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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大汉的光芒-第2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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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这朝廷也不是平湖秋月,水波不兴,说不定……在哪就会翻船,一旦翻了,总是怕地不行。

    夜阑席散,众人起身向丞相告辞时,朱买臣目光微缩,只留下了一句让大家酒醒的话:“树欲静而风不止,风动抑或是旗动,两者皆可定为动作,诸位大人多加小心吧!”

    但是,当日子平静的那一天天走向春天深处,再走向夏天的时候,仿佛一切真的过去了,一切都很平静。

    谷雨刚过,就从上林苑三官处传来喜讯:三官钱的再次精修与流行,彻底杜绝了假币的流行。

    仅从京畿各县的情况来看,三官钱型范精准,成色足,尤其是铸造手段高妙,很难仿造,郡国兴起的私铸之风,告一段落。

    由孔瑾主抓的均输官,实际上也相继离京赴任,各地开花。

    让刘彻欣喜的是,孔瑾深谙他的用人喜好,所选人才经过挑选,一个个都是少壮精锐之士,精力充沛能办实事,而且这些人都是商贾世家出身,熟悉贸易之道。

    司农府报来的奏章说,朝廷的财政状况,在近几个月,也在桑弘羊的调控下,渐渐好转,有了不少新收入!

    “哈哈哈!这个桑弘羊,还真是个人才!对,这才像话嘛!”

    刘彻每天阅读这些奏报,心情就那像暮春的风一样,于温暖之中,渐渐地融入了这大好夏日的热流。

    就在这样风和日丽、欣欣向荣的季节里,再次奉命出使西域的张骞,也顺利地回来了。

    社稷依旧,河山历新。

    这庞大的大汉使团和数十人的乌孙国使团,形成宏大而宽松的人流,他们浩浩荡荡走下咸阳原之时,张骞也一直在追忆着当年,第一次回归时的感觉。

    然而,很快,那种辛酸和寂寞早已消失,就随着大汉疆域的延伸和雄厚国力的强大而变地渺无踪影了。

    且不说他们此次一路西去,畅通无阻,就是所到之处,由于匈奴远逃的原因,西域再不复往日阴影,百姓更是兴高采烈地倾城迎送。

    现在横桥对面迎接乌孙国使团的阵列,那无比的尊敬,也让他找到了作为大汉使节的尊严。

    张骞暗地打量了一眼身边的乌孙国使节昆窳,在心里暗笑乌孙国王昆莫的目光短浅,他区区一个小国之主,竟然因为对大汉的孤陋寡闻,而对陛下偶有兴致,提出联手破匈奴的诚意漠然置之。

    偏安一隅就可以享国长久么?笑话!固执!张骞目光中掠过短暂的鄙夷,旋即恢复了平时的热情。

    他指着前方道:“使君请看,前面站着的,就是陛下特意派来迎接使君的大行李息、右内史苏纵和典属国。”

    昆窳“哦”了一声,嘴巴张得老大,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不远处长安的壮观,汉官的威仪,这伟大的造业,让他有一种如在梦境的感觉。

    李息已经是体力不比当年了,却仍不失将军的气度和老臣的稳健,当张骞介绍昆窳时,他以大汉朝代表的身份,雍容大度地上前,以汉朝的礼节表示了对远道而来客人的欢迎。

    “请使君到驿馆歇息,明日陛下将在未央宫前殿接见使君。”

    而李息则邀张骞同乘一辆车驾,引导着使团,径直朝长安城内走去。

    途中,张骞心有惭愧,对李息说道:“在下此次出使,没能说服乌孙国内附,下官甚觉愧对天恩,无颜见长安父老……”

    李息苦笑了片刻,抚着张骞的肩膀道:“使君两次出使西域,迢迢万里之远,一路又是餐风露宿,彰显我大汉国威,何愧之有呢!”

    当李息问他是否找到纳玛母子时,张骞伤感地摇了摇头:“当初离开时,下官特意在那里用石头垒了标志的,可这次去,大漠茫茫,那里早已被沙海掩埋,不知她与孩子最后怎样了。”

    李息沉默了一会儿道:“闻听使君即将归来,我已向陛下辞归了,并举荐你为大行令。”

    他告诉张骞,在他离开长安的这些年里,朝廷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李蔡死后,现任丞相变成了庄青翟,而御史大夫张汤,因为涉嫌盗卖先帝陵寝瘗金而入狱。

    而经过这些事情,皇帝也日见消瘦了,不复壮志气涌云霄的模样。

    一听到这些,张骞的心就一下子沉重了,他恨不得立即就去拜见陛下,他有许多话要对刘彻说。

    第二天,刘彻就在未央宫前殿召见了乌孙国使者昆窳。

    昆窳首先转达了昆莫国王对他的问候,并献上了乌孙器物、果蔬,以及战马的清单。

    刘彻下走口谕,典属国会同少府寺,主持挑选大汉布帛、银器等,待昆窳返国时,一并回赠。

    他特别叮嘱庄青翟,在乌孙国使节逗留长安之际,不要傲慢,一定要带他到各处看,让他多了解一些大汉的风土人情。

    这也是一种慑服,

    有些现实,

    见过了才会有敬畏之心。

    “睦邻方可邦兴,远交才可结友,互通才能开眼,此……乃是朕凿空西域之根本也。”

    送走乌孙国使节,刘彻单独留下张骞,一进宣室殿门,张骞就跪下了。

    “臣未能说服乌孙国东归内附,有负于陛下重托,臣真是罪该万死!”

    刘彻让包桑阻挡一切大臣来见,自己则拉着张骞相向而坐,一脸宽容地、好笑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第四百二十八章 物是人非事不休

    “张骞你别这么想,这国之邦交,在于自愿互利,非一厢情愿可致,然朕相信,爱卿此次出使,那所获定然不乏,绝不会亚于上回,至少在了解上胜之一筹,哈哈哈,说罢,快快与朕奏来。”

    张骞笑了笑,隔着长长的案几,向刘彻做了一揖:“臣在乌孙国逗留经年,发现那乌孙国君臣真是老鼠的胆了,尽皆惧匈奴卷土重来,毫无东归意愿。

    臣觉着与其徒留此地,耗费时日,辜负了陛下对臣的期望,倒不如多道出访,广结西域诸国。

    臣遂将随行之三百余人,分为数拨,皆持我大汉符节,分赴了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等国,各领诚意。

    等到臣东归时,这些使节有的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再等等吧,不久之后,将会不断有书信报告于朝廷,我大汉朝子民定然又会大涨见识。”

    张骞说着,便从随身带来的行囊之中拿出新绘的西域各国图,一个个移过去,一边解释一边指给刘彻看。

    “依臣观之,西域诸国之地,地广人稀,南北还有大山,中央又有河,这河有两源,一是出于葱岭,一出于阗。

    其地东接玉门、阳关,西则以葱岭为界,所接尽可与我朝相关。

    臣所遣副使,循过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

    循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宛、康居、奄蔡焉,经过数国。

    这些国家,长期被匈奴奴役,失去了雄心偏居一隅,臣之本意是要副使以大汉资财,厚贿其国,欲图使其臣服我国。

    臣启程回国时,那赴安息副使差人捎来书信,言说我汉使达到安息时,安息国王倒也识趣,竟是小小安息便有二万人出城出迎,那盛况空前地美。

    安息百姓也是如今才知道,在万里之外,有大汉朝这个地域广大的国家,还拥有陛下这样伟大的君主。”

    刘彻的眼神随着张骞的介绍在西域各国盘桓走游,思游九天,他嘴上连连说道:“此次出使,虽然费时不足五年,然细细一看,爱卿对于西域各国情势之熟稔,远远超过元光年间啊。”

    尤其让刘彻兴奋的是,当年他欲出蜀郡,从滇国通身毒道的设想,今日一看,终于是在此次出使西域时得以实现,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阴。

    “这身毒乃我朝西南之大国,其道一通的话,意义重大,则那样商贾货流纷纷南下,源源不断地交汇,外可远播大汉文明,内可给富于民,充实府库,朕乐见其成!

    爱卿啊!你没有让朕失望,此次又立了一大功啊!该赏!”

    张骞忙道:“全赖陛下神威,臣才得以西行,倘若陛下有意,臣愿拼了这把坏骨头,再赴西域!”

    刘彻看了一眼张骞,哈哈大笑道:“看看!爱卿的两鬓都染了一丝白了,可壮志依旧,不变如往昔,当是赤子之心啊。

    这倒让朕想起荀子的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对,涂之人可以为禹也!

    朕与爱卿都不再年轻了,不复青涩,这些年来,朕身体虽依然正盛,可看着建元以来的老臣走的走,去的去,人越来越少了,朕不免有些寂寥。

    如今好了,这次爱卿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朕已准了李息的辞呈,不日将任命你为大行令,留在长安城,早晚的话,就在朕身边说说话吧。”

    刘彻话里的伤感,说得张骞心里酸酸的,老大的不舒服,他忙道:“臣……谨遵陛下旨意,臣……这……”

    刘彻见张骞欲言又止,问道:“爱卿,你是还有何事么?”

    “臣听说李老丞相去了,臣想亲自到他的府上祭祀一下。”

    刘彻背过身去,却没让张骞看见他复杂的表情,叹息一声道:“张汤他也入狱了。”

    张骞十分吃惊,正要问陛下缘由,不料包桑这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刘彻立时一脸的不高兴道:“朕这么多年怎么教你的,何事如此慌张?”

    “廷尉来报,张汤……他……在狱中自杀了……”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

    “今日凌晨。”

    刘彻近乎发怒地喊道:“你……你……快传廷尉来见朕!”

    ……

    时间追溯至不久前,

    三月初的明月,如同一盏巨灯,悬挂在春寒料峭的夜空。

    张汤终于醒了过来——他是被几只觅食的老鼠吵醒的,他环顾周围,这黑漆漆一片,而从墙角散发出的霉味告诉他,这便是让许多人畏惧的廷尉诏狱,他以前审别人的地方。

    这里曾关过大行王恢,这里曾关过丞相窦婴,他曾在这里把御史中丞李文送上了断头台。

    现如今,

    风水轮流转,

    终于轮到他了。

    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墙角摸过来,正用尖利的牙齿,不断地撕扯着他的鞋子。

    “吱吱”的叫声立刻招来鼠群,他一使劲,用力甩开那脚镣,直接砸死了咬开他鞋尖的那只老鼠,其他的老鼠才畏惧了,四散而逃。

    呵,仔细想来,这还真是报应,当年他因为庖厨丢肉,离奇地演绎了一出审鼠的闹剧,并且从此与汉律结下了这么一个不解之缘。

    现在呢,他制定的严刑峻法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多少有点作茧自缚的意味,并且现在连老鼠都不怕他了,落得这般田地,令人羞耻。

    身陷囹圄的时候,或许打发时光的最好方式就是追忆往事,张汤虽特别一点,此时也不例外。

    这几天,他回顾了从长安小吏到御史大夫的经历,发现自己的仕途生涯竟然是与别人截然不同。

    他从步入官场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作为唯一的目标。

    他近乎偏执、极端,喜欢一切按自己意志旋转的那种感觉。

    他喜欢看着别人俯首帖耳的样子,他亦喜欢听到政敌被打趴下时的哀鸣,那便是让他亢奋的……最美音乐。

    这些让他一方面不容许别人高居于自己之上,另一方面呢,他也从不贪恋金钱女色,这特别的权力爱好,抑或者是他这种性格,常常让他的对手感到棘手。

 第四百二十九章 张汤的遗书

    他凭执法严苛,一路上风里来雨里去,扫除了仕途上一个个障碍,甚至圆滑过人的李蔡,不知是傻还是自己太高明,至死的那一刻,还蒙在鼓里,一直都没有弄清,到底是谁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至于庄青翟,听起来很牛,堂堂丞相,但日日相处之下,深知其能力不足,他原本就没放在眼里,可自己偏偏就败在了他手上,这其中必然有人给他出谋划策,难道不是天意么?

    他根本没能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老朽,学了不少偏门,竟然还会照搬了他诬陷人的本领。

    如法炮制了一系列伪证,直接把他与瘗金盗窃案扯在一起,并运用得如此天衣无缝,以致他一时间没有一点办法,明知道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却……无法为自己辩解。

    冤?

    不冤……

    一点也不冤,

    这些年来干过什么,他自己很清楚,那么多的人因他而死,没理由怨天尤人了,时运不济就是时运不济。

    而卫青的举证,更是加速了刘彻的定案,一把重锤直接把他锤地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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