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光芒-第2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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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汤回禀道。
刘彻听到这,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什么畏首畏尾,都不必要。
能罚的,不罚不行。
仁政做多了,就成了乱政。
桑弘羊到这时候,才觉出陛下刚才一连串发问的语气里,实际上已带了不悦的色彩,果不其然,张汤说完后,刘彻发话了,指责也就下来了。
“自郑当时去世后,大司农府毫无建树,以致于新政徘徊不前,朕这才命人巡察郡国,惩治不力。
孰料你不报喜倒也罢了,反倒报这些对朝廷的指责,朕是要你办事的,不是让你来报怨。
一个只知道报怨的人,
能办好事么?
朕不想一路扫刺,让你桑弘羊一路顺风,你走地太顺了,该反思反思自己了。
难道只有让诸侯们大肆铸钱,滥起私盐,朕的功德才算圆满了么?若是这样,朕还不乐意了,宁可不要这个德。”
借这个话题,刘彻又继续责备道:“听丞相说你一向廉洁忠直,可在朕看来,如果你不能做好分内之事,平庸下去,就是把机会占了,让有能力的人无法报国,实为不忠不直,与有罪无异!”
这一番虽绵而不厉,但这样带有失望的话,比斥责更可怕。
在刘彻看来,
桑弘羊如果醒不来,
就等同废材了,白浪费了自己的大力培养,这样也不失为一种激励。
“丞相如何看呢?”刘彻又把话转到了庄青翟那里。
“这……”
皇帝点到自己,他一下子就没了推脱的理由,并且此事事关重大,桑弘羊事先也告诉过自己,因此就更没有推脱的理由。
“新政没有错,币制变革也没有错,张大人所言不尽是虚言,而桑弘大人的意思。
臣以为是请朝廷辨别真伪,对假借盐铁官私合营而营私者,要严惩不贷。
至于所谓新币不便者,不过是郡国一己之见,桑弘大人奏明皇上,无他,意在使陛下警惕诸侯中的不轨者,请陛下明察!”
“众位爱卿都是这样看么?”
刘彻环顾站在下面的大臣们,笑了笑后,紧跟着问道。
大农府计相正要说话,却见一位侍中匆匆走进殿来,进来之后,只是对包桑耳语了几句,等到包桑小声转奏给刘彻时,眼见他的脸色都变了许多,不自觉地便笑了出来。
马府来人了……
接着,就听刘彻喊道:“币制与盐铁,朕都交由他人去办,今日早朝就到这里,各位大人回署吧!”
……
丞相府现在的人员十分充实,仅仅长史就设了三位。
这可不是三位平庸的人物,他们来路挺大,分别是曾做过主爵都尉的朱买臣、做过右内史的王朝和做过济南王相的边通。
从表面上看,派遣巡察使的谏言,看起来是庄青翟提出来的,而事实上,都是出自这三位幕僚的主意。
他们的本意,是要借丞相的政绩压一压张汤等人的气焰,以泄一泄各自在任上饱受欺凌的恶气。
却不料这事反而被张汤接了过去,又一次成了向刘彻邀功的机会,并且还因此,白白搭进了右内史一条人命。
自发生这件事以来,塾门往往是“一鹞入林,鸦雀无声”。
只要远远看见张汤过来,朝臣们就都封了口,对他忌讳不已,一个个正襟危坐地,目不斜视,生怕因为嘴唇动了几下,惹来“腹诽”大祸。
可人总是“终日而思”的精灵,就算封得了口,也封不了心。
这会儿,丞相署中三位长史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激愤,议论起近一年来,发生的种种是是非非。
说到义纵,大家都心知肚明,算起来他不是死在拘捕杨可下属这件事情上,而是罚在不治京畿之道,太过怠于职事了。
至于内史……就不免太冤枉了,这么一个忠于职守、勤政廉直的人却遭此下场,实在是太过悲惨了。
朱买臣在火盆边暖着手,看着窗外的落叶,纷纷扬扬地飘过官署回廊,在墙根落了薄薄的一层。
他触景生情地长叹一声道:“叶里埋尸,终不得久啊!”
正在起草公文的王朝停下手中的笔道:“咦,听阁下的这个语气,这是话里有话啊!”
朱买臣伸了伸脖子,神秘地对他问道:“想听吗?”
边通就在一旁打趣道:“你这滑头,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买臣掩上大门,说话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位同僚听得见。
“知道么?御史大夫当年办的李文一案近些天来有了新证,当年那李文被牵扯进京城大案,就是张汤用钱买通小吏鲁谒居,做的假证!
事隔多年,你们是不知道,有人看见张汤不惜屈御史大夫之尊,亲自为他按摩病足,更是怀疑其有把柄握在鲁谒居手中。
鲁谒居死后,他的弟弟犯了事,想通过张汤帮忙,孰料他竟然佯装不知,这下便惹恼了鲁谒居的弟弟。
嘿嘿,他一纸文书,将当年张汤与鲁谒居合谋诬陷李文的事告到了廷尉府。”
朱买臣说到这里,眨了眨眼睛道:“据说,接到这文书的是廷尉府的一位中丞,名叫减宣。
此人与张汤有隙,于是便私下里把案情查得清清楚楚,但却慑于张汤今日的权位而没敢上奏圣听。”
边通思索道:“阁下的意思是,这事若是让当今知道了……”
“呵呵……”
“呵呵……”三人相视而笑,那意思……都在不言中。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各怀心思
这送上门的机会,不要才是暴殄天物,张汤做地过了,欺压他们许久,三人对此早已痛恨不已。
王朝做了一个握拳的姿势,恨恨地骂道:“到时候,新账老账一起算算,老夫就不信扳不倒这个奸佞。”
这时,门外响起了踩雪的脚步声,三人生怕隔墙有耳,急忙打住话头不再言语,并且回到自己的案几前,装作正一本正经地批阅文书。
不过,
进来的是丞相庄青翟,
他这一屁股坐下,便不由分说,气喘吁吁地骂道:“小人!简直是十足的小人!”
朱买臣一听这语气,就明白了,知道丞相一定是又与御史大夫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这俩人也算是斗上了,
还是明斗……
他一边整理案头文书,一边又是劝解道:“庄大人,你浮躁了,何必和这个奸诈阴险之徒生气呢?对他生气可浪费心力。”
庄青翟长叹一声,幽幽地道:“能不招他倒也罢了,秋毫无犯并非不可以,但现在陛下竟要张汤追究老夫的失察之罪呢!”
朱买臣“哦”了一声,他还是知道这事的原委的……
本是庄青翟还在自怨自艾,可就在这时,又发生了孝文皇帝寝园瘗钱被盗的案子。
这瘗钱是埋在地下专供亡灵用度的,这先帝的瘗钱被盗,一桩破事,这是继李蔡盗卖景帝寝园地之后又一重大的案件。
众人纳闷了,为啥先帝陵地老是出事,这群人也忒重口味了点。
庄青翟不敢怠慢,立即找到张汤,相约在朝会上面奏陛下。
“先是李蔡盗卖陵地,现今又有人盗掘瘗钱,人心不古如此,我朝……这是怎么了?”
张汤沉吟道:“此案干系重大,尚未有明确线索,下官亦不敢妄断,此事,还是奏明陛下为妥。”
“本相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依本相看来,此案有点怪异,你说像不像是那乡野无赖所为。”
张汤道:“这很难说,看看李蔡,不就是一个例证么?”
“御史大夫精通我朝律令,既是如此,也不多说了,你我就如此去奏明陛下好了。”
“好!一切就依丞相。”
谁知到了朝堂,那张汤变了一张脸,却一改宫门前正正经经的承诺,还声言他不知陵园瘗钱被盗之事,反倒认为丞相奉诏祭祀,经常出入于陵园,扣上了一个有失察之责。
刘彻当场大怒,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严责丞相,并且诏命张汤会同廷尉府严查此案。
庄青翟很不爽……
从自怨自艾,到怨恨他人了,这种转变,是被迫的。
现在面对朝夕相处的几位幕僚,庄青翟十分伤心地说道:“李蔡死后,老夫在这个位置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想竟还遭此诬陷,不保清白,得了,也该老夫有此一劫,哎!只能自认倒霉咯。”
庄青翟返朝不久,并不知道有多少人身受张汤诬陷之苦,别的不说,就他身边的三位,哪一个不曾受过他的排斥呢?
张汤膨胀了,
这是犯了众怒。
王朝在庄青翟对面坐下,轻描淡写道:“此乃预料之中的事,李蔡之后,他这奸诈小人,原以为丞相非他莫属,孰料陛下调了个弯,却选了大人,不让他好受,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边通却恨恨道:“姑息养奸,必有后患,平时丞相总是劝我等息事宁人,现在他倒好,却将手伸向大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光年间入朝的朱买臣毕竟年长些,他走到三人面前说道:“我们现在与丞相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依目前情况看,咱们绝不能让小人得志,奸佞横行,激起乱政波澜。”
“那依阁下之见呢?”
朱买臣让一个曹掾在门外守着,这才压低声音,对着众人道:“简单,如此这般……”
从不曾干过构陷之事的庄青翟,有些惊恐:“这行么?”
“怎么不行了?只要有了人证,一切好说,他即便浑身是嘴也辩不清楚,呵,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应不爽。”
朱买臣冷笑一声道。
第三天一大早,初冬的雪还没有停住,天气还很冷,可张汤在这时候,却早早地出了门。
他伸手抓了一下飘在空中的雪花,便踌躇满志地笑了,喜不自持。
一个“失察”罪名加在庄青翟头上,他这回凉了一半。
他在心底很鄙夷这个书呆子,他以为大汉的丞相是那么容易做的么?想地太简单,哼!自己可以一把将李蔡击倒,你庄青翟就更不在话下。
若是庄青翟一死或者退出,朝廷……将没有谁能比他有资格更适合做丞相了。
他虽觉得这雪来得早了一些,但却预示着这个已拉开序幕的春天该属于自己了。
从身后传来的赶车声,从远至近,就这么打断了他的思路。
张汤回头看过去,庄青翟的车驾换了两匹红马,竟以飞快的速度从他的身旁冲了过去。
车轮扬起的雪尘,直接落到张汤脸上,十分冰冷,而庄青翟板着面孔,目不斜视,似乎张汤是素不相识的路人。
走完司马道,进了塾门,庄青翟一边跺着脚尖的雪,还一边谦恭地向各位同僚打着招呼,语速轻松不已。
他看见张汤进来,故意对着众人高声说道:“等天晴之后,本相便请大家到咸阳原上一游,呵,以解朝事之累。”
看见刚刚伤寒康复的卫青,庄青翟又越过其他同僚,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大司马近来可好些了么?”
卫青微笑着点了点头。
庄青翟又大声道:“哈哈哈,只要大司马出现在塾门,大家的心里都是亮堂的。”
朝臣们都十分吃惊,一向懦弱的丞相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一下子又刚强自信起来了。
张汤进来得晚,只看到最后的一幕,他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还乐个什么?
辰时二刻,
刘彻出现在朝会上。
他一眼就看见卫青出现在大臣中,那种久违的愉悦,一下子就立马涌上了眉头。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招棋错,终受制于人
这种欣慰已通过脸上的笑传给了卫青,因此,在微微点头之后,刘彻也不作表情了,把议题直接转到瘗钱被盗额度案件上来。
“张爱卿!朕让你办的,这先帝陵寝瘗钱被盗案可有眉目了?”
这事张汤还没查完,
于是回道:“陛下先等等,臣正与廷尉一起加紧侦查,不日那便会有结果。”
张汤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庄青翟接着道:“陛下,瘗钱一案已经真相大白。”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很让人吃惊,更因为从闷葫芦庄青翟口中说出,就像那晴天里响了一声炸雷,不仅张汤,连刘彻也很吃惊。
他们还记得,就在前日朝会,这个庄青翟还语焉不详,时隔二天,咦,竟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过刘彻立即释然了,
丞相也有脾气……
这并不意味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说明朝廷的水变深了。
大家纷纷睁大了眼睛,把目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