并不遥远的往事-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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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放炮的。那一天,狗剩儿爹和几个场上的人打完了炮眼儿,装上了药,就点着了火,可是炮没响。这时候是上不得人的,谁知道那炮没响是咋个回事儿,万一你到了跟前,它要是响了,那可咋整?没响,那就等着吧,等了一六十三遭儿,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儿。那帮子矿工知道,这事儿可急不得,不响就得等着。恰逢这时,荆继富到山上来了,一看,一帮子人都在那儿抽烟说笑,就问是咋个回事儿。众人一说,荆继富说,再等等,这事儿可急不得,但也别干等着,把那些个已经采下来的矿石,往一堆儿敛敛,等车来了好装车!荆继富遛了一圈,看没啥太多的事儿,就下山了。山上的一帮子人,就一边干着活儿,一边再等。过了晌午了,这炮那边还是没动静,这回是铁定响不了了。狗剩儿的爹就带着几个人朝山上爬了过去。也是命里该着,几个人还没等到得跟前,那炮却响了!随着山崩地裂地一声巨响,狗剩儿的爹和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全数被山石击倒。狗剩儿的爹当场就不行了,紧跟其后的齐永库的右腿被炸断了,再后面的人还好,只受了点儿轻伤,无啥大碍。按说,这个事儿怪不到荆继富身上。但狗剩儿琢磨,他荆继富要是不开那个采石场,咱爹就不能去给他当那个采石工,不当采石工,那咱爹现在就应该是活着的。这么一推下来,荆继富可就成了狗剩儿的杀父仇人了。在狗剩儿的眼里,荆继富,荆继忠都不是啥好东西,你瞅那一个个的,拿五做六的,不就是仗着有钱,骑在咱头上拉屎吗?等找着机会,咱非整你个拉稀不可!在这时的狗剩儿的眼里,是把荆志义的爹和荆志国的爹划了等号的。
机会说来还真就来了。
那一天,是个春末夏初的日子吧,挺大的风。狗剩儿睡到半夜,起身上茅厕。小解完了,就想抽口烟,就在转身想回屋取烟袋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荆志国家那马上就要峻工新院套儿立在黑黢黢的不远处。一忽儿,他想到了他那死去的爹,想到了荆继富,想到了荆继忠,看着黑暗中的远处的崭新的院套儿,一切都化做了狰狞。他回到自家屋里,把一盒火柴装在了兜儿里。到了荆志国家那新起的院子墙外,那儿是去年秋上新打下来的足有两间房子高的柴火垛,老柴火垛都在去年秋上老房子被天火击中时的大火中被一块儿烧没了。他划着了火。
有了这一回,按说,也差不多了,这一下子就把荆志国家干败了!既然他把荆志义的爹和荆志国的爹看做是一回事儿,那干败了荆志国的爹,也就是干败了荆志义的爹,这不解恨了嘛!看着那满天的大火,他是既恐惧又快活!可他意犹未尽,还得找机会,继续!非干死这哥俩儿不可。终于,机会又来了。可这一回,这机会来得有点儿吓人。
世上有些个事真就是非常奇怪!同行是冤家,可偏偏同行却爱往一块儿凑合,这是因为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都有自个儿那一行的语言体系,唠嗑儿能唠到一块儿去,说点儿啥互相都能听明白,更能理解对方说话的意思,交流起来更容易。狗剩儿给荆志义的爹赶车,时不时地这一趟那一趟,就结交了一些个赶车的人,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爹没了,靠父母成了问题,别再一个朋友也没有!狗剩儿结交的那些个朋友中,有一个年青人,外号叫小泥鳅。听这个外号就能知道这是咋样一个人了。狗剩儿不在乎,咱也不指望他咋的,他有个啥外号跟咱何干!别说你是小泥鳅,你就是大泥鳅,你又能咋!
有一天,狗剩儿又送荆继富去覃城,当然又是生意上的事儿啦!把荆继富送到地儿,狗剩儿就把车停靠在路边儿,这边看着马吃草,那边坐在马路边儿上抽烟看着街景儿。这时,那小泥鳅赶着一挂车从南边路上过来了。哇!老朋友啊!一唠,知道是有人在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正等着这小泥鳅过去喝酒呢!小泥鳅说,大哥,走,咱一块儿去!狗剩儿说,那可不行,你那朋友咱也不认得,咱跟了过去,那不得让你那朋友笑话,说咱没喝过酒是咋的,没请你就到了!那小泥鳅说,唉呀大哥!你咋那么多说道呢!多认识俩朋友有啥不好!走!说着就上来又是拉又是拽。狗剩儿一看推不过,就说,要是去,咱也得跟咱东家说一声!那小泥鳅说,啊!那得!你赶紧进去跟你家东家说一声,咱在这儿等你。刚好,荆继富谈生意的主儿也留荆继富吃晌午饭,得,两下都就活了!
到了那酒馆,小泥鳅的朋友还没到。小泥鳅说,大哥,你在这儿先喝点儿水,咱到街上看看这俩人儿,这咋没到呢,是不是找不着地儿啦!小泥鳅出去转了一圈儿,领回来俩人儿,坐下来,四个人就比划上了。酒喝上了,几盅下肚儿,本就是萍水相逢,胡天海地地唠。小泥鳅跟那俩朋友说,咱这朋友,你别看就是一车老板子,仗义!他家那东家,那可是有钱的主儿,咱这覃城的鸿滨楼就是人家的,那可真就是腰缠万贯!今年,年景好,你看那鸿滨楼!那人!呼呼地!不说日进斗金也差不多!那两个朋友一听,就都端起酒盅给狗剩儿敬酒。这小老弟真是有福,跟着这样的东家,那可就沾了光了!狗剩儿一听,心里话,沾个屁光,把咱老爹都他妈整没了!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是是!咱那东家,那钱可厚了去了!这不,过两天,人家哥俩儿还要全家进城来过八月十五哪!有钱嘛!有钱不就得祸祸嘛!要不留着那钱干啥!等死了那天,有钱,有钱有个屁用!趁着还有口气儿,赶紧祸祸!赶紧嘚瑟!话说回来,人家祸祸,人家嘚瑟,是人家有钱!人家祸祸得起!嘚瑟得起!你让咱祸祸,让咱嘚瑟,咱搁啥祸祸?搁啥嘚瑟?得,啥也别说了,喝酒!t190131x80t
第五十九章 老朋友
那两个朋友听狗剩儿说出了这话,多少有些个意外。全本小说网,HTTPS://。.COm;这话放在谁那儿,都能听出是有些个不满和怨恨之意。
那两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子眼色,那手里的酒盅可就顿了一下子,但马上就说,对!
老弟说得对!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喝!等把那盅酒喝下肚去,屋子里的气氛就冷了那么一忽儿。
那两个朋友中的一个就说,老弟,你那个东家,听你说的意思真是个有钱的主儿。
象俺们这些个成天在江湖上跑的人都知道,这有钱的主儿有的敞亮有的不咋敞亮!
人在江湖,光有钱不行,还得敞亮。要不,真就象老弟说的那样,你就是有钱,那又能咋,到了,等你要断气儿那天,再有钱有个屁用!
诶?老弟,你那东家说准八月十五是要到这城里来过节吗?那还……狗剩儿想说,那还有假!
可这时的狗剩儿,酒还并没有喝到人事不懂的地步,脑袋里就动了一下子,这两个人问这话是个啥意思?
且看看他啥意思!狗剩儿说,那还有假!那俩人儿一听,就说,噢,腰里有钱,逢年过节的是得抖抖!
他是哥俩儿两家儿吗?是啊!那他两家儿有多少人哪?也有那么十来口人哪吧!
都到这覃庄来过节?咱那东家跟咱可就是那么说的!他们两家儿,是不是都来……哎呀!
够呛!他那兄弟家这两年有点儿不行了,原先,那也是养着车的,可这会儿,那车可早就卖了!
两家儿就咱赶着的这一挂车,这十来口人也坐不下呀!反正,前天说的时候可是这么说的!
这时,那两个朋友中长得有点儿壮实的那个,就又把自个儿的酒盅端起来。
说,老弟!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咱以后可就都是朋友啦!说到这儿,那话却并不再往这酒上说,而是问,你们那屯子叫个啥屯子?
荆家沟。噢,那你这成天给你那东家赶车,从你那屯子到这城里,有多远的路啊?
也有小四十来里哪!噢。话说到这会儿,狗剩儿那也是赶车赶了多年的人,觉得,面前这两个人好象不太象是普通人,心里多少就有些个警觉,这俩小子不是要干点儿啥事儿吧!
心里想,这俩小子要是能祸祸一回咱那东家那可是好!这样想着,嘴里可就说出不着调的话来了。
咱那东家,有钱!有钱人那可不比咱们兄弟,那心是黢黑黢黑的。这不是咱说醉话,这位大哥刚才说,沾光,沾啥光!
咱不但跟咱那东家沾不上光,还尽他妈倒霉了!老弟,咋?你那东家不仗义还是咋的?
他要真是那样的人,咱哥们替你出气!狗剩儿把自个儿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镦,操!
可不知是咋想的,骂了一句,却把自个儿的头在自个儿的胸前窝了一下子,不说了。
算了,他不仁咱不能不义!在他和狗剩儿对面的那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一会儿,那个有点儿壮实的人就说,小老弟,俺哥们,今儿个也是头一磨儿在一堆儿喝酒。
哥说话也不一定对哈,俺跟你想的有点儿不一样!那要是有谁对俺不仁,俺就对他不义!
这不能怪俺,是你不仁在先!老弟,俺哥儿几个今儿个在一堆儿喝酒,那也是个缘分,说说,咋回事儿!
狗剩儿听了这话,沉了一会儿,就说,大哥说话敞亮!一听大哥说话就是个仗义人儿。
行,今儿个咱哥儿几个凑到了一桌,咱就把俩大哥当哥了!接下来狗剩儿就把他爹是咋个被那哑炮崩死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这其中多多少少有些个添油加醋。
那两个人听完狗剩儿讲出来的故事,就一齐站起了身,说,那你那东家那也太黑了!
就这样的东家,放在俺哥俩儿身上,早整死他了!今儿个,老弟,俺哥俩儿把话撂这儿,这口气,俺哥俩儿替你出!
老弟家出了这事儿,这俺也是才听说,一时也没啥准备,这么的吧,这就算俺哥俩儿的一点儿心意!
说着就从自个儿的腰上拽出一个蓝色的小绸布袋子,把里面的大洋全数倒在了桌子上,从中数出二十块大洋来,推到了狗剩儿的面前,把剩下的几块儿又重新装进了绸布袋子。
狗剩儿一看,那本就因为喝了酒而有些个胀红的脸,这时就腾地一下子变得通红,说道,大哥!
这可不行!咱初次见面,这哪好!跟大哥外道是吧?收着!那小泥鳅也在一旁说,收着收着!
咱这俩朋友那是仗义人儿!没说!紧跟着出了荆继富和荆继忠两家被劫,荆志义和荆志国被胡子绑票的事儿,狗剩儿在高兴之余,也被吓得够呛!
他赶车也有不少年头了,在江湖上走动,这胡子的事儿,他也只是听人说起而已,这回真就碰上了,还真是有些个出乎意料!
他明白了,那天在覃城那酒馆喝酒的那俩小子就是胡子了!小泥鳅真也是能耐,竟然能跟胡子刮扯上!
打那以后,他每回送荆继富到城里去,就特别注意躲着点儿那小泥鳅,害怕别再招惹上啥事儿。
还别说,那以后真还碰到过两回那小泥鳅,可小泥鳅却象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只是打打招呼,并不再与他近乎。
这事儿,也就在他的心里沉下去了。过了几年,荆志国家搬到柳城去了,荆继富念着狗剩儿鞍前马后地跟着他,就不再让他赶车,而是把荆志国家的那十几庙地让他照看,同时也把荆志国家那已经没人住的房子也交给他一并照看着。
狗剩爹一死,就剩他和他老妈。开头儿,狗剩还是住在自个儿家的房子里,后来一想,反正荆志国家的房子他得给照看,干脆就搬到荆志国家的房子里去住得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荆志国家那房子可比咱自个儿的房子强得多了!
狗剩儿妈说,狗剩儿,咱人穷志不短,人家让你给照看房子,也没说让你住啊!
妈,人家托付给咱的事儿,咱不得给办好嘛!咱不住到那房子里,那半夜里,啥人就是把那房子拆了咱也不知道啊!
狗剩儿妈一想,也对!那天头晌儿,狗剩儿看看地里的活儿也差不多了,就没有到地里去,在家整整那些在地里干活儿的家什。
正在院子里忙活,有人站在院门外喊了一声,有人吗?狗剩儿直起腰朝院门口望过去,院门口站着一个汉子。
狗剩儿走到近前,看了看那个汉子。那汉子上中溜的个头儿,瘦条脸儿,打眼儿的是那双眼睛,锃亮!
就觉得是在哪儿见过,可又想不起。那汉子看到狗剩儿盯盯儿地看着他,就笑了,说,老弟!
咋?不认得啦?啊!这年头也真是不少了!蓦地,狗剩儿想起来个人,这个人在他的脑袋里一出现,他就觉得脑袋里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