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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节

天下豪商-第7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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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数。这种人的手艺怎么样,能打造出什么样的兵器,用屁股都能想明白了。

    不过纪忆自己也是个奸商,他当然知道这种潜规则了。

    实际上,他在京东商市开办的纪家船坊就把东南六路大发运使司管辖的造船院里面军匠挖走了一多半。搞得六路造船院造不出船,只能花钱从京东商市的船厂购买。

    梁子美也是个能吏,自然知道都作院和作院是靠不住的。他叹口气道:“不用都作院和作院的兵器,还能用哪里的产出的兵器?难道要从军器监调入吗?这可不容易办啊!”

    军器监是五监之一,是北宋朝廷的直属机构,掌管军器监的官员一般都有四品五品,可能比纪忆还大一点呢。如果河北都转运使司请求朝廷调拨军器监的兵器,那可就没有一点挑肥拣瘦的余地了。哪怕给的都是朽坏不能使用的家伙什,河北都转运使司也只能吃进。

    至于军器监生产的兵器的质量,倒是比地方的都作院和作院好一点。可是也好的有限,反正现在新建的模范新军对军器监提供的兵器是叫苦不迭。当然,只能在私下叫苦,公开的可不敢。

    军器监的掌门人多半是堂堂的四品文官,岂是模范新军的武夫可以得罪的?

    “军器监的家伙什咱们怎么消受得了?”纪忆轻轻摇头,“不过咱们也不能照着老办法,把国家的公帑更撒胡椒面似的发给四十几个作院。”

    “不给钱?”许将插话问,“不给钱他们怎么去置办物料,聘请工匠?”

    “不是不给钱,”纪忆道,“得有好东西拿出来才能给钱!现在那些作院能拿出好东西吗?我要求也不高,像界河弩、瘊子甲这样的就行。”

    这要求还不高!?

    幸好提举都作院的官吏没在这里,要不然非得给吐血不可。界河弩和瘊子甲在北宋军器行勾当的行家看来,都是神器啊!

    当然,并不是军器监就做不出来。说实话,军器监里面是有高人的,如果用上好的物料精工细作,打造出来的神臂弓和瘊子甲,比界河产的可好多了。

    但是界河产的界河弩和瘊子甲都是量产货!而且产量还很大,质量还非常稳定,这可就厉害了!

    “崇道兄,”纪忆也不和许将、梁子美解释,而是直接问武好古,“你看咱们转运使司的都作院能和你的宣抚司的兵器房相比吗?”

    武好古笑了笑,心想:怎么可能?自己的兵器房其实是个“组装厂”,用来装配瘊子甲和界河弩的部件都是从界河商市、京东商市中的各路商家那里招标采买的。

    也就是说,宣抚司兵器房的背后是界河商市、京东商市的手工业体系!

    最好的铁厂、木器厂(包括造船厂、车辆厂、家具厂等等)、皮具厂,都会根据宣抚司兵器房出的部件样品大量生产。然后再送到界河商市内的组装厂,由兵器房的工匠负责组装。

    另外,宣抚司兵器房的产品线很少。只有瘊子甲(包括头盔)、长枪、骑枪(并不是马矟)、界河弩、步弓、扇形盾、直刀、战马具装、爆裂火箭、黑火药等十个种类的产品。而且没有精品,都是大路货。

    至于军旗、军袄、军靴、皮甲(含皮盔)、锁子甲、八牛弩、发石器、各种车辆、各种非制式的刀剑、各种钝器、大型木楯、标枪、藤盾、各种箭镞等等非标准的兵器,或是需求量巨大但是利润率比较低的装备,全部都是由兵器房的都料匠给出图纸和样品,由其它工厂作坊代工的。

    如果没有两大商市门类齐全的手工业产业在背后支撑,宣抚司兵器房根本连工都开不了。

    而这种将部件和工序拆分,通过劳动的标准化和强化的技术分工,以及不同工种和工厂之间的分工协同进行生产的模式,几乎都有了后世泰罗制和福特制大生产的一点雏形了。

    当然,仅仅是一点儿雏形。毕竟现在还不是器械化大工业的时代,唯一能和机器沾边的,也就是用来锻打瘊子甲叶片的水力锤了。

    纪忆看着武好古,口中却自问自答道:“要我来说,咱们河北各处的都作院、作院是比不过宣抚司兵器房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如!

    但是咱们的都作院和作院,却可以向宣抚司兵器房学习。兵器房是怎么做的,咱们就照葫芦画瓢。兵器房讲究规模巨大,那咱们就把各处作院、都作院合并,都集中到大名府。兵器房产出的品种有限,那咱们也别乱七八糟搞恁多了,有个八种我看就够了。兵器房会从外面采买部件,那咱们也可以采买……崇道兄,若是兄弟搞的这个大名府大都作院要向宣抚司的兵器房取点儿经,您可得不吝赐教啊!”

    武好古笑了起来:“赐教不敢,互相学习吧!三人行必有我师,相信作院这方面,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过,这货比三家的道理还是要讲一讲的。等忆之兄的大都作院开了张,咱们河北诸军及团练的兵器采买,也得来个发包竞争!忆之兄以为如何?”

    纪忆笑着扫了眼屋子里面坐着的四个安抚和一个内官,“诸位,你们怎么看?是不是要把诸路诸州府军的作院都合并起来弄个大的?”

    这是要夺咱们的权啊!

    许将、梁子美、叶祖洽和王旉四位脸色都阴下来了。他们哪儿还不明白,纪忆这厮是把河北四路三十八军州府打造兵器的权力,都收到都转运使司去了。

    可是这事儿不答应好像也不行啊!就河北四路那四十几个作院、都作院的水准,他们打造出来的兵器要是装备了新军和民兵,那可就太危险了。至少被顶在前面的梁子美、叶祖洽和王旉三位是非常害怕的……这可是性命交关的事情啊!

    ……

    “忆之兄,这次多亏你帮忙了,好古多谢了!”

    “言什么谢?都是替官家办差,这回若是能把耶律延禧挡在国门之外,功劳可是不小啊!”

    “只是花了官家一万万……”

    “值得的!等这笔钱花完了,河北的军队地方乃至兵器生产、物资储备,都上了个台阶。界河商市的局面至少也能涨五成,人口突破30万都是有可能的!有了这样的底子,最多十年,就能兴兵伐辽了!不世之功啊!”

    “但愿官家还能给某这个机会……”

    正在一边策马赶路,一边说话的是武好古和纪忆。

    被后世称为“大名会议”的河北各方大员会晤,前前后后进行了七天。除了制定“筑城堡、兴团练、合作院”等几项大政方针之外,还讨论了许多具体的细节。

    现在“大名会议”终于圆满结束,联名的奏章也递上去了一堆。而在等待赵佶批准的时候,武好古和纪忆二人,又一块儿往大名府附近的相州而去。他们是去拜访相州韩家的韩忠彦,想要请这位韩琦的长子出头号召团练。

    这事儿其实对相州韩家真不是什么好事儿!一个隐退在家的韩门族长,登高一呼就万夫景从,怎么看着都有点尾大不掉啊!

    可是要组织河北团练,也只有相州韩家的韩忠彦才能出来挑这个头。而河北团练一旦建立起来,将来金兵想要南下的话,河北这边可就走不通了。

    另外,河北团练对于将来回到大宋这边的幽州豪强,多少也是一个约束,同时又是一个依托。

 第1011章 韩大帅

    (全本小说网,HTTPS://。)

    接近五月的时候,相州城断断续续的下了七八天的雨,至今未有停歇的意思。(全本小说网,HTTPS://。)

    雨一直不算大,有点像南方春季多见的梅雨,稀稀拉拉的下着,不知不觉间都到了越冬的小麦将要收割的时候。这样的天气,对小麦收获可不大有利啊!

    位于相州州衙后院的昼锦堂是韩琦隐退相州时所建造的楼阁,顶部覆盖着绿色的琉璃瓦,堂后建有忘机楼,堂东有狎鸥亭,西有观鱼轩,忘机楼后还有藏书万卷的万籍堂和康乐园。这一系列的建筑和园林,占地虽然不大,但是处处透着秀丽、古朴和幽雅,气质非凡,足以位列当世名园。

    不过这座园林住宅最让人侧目的地方,还在于它所处的位置。它是韩家的私邸,却又在相州安阳县城内的相州州衙里面。

    州衙成了私宅!

    放眼如今的大宋,有这等待遇的,大约也只有府州折家,麟州杨家,青唐城的赵保忠,还有西南的一些羁绊土司了。

    而这相州,可不是羁绊州郡,韩家更不是归顺大宋的蕃部首领,而是堂堂正正的士大夫之家。以科举出身的士大夫家族,成为一州一郡的世袭官员,莫说大宋一朝,就是整个中国历史上,大约也是绝无仅有的吧?

    取义衣锦还乡,承载着相州韩氏无上荣耀的昼锦堂,这时也被不断从空中落下的雨丝所覆盖。雨滴打在了绿色的琉璃瓦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让人听来十分的悦耳。

    韩忠彦的儿子,知相州事韩治因为这场下个不停的雨去安阳城外的洹水岸堤视察了。所以在昼锦堂中陪伴病中的韩忠彦的就是韩治的儿子韩肖胄。

    韩肖胄和历史上因为北伐打败仗而变成奸相的韩佗胄是同辈,不两人的年纪差了整整77岁!在历史上,韩肖胄76岁去世的时候,韩佗胄还没出生呢。

    而今,韩肖胄已经三十四岁,官拜开封府司录参军。因为祖父韩忠彦病重而请假回相州尽孝当贤孙,这会儿正伺候在祖父榻前。

    韩忠彦刚刚喝过药,已经沉沉睡去。而韩肖胄则捧着一本侯仲良刚刚写好的《雅言》在翻看。这本《雅言》记录了程颐晚年(程颐在两年前去世)的一些思想和言论,当然也加入了许多侯仲良自己的观点。

    因为《实证论》、《理性论》、《工具论》、《墨娘子问答》、《论理学》(铿迭的《论第一哲学》)等书籍的出版和翻译,以及理学派、实证派多年以来进行的论战,都极大的启发了侯仲良,使他拥有了超越恩师程颐的哲学水平,得以构建出一个更加完善的理学体系——哲学就源于思辩,没有辩论、没有思考,没有各种不同理论不同思想的交汇,只强调一个声音,一种思想,是不会产生哲学的。

    所以西哲在儒学还处于上升阶段的宋朝(儒学的上升到理学、心学为止)进入中国,对于还在寻求大道的宋儒们而言,就是开启了一扇通往大道的大门。

    这可比他们从有点消极的佛教思想中汲取养料要更上了一层楼。

    当然,关洛理学并没有丢弃从佛道中汲取的养料,也固守着传统儒家的政治思想。要不然就不是理学,而是天理派了……

    不过在开封府做官时和侯仲良关系不错的韩肖胄本人并不是理学的拥护者,他只是个注重实干的官僚。《雅言》上说的东西,他不过是看看而已,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现在正是天下多事的时候,相州这边又紧挨着河北的重镇大名和磁州(磁州是河北的冶铁、瓷器重镇,经济非常发达),契丹真的要南下,只怕少不了有一番血战在相州附近开打啊。

    相州韩家,该在这场大战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正琢磨的时候,昼锦堂的管家送来了两份门状。

    “谁啊?”韩肖胄问着,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其中一张门状。题头是末学晚生,后面缀的名字让韩肖胄一怔,竟然是纪忆。

    不过想想也是,纪忆虽然是河北都发运使,但是在相州韩家和曾经担任过首相的韩忠彦面前,也只是晚辈。上门拜访,也没什么不妥。

    然后韩肖胄又拿起另外一张门状。这张门状上写着“晚辈武好古”五个大字。

    武好古和韩忠彦是亲戚,所以能够论一下辈份。武好古的弟弟娶了韩忠彦的小女儿,也就是韩肖胄的姑姑,所以武好古兄弟就大了韩肖胄一辈了。当然,武好文是韩肖胄的姑父,是真长辈。武好古不过是姑父的哥哥,这个辈份是可有可无的。

    “快开正门相迎。”

    来客虽然自称晚生和晚辈,但却是河北地方上的军政一把手。现在联袂而来,韩家可不能端架子。要不然就显得跋扈了……

    韩肖胄从椅子上起身,准备亲自出迎的时候,韩忠彦不知怎的醒了,问了一句:“可是你爹爹回来了?”

    “不是,”韩肖胄连忙回道,“是纪忆之和武崇道来访。”

    韩忠彦的人瘦得厉害,精神也有点恍惚,一下子仿佛没有明白:“是纪忆和武好古?”

    “对,就是他们。”

    “他们不是……漕臣和宣抚吗?”韩忠彦问,“来相州了?”

    “是啊,是来看您老人家的。”

    “哦,那赶紧叫他们进来吧。”

    “孙儿这就去请。”

    韩肖胄行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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