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第3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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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有什么伤心事,就和我说一说吧。这如今,也就只有你我两姐弟了。”
郑秉德将滚落脸颊的泪水擦掉,收回目光对李桃夭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伤心事,只是想到一些往事,缅怀几个故人罢了。”
李桃夭看了郑秉德一眼,轻轻的问道:“阿德,你是在缅怀谁呢?是胡先生,还是翾飞哥?”
郑秉德没有答话,他站起身来走到凉亭的一侧,看着凉亭下已经枯黄的荷花出神。
过了许久,郑秉德才幽幽的说道:“桃夭姐姐,这本琴谱,是翾飞哥与妍宝儿姑娘的定情之物。”
李桃夭的心头巨震,似被千斤巨石击中。腹内亦是翻江倒海,却又不知为何不愿被郑秉德察觉自己已有身孕,硬生生的将这恶心忍了回去。
郑秉德并没有察觉到李桃夭的异样,他的思绪依然沉浸在以往,脸上有更大颗的泪水滴下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水面,似要将这水面看穿。
郑秉德道:“当年翾飞哥本欲接妍宝儿姑娘进门,家里却有了变故,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咱们一起的好辰光,好像也全都没有了。”
李桃夭心中的酸楚感伤让她只能默然不语。郑秉德幽幽的说着,看了李桃夭一眼,苦笑道:“没想到倒是被我言中了,宝儿姑娘真的进了江南候府。”
李桃夭听郑秉德如是说,连忙替韦幼青解释道:“阿德,你误会了,幼青接宝儿进府,是为着梵音小阁出事,若是把宝儿姑娘放在外面,怕她被禁卫军抓去。幼青从来没有碰过宝儿姑娘,她如今也没有跟着我们,依旧留在洛阳候府里面。”
郑秉德摇头笑道:“桃夭姐姐,你误会了,我哪里有埋怨韦侯爷的意思?不要说她只是保护宝儿姑娘的一番好意,即便是真的纳了宝儿姑娘,只要宝儿姑娘自己愿意,翾飞哥想必也不会介怀。”
李桃夭听郑秉德的语气,心里一动,赵翾飞的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郑秉德虽然伤心赵翾飞的遭遇,却似并不担心……
只有李桃夭知道郑秉德与赵翾飞的关系有多么不一般,如果郑秉德不知道赵翾飞的下落,不可能是这么平静的语气。
还有这酷似赵府的园林……李桃夭试探着悄声问道:“阿德,我今天进城时,好像看到翾飞哥了,你见过他吗?”
郑秉德往四周看了看,他的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点了点头刚要对李桃夭说些什么,却突然脸色大变,望着李桃夭身后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李桃夭随着他的声音转身,正看到岭珠手里捧着一领披风,被郑秉德严厉的声音吓得一脸惶恐,迟疑的往这边走来。
李桃夭明白岭珠并不是有意躲藏,这个凉亭在这百折千回的回廊尽头,第一次来的人根本就找不到。李桃夭方才若不是郑秉德出声呼唤,根本就看不到这个凉亭。
可郑秉德却因自己刚才回答李桃夭的问话时点了头,若是这个动作被岭珠看见且告诉了韦幼青,郑秉德就会惹上麻烦。
可郑秉德虽恼,却因岭珠是李桃夭身边的大丫头不便多说什么。他只是有些担忧的看了李桃夭一眼,示意李桃夭注意此事。
李桃夭明白郑秉德的心思,却有些不以为然。岭珠是从来不搬弄是非之人,自打跟了自己,一向忠心耿耿,即便是曾经的十万贯,她也不曾对韦幼青透露分毫。
李桃夭暗中冲着郑秉德摇了摇头,对岭珠笑道:“我不是让你与红姑在外面等着吗?怎的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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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五章 军营里的女人
岭珠亦是温和的笑着回道:“天起风了,奴婢见甄先生这里多水,怕夫人受了寒,给夫人拿进一领披风进来。”
李桃夭这才注意到早晨晴朗的天空如今甚是阴暗,厚重的云层从头顶压了下来,不知何时刮起了北风,从不易察觉的微风吹过,直到现在竟有了一些透骨的寒意。
李桃夭笑着由岭珠帮自己披上披风,看着岭珠重新顺着来路回去。对郑秉德笑道:“岭珠最是细心体贴,若不是她已经是幼青的女人,你若是能得了她,倒是个福分。”
郑秉德心里一动,想着这也是个不错的提议,这样刚才的隐忧也就自然没有了。笑道:“只要韦侯爷肯割爱,这又何妨?只是不知岭珠姑娘可愿意屈就?”
李桃夭明白郑秉德此意是想讨了岭珠做妾,而不是做妻,故而才说“何妨”,李桃夭心里不愿委屈岭珠。可郑秉德是渭城长公主的儿子,不可能讨一个丫头做妻,此事能不能成,还要看岭珠自己了。
李桃夭含混的应了一声,又接着问方才的话题。可郑秉德吃了岭珠这一吓,不肯再提起赵翾飞,两人只是弹了一会儿琴,眼看天更加阴了上来,寒意更浓,李桃夭起身告辞。
回府后等着到了掌灯时分,韦幼青还没有回转。岭珠去前面问过,才知道是韦观澜到了江南,韦幼青与岳宁远一起去观澜军中了。李桃夭本想与他说说岭珠之事,也只好等到他回转再说了。
韦幼青上路回江南不久,韦观澜率领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出发了,这是一支由禁卫军里最出色的好手组成的军队。
由于韦幼青路上安顿受袭死去的卫兵耽搁了时日,故而虽然他走的早且是水路,却与观澜几乎同时到达袁州。
观澜的部队驻扎地正是当年韦幼青离开天石山时路过的天石口。部队的营帐外面不远处,正是当年的青狸埋骨之地。
虽然青狸之魂已经离开,可由于这块地下面的陨石地宫犹在,陨石巨大的能量场让这座不大的山丘方圆十里之内寸草不生。
天石口位于天石山余脉与温江之间,是陆路前往道州的必经之地。温江是楚江支流,在距离天石口不远处的潭州分作九曲十八弯的水道,最后汇入太湖。如今是太湖水寨的势力范围。
韦观澜来到天石口,在陆路与张若水率领的楚军遥相呼应,在水路处于太湖水寨岳宁远与楚江水寨许巍然的中间。
这一切都在韦幼青的意料之中,只是待他到了韦观澜的军中,却震惊的看到了一个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里是军营,军营里是不允许带女人的。
可韦观澜的中军大帐里,却站着一个身穿军服的女人。当然这个女人伪装的极好,若不是韦幼青认得这个女人,他也发现不了观澜的秘密。
观澜也没有打算瞒着父亲,因为这个女人他本来就是为父亲带到这里来的。
这个女人竟然是韦幼青放在洛阳候府做诱饵的妍宝儿。韦幼青不由得心中大怒,冷冷的看着观澜,等着他做一个合理的解释。
观澜示意妍宝儿离开大帐,因妍宝儿着军服又没有出声,且她的样貌是偏清丽的,人又瘦削高挑,在胡灵均的杂耍戏里一向又是唱小生的。故而没有人察觉她是女子。
此刻众人见韦幼青面色不善,韦观澜又专门示意那少年离开,均察觉有些不对。
岳宁远示意随从人等退出大帐,拉着一脸惶恐的韦观澜和一脸怒容的韦幼青坐好,这才笑道:“你们父子这是怎么了?观澜,刚才那少年是谁?”
韦观澜瞥了一眼韦幼青,对岳宁远道:“义父,那个不是少年,是个女人。”他看了韦幼青一眼,又嘟囔着加了一句,“爹爹的女人。”
岳宁远没有听清楚韦观澜如梦呓般的最后一句话,以为是观澜在哪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少年人风流习性,带回军营里来,惹得韦幼青不快。
岳宁远笑道:“原来如此。却不知这女子是什么地方的?家世如何?”
韦观澜不知岳宁远为何要这么问,只是他习惯了长辈问他就答,故而认真的答道:“她说她是个孤儿,从小在清平坊里长大。”
“清平坊?”岳宁远不由得有些头疼,竟然不是良家女子。“哪一个清平坊?”
清平坊有两个,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南边那个是如假包换的妓馆,后面那个,也就是被查封的胡灵均的清平坊,却更多的是歌舞伎。故而于岳宁远有此一问。
“是洛阳那个清平坊。”韦观澜答道,想着义父只怕又要问诸如“洛阳清平坊不是早就查封了吗”这样的问题,韦观澜又接着说道,“清平坊查封以后,她跟着胡先生住在梵音小阁,是胡先生的学生。”
岳宁远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岳宁远记得能称得上“胡先生的学生”的人只有三个,李桃夭、岳青青和妍宝儿。
莫非此女是妍宝儿?可前些日子岳青青从洛阳回来,分明是说韦幼青纳了那个妍宝儿的呀。
岳宁远看着韦幼青越来越铁青的脸,越发的担心起来。韦幼青本就因谷米教越过他支持观澜心存芥蒂,若是再为了一个女人闹出事来,岂不麻烦?
“观澜,这个女人是妍宝儿?”岳宁远看了一眼韦幼青,正色说道,“她是你爹爹的女人,你为何带在军中?”
韦观澜一脸的懵懂,不解的说道:“我说了她是爹爹的女人,这才把她带到这里来啊。”
“够了!”韦幼青听不得他们二人不停的说着“爹爹的女人”,虽然妍宝儿姿色上乘,可这个女人狡诈多端,他心里满是对此女的厌憎与不屑。
韦幼青瞪了一眼韦观澜,问道:“你是怎么把她从那个菊园里翻出来的?”
“菊园?”韦观澜不解的挠挠头,“没有。我是在半山山庄听到她喊救命,见她被两个黑衣人挟持,我们上前拦截,那两个黑衣人就扔下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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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六章 物伤其类
韦幼青一听这是有鱼儿咬钩了,接着来了兴致,连忙问道:“什么样的黑衣人?”
岳宁远此刻察觉事情不是他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见韦幼青连自己都不肯告诉,害自己白白的为他们父子忧心。岳宁远不满的问道:“幼青,你在做什么?那妍宝儿是怎么回事?”
韦幼青见岳宁远不满,想着也没什么可瞒人的,便压低声音,将自己用妍宝儿为诱饵,想把赵翾飞引出来之事对二人讲了一遍。
“如今看来,这赵翾飞当真是咬钩了,”韦幼青沉吟道,“他的帮手可是不弱,居然能突破了我设在菊园的阵法。”
韦幼青心里沉吟,不知道在赵翾飞的帮手里面有没有花慈阳的影子。或者他不亲自出手,而是由他身边得他真传的小妖所为。
只是韦幼青不想将花慈阳过多的暴露在众人的注视中,故而虽然对面的人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义兄,韦幼青也没有说出花慈阳的名字。
岳宁远摇头道:“若是赵翾飞咬钩,且他们已经破了你的阵法,那就尽快逃走就是,那妍宝儿又何故喊救命惊动半山山庄护卫?她想做什么?”
韦观澜看了一眼韦幼青,心事重重的欲言又止。
韦幼青见状不悦的说道:“观澜,有话直说,这么吞吞吐吐,还像个男人吗?”
韦观澜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说道:“爹爹,妍宝儿姑娘说她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自然不肯被赵翾飞掳去。”
韦幼青先是惊讶,继而嗤之以鼻的笑起来,说道:“观澜,这种话也就是骗骗小孩子。爹爹把她做引赵翾飞露面的诱饵,自然是有爹爹的道理。不过你不知道赵翾飞与妍宝儿的前尘往事,这也怪不得你。”
观澜听父亲说他这禁卫军校尉是“小孩子”,心中不服,不满的说道:“爹爹!妍宝儿姑娘对爹爹一片真心,爹爹不能为着她出身低贱就看不起她!”
韦幼青见观澜脸涨的通红,且极少见的这么激愤难平的顶撞自己,不由得有些茫然。
韦观澜接着明白自己对父亲无礼了,急忙俯身于地,道歉道:“爹爹,孩儿无礼顶撞爹爹,请爹爹责罚。”
韦幼青也醒过神来,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观澜的怒火来自哪里,也明白了观澜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妍宝儿来找自己。
那是观澜对母亲的怀念,对母亲遭遇的不平。
“观澜,”过了良久,韦幼青才觉得自己哽咽的喉头终于可以发出声音,“爹爹年轻时到处漂泊,有许多事做的不够好……”
观澜惊诧的抬起头来,父亲这竟然是在对自己解释吗?只听韦幼青继续说下去,“不要把妍宝儿与你母亲比,她不配。如果你爹爹如今落到赵翾飞的地步,这个女人也会喊救命,可你母亲不会。”
观澜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父亲,他能看出父亲眼底的痛苦与内疚是真实的。
可惜观澜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虽然老老实实的听韦幼青说了这么多,却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他也不敢多问,只是茫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