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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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宇一扬手,打断米粒儿的话,小声严厉的说:“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叔叔是岭南节度使,他的治下,没有海盗!更不可能有盘踞了多年的海盗。这个,你要警告一下夏铮苏,小心祸从口出。”
米粒儿点点头,淡淡的,好像一切都不入心的答道:“是。”
李承宇沉吟片刻,笑着说:“米粒儿,对外散布消息,就说苏姣娇在王府。咱们张网以待,看看有没有人不要命的要这个女孩儿。”
米粒儿心领神会,答:“是。”
三江河码头,时文儿的车队正在装船。行李车里的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打开一个大箱子,见里面都是女人的衣服鞋袜之类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跳了进去。
箱子里软软的,由于东西并没有压实,还有很大的空隙,足以装下这单薄的小小身子。过了一会儿,箱子被人抬起,晃晃悠悠的,周围人声鼎沸。
“这箱子可够沉啊!”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记得早晨抬进来的时候不这样啊!不会有什么东西进来的吧。”接着是有人要打开搭扣的声音。苏姣娇咬着自己的手,快要哭出来。
“别动!”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是姨娘的东西,看了小心坏眼睛。”
搭扣上没了声音,苏姣娇轻呼了一口气,这才觉得箱子里有些气闷,晃晃悠悠的让她头晕,还有点恶心。
苏姣娇虽然是海盗的女儿,却是在广州出生的,她在爹爹出事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在番坊的家,更不要说坐船了。
苏姣娇在摇摇晃晃的箱子里头晕目眩,外面人声时而嘈杂时而安静,也不知道这箱子会被抬到什么地方去,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似的。在她快要吐出来时,终于,箱子轻轻落地了。周围也安静了下来,苏姣娇想打开箱盖,推了推,却没有推动,想是被刚才那人把搭扣锁死了。
她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像是绿萝的声音,心里一喜,刚要拍箱子喊叫,却被接着传来的时文儿的声音吓得半死。她想等听不见时文儿的声音时再喊叫,可他的声音总是响起,后来又有韦幼青的声音,再后来绿萝却出去了,从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苏姣娇知道那是时文儿,她不仅不敢喊叫,反而屏住呼吸怕时文儿听见。
箱子里越来越气闷,苏姣娇先是不敢出声,后来却是没有力气出声了。她默默的流泪,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吗?突然,箱子震动了一下,船要开了。
船体的晃动让苏姣娇更是难受,面前一片黑暗,只有翻江倒海的痛苦和越来越憋闷的呼吸。她好像看见了爹娘在向自己招手。“爹!娘!”苏姣娇轻声呼唤着,眼前越来越亮,好像一切痛苦都成了过去,她们一家人又团聚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痛,让苏姣娇差点喊叫起来,她觉得肚子很饿,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张皱着眉头的男人的脸。这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嫌弃与不耐,见苏姣娇醒过来,站直了身子。
时文儿皱着眉头看着苏姣娇,绿萝站在他的身旁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不敢出声。
一阵清凉的河风顺着打开的窗棂吹进来,帷幔轻轻的飘荡着。阳光也透了进来,撒在苏姣娇的身旁。苏姣娇贪婪的吸了一口清新的带着湿润的空气,“这里就是大江吧?”苏姣娇的眼泪流出来,虽然身子的晃动让她有些不舒服,可这也让她知道,她成功了,船已经开起来,不可能再把她送回去。她不由绽开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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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好再来
“苏姑娘,你跟着我们也没用,你亲眼所见,你爹已经死了。”
时文儿冷漠的声音。苏姣娇转过脸来,看着时文儿。她弯弯的睫毛微微翕动着,虚弱的说:“我没有找我爹呀!我想跟着绿萝姨姨。”
时文儿看了一眼绿萝,无奈的摊了摊手,冷漠的说:“你不能和绿萝姨姨呆在一起,想在这个船上待着的话,和阿奴儿一起睡吧。”
绿萝诧异的看着时文儿,却遇到时文儿警告的目光。
“起来吧,别脏了我的床。”时文儿冷冷的盯着这个漂亮又虚弱的女孩儿,“还有,若是被我发现你纠缠幼青,就把你丟到江里去喂鱼。”
苏姣娇第一次发现,原来时文儿也会这么凶暴。她怯生生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确信他会说到做到。
苏姣娇摇摇摆摆的下床,迎面看见高大的阿奴儿站在一旁。时文儿冷酷的声音继续传来:“阿奴儿,这孩子要是一直不走,以后就给你了。你带她走吧。”
绿萝长大嘴巴看着时文儿,连阿奴儿都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小不点。
“不愿意,她随时可以走。”时文儿在绿萝隐忍的愤怒中,又加上了一句话。
绿萝低下头去,为自己刚才流露出的愤怒感到羞愧不安,阿奴儿默默的领着这个执拗的,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的小不点,离开了这间舱房。
绿萝默默的拿出一个干净的床单,把现在这个换掉。
时文儿轻声解释说:“绿萝,我只是想逼她知难而退,没想真的把她给阿奴儿。阿奴儿是个忠厚老实人,不会欺负她的。”
绿萝听了时文儿的解释,福了福身,小声说:“绿萝明白,绿萝错了,不该不信任夫君。”
时文儿笑了笑,把绿萝拉进怀里。想起允王的话:“换一个热乎乎的。”不由得笑了。他刮了刮绿萝的鼻子,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乖的女人。”
绿萝趴在他的怀里,柔声细语的问道:“夫君喜欢绿萝吗?”
“喜欢。”时文儿说这句话时,眼前浮现出的,还是那个会拿马鞭子抽人的,精灵一般的少女。可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个一直如水般跟着自己的少女,却是让他最舒服的女人。
阿奴儿领着苏姣娇来到自己的舱室,又找了几床被褥来,在地上打了个地铺,苏姣娇站在阿奴儿的床上,趴在窗户上惊奇的看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江面。不由得“哇,哇”的赞叹出声。
阿奴儿听她肚子“咕咕噜噜”的叫,给她端来菜汤和蒸饼,说:“丫头,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苏姣娇看了看饭食,摇了摇头。继续趴在窗棂上往外看。窗台上清新的空气让她觉得舒服,能暂时忘记恐惧。
窗棂外的甲板上,只有时文儿与绿萝坐在凉棚里悠闲的看风景,韦幼青却不见人影。
“夫君,幼青在下面呆了好久了,他可不是三位师父,让他上来松散松散吧。他本来就不喜欢习字,这么小,慢慢来吧。”
“没事,他要是不想习字,早跑上来了。”
韦幼青正在苏姣娇的脚下一层再下一层,也就是这艘船的最下面一层底舱里三鬼的住处。从来不肯习字的韦幼青,正跟着变色鬼认认真真的抄医书。
他也不是在抄,而是在默写,在他的面前,是一幅画着人身体的画,韦幼青要做的,就是把上面密密麻麻的穴位,先在图上说出来,然后再从自己身上找出来,说明是做什么的,最后再写在挂图上。
那张图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有不会写的字,变色鬼会细细的教给他。
等船到达太湖无朋山庄时,韦幼青手里的这幅图,已经全部都写满了。
无朋山庄在太湖的九曲十八弯的深处,太湖岸边有一处二层的酒楼,名叫“好再来”。普普通通的名字,普普通通的店面。走进店堂,与大多数酒楼一样,正对面的柜台里面,坐着一个千娇百媚的老板娘。老板姓好,因在家排行老小,因此名叫好季。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微胖的身材,天天似乎都在笑的圆圆脸,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几乎全天下的老板,都是这副样子。
时文儿下了船,只身走进“好再来”。
“我的船也要进山庄,船上有不宜见外人的贵客。”时文儿掏出无朋山庄的帖子,递给柜台里的老板娘,低声说。
老板娘接过贴子,打开查看里面的印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向时文儿抛了一个媚眼,娇声笑道:“好说,好说。”说着,进内室去了。
现在不是饭点,酒楼里很安静,除了一个坐在角落里的文士,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文士有点胖胖的,正低着头,认真的吃面前的一盘蒸鱼,时文儿进来时,他只是漠然的抬头看了一眼时文儿,又低下头去。时文儿也看了一眼这个酒楼里的唯一客人,眼生的很。
老板娘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不多时,一艘黑油油的小船仿佛从迷雾里钻出,突然出现在大船面前。一个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的精壮汉子站在小船的船尾,船头上,站立着一只和主人一模一样的黑色鱼鹰。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向船上的时文儿打了个手势,时文儿向船老大陈阿贵示意跟上小船,一大一小两只船,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太湖。这两艘船的身后,那酒楼里的文士,背负双手,立于岸边。好似看风景一般,看着这两艘船消失的地方。
时文儿在船上却是看不到自己已经消失在江面,他只看到沿途的芦苇荡有一人多高,鹭、鸥、野鸭等水鸟翩飞,美则美矣,可若是没有这小船指路,不要说找到无朋山庄,只怕连性命都会丟在这茫茫太湖里。
时文儿的船走到太湖入口,只见那小船上的船夫嘴巴轻动,似开始念念有词,时文儿知道,这是进入太湖的口诀。
只见船夫操纵着小船,在满是芦苇荡的湖面上,不知以什么样的规律左突右拐,偶尔的路上会有人从水底冒出,向船夫打招呼。时文儿知道,这是水底的水鬼,看不见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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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重口味
终于,在时文儿已经数不清拐了多少个弯以后,远处一片茫茫迷雾中,显出一片青灰色的建筑,在这些青灰色的前面,有一个红色的影子,格外醒目。
等到船只离得近了一些,才看清楚那个红色的影子,是一个身穿红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他的头发没有像一般男子那样束起,而是如变色鬼那样,只在脑后用发带把额前的头发松散的拢起,长长的黑发及腰,又被江风吹起,在白皙的面庞前飞舞着,看起来竟是有一些隐隐的妖魅之气。
那男子的前面,站着身穿青衣的岳无朋。在这浓雾里面,这岳无朋却是不那么真切了。他的手里领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见到时文儿下船,岳无朋向前,师兄弟见礼完毕,后面的红衣男子恭敬的行礼,喊了一声:“师叔。”
时文儿这时才认出,这名男子,是岳无朋的徒弟吴孔阳。
时文儿笑道:“原来是孔阳啊,几年不见却是这般出息了。”
岳无朋笑道:“师弟,对年轻人不要这么动不动就说他出息,会翘尾巴的。”
这时,岳无朋身边的那个孩子亦行礼道:“宁远拜见师叔。”
时文儿这才注意到岳无朋领着的那个安静的男孩子,蹲下身来,细细的查看了一下这个小男孩儿,那男孩儿见时文儿打量自己,躬身行礼,再次安静的说了一句:“侄儿岳宁远拜见师叔。”
时文儿拍拍岳宁远的脑袋,招手唤过后面的韦幼青,对岳宁远说:“这是师叔的儿子韦幼青,你们可以一起玩。”
韦幼青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文弱的小男孩儿,有点不太相信的看了看面前一片青灰色的无朋山庄,还有岳无朋身后彪悍的庄丁,问道:“你就是这个山庄的少庄主吗?”
岳宁远沉静的点点头。时文儿笑着对韦幼青说:“人不可貌相,不一定无朋山庄的少庄主,都得长得像阿奴儿那样。”
岳宁远好奇的问:“阿奴儿是谁?”
站在他们一行人最后面的阿奴儿听到岳宁远问起,领着苏姣娇走到前面来,说:“我就是阿奴儿。”
时文儿笑着对岳宁远说:“他是个昆仑奴,你不要看他体壮如牛,性情却温良的很,人也踏实肯干,是个很好的人。”
岳宁远“哦”了一声,却又指着苏姣娇问:“那她呢?我看她不像汉人,有点像波斯人,可要说她是波斯人,她又有点像汉人。”
韦幼青撇撇嘴,斜睨了一眼苏姣娇,拉着岳宁远的手,说:“谁知道她是什么人?”他环顾四周,兴奋的说,“岳哥哥,你家好气派,你带我去四处玩玩行不行?”
岳宁远见韦幼青夸赞自己的家,心中得意,也就把苏姣娇丢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