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第4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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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彦一顿暴喝,堂上为之一静,他说完粗重喘息几下,才重新坐定。
人要做什么事情时,多少有个缘由,而做一件伤天害理的坏事时,人也往往会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是要说服别人,而是要说服自己的良心,或者索性选择性的遗忘,不去记起,以免时时刻刻受到良心的谴责,这就是人性。
清兵肆意屠杀,洪承畴受了那么多年儒学教育,他也得为自己找个理由,否则时时刻刻生活在谴责中,撑不了一旦时间,整个人就会疯掉。
“我投靠大清,为大清做事,正是为了天下之民。”洪承畴面对王彦的质问,沉默一阵后,平静的开口说道。
“洪贼,你还要不要脸面!”万元吉今天真是要气疯了,他指着洪承畴大骂一句,猛然回身给王彦一礼,恨声说道:“殿下,洪贼满口胡言,我请命立刻将其剐了!”
王彦听洪承畴的话语,心中也是窝火,但他却没同意,冷声对王万吉道:“万阁老,听听他的邪说又何妨?现在杀了他,他还以为自己真有理了。”
洪承畴见此,以他的才智,知道自身必死无疑,他索性便放开了,什么话都敢说出。
他扫视了堂上众人一眼,没有几个人,能入他的法眼,他不认为自身有多少错误,所以在道义上,也不觉得矮别人一头,因而十分理直气壮。
“大明朝历经二百七十余载,积弊难改,病入骨髓,气数以尽,北方流寇为祸十多载,反反复复,屡平屡叛,早已民不聊生,天下需要安定,小民需要安定,而大明没有安定天下的能力,我助大清夺鼎,便是提前结束乱世,给小民一个安定的天下,这有什么不对?”
绕开毅宗不提,就以天下来论,王彦给众臣打开了一条思路,这次不用王彦说,顾元镜立刻爆怒,不顾风度将茶杯狠砸过去,打断了洪承畴,“一派胡言,信口雌黄,你凭什么以为大明不能安定天下,清兵入关,除了给天下血雨腥风,还带来了什么。”
连陈邦彦也忍不住,破口骂道:“安定的天下?东虏安定何处呢?洪贼,你不怕,昌平、嘉定、江阴、昆山、松江、金华、赵州、曹州等等全城死绝的大明百姓,化作厉鬼来找你吗?”
陈邦彦这句话,让洪承畴一个激灵,他抬起被锁链拷牢的手,用手臂擦了擦满脸的茶水和额头的鲜血。
堂内的大臣们,早已被他的话语激的暴怒,一个个站起来,指着他唾骂,恨不得立刻把他打死,“人都杀光了,这就是你带来的安定。”
“我汉人的骨气,几乎被满人打压殆尽,你带来的安定是什么,是做牛做马的安宁吗?”
洪承畴只觉的耳边嗡嗡一片,面对众多唾沫,他忽然以更大的声音怒吼道:“没有我,汉人死的更多!”
“就算没有我洪承畴,清兵也要南下,江南反抗越激烈,清兵杀的人就跟多,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之辈,有几个真在乎小民死活,我是为清廷稳住了江南,但是因为我稳住了江南,多少小民,免于刀兵之祸?”洪承畴瞪着眼睛说道,道这时也不悔改。
“你的意思,东虏过来,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粮,拿我们的钱,毁坏我们的文化,破坏我们的衣冠,我们都不用反抗,直接让给他们,就好了,就不用死人了,是吗?”王彦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步的走向洪承畴,大声问道:“你是说,你为东虏稳定江南,收取粮食、赋税,招募收编绿营,使清廷有实力继续进犯湖广、江西、福建,杀害屠杀汉民,也是为了天下之民少死人,是吗?”
洪承畴一时语塞,他为自己找的理由,毕竟经不起推敲,只是他自己不去深究,别人不去提,便也就能安慰他自己的良心了,但现在摆上台面来,便处处都是破绽。
王彦目光却直狠狠的盯着他,他半响后,忽然说道:“王士衡,如果大清能迅速灭掉大明,我不认为我有什么过错,历代改朝换代,无不是血流成河,我认为大明气数以尽,帮助大清迅速鼎定,建立一个新的王朝,便可结束小民的苦难。可是我判断错了,天下人心思汉,你们又打了回来,我助大清,便只是增加小民的苦难。”
洪承畴看似服软,但事实上还在诡辩,他认为他的错,只是时运不济,或者是大明没被一波灭掉。
“你也知人心思汉?你知道为什么人心思汉吗?你知道满清是个什么东西吗?小民可以不去想着个问题,但士大夫,是大汉的脊梁和精神,满清是想扼杀,奴役整个汉族,这对小民而言,或许没有什么,但是一旦民族的脊梁也被奴役,民族没了精神,没了思想,民族如何前进,就算有兆兆之民,与养一群猪有何异?那中国还是中国吗?你是想将我大汉族,带入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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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 两王争位
洪承畴作为投降汉臣之首,且为满清并吞中国出了大力,是必须要杀的,无论他怎么诡辩,无论这个人多么有才,多么有能力,无论留下他又什么好处,他都必须死,不杀他,不足以警醒世人。
满清入关五载,天下凋敝,人口损失一半,民有倒悬之苦,士有文明断绝之痛,洪承畴说哪一种都说不通,没有抢东西,杀了人,让你做奴才,到头来还说是为你好的道理,这比强盗逻辑更加无耻。
洪承畴脸色一惨白,他安慰自己良心的借口被无情的撕破,他就是个因为怕死,而投降清廷,然后帮助满清祸害,残杀汉人的帮凶,他所谓的为了天下小民的政治理想,根本是无稽之谈。
王彦见洪承畴一颓,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从新座到中堂。
就在这时,刘顺匆匆进到堂内,急步走到王彦耳边,附耳低语。
王彦眉头一挑,挥挥手让他暂时退到一旁,然后看了眼洪承畴,扫视堂上一眼,开口说道:“鲁监国到南京,怎么处理此人,诸位说说吧!”
王彦按了按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要打响了,他已经不愿意在洪承畴身上再浪费时间。
堂上除了楚党,就是拥唐派的大臣,鲁监国这时后过来,脸色纷纷一变,有的已经交头接耳起来。
洪贼只是微末,大统才是他们更关心的问题。
“自然是杀了,不剐不足矣平民愤!”顾元镜立刻说道,他不愿意废话,已经急着会会鲁监国了。
洪承畴听了面如死灰,但这个结果他已经预料到了。
可这时万元吉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被洪承畴的话语,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睛,光杀他,不足以消除他心头之恨。
“殿下,此贼比之秦桧可憎百倍,就这么杀了,太过便宜此人,我以为可让工部铸一铁模,将此人放入其中,灌入铁水,铸一跪像,放于孝陵之前,受万世唾弃!”万元吉站起来,看着洪承畴,咬牙切齿的说道。
洪承畴方才一方话语,虽说有不少歪理,但是其中有不少,却说了王彦不能说的,他与众臣一番争吵,对于王彦今后施政,说不定还有些好处。
不过虽然如此,王彦却不会感激他,“就按万阁老的意思办,几位可有异议?”
“我等赞同,奸贼就该遗臭万年!”众人齐齐起身,行礼道。
没有问洪承畴一句,他的命运就在几句话之间,被决定下来,洪承畴惨然一笑,“哈哈哈···白铁无辜···哈哈···”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颓然坐地上,萧萧索索,无比凄惨和绝望。
王彦没有再理他,洪承畴只是他复兴大计中的一个小插曲,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有更多的山要攀登。
“走吧!诸位与本藩去会会鲁王!”王彦提步从洪承畴身边走过。
堂内众多官员,紧随其后,鱼贯而出,几名甲上也上前将洪承畴架起,托离大堂。
对于鲁王,王彦这次是有些意见的,多铎能将大营移住六合,几次往南京运兵,便说明了鲁王并没有全力牵制,至少是留有一定私心。
幸而这次南京打下来了,不然王彦定然找他算账。
鲁王水师在神策门外停泊,立刻上岸,然后先到孝陵简单祭拜,再前往皇城拜祭大行皇帝。
王彦到灵堂时,鲁监国正在拜祭隆武,一旁唐王冷脸站着,郑成功、金声桓等居然也在。
堂内鲁王一系站在灵堂右侧,拥唐派则站在左侧,双方泾渭分明,有点剑拔弩张之意。
王彦进了灵堂,身后万元吉等人立刻就站到了左边,剩下王彦和手下楚党,却有些尴尬了,他现在站哪边都不是,便索性站在灵堂门口。
王彦见堂内众人将目光都投向,他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鲁王殿下,既然也到了,那便去大殿商谈吧。”
说完他便转身,退出了灵堂,一众楚党紧随着他转身。
鲁监国拜完大行皇帝,两派人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也鱼贯出了灵堂。
此时被王彦派往鲁王军中的夏完淳,急步脱离鲁王的队伍,赶上王彦。
“鲁王什么态度?”王彦见他靠上来,边走边随口问道。
夏完淳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跟在身后小声说道:“殿下,鲁王不会轻易放弃继统,这次是来争位的。”
这在王彦预料之中,鲁监国当初只比隆武晚了几天,不然也以称帝了,他好不容易把隆武熬死,怎么可能放弃现在的机会。
大殿上,大宝空着,三方官员泾渭分明,各站一块地方。
这种变化有些迅速,但其实在王彦预料之中,南京一下,统续问题,立刻上升为明朝内部的主要问题之一,这是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唐鲁两派这时并不说话,王彦便来主这个大事,他看了唐王、鲁王一眼,随即开口说道:“南京对本朝至关重要,今已在我大明之手,今后国策怎么转变,都需要议个大概出来。”
王彦顿了顿,“这次能打下南京,也是三方合力,事实证明,只要我大明内部一心,东虏并非不能战胜。本藩希望,在场各位,能记住这一点。”
这是给他们打一个预防针,希望对外时要团结,对内时,要把握分寸,相互妥协,不要弄得你死我活,没有底线。
现在唐王支持者和鲁王的支持者,从实力上讲,差距不大,所以王彦的态度至关重要,而且这次打南京王彦居功至伟,两派都得给他面子,都不敢得罪他。
王彦接着说道:“眼下既然三方都在,那我们便来商量商量。本藩先说一下,接下来的几件大事。第一件,南京虽下,但多铎尚在江北,且浙将是打是抚,要有定策,不能懈怠。第二件,大行皇帝的谥号、葬礼要尽快落实,第三件,便是新皇要尽快登基!”
王彦说完,殿上沉默一下,鲁王身边一员红袍大臣上前,行礼问道:“殿下所说第三件事,不知国储可曾定下?”
此人乃是鲁监国麾下大学士张肯堂。
不待王彦回答,唐王一边,万元吉便抢先出列,回道:“大行皇帝已有旨意,由唐王殿承继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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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6章 乱作一团
万元吉说出此语,便是表明态度,让鲁王不要争了,隆武作为名义上的正统,留下遗命,便该由唐王继承大统。
王彦说了三件事,特意将新皇登基放在最后,但两方都直接跳过前两件,直接说第三件,可见大位不定,人心不安。
南京刚下,局势一片大好,王彦这个裱糊将,可不能看着两方这个时候散摊子。
打下南京,正当有一番作为,他一家可没能力一口吞掉那么多地盘,正需要三方继续合作,收复大江之南,然后准备攻伐两淮,要是两家彻底闹翻,恐怕明军的后续行动就要惨遭腰斩,多尔衮便又有喘息之机了。
汉人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王彦必须从中周旋,保持思想统一,摊子不散,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鲜明支持任何一方的原因。
不过,想要统一两方思想,却并不容易。
鲁王与隆武几乎同时登位,隆武生前他就与隆武对着干,一直没有退位归藩,现在隆武驾崩,鲁王就更不会理隆武的遗命了。
果然,万元吉说完,张肯堂立刻反驳道:“万阁老的话语有些不妥,当初大行皇帝早以有言,将来把天下交给我主,皇帝金口玉言,岂可反复!况且我主抗清四载,威望广布,而国家板荡之时,自然要依靠成熟稳重,有经验的君主。”他说着看了唐王一眼,然后说道:“唐王殿下虽在广州也曾监国,但比起我主监国四载,独立支起浙直抗清局面,还是差了很远,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该由我主继统!”
什么叫差远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