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血刃-第5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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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淡淡道:“执礼……早就知道……我要这个?”
杜淹点点头道:“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大王战的不是一战,而是一国之鼎,必须多算。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步!”
李世民的目光凝重起来,缓缓道:“长安城中驻兵,最主要的有三部分,齐王李元吉的长林军,东宫的左右清道率以及陛下驻扎在太极宫的左右武卫。这三部分军队,数量高达将近五万人马,何况还有西城左武候卫以及东城的右武侯卫,这将近三万兵马,都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秦天策府左、中、右护军不过五千人马,五千对八万……”
众将领全部沉默了。
就算发动武装政变,实力悬殊,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侯君集和雷永吉,段志玄、程知节包括尉迟恭,全部沉默,没有人应答。
杜淹道:“这次,我们的计划其实失败了,陛下没有责罚太子,仅仅赦免张亮,说明陛下并没有相信!”
李世民点点头道:“太仓促了,计划不完善!”
杜淹摇摇头道:“不是不完善,而是因为有陈应!”
“陈应?”李世民缓缓皱起眉头道:“他!”
“对!”杜淹苦笑道:“我们埋在东宫的细作传回的消息,当时陛下已经勃然大怒,呵斥太子,是陈应登上大驾玉辂,向陛下谏言……只是非常可惜,我们的细作,级别太低,无法靠近,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不过自此之后,陛下就返回了太极宫!”
长孙无忌愤愤的道:“又是陈应,屡次三番坏我们秦王府的好事!”
房玄龄苦笑道:“长孙参军,你也不好好想想,站在陈驸马的角度,他能怎么做?出手施救秦王,帮忙太子解围,将此事压下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雷永吉指着李世民身上的伤痕道:“你看大王身上的伤,这怎么就帮助大王了呢,这可是把大王往死里整!”
房玄龄望着雷永吉鼻青脸肿的样子,悠悠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李世民看了看身上的伤,又一阵头疼,他刚刚想说话。
杜淹道:“观陈大将军行事风格,他一直以来,都在恪守本分,从无逾越,而且,他从未介入夺嫡之争。我最担心的,并不是他不帮大王,而是他彻底投向太子。”
侯君集一愣。
杜如晦解释道:“他是朝廷重将,一旦他为太子所用,大局就会变得对我们极度不利。只要他保持中立,长安城内的问题,我们就能够自己解决。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一旦让陈大将军逼着跟我们翻脸,对于我们秦王府来说,那才是灭顶之灾!”
长孙无忌想了想道:“陈应就算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可是一旦……那个时候,陛下或太子调左武候卫大军,他肯定会听从命令!”
李世民点点头道:“陈应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练兵,现在左武候卫在他手中时间尚短,一旦被其训练三五个月,左武候卫一定会脱胎换骨,成为精锐中的精锐!”
李世民说到这里,众将领都更加纠结。
因为一旦如此,他们更没有胜算。偏偏左武候卫还负责长安城的治安防卫,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他们刚刚动手,这边陈应就可以率领左武候卫将他们一举拿下。
房玄龄皱起眉头,缓缓道:“大王,既然陈大将军不能拉拢,何不让他外放?”
“外放?”李世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沉吟道:“这也是一个好办法!”
房玄龄道:“这几天就算了,等过些时日,大王前往宫中向陛下提提此事,只要告诉陛下,老虎不应该关在笼子里,陛下应该会同意陈应外放,哪怕不能外放西域,至少也应该让他接替李世绩,成为安东大都护!”
程知节点点头道:“就算左武候卫大将军让李世绩干,也比陈应强,至少李世绩用兵还有脉络可寻!”
杜淹笑道:“此时不急,大王最先着手的地方,应该是亲自前往太极宫,验证一下这份舆图到底有没有不实之处,毕竟这份图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李世民点点头。
……
自从秦王李世民在东宫夜宴时“中毒”吐血昏迷,李渊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处理任何人,只是撤掉了对李世民的监视,以及对张亮的审问。
表面上看,大唐朝廷的夺嫡之争陷入了暂时的平静,可是明眼人却知道,这仅仅是表面现象,而暗地里则暗流滚滚!
不过,这一切与陈应无关,因为陈应已经返回清林里忙着过年。
在唐朝,还没有过春节的说法,不习俗早已形成。
这也是陈应来到唐朝的第六个春节,也是陈应唯一一个不在军营渡过的节日。
此时,大唐把过年叫“元正”也元旦(既正月初一,而非公历一月一日)。
除尘日也就是腊月二十四日,所谓“扫尘”就是年终大扫除,家家户户清扫蛛网扬尘、清洗。
当然,作为陈应这样的大户人家,事实上所谓的“扫尘”只是象征性的工作,毕竟家里有那么多佣人和仆役,如果家里还有蜘蛛网或尘埃,恐怕内院和外院管事会羞愧得自杀。
陈应一大早起来,也和其他普通百姓人家一家,整个家族,李秀宁、李道贞、许二娘、深田花音以及陈应的四个媵妾,全部戴胜头套,手套,拿着扫把、簸箕开始进行大扫除。
就连李嗣业与陈谦也装模作样,拿着小巧的玩具扫把,跟在众人身后,摸爬滚打。
李秀宁对于清扫家务的工作非常具有热情,关键是她现在大着肚子,陈应哪敢让她爬高下低,陈应成了李秀宁的专职保姆,走一步跟一步。
李秀宁感叹道:“人啊,千万不能懒惰,一旦懒惰了,整个人也就废了,以前的时候,我非常勤快,无论是在长安城的唐国公府还是在太原城的府邸,都是我自己打扫的,特别是阿爹的书房,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李秀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道:“别说打理府邸,就连陈家堡到现在,我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
陈应的眼睛时时的注意着李嗣业与陈谦这小哥俩。
如今二人的年龄正是人憎鬼厌的年纪,活泼好动,无法无天。
果然,就在李秀宁感慨万千的时候,陈应一下窜得没有影了。
李秀宁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听众。
此时陈谦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其实,现在穿得衣服多,陈谦根本就没有受伤,他的哭闹只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力而已。
陈应沉着脸道:“谦儿,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陈谦一看陈应也不抱自己,小嘴一抿,哭声更大了。
第二六八章赌场无父子何况夫妻
第二六八章赌场无父子何况夫妻
陈应非常固执的认为,哭是懦弱的表现,尤其是男孩子。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taiuu。com;所以他在下意识里要培养孩子坚强。
人的一生之中,磕磕碰碰,挫折打击再所难免,作为男人,遇到挫折就张嘴大哭,这成什么样子?
陈应板着脸道:“别哭,再老揍你!”
陈谦人虽然小,眼力劲还是有的。他可以分辩得出家里谁才是真正的老大,看着李秀宁缓缓走来,将陈应的语言威胁,置若罔闻,依旧干嚎着,眼泪反而不见了。
陈应生气了,继续说道:“起来,不许哭!”
李秀宁推开陈应,一把抱起陈谦道:“你做什么,吓到儿子了!”
陈应叹了口气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看他成什么样子,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李秀宁温声开口道:“他还小,不要太过拘束他。”
陈应垂首,却是声音坚定道:“三娘,玉不琢不成器!民间亦有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谦儿虽小,却是你我血胤,身为他的生父,自然更没有放纵的道理。”
李秀宁愣住。
陈应面对着陈谦,冷声喝道:“知道错了吗?”
陈谦看了看李秀宁,又看了看陈应,目光飘忽不定。
陈应冷着脸,声音陡然抬高八度道:“知道错了吗?”
陈谦求助似的望着李秀宁,看着李秀宁没有理他,他赶紧点点头。
陈应道:“错了就要承认,挨打就是立正,现在听我口令!”
李嗣业和陈谦急忙站好,学着平时看着亲卫士兵的样子,双腿并拢。
陈应道:“蛙跳一百次,蹲下……”
不等陈应说完,李秀宁反应过来,朝着陈应吼道:“你在干什么?把谦儿当成你的兵训呢?”
李秀宁接着陈谦道:“儿子,咱们走,不理他,要训回军营训你的兵去!”
“你……三娘,慈母多败儿!”陈应指着跟他扮鬼脸的陈谦道:“你这样惯着他,迟早有一天把他惯成纨绔子弟!”
听到这话,李秀宁突然笑了,得意的指着陈谦道:“我的儿子,从出生就是纨绔子弟!”
陈应听到这话很是无语,但是这是事实。
唐初,承袭魏晋之风。所谓的魏晋之风,九品中正制,说穿了就是光明正大的拼爹。就算陈应自己,如果他不是侯莫陈崇的孙子,隋朝上柱国、大司马、梁国公侯莫陈芮的儿子,他也不可能在短短六年时间,从一个小兵升成如今的镇国大将军、梁国公、左武候卫大将军。
哪怕有李秀宁和李建成支持他一样不行。
那样他会受到朝野太多的阻力。
比如刘仁轨和苏定方,他们二人出身都非常贫寒,以及历史上的薛仁贵,他们无以例外都是在大器晚成,不是他们不努力,也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他们遇到了武则天这个敢于挑战世族门阀的女王,所以他们才能封候拜相。
陈谦作为镇国大将军、梁国公、左武候卫大将军陈应与平阳公主的儿子,他的出生以后,直接荫封梁国公公子,他出生以后,就直接是从一品国公公子,一旦加冠之后做官,最低阶也是从六品著作郎,或者从五品上折冲府都尉。
李秀宁看着陈应沉默着,淡淡的笑道:“陈郎若没有别的事,妾身就带谦儿回去了!”
陈应指着陈谦怒道:“你这样惯他,会把他惯毁的,到时候没有担当,不能迎难而上,再多家业也会被他败光!”
李秀宁嗤嗤的笑道:“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的儿子,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沙场挣命,荣华富贵,有他爹他娘就够了,至于败家……他怎么败?你放心,你留下的这些家业,他败十辈子也败不光!”
陈应气愤的将手中的扫把扔在雪堆中。
李秀宁推推陈应道:“好了,陈郎,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的外祖父是皇帝,舅舅也是皇帝,绝对不会饿着他,苦着他!”
陈应一瞬间恍然大悟。
有些理解李秀宁了,作为将门之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才会被皇帝忌惮,如果是废物点心一个,反而可以活得更久。
陈应叹了口气,扭头而去。李嗣业则继续跟着陈应。
陈应冲进暖阁,坐在暖阁的软榻上。
李嗣业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他,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胸前的小褡裢里掏出一块糖霜,伸手递向陈应:“阿爹,你吃……吃……”
陈应望着李嗣业,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陈应摆摆手道:“阿爹不吃,你吃吧!”
李嗣业扭扭捏捏的道:“阿爹,别气大弟,他还小!”
陈应听到这话,非常欣慰的道:“你一定不能学谦儿,你当大哥的,一定要做好榜样,学会坚强!”
李嗣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太极宫,李世民只带着耳朵参加朝会,具体朝会内容讲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好不容易熬到了朝会散朝,李世民若有所思的望着左武候卫那个空旷的位置。
李世民在两仪殿前,在高高的台阶上驻足。
李世民面无表情,他举目遥望着整座太极宫,鹰隼般的视线,越过重重楼阁,一直投向最远的天空。
一众大臣低着头,快步自李世民的身边走过。
李世民离开甘露殿,在殿前的广场驻足,脸上原本平和的神色,渐渐变成了冷冽。
李世民看着在殿前广场上,巡逻的侍卫。
李世民登上玄武门,迎风站在高高的门楼,视线越过重重宫阙。
李世民脸上悲戚的容色,慢慢消失,俊逸的面孔无悲无喜,仿若冰雕。
表面上李世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事实上他正在看着太极宫的实际地形,与脑子里舆图进行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