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择路-第5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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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扭头,阿史那豁耳眼角扫到范中举,就想起范中举也算年轻有为,颇有其父范国师的几分机智。
在一干武将的羡慕中,范中举被阿史那豁耳开口叫到跟前说话。阿史那豁耳开口询问范中举可有办法应对守备团此次行动。
范中举面上神情不变,心中却恨不能大声呼喊:“爹你真神了!”
原来范国师在临出发前,曾走宫中密道,找到正在值守的范中举,秘密对其嘱咐一番。
范国师当时料定他走后不久,定北守备团必然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阿史那豁耳一定会找范中举商议。
故此范国师专门留给范中举一个锦囊,里面详细写着该说什么话,该怎么做。父子二人见面时间极短,时间紧迫也容不得范国师多说。很显然,范国师这个锦囊也是提前备下。
等他爹范国师走后,范中举找个由头回到他自己的值房中。拿出那个锦囊,将纸条上的内容牢牢背在心中,随即就把纸条放在火盆中烧尽。
这两天,范中举一直心中惴惴,就怕他爹说的不准。却没想到,真被他爹算准之时,自己居然激动地嘴唇都有些哆嗦。
范中举暗吞一口气,偷着使劲儿一掐自己大腿根,嘴唇总算不再哆嗦。
范国师/范中举提出的应对办法有两种,其一:主动出击。主动出击的好处在于能够出其不意。
定北守备团敢如此大胆修建堡寨,迅猛前行,无非是之前突辽国认为守备团已经被大雪与严寒阻碍而有所放松。定北守备团两位团长必然是算中这点,才敢如此大胆采取行动。正所谓料敌先机,谋定后动。
而大鞑扎正可将计就计,出动主力骑兵趁起大军修建堡寨疲乏之际,发起突然袭击。纵然守备团有所防备,也能将其击伤,从而使其不敢再继续修建堡寨。
听到这儿,阿史那豁耳忍不住点点头,心说:“范中举别看年轻,居然颇有谋略,不愧是范国师的儿子。哎……”似乎是想起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小子,整天光长力气不长脑子,半点谋略也不肯学,让几个小子老实坐着学认字儿,比杀头都难。
阿史那豁耳又问道:“唔,有何弊端?”
范中举装作沉吟,其实是在心里努力回忆他爹给的稿子,过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大鞑扎……”
弊端也很明显。突辽骑兵虽然无惧这严寒,但冬日里大军出行,消耗极大。再者在雪原上,战马速度不如在草地那么快。一旦交战,突辽骑兵的速度优势必然会大打折扣。守备团步卒作战向来结阵固守,却不会受积雪影响多少。
听罢,阿史那豁耳略点一下头,没做任何表示,以目示意范中举接着说。
范中举又道:“其二,以不变应万变。不管守备团如何行动,最终仍要来统万城下。大鞑扎可完全不必理会,任其在寒冬里折腾,白白耗损气力。我国骑兵只需坚守城池,加固城防,只待到时依仗坚城高垒与其决战即可。”
这么做的好处和坏处很显而易见,阿史那豁耳自己知道的很清楚,也不用范中举再多嘴。
范中举说完这些,就闭上嘴,老实等着阿史那豁耳决断。
阿史那豁耳思虑许久,忽然开口问范中举:“若欲主动出击,能有几分胜算?”
范中举听完这话心里对着自己老子伸出大拇指:“爹,你真神了,儿子彻底服了!”。
啪一声,干脆利落跪在地上,范中举对着摄政王老老实实说道:“请大鞑扎赎罪,恐怕是难有胜算。”
阿史那豁耳面现怒相,却伸手把范中举扶起。
挥挥手,众将赶紧退了下去,不敢打扰正在气头上的大鞑扎。
范中举心里惴惴跟在众将后面退走,心说:“爹啊,你能算的准么?前面可都已被你言中。”
隔了两天,阿史那豁耳忽然派人来通知范中举,让他带着五万选锋骑出去侵扰定北守备团,一定要将定北守备团拦在离统万城五百里开外!
范中举恭敬接旨,一转身,回到屋里就挥退家奴,把头埋进被窝里,放声大笑!
他爹算的果然没错,甚至连阿史那豁耳这道圣旨都算的丝毫不差。如今阿史那豁耳身为摄政王,直接代皇帝行权,传国玉玺就掌握在他手里,所以圣旨皆是从阿史那豁耳这儿发出。
神机妙算的范国师,此时正坐在临时军帐里,对着心腹吴开关秘密吩咐着什么。不多时,吴开关领着自己的一干精锐披甲铁骑,脱离大队,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其实范国师这番料算,听着神奇,但明眼人看来算不得什么。
那范国师与阿史那豁耳共事多年,必然对阿史那豁耳行为习惯,脾气秉性相当清楚。范国师知道阿史那豁耳对定北守备团这个强大的对手警惕万分,听到斥候回报的消息后,料定他绝对会冒险采取行动。
阿史那豁耳此人,成为摄政王之后,突然表现出极强的控制欲,恨不能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如今守备团动向不明,阿史那豁耳绝不可能忍耐得住。
而阿史那家的一干将领,临阵打仗是行,可这些谋划算计的事儿,却都不在行。自己又不在眼前,阿史那豁耳十有**会找儿子范中举问话。
至于那一番利弊分析,不过是随手为之,以范国师之能,分析些利弊不过是轻而易举。
阿史那豁耳虽然控制欲极强,却又十分害怕再次败给定北守备团。最终他没有十分把握时,只会派选锋骑出去送死,绝不会派自己的精锐骑兵出去。
要派选锋骑出去,统领就只能选择范中举。
就这样,通过简单一番谋划,范国师就这么在阿史那豁耳眼皮子底下,将自己父子二人弄出了统万城。
却不知范国师下一步,又是作何打算。(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六百四十二章 天道迟迟终有报,只愿来时君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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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未时,空中的太阳缓缓往西走着。更新最快今天是冬日里难得一个晴朗天,在阳光照射下,冷冽的北风仿佛都变得柔和一些。
统万城那巨大而雄壮的身形,在阳光照射下,留下一个黑暗阴森的可怕阴影,盖住一大片雪原。
放眼望去,统万城犹如一个孤独的巨人,孤零零立在这茫茫无垠的皑皑雪原之中,显得孤独而又凄凉。呈暗红色的诡异城墙,仿佛这孤独巨人裸露在外的虬扎肌肉,让人看一眼就不由感到扭曲而惊骇。
仿佛冥冥中有所感应,身在车队中的范国师,忽然扭回头朝着统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座城池,铭刻着他最辉煌而血腥的成就,承载着他一生最荣耀的时刻。攻陷平周朝大半天下,杀戮无数,掠来大批女子与男子,统统放入统万城中。
而后,靠着皮鞭与无数尸骨血泪,凭空修起这么一座雄城。修建城池的平周跪奴被鞭打时发出的惨叫,被虐杀时凄凉的低泣,看到同伴被弃尸城下时的悲鸣,是范国师一生伟业的最好衬托。
范国师用这种残忍无比的方式,完成了他对平周朝的复仇。这是他对平周朝官场黑暗等级严固的复仇;对平周朝权贵走狗狗眼看人低无情嘲笑和辱骂的复仇;对平周朝普通百姓冷血漠视而毫无怜悯的复仇;对平周朝自家亲戚势利而又吝啬的复仇。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踏天下为粪土。
彼时的范国师,何等意气风发,何等气势昂扬。手里举着突辽国无敌铁骑,脚踏平周朝大半被征服的土地,在他脚下,堆积着无数的尸首,在他身边殷红的人血已经流成河。
劝君莫将事做绝,仰望苍天不饶汝。
现在的范国师,却已是日薄西山。一身本领被废大半,手里权势全被他昔日的搭档阿史那豁耳夺走,长子已经是个废人。他为求自保,甚至不得不暂时避退离开统万城,仓惶离开这座记载着他所有辉煌与荣耀,所有罪恶的统万城。
在统万城的西面,再往西五百里开外,六百里,七百里开外。有一个固执而又冷酷的青年,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统万城的方向。
范国师冷酷而无情地屠戮,终于成功激起另一位杀星出世。他比范国师更年轻,比范国师更狡猾,比范国师更加残忍。他一路高喊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命抵命。将所有遇上的突辽族一个不拉的杀光。甚至于投靠突辽族的那些走狗,也都被其无情杀绝。”
这个青年,并不强壮,身躯甚至有些干瘦。他的本领也不高,至今单打独斗恐怕也打不过断残一臂的范国师。但他却有着天下最可怕的复仇意志,以及一支强大到至今未尝一败的可怕兵马。
现在,坐在马车上的范国师,时不时想起守备团那个骑着骡子的年轻人身上氤氲笼罩犹若实质的可怕杀意,仍会不寒而栗。
范国师带着大队骑兵,带着突辽国皇帝,缓缓往东走去。
他的儿子范中举,带着五万选锋骑,此时正往西面行进。
恍惚间若有所感,范中举忽然抬起头,然后扭头往东面看了一眼,同样也望向统万城的方向。
勉强收束心神,范中举骑在马上继续心不在焉地带着选锋骑一路行进。他心中一直不停地反复回想着他爹写在纸条上的最后那几句惊心动魄的话。那几句话,居然预示着一个惨烈的结局,以及他父子未来茫然不可知的命运。
抬起头,看着身边浩浩荡荡的五万选锋骑,范中举咬咬牙,把到嘴边的命令又收了回去。此时此刻,范中举是真舍不得。他当然不是舍不得这些选锋骑,而是舍不得自己几经辛苦,冒着生命危险才赢来的一点权势与名声。
想当初,范中举还只是个纯靠着他爹偌大名声每天混吃等死的二世祖。虽然当时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可范中举知道那不过是看他爹范国师的面子上。范中举也不以为意,每天仍是吃喝玩乐,在酒池肉林中奢靡度日,过着快意无比的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范国师带着长子范继品一起对阵定北守备团。战阵上,大哥被那李副团长一刀砍成废人。他爹范国师也被守备团那员暴虎一般的猛将撕下一条臂膀。
自从父亲范国师身受重创,战力大减之后,自家在突辽国的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要不是当时太祖皇帝顾念着多年君臣情谊,有意支持范国师……范继品简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没了父兄在头顶遮风挡雨,往日里呼朋唤友嚣张无比的范中举,立即就变成光杆一个,再也没有阿史那族的贵人子弟愿意跟他一起胡闹。范中举虽然纨绔,但还不傻,很快他就变得老实起来,喝花酒也就是一个人去,不再主动招呼昔日的酒肉朋友。
但没人陪着一起玩的范中举没多久就发现,他一个人,喝再烈的酒,入口之后也是索然无味。睡再美的女人,也是兴趣兴致怏怏,疲软不振。
有一次,范中举偶然路过大哥的院子,看到枯坐在院里石桌旁,形容萧索的大哥,浑身就是一震。
范中举在落寞一段时日之后,突然变得发奋起来,一改往日纨绔的做派,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他爹范国师见小儿子忽然悔改,也颇为欣喜,动用手中仅剩的一点权势,给他争取到一个上阵的机会。突辽国重军功,没有军功在手,终是难以立足。
范中举自己抓住机会,在战阵上表现的可圈可点,最后居然还混到一点人头。
范中举回忆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想到自己前一阵统兵数万的辉煌,想起自己被阿史那贵族齐齐夸耀称赞时的得意。
“真是舍不得那滋味啊……”范中举心中着实在难舍这统御千军万马,抬手一声令下,万千人马为你赴死的感觉。
原先范中举是个纨绔时,以为天天吃喝玩乐,抱着温香软玉通宵饮宴,就是世间最乐。却不想,原来这权势在手的滋味,还要百倍胜于那吃喝玩乐。
现在,看着再过不几天,就要被自己亲手埋葬的数万选锋骑,想着自己要亲手送出这权势,范中举心中简直百爪挠心,万分煎熬。
“舍得”两字,说着简单,却是世间最难。尤其尝过权势的美妙滋味过后,根本没人能舍得放手。然而到现在,越是难以割舍,范中举心中越是煎熬,简直有如刀割。
权势曾经赐给范中举享受的那美妙滋味,在这一刻,就要连本带利百倍千倍讨回。当范中举享受权势时有多快乐,此刻他的内心就有多痛苦。不,甚至十倍百倍千倍更甚。
权势,终究是一味毒药。曾尝过甜头的范中举,此刻已经开始还债。
尽管范中举百般不愿,万般留恋,但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等待自己的必然将是更加凄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