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择路-第3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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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李无敌也骑着大黑牛走了上来。
李无敌天生战狂，只要有仗打，吃不吃饭根本无所谓。他老远瞅见金狼骑兵来了，兴奋地把手里的黑铁大棍舞个不停，朝着李得一飞来一句：“比比！”
李得一干点点头，没答话，紧张地盯着营外的金狼骑兵，试图从中寻找范国师的踪影。
营外金狼骑兵已经冲到离着守备团营寨不足五百步远，狼牙都兵马已经接近到三百步以内。
行进到此处，突辽人后方发下军令，整个大军缓缓挺住，静默地站在守备团大营外，等待范国师下达攻营的军令。数万兵马，隔着一道形质怪异的寨墙，沉默对峙。
定北守备团的营寨乃是工兵营专门负责营建，这座营寨修建至今，说实话，其实就跟筑一座小城也差不太多。四尺厚的泥土垒成一人多高的寨墙，上面是一排狼牙铁蒺藜（定北钢铁学堂定制，保证质量），这铁蒺藜尖刺锋利，闪着慑人的寒光。
整个守备团营寨呈现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每面寨墙凹凸不一，而且依据地势起伏，还在每一处关键位置都设置了岗楼。这岗楼也不是一般木头快速搭建的，下面都用夯土筑基，上面梁木也都用泥土摸盖一层，足够抵御火箭射击。
守备团这营寨修建规矩，也是狄大帅当年传下来的章程。整个寨墙就是连续不断的“八八八”这种形状，凹凸起伏。当来犯之敌主攻任何一面寨墙，都要同时受到两面夹击，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这种营寨防守起来厉害无比，但也有个缺点，就是修建耗费颇巨，施工要求颇高。为此，当年狄大帅专门成立工兵营，负责修建营寨。据当年狄大帅说，这都是六百年前，平周朝开国太祖传下来的兵书所教。
在这营寨外围，是一圈壕沟。
这壕沟按照李得一所冒的坏水儿修建，故意挖的不宽，也不深。让人猛一眼看上去，只会感觉自己能一步就跨过去，但实际上，这壕沟的宽度刚好比正常人迈一大步多了那么几寸。战况紧急时，脚下稍微大意一点，稍不留神，就会失足跌下去。
壕沟只有一尺深，下面都是锋利的削尖木刺，一脚下去，足够扎上几个血窟窿。这壕沟只挖一尺深浅，李得一并不是为了偷懒，而是为了麻痹敌将。
一尺深浅的壕沟，敌将一看，绝不会把这壕沟当成威胁。一尺深的壕沟，能摔死人么？
把壕沟修成这样，是李得一出的坏水儿。这壕沟说宽不宽，说深不深，还真能让敌将拿不准主意，到底要不要填壕？填吧，费一道工夫，不填吧，好像兵士一迈步就能跨过去。
再说这壕沟看着就跟偷工减料的渣滓工程一样，敌将难免轻视。
李得一坏就坏在这儿，这壕沟跨过来，离着寨墙不足一步远，这么狭窄的距离，敌军纵然能站稳，等寨墙里的长枪刺出来，必然会下意识想要往后闪避。人后退一步的距离，都比往前迈一步要短。
刚才还一迈步就能跨过的壕沟，这时就成了坑人壕。到时敌军一脚陷在壕沟里，身形躲闪不及，只能被长枪活活刺死。而且这壕沟一尺的深度，刚好能保证摔进来的人跌一个大趔趄。
等金狼骑兵吃过亏之后，他们必然会重新选择填壕，然后在寨墙前面硬生生垒起一座座土坡，方便战马直接冲进营寨。
在修筑这营寨时，李得一也为金狼骑兵准备了不少惊喜。比如城墙顶上那些铁蒺藜，还有寨墙后挖的一个个绊马坑。
一般抵御骑兵，绊马坑都会挖在骑兵必经之路上。谁会想到，这里有个缺德冒烟的，居然在自家营寨里挖起绊马坑来。到时候金狼骑兵一冲入营寨，必然要与前面守备团步卒交手，当然就顾不上脚下的路况，肯定能吃个大亏。
定北守备团防御营寨时，必然以步卒为主。这绊马坑只有三寸深浅，不会妨碍人走路。但对于奔驰的战马来说，这三寸深可就能要了命。战马从寨墙外冲入，正是速度最快准备冲锋杀敌的时候，此时一马蹄踏入这仅仅三寸深的绊马坑，直接就能将马蹄崴断。
定北守备团万事具备，只能范国师带着金狼骑兵来攻城，就要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等亲眼见到定北守备团所修建的营寨，就连范国师也忍不住连连点头称是。范国师自诩博览群书，这种营寨，他也就在前人笔记当中见过。当时他还思量，这种营寨恐怕是华而不实，虽然建成之后防御力惊人，但修建起来耗时耗力，费用极大，还得有专门的匠人帮忙才能建成，恐怕没人会愿意花费如此巨大。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能花费力气修建一座如此样式的营寨。这定北守备团，野战凶狠，修营寨居然也如此在行。此时此刻，对定北守备团的团长，范国师也不由在心里高看一眼。
“那李寺乃何德何能，居然能有如此善战一个女婿。”范国师忍不住感慨一句，然后一挥手，命人开始组装一架巨石砲。
李得一正在营中美滋滋等着金狼骑兵来攻，然后撞得头破血流，结果一眼就看到营外那架正在搭建的巨石砲。
“俺的娘啊！这范国师还真是看得起咱守备团，居然连巨石砲都带过来一架。”李得一长大了嘴，满脸惊讶。
经过这么些天，范国师期待已久的巨木终于成功从后方运来，突辽人又开始命工匠大量打造巨石砲。本来这些巨石砲是要在洛都城东面重新架起，轰打李家的。
结果由于定北守备团战力惊人，一战灭杀整整三万金狼骑兵，突辽皇帝大怒，决定先灭掉这个该死的守备团。
于是现在，就先便宜了定北守备团一架。
范国师早已通过自家斥候，对定北守备团这座营寨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其坚固难攻，不能以寻常对待。所以他在临行之前，特意向突辽皇帝要来一架巨石砲，就是为了攻这营寨做的准备。
李得一虽然把突辽金狼斥候给杀惨了，但人家不过来，老远看着你家大营还不行么。定北守备团这座大营，样式如此特殊，再瞅瞅那一溜铁蒺藜，一排排倒刺拒马桩，一看就是个硬茬子。这种营寨，若是想用兵马硬填下来，没有五倍于定北守备团的兵力，是想都别想。突辽丁口本来就少，范国师当然不可能这么损耗，毕竟还要留着兵马回头打洛都城。
为了对付这硬茬子，范国师干脆使出巨石砲这种攻城利器。
“师哥，现在咋办？”眼瞅着营外巨石砲慢慢在工匠手下架起，李得一没了章程，扭头问师哥。
小刘团长紧皱双眉，盯着远处已经架起底座的巨石砲，沉声道：“骑兵弟兄们还能再冲一阵么？”
李得一低声道：“恐怕不行。背嵬军的弟兄个个带伤，其他骑兵弟兄也都情况不妙。再说咱的战马也不如金狼骑兵的好，这连番恶仗下来，现在都有些疲乏。如今外头是范国师压阵，俺对上他，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除非让王壮彪跟着俺一起上。但外面金狼骑兵太多，王壮彪若是孤身一人缠斗范国师，恐怕会有危险。”
小刘团长点点头，紧皱眉头开始苦苦思索对策。
眼瞅着师兄弟俩人都束手无策，外面那架巨石砲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要架好。
正在这时，有一名兵士满脸喜色来到小刘团长面前，大声报告道：“团长！是李把总给咱送援军来了！”
小刘团长闻言大喜：“快！请李把总来！”
不大会儿工夫，李把总从北门赢入守备团营寨，来到小刘团长面前。
战况紧急，小刘团长没来得及寒暄两句，直接把定北守备团眼前的困局说了一番，希望李把总能帮着拿个章程出来。
李把总这是头一次见到巨石砲，瞅了几眼，张嘴问道：“这巨石砲威力如何？能连打几发石弹？”
李得一道：“这巨石砲原来每打四十多个巨石弹，就需要歇一歇。那巨石弹每个重上百斤，除了洛都城墙，其他的都能砸成烂泥。”
李把总诧异道：“这巨石砲如此厉害，那咱们马上后撤！庄得好！你来擂鼓！聒噪起来，让对面突辽人也听听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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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一章 龙兄土匪弟，破一切障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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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把总这趟亲自来到前线，是带着孙老军师的命令来的。
定北县，前些时日，孙老医官收到徒弟送回来的紧急军情之后，立即召集三位把总，一干老弟兄，天天在大沙盘上推衍战局。论打仗，这些老兵可能由于年岁渐老，早已不是年轻人的对手，但是说起作战经验，对战局的把握，这些老兵个个都经验丰富。
孙老医官和一干老弟兄分析来分析去，始终就得出一个结论，定北守备团战到最后，肯定会力竭败退。
孙老医官打了这么些年仗，胜仗打过不少，败仗更多。一分析出徒弟情况不妙，立即开始集合新训练出来的步卒，准备南下支援。李把总就自请为先锋，先行一步赶来支援小刘团长。
临行前，孙老医官把李把总叫到跟前，低声嘱咐若是战事不妙，一定要说服自己那徒弟，先行后撤，与援军汇合再说。
孙老医官这是担忧自己那俩徒弟太年轻，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傲气十足不肯服输，别在陷在战阵里头。定北守备团自打成立那天起，自己的两个徒弟就从没打过一场败仗，非但如此，每次作战还都是大胜。
这样固然好，但从古到今，就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就是平周开国太祖那样的英伟人物，年轻刚起兵时也吃过败仗。
孙老医官故此十分担忧自己的两个徒弟因为打惯了胜仗，拉不下脸来撤退，这才特意嘱咐李把总，必要时可以强行先把两个徒弟撤职，直接带走。
别看小刘团长和李得一现在是守备团团长，管着数万兵马，威风赫赫，威名更是传遍天下，三位把总依然仅仅是个把总。但这定北守备团，乃是威北营下设的一个团，团长副团长只是孙老医官与三位把总联合任命的。而三位把总和孙老医官伤兵营营长的职务，可是当年威北营狄大帅亲授的。
当年狄大帅临走之前，为了防止威北营被世家豪门瓜分，特意把营中有前途的一干年轻将校全部降级，分到各营当营头，把总，千总。运用“县官不如现管”这套潜规则，使得威北营的年轻兵官能够以下克上，对抗朝廷派来摘果子的豪门世家统帅。
如果李把总真要当场撤职小刘团长和李得一俩人，他俩还真没啥话可说。
李把总建议撤退之后，就开始留神观察小刘团长的脸色。今天这场战斗，对小刘团长来说，不光是一场战斗那么简单，还是一个巨大的难关。过去了，小刘团长从此就能百尺竿头，更上一楼，若是过不去，抵不住心中的傲慢，那可有得磨。
此时此刻，李把总在心里，也是暗暗为小刘团长捏了一把汗。在李把总眼里，其实完全不把今天这场败退当成一回事，当年威北营日子过得穷，弟兄们连把好刀都使不上，为了活下去，抢一把塞外夷人就跑的买卖也没少做。
失败并不可怕，当年威北营穷困成那样，不还是一步步走到今天。如今甚至能够独立恶战偌大一个突辽国，最终逼得突辽国不得不动用范国师亲自出马。
做事失败，总还可以卷土重来，但人若是败在了心里的门坎前，这一辈恐怕就完了。
傲慢，恐惧，贪婪，嗔恨，疑虑，这些心里面的坎，哪一个都能彻底摧垮一个人的一辈子。现在摆在小刘团长面前的，就是傲慢。常胜将军，就没有不在心里渐渐生出一股傲气的。当失败来临时，如何克服心中的傲慢，学会忍受一时之失败，伺机卷土重来，这才是真正考验一个人的时候。
但李把总忘了，一般人是很容易傲慢，遇到失败，拉不下面子承认，容易偏激，钻入牛角尖宁死不退，最终把自己活活搞死。可有那么一种人，是天生不会产生傲慢这种情绪，就是那种彻底没脸没皮的下三滥。
李得一，就是这么块料。没错，小刘团长的好师弟，李把总眼里的完美无瑕好后辈，其实就是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土匪头子。
别看李得一现在头上顶着各种光环，什么孙老医官结拜李大哥李有水的唯一孙儿辈，威北营实际上的合理合法继承人。当年李有水要不是一时大意被流矢伤了腿，最终化脓截肢，导致四肢不全，无法修原气。现在他必然已是威北营当家顶梁，毕竟他是当年狄大帅最看好的年轻一辈。
孙老医官到现在依然口口声声叫李大哥，李有水与他的结义之情直冲九重云霄天。那么按照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