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略-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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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的话未讲完,刘三便浑身哆嗦,磕头如捣蒜,此刻恐怕他的脸色也不比那名男子好多少。
片刻之后,这群人便来到县衙,樊文予立刻整理衣冠,跪拜于堂下。
……
从即日起,蠡县七品知县樊文予改调任刑部照磨所照磨,官居正八品。
第65章 兄弟陪你一起去
刑部照磨所主管刑狱典勘卷宗,收发上下文移,照刷问卷、记录脏赎等,主官为照磨,官居正八品。/全本小说网/https://。/
樊文予在来蠡县之前便是八品之衔,一个合适的机会才做了这蠡县的一县之主。升了一级不说,还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原本想着能大干一番,换个六品的乌纱也未尝不可。
可这世事难料,如今一道旨意便将他打回原形,而且是刑部的八品。樊文予并不擅长刑狱之事,况且照磨所这种差事更像个记账数本的老先生所为,他年纪尚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年华?
天下之事本无完美之说,在其他人看来这个结局并非全是一无是处,毕竟樊文予保住了乌纱,总比革职查办、锒铛入狱强多了。
不日就要启程,县衙众人纷纷来看望樊文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大家共事许久,此刻分别之时能有感而发也实属人之常情。
蠡县的新任知县还未到任,目前县衙中日常事务便由县丞李序南主持,对此大家早已习惯,往日樊文予外出之时,都是由这名更为年轻的县丞主持。
现如今知县一职空缺,大家便议论纷纷,有人说这知县之位迟早是李序南的,他既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资历,八品变七品,早晚的事儿。
对此,也有不少人并不赞同这种说法,李序南文采过人不假,但毕竟年纪尚轻,而朝廷重新下派知县更是长态,之前的樊文予部不就是这样吗?
李序南对此全然不顾,他只顾办好自己的差事,早晚照常请示樊文予,读书出生的他,没有那般刻薄与绝情,而眼下这样做也是对樊文予最好的安慰。
一向大大咧咧的沈尘近日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说句实话,他对樊文予是很感激的。自从这位樊大人做了知县后,“沈捕头”这个名号便更响亮了,好多案子他可独立调查,也算是威风了一把。
抛开这些不说,樊文予在蠡县的所作所为还是有目共睹的:仅仅是这牛头山、黑山剿匪与抓捕蛰伏下来的十流寇两件事,就足以让他轻松超过之前的几任知县。
当然,令沈尘闷闷不乐的并非全因樊文予,毕竟人家是七品知县,即便如今降为八品,那也不是他们这些无品无阶之人可攀附的。
但有一个人却同样无品无阶,而与他相处的时间更久。
这个人就是仲逸。
自从知道樊文予要去京城,而且是刑部后,仲逸便重新部署自己的去京之路。
对于他来说,樊文予在刑部当差自然是最便利不过了,照磨所管着卷宗,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查阅祖父当年办过的案子。但毕竟他与樊文予太熟,陆家庄之事又不能对他提起,若把握不好便适得其反。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樊文予此刻命人传唤仲逸,说的正是此事。
这位八品照磨脸上没有了昔日的意气风发:“贤弟啊,原本想着你我二人要在这蠡县大干一番,谁料到如今为兄就要离你而去”,樊文予叹口气:“你师父人脉甚广,还是请他老人家为你另谋出路吧”。
仲逸一脸轻松道:“樊兄说的哪里话?愚弟才疏学浅,承蒙兄台赏识,才有了施展拙才之际,如今兄台还未离开蠡县,愚弟岂会离你而去?那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樊文予懊悔道:“此事也怪为兄一时贪念,若是没邹家命案的胡乱查办,若是听了贤弟的建议,没准以后做到这保定知府、甚至去布政司都未尝不可,但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或许不仅仅是在这仕途之上,天下好多事原本也是如此,尤其是那关键的一步走错,就真的是另外一场结局了。
仲逸起身而立,他舒展一番筋骨,一如沈尘往日般干脆道:“樊兄,你我堂堂男儿本色,岂会如此惆怅,你虽说降为八品,但毕竟还是朝廷命官,有蠡县的历练,他日在刑部东山再起也未尝不可,只要兄台以后谨慎行事即可”。
樊文予刚要开口,仲逸却抢先道:“我们明日就出发,愚弟陪兄台一起进京”。
樊文予苦笑道:“贤弟啊,你几时见过一个八品照磨还带这个幕友的?”。
仲逸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樊兄多虑了,愚弟只是陪你进京,在京城呆一段时日,等你理顺那里的公务,我便再回蠡县。到时再劳烦师父找条出路便可”。
仲逸笑道:“一直以来都是你给我发放幕银,这次去京的一切开销全由愚弟一人包了”。
樊文予一阵苦笑,心中却是热热的:看来这个兄弟没白交,若果真能如此,那在外人看来也是对他这个知县人品的一种肯定。降职之后身边还有人陪,那才是真兄弟。
二人就此说定,仲逸便起身告辞,来到院中却见沈尘早就候在那里,一看便知这小子心里憋着什么想法,于是便将自己去京城之事告诉他。
沈尘听后脸上立刻露出笑意:“先生与樊大人交情匪浅,送一程自是理所应当,只要先生回蠡县就好,到时我们还能一起共事,实在不行,先生在蠡县城开个店铺,我保证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仲逸不由的笑出声来:“这个主意甚好,只是我还得回去与家中娘子与阿姐商议一番才行”。
沈尘才不管这些,只要仲逸能回来,还在这蠡县城里,那他们自然可经常见面,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
仲逸将他的想法告知宋洛儿与仲姝以后,她们二人并不反对。只是洛儿想着自己的仲郎要暂且分开一段时日,心中还是依依不舍,但毕竟他去京有要事在身,只能就此作罢。
仲姝却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只是苦于她一个女子之身,一路之上多有不便,否则她定会陪师弟一同前往。
好在樊文予入职刑部后,有了这层关系,仲逸便不是误打误撞、贸然行事了。
第66章 京城小院
十里长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高楼林立、鳞次栉比、四衢八街。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宽大的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行人大多雍容华贵,衣衫用料极为讲究。
单说这达官贵人所乘坐的轿子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样式各一、等级森严,颇为气派者有、精致玲珑型有,彰显主人的身份,不言自喻。
街道两侧各式店铺林立,酒旗茶幡、商号老字号不胜枚举,吆喝叫卖声、招呼说笑声此起彼伏。偶尔驶过一匹高头大马,行人们也就是稍稍躲闪一番,既不失分寸,也未慌了阵脚。
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见过大世面者,若是在蠡县城,众人看到这幅场面,非吓得四处躲闪,而后便是一阵接一阵的闲话。
见怪不怪,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怪了。
刚刚进城时,那守门的架势就让仲逸大开眼界,单说这铁甲林立的守卫与威风凛凛的守卫头领就非常人能比:莫说是保定府,就是直隶城也恐怕找不到一处这样的场景。
当然,这种惊讶也仅此而已。
既来自凌云山,在那高山流水、宁静以致远之地,当是隐者的至高境界;而滚滚繁华之京城当是红尘中最为喧闹之地。用凌云子的话说:此二者间并无本质区别。
有了樊文予到刑部赴任的文书,他们二人自然一路畅通无阻,但在京城的守卫看来,他这个八品的照磨还不如蠡县城县衙的一个差役。
真是应了那句话:在京城天子脚下,看什么人都是“属下小吏”。虽说扔出一块石头就能砸到一顶乌纱,有些言过其实,但看街上形形色色的轿子便知此话并非全无道理。
樊文予之前在京城呆过,他自然知道刑部的路该怎么走,仲逸原本想着随他一同前往,但没想到却在一处极为僻静的小院前驻足而立。
掏出钥匙,樊文予默默的打开小院的大门,稍作收拾一番后,他便起身去往刑部,临走之时告知仲逸:这就是我们落脚的地方,以后就住这儿了。
仲逸闲来无事便来到小院中闲逛,独门独院,虽小了点、偏了点,但院中树木花草皆已翻绿,一处书房,主、侧各一间卧房,从屋内院外的布置来看,似乎之前已有人打扫过一般。
显然,此处比自己在蠡县的小院小了些,但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来说,能置办这么一处宅子也是需要一些财力的。
仲逸想着:樊文予去刑部赴任之后,便有机会去调查当年的事,照磨虽为八品,但毕竟在照磨所这一亩三分地说话还是管用的。
只是樊文予也是初来乍到,务必要熟悉这里的差事后才可见机行事。
不过眼下仲逸却对另外一件事颇为不解:从樊文予的习性与嗜好及屋内的摆设来看,此处宅院应是樊文予所置办,或许房契并非是他的名字,但他是小院的主人似乎毋庸置疑。
以他的俸禄是绝对不会在京城置办这样的宅院,唯一的解释便是额外之财。
比如说牛头山的藏银没了下文,比如说黑山的藏银不翼而飞……
仲逸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按说他不应趟这趟浑水,但此事关系到樊文予的前程,更关系到他以后再次犯错,稍有差池,那就不是降一个品阶那么简单了。
“蠡县天高皇帝远,京城则是天子脚下,看来,是时候敲打一下他的这位樊兄了”,仲逸想着:“万事皆有造化,若他执意不听,那便是要自食其果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仲逸半天才缓过神来:樊兄这么快就从刑部回来了?
开门之际却见一张妇人的脸庞映入了眼帘,仲逸急忙将门关上:这位大姐敲错门了吧?
谁知来人却道:是樊大人叫我来的,请仲先生开门。
知道樊文予甚至于自己的姓氏,那想必确是樊文予吩咐过来的。
只见这名妇人年纪三旬上下,中等个头、肤色白皙,看上去有几分姿色,圆润的身子摇摇摆摆,眼神中几分妩媚之态。
仲逸心中犯了嘀咕:“此妇人既知道樊文予的名号,也称自己为仲先生,那想必也知道他们二人关系,可如今这般妩媚之情是为那般?”。
那妇人在院中转悠片刻,却扭头微微道:“仲先生,我只是奉樊大人之命做些杂务,也就是打扫院落房屋,做饭洗衣而已”。
杂务?还做饭洗衣?就那姿态而言,怕是要别人伺候还差不多,如何要做这伺候人的事?
“仲先生喜好什么口味的饭菜,我这就去准备”,妇人问道。
仲逸急忙摆摆手道:“不劳烦,不劳烦了,我上街去买些酒菜凑合一顿,晚饭不必等我”。
来到大街之上,仲逸心中极为不悦,这樊文予本是有妻室的,如今与这妇人的关系不言自喻,在蠡县的时候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本事?这爱好?
一路打听,边走边想,仲逸走街过巷,最后终于看到了一座颇为气派的衙门:青砖绿瓦朱壁,高墙大院中,数棵参天大树耸立,这个时节枝条已翻绿,片片嫩芽抽出,随风轻轻摇摆,就连这一草一木都透露着一种威严与不可亲近之感。
“刑部”二字清晰可见,不过要靠近这座大院却不是那么容易,仲逸只得远远的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官差。
此刻,他寄希望于能遇到黄侍郎或那名老主事,不过看这架势即便遇到了,人家也未必能认出自己:黄侍郎虽有一面之缘,但连句话都没说。
与老主事倒是说过几句,不过他早已叮嘱不得瞎打听此事,在蠡县可当做是随意这么一问,若专门跑到刑部来,那便是真要引起怀疑了。
“见过文郎中,大人快里边请”,几名差役看到一顶轿子落下后,急忙迎了上去,轿夫急忙压轿,只见一名五旬左右的老者缓缓走下来。
由于背对着,仲逸无法看清他的脸部轮廓,不过此人举手投足间颇为儒雅,全无吴绍然与黄侍郎那般怒威。
刑部郎中官居正五品,品阶虽不是很高,但在刑部的地位仅次于尚书、侍郎,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从守门差役的客套献殷勤便可看出其举重轻重的地位。
仲逸想着:如此等级森严之地,要进出绝非易事,而他这位正八品的樊兄能量也是颇为有限的,看来他恐怕要在京城呆些时日了。
如此进进出出,良久之后,仲逸终于看到了樊文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