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略-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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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开当铺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距离上次面圣,才数日的功夫,莫非已有人查过?
若果真那样,自己与袁若筠合伙开当铺之事、罗龙文药材之事,甚至于自己与外叔公之事,又被查出多少?
当如何?
眼前之人为天子,他若不说,谁能问?
谁又敢问?
“启禀圣上,这律法刑名之术,本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之责,待微臣改日拜访三法司属官之后,或许能有所心得”,仲逸只得将话题推到三法司。
否则再继续说下去,不知又惹出什么事端来。
“你说的是刑部的那个六品主事,叫什么……”,嘉靖帝微微皱眉,似乎一时想不起来。
“启禀圣上,是樊文予,之前蠡县的知县”,一旁侍候的太监插嘴道。
“对对对,就是此人,之前在蠡县时,你曾做过他的幕僚”,嘉靖帝笑道:“莫非?你是想请教于他?”。
铁定无疑,铁定无疑:嘉靖帝定是派人调查过自己。
仲逸心中一阵颤动,不过此时他已无心考虑自己的过去,另外一个问题,似乎更重要。
自己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庶吉士,为何劳烦天子派人调查?
因当年济南知府变换户册?因上凌云山后跟师父姓“仲”?
显然,这两件事,还不是被调查的理由。
至于捐纳之事,虽有袁炜曾关照过,但毕竟此举是朝廷所办,自己凭的真才实学,并无不妥之处。
仲逸:表面静如水,心中暗流涌。
还是那句话:与天子对话,若他不说,问了又如何?
“回陛下,微臣确实与樊文予有些私交,只是平日里相聚相见之时,很少提及衙门差事。过去不曾想到向他讨教律法、情义之说,是微臣之过”,仲逸一如既往道:“微臣日后定夺向他讨教,以求长进”。
“讨教?讨教什么?是樊文予向你讨教的多吧?”,嘉靖帝依旧面如平静:“说来说去,无非还是动动嘴皮子,顶多再摇摇笔杆子”。
“如今你在翰林院,本就是一个多说少做的差事,腹中再多高论,无非也就是说说而已。若想真正了解民间之苦、律法之难,还是要到地方上走走,到时就不会夸夸其谈了。
如若不然,三皇五帝、千秋万代,张张嘴就可评其一生,还能将其功与过,说的头头是道”。
嘉靖帝感叹:“天下之事,谈说易、行之难。所谓: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动手做一做。功过是非,功难记,过难忘。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此言?说的还不够明确吗?
“微臣谨记圣训”,仲逸本能一句。
朝堂上,当无话可说时,这句话似乎是万能之句。
“直隶保定府、博野县、鄱家庄、繆家血案,你可曾知晓?”,嘉靖帝终于说到重点。
果真是此事。
此时,仲逸心中暗暗舒口气:方才所想,终于可以确定了。
“微臣倒是听说了些,鄱家庄有人闹到都察院……”,仲逸依旧谨言。
“不要听说,眼见为实嘛”,嘉靖帝立刻一脸轻松。
何意?
“仲逸听旨,朕命你专门督办此案,务必查出一个既可‘立律法之威严’、‘扬世间真情’的结果来”。
天子之言,振聋发聩。
“启禀圣上,微臣初涉朝事,如此大案,恐经验不足,况且这翰林院……”,想到这个结果,仲逸却一时没了主意。
“翰林院庶吉士本就是临时过渡之职,此次办案也是临时所派,至于翰林院不管刑狱,就让刑部那个樊文予一起去吧”,嘉靖帝似乎早有部署。
“微臣遵旨”,仲逸再无理由推辞,这便应道:“微臣立刻去办”。
“莫急,今日,朕只给你一个口谕。过几日,朝廷会有正式旨意下来”。
嘉靖帝补充道:“在此之前,不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遵旨”,除了这两个字,仲逸再无多言。
……
回到翰林院,仲逸觉得自己那双飞檐走壁的双脚,此刻都有些沉重了。
旨意有了,可到底是以何种身份督办?何时启程?从何查起?为何先告诉他一人,而后才有正式旨意?
圣心难测啊……
第222章 师姐最好
傍晚时分,暑气稍减。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街上大多行人悠闲乘凉,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俨然一副茶余饭后、怡然自得之情。
要说此刻城中最为热闹之处,当属酒肆客栈饭莊之类,晚上喝茶的人少了许多,夏日过后生意就会冷淡下来。故此,一些茶馆干脆加做饭菜,用晚饭可送茶水,也不失为一种经营之道。
街头巷尾,有银子、有闲情逸致之人往往会找更多的乐子:听听曲、喝喝花酒,随意吃些野味,倒是比家常饭菜可口许多。
独自走在大街之上,仲逸此刻既无心酒菜之味,更无心找乐子,甚至都有些惧怕遇到熟人、友人之类。
到翰林院这段日子里,起初因难得一睹龙颜而耿耿于怀,而最近接连两次面圣却令他忧心忡忡。
换做平时,他会立刻去找樊文予:二人毕竟是故交,从蠡县到京城一路走来,可谓无话不谈,把酒言欢,也不失为一种打发时日的好法子。
“不行,今日,绝不能去樊府找樊文予”,仲逸有些警觉的望望四周,见周围行人依旧,大家各有所忙、各有所归,也未见谁刻意朝自己这边望来。
“嘉靖帝既能查出他与樊文予在蠡县的经历,想必下了不少功夫”,仲逸心生微微寒意,耳边再次想起那句话:“怕是樊文予听你的,多一些吧?”。
事实如此,樊文予确实不善谋,每遇大事往往会听从仲逸的部署,在蠡县几次重大差事面前皆是如此。
可是,如此隐秘之事,嘉靖帝又是如何打听到的?
不知为何?仲逸总感觉自己身前、身后、左左右右,颇为不自在。
似乎总与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还有外叔公,此刻,我谁也不能见,否则会牵扯出当年陆家庄之事,外叔公是母亲的叔父,他与祖父关系特殊”。
千万不能大意。
仲逸心中暗暗思量:嘉靖帝对自己的明察暗访或许就是初次谈论‘情与法’之后才开始的。
而这,也只是为了放心给自己交代这个差事而已。
若果真是这样,那他与外叔公之事,别人还未曾掌握。
既然如此,那就永远不要让外人所察觉。
“外叔公,不见。樊文予,不见,至于当铺嘛”,一阵微风拂过,仲逸心中自嘲起来:“既然人家都查出来了,那去有何妨?否则反而会欲盖弥彰,适得其反”。
袁炜?这位在别人口中所谓自己的‘靠山’,那日大庭广众之下关照几句的礼部侍郎。
还是可以见的。
为何?他的名头太大,况且翰林院已是人人皆知,嘉靖帝亲口道明此事,也没有不见的道理。
袁炜久在朝廷,他自知分寸,更能对朝中之事嗅觉灵敏,有这层关系,自然无所畏惧。
仕途不易啊。
……
前面就是自己家:小小的‘仲府’了。
换做平日,仲逸忙完琐事之后,最想回到的就是这里。
这里:不仅是居住之地,更有师姐在。
有师姐在,都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可不知为何,今日师姐就在眼前,他却有些不愿推开那扇家门。
“从蠡县到樊文予,从当铺到袁炜,嘉靖帝唯独没有提到凌云山之事”。
何为凌云山?凌云山就是那座高山流水的神秘之地、凌云山就是师父、师兄、师姐。
此事会不会牵扯到师姐?
毕竟,面对的是九五之尊的天子啊。
呵呵,想到这里,仲逸不由的自嘲起来: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还说什么呢?
或许是初次伴君,多虑啦。
“我毕竟是凌云子弟子,凭着脚下燕子三沾水、蜻蜓频点头的本事,放眼之处,绝无耳目”。
“当铺、蠡县、樊文予、袁炜,这是经历要不是在衙门,要不就是在京城的店铺,虽然有些跨度,但要细细查起,也并非难事”。
更何况是天子呢?
“陆家庄之事、凌云山之事,谅谁也查不出来”。
仲逸自信:之前已周密部署,以后更要小心才是。
谁要敢动师姐,敢动凌云山,试试?
就是天子也不行。
似有顿悟,仲逸便缓缓推开家门。
……
“锦衣卫?你说是锦衣卫干的”,听仲逸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之后,仲姝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三个字。
说起锦衣卫,大多人是一个既遥远又耳熟的概念,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又很少一堵‘庐山真面目’。
在普通人看来,锦衣卫的名头,要比京城六部九卿任何一个衙门都大,都神秘。
起初,洪武帝创建这个组织,实行监视、窃听、秘捕,以致后来的暗杀、刑狱、处决等。
能为普通百姓熟知,那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到了嘉靖一朝,再也没有起初那般神秘。
至少,人们听说过这个名号。
不过,那标志性的‘高头大马’、‘飞鱼服’,却是遥不可及。
‘锦衣’就是锦衣,谈虎色变啊。
对此,仲逸早就有所耳闻:在蠡县时听过、在京城开当铺时听过。
如今到了翰林院,就更听过一些关于这个神秘组织的传说。
只是,直到此刻,他也不太相信。
毕竟,自己位卑言轻,还劳烦不动这些“飞鱼服”的大驾。
“据我看,嘉靖帝对你的暗中调查,应不是冲着你本身,而应是冲着你新差事而来”。
近日以来,仲姝细细翻阅典籍,尤其师父之前的教诲,见识果真非凡。
此刻,外叔公不能见,自然无法掌握内情。
袁炜可见,但无法推心置腹。
樊文予可见,但以他的品阶,恐怕知道的还没有自己的多。
“依师姐之意,调查我的经历,仅仅是因能为陛下可靠办差?还是另有所指?”,仲逸双眉紧锁:“此次这个差事,为何非要我这样的角色来办?”。
“有道理,若按这个思路而言:你,翰林院庶吉士,初入朝廷、并无背景,至于袁炜嘛,顶多算是赏识,并未形成牢固关系。之前在蠡县、而后入京开当铺……”。
师弟的条件,仲姝条条列出。
这时,仲逸脸上顿露出一丝喜色:“师姐,我知道了,圣上是要找一个没有顾虑、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年轻人,轻装而上”。
“当然,还要有才干、正直、忠心”,仲逸笑道:“这个我已小试了一番,要比那些榜眼、探花强”。
呵呵,仲姝用手轻轻抚慰他的额头。
“反而言之,非要一个没有来头的年轻人办理鄱家庄血案,恰恰说明:这个案子背后来头不小”。
“对,我想起来了,皇上曾说过:若有人借着律法的名义来暗中操控……”。
而这个暗中操控之人,必定就是那个来头不小的人。
凌云山有谋,师父有谋,师姐有谋。
若自己与师姐在一起,更是‘如虎添翼’。
有师姐的点拨,二人多年的默契:茅塞顿开。
“师姐,你真好……”,一时欢喜激动所致,仲逸竟欲将师姐抱起。
“过几日,朝廷便会有旨意下来,你不必激动”,仲姝双颊微红。
“那是过几日的事,此刻,我什么都不想,就想师姐……”。
月儿弯弯、微风几多声,蝉有鸣、叶又动。
多么美好的夜晚……
第223章 怎么会是她?
次日早饭之后,仲逸慢慢悠悠上街。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taiuu。com;今天不用去翰林院,只因担心身后那双不明的‘眼睛’在盯着,对接下来的差事,更是一无所知。
故此,他能去得地方也只有:若一当铺了。
在进翰林院之前,仲逸已将店铺过到罗英名下,对外则说将一切转让给他,已与自己无关。
当然,这个说法,即便是罗龙文昔日的旧属,甚至罗龙文本人也可以理解:毕竟仲逸曾经运送过药材,如今罗龙文出事,仲逸将店铺更名,无论是自保,还是谨慎起见,都能说的过去。
至于店铺过到罗英名下之后:原先罗龙文的旧属当然不会认为罗英就是这里真正的东家,而背后之人肯定还是仲逸。
这也是他为何偶尔来这里看看的缘故之一。
在捐纳之前,仲逸开当铺的事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