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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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许多情感推翻了他的理性,因为他的情感是承于胆识,承于忿恨,承于武士的遗传傲性。单纯的从环境而言,芬克说他的计划是“一种政治上所必要的,需要精心策划的办法”。的确,芬克说得很正确。处在这种革命的时代俾斯麦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其实也未必非要这么做!假设他拼着命来效忠君主与君主之弟的话,他是不会得罪奥古斯塔的。假若他要扶持王后,王后会给他什么报酬呢?
根据俾斯麦自己的记载,王室的命运是掌握在他的手上。假使保守派会赞成腓特烈威廉退位,那么这个党派的决议就会决定时局。议会的议员们大多数原是自由派,诚然会欢迎这种办法。如果这样,腓特烈亲王绝不会登位的,他的儿子腓特烈十八岁就可以作普鲁士王,而不必等到五十八岁。但是俾斯麦既不能预料腓特烈将来的发展,又无法预料自己的发展。他决定他所走的路,第一次是在波茨坦仆人的客厅里,其后在莱比锡大街旅馆的楼下,这两次基本上就决定了他自己的前程,他所做的事也确实影响了普鲁士的前程。
他不肯废在位的君主,他现在的计划是对肿特烈威廉有所限制。当天他就让腓特烈查理亲王命令军事长官们带兵进入柏林,带兵的军长却不听话(俾斯麦也劝他听从君主的话),俾斯麦只好自己赶往柏林,试试他能否再一次激发腓特烈威廉。到了京都,他一点不动声色,他剃去胡子,戴上一顶宽边帽,插一个徽章,穿上一件礼服(他希望与君主见面)。他的装扮很是奇异,街上人一见到他就喊:“又有一个法兰西人走过去啦。”当有人让他捐几个钱放在钱篓里的时候(这些钱是准备给正在作战的人们的)时候,他大声喊道(这是他告诉我们的):“你会被一杆大铣所吓倒吗?竟把钱给这些杀人凶犯。”在市民的防御处,他认识一位裁判官,这人听到叫喊声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捍斯麦。他虽然剃了胡子,他却仍然认得出他,喊道:“俾斯麦呀,你改装得很难看,你看这里闹得多么凶!”
守宫门的人不让俾斯麦进去,他就在一块碎纸上告诉腓特烈,在普鲁士的乡下无一处是帮助革命的(他并无十分确切的消息,姑且说几句话来安慰君主),腓特烈威廉只要离开京都,他仍是君主。
尽管俾斯麦费了很多心血却都无济于事,他只好回到萨克森,使那里的总司令与波茨坦的军队互通消息。他在马格德堡时,就有人劝他立刻走开,因为他若是在这里逗留,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拘捕他,以大逆不道治罪。他只好回到申豪森。后来他忍忍气再次来到波茨坦,这次与他同行的是一个农民代表,这个代表要亲自同军长们说话。到了波茨坦,他听到腓特烈威廉对守卫的军官们说道:“我向来都不如我在市民保护下那样自由,那样安稳。”俾斯麦后来报告说:“军官们听了这句话,有喃喃的讲话声,也有刀鞘声,这是在普鲁士的军官中从未听到过的。我们希望永远不要听到这种声音,我很伤心,只好回到申豪森。”
俾斯麦本有一腔热血反对这场革命,如今也懊恼而失望。三月间的暴动,竟然强迫政府提议选举法律,当自由党政府将这一法律提交议会表决时,俾斯麦力排众议,才将许多恭维这些暴乱者的话语删去。如此人才方党稍稍心安。国王又颁布新政纲,说到德意志问题,国王宣言称普鲁士必定要在德意志做事。俾斯麦对此持不同意见,但是他认为这个问题尚可缓缓再论。当国王决定要实施这个纲领时,他突然出奇不意地登台演说,表示反对。他好像不晓得他在什么地方,说话吞吞吐吐。
他开始时说他赞成国王的政纲,但是随后他又说道:“我之所以反对这个诏令的原因就是新近发生的这个事变,对于这件事,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懊恼,只是无论做什么都乏回天之术,无法让它起死复生。可如今却是君主在自掘坟墓……倘若走一条新的路,能够使德意志联合的话,那我将对始创这条路的人表示我由衷的感谢。但是现在我却不能……”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阵大哭,不能再说下去,话未说完就走下演讲台。
当他认为什么都完了时,他就会被这种颓废的状态所击垮。当腓特烈威廉同民众讲和时,他感觉自己真的是失败了,所有艰辛与努力都付之一炬。但他仍不相信,同时他还有一种政治家的先见。他现在觉得要将诸联邦统一,既非在现在能实现,也非用这种方法所能办得到的。他用一个辞令家的派头发表演说,满腹都是显而易见的怀疑。他感谢那些创建新功的人,转过头来却又很漠不关心地反驳自己。在这个时候,他的感觉似乎总在与自己过不去,他好像不敢无视前途的黑暗,所有这些天的激情与伤心,全都涌上他的心头,他禁不住大哭,走下了演讲台。
十二、初露锋芒
两个月后,威廉亲王才敢从英国回来,当他尚在路上往回赶时,俾斯麦正在一个小车站等候他。俾斯麦很小心地躲在人群中,亲王却认得出他(亲王的夫人将与俾斯麦商讨之事告诉丈夫,却对自己所策划的事只字不提),亲王从人群中穿过去,径直走到俾斯麦面前,拉起他的手说到:“我知道你为我费了不少心,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一场很奇特的误会使这两人第一次同心协力地拉起手来。
亲王请他到巴贝尔斯贝格宫去,俾斯麦告诉亲王,三月间的叛乱,君主不让军队出动,士兵都很愤怒。当时有人作了一首诗,俾斯麦大声读给亲王听,在诗的末后几句说道:“我们不是普鲁士人啦,从此以后全都是德意志人。”
“新的黑红金三色旗高高飘扬,黑鹰旗受辱卷起而逃。沙洛略的光荣已深埋坟墓,废一个君主——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宣战吗?我们不去追寻堕落的明星所走过的路,事情就是这样,亲王,你会为这一天而悲伤。你会知道普鲁士人永远是忠心耿耿。”
亲王听了,悲从中来,大哭一场。还有一次,二人相见又禁不住哭了起来。他们两人都是有胆识之人,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能如此动情,表示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确实有许多共性。这并不是说他们两人的脾气相同,只是说他们在紧要关头,所采取的举动是相同的。威廉这时候有五十多岁了,他一向所过的都是无忧无虑的舒适日子,他向来没有遇到过什么严重的阻碍,除了少年时代的一些烦人的琐事和不成功的恋爱外。现在他在避过这场灾难后,才知道俾斯麦所提到的关于一个军人的歌曲的报告是第一篇说真话。
到了七月份,悍斯麦还是与以前一样大胆进谏,然而许多事却让他伤心极了,不肯再入宫见君主。君主就派一个贴身仆人去旅馆传他入宫,俾斯麦谎称夫人有病,立即离开这里回到了乡下。君主随即派一个副官去请俾斯麦夫人入宫吃饭,这在君主的历史中,还是第一次。君主还专门从宫中调了一名信差,供俾斯麦调遣,随时向他报告乔安娜的健康状况,在这种情况下,俾斯麦是不能不入宫了。饭后,腓特烈威廉同俾斯麦在莫愁宫的平台上散步,君主很和蔼地问他:“你所在的乡下现在怎样?”“陛下,情况很不好。”“我以为你乡里的民情还不错。”“民情原来是好,但是因为实施了您颁布的法令,在我们乡间提倡革命,情况变得很糟,您的帮助是无济于事的。”
据俾斯麦的记载,王后这时从隐蔽处走了出来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向君主说话?”但是陈特烈威廉却说道:“艾丽斯,请你走开,这些事我会自己处理的。”他转而又问俾斯麦:“你责备我什么?”“退出柏林。”“我当时并不想退出柏林。”这时王后又听到他们说话,又打岔说道:“这件事你不能责怪君王,他三天三夜都没有睡觉啦。”“立法议会的少年们听得比任何人都清楚……责怪君主并不是最好的办法,重整江山需要的是帮助、克己,而不是吹毛求疵的批评。”
这个被邀请到宫中的贵客一听到这种腔调,忽然感觉自己“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利器,完全被对方打败了”。
这就是俾斯麦第一次同一位普鲁士王谈政治,就事实而言,凭什斯麦的地位是很容易达到目的的,因为他是以君主党的资格批评君主。而从形式方面而言,却是很为难的,因为他入宫之意在于责备君主,君主也不会很善待他,所以他只会输掉。不久以后,格拉赫推荐俾斯麦做一部的大臣时,腓特烈威廉在奏折上批示:“等到短兵相接时,再用此人。”从政治上分析这句话虽不是很正确,但当在说这句话时却是很恰当的,因为俾斯麦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要尽全力保全他的阶级。
那时,别的地方早已取消贵族地产可以不纳税的规定,到普鲁士政府也想办这件事的时候,俾斯麦夸大其词地给君主写了一封私信,上面写道:“这种做法,简直是极其霸道无理的,只有霸道的帝王和侵略者才会做这种事情。这是一件不合法律的蛮横之事,是专门反对那些数百年来对君主忠心耿耿却又手无寸铁的阶级的子弟们。我们会与大多数普鲁士人民要陛下在上帝面前,在我们的后代面前担负起这个责任。倘若我们要看见有‘公道’之称的君主父亲的名字,写在诸条法律之下,这诸条法律将指明舍弃诸位普鲁士王所走的路,而使诸位普鲁士王会得到一尘不染的永不消减的美名,使莫愁宫的磨房变成一座历史的华表。”他就是这样用恐吓的话语,用最不讲理的精神,反对君主。其实这位君主的父亲并没有此称呼。
同时俾斯麦也写了几篇反对革命的文章,在这几篇文章中,他反对进步派,反对革命派。他还是新成立的田产党的发起人之一,也是田产党的机关报《十字报》的发起人之一(后来几年他写了许多社论)。他尽力争取被选为普鲁士国民会的会员。当他失败的时候,他就会策划一些阴谋。到了十一月,国家发生了政变,议会被强行解散。这件事尚未发生之前,他努力保住自己的地位。他写了一封信给他的夫人,这封信颇有些强词夺理,写道:“我不必在这里等候什么,也不必保护自己免于我所不必要冒的危险……倘若闹出什么事情来,我却想留在君主的附近。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说这几句话带着点懊恼的情绪),那里并无危险。”
他随后竭尽全力地争取再次被选,为了竞选,他居然屈尊自己大肆宣传自己的优点,标榜自己。他写信给布兰肯堡,说倘若他在提拉图落选,就请他劝选民们选举斯塔尔教授替代他,他要为此感谢两轮的选举法。“不然,我也许需要你用你的权利来扶助我。我有很好的理由会让你相信,在这样的事中,你的推荐是具有决定意义的……我本可以在勃兰登堡地区为选举奔走一下,但我知道那样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
他就是这样四处活动选举,但在1849年2 月间,他所做的事却是他最不喜欢的。那时候他要巴结所有他看不起的人,这种事是他十分不情愿的,他很想甩手不干,“今天我要去认识几位选民,我的信使们也四处散去为我游说,有两个爱国演说家要前往卫德……很像是在大本营——每隔几分钟就有信差要出发……我感谢你的信,是昨天收到的,那时我正处在四百个人的吵闹中。……我在有着恶臭气味的灯光旁读着你的信。倘若我最爱的人说一句话,要我脱离这种可怕的地方,我就会立即退出来。……我若是被选上,这种让人无法安宁的生活,让人想来,也真是可怕。……现在选民们正在投票,我是听天由命,我很镇静地等待结果,但是不久之前,我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作一团。”
他在被选后,就想方设法找机会赶快离开那些人——那些他为了被选上而去巴结的人。他写信给哥哥说道:“在这个星期里,我是那么地看不起自己,因为我不得不去巴结那些我瞧不起的人……选举完毕,有一个大型宴会。来参加这个宴会的有四百多人。有人唱起我们曾经唱过的歌,‘现在我们都感谢上帝,戴上了胜利的桂冠,我们欢迎你。’还唱普鲁士歌。第二天我头痛,因为总是同别人握手,弄得我的右臂肌肉很痛。第三天,我几个朋友的玻璃窗被人打碎了,还有几位被别人揍了,那时我已回到家里同乔安娜在一起了。”这些话表示出俾斯麦对此事的蔑视,他想得到权利时却不能不巴结平民。俾斯麦以地主的身份与资格,尽量避免同农人们冲突。现在他变成了一个政客,就很瞧不起农民。在他看来,农民惟一的用处不过在选举时体现出来。当反对革命时他会将他们当作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