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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荒狼-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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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文儿这番解释可以理解为客套,也可以理解为他送到租庸院的节敬比这还要多。郑诚月看起来是选了后者,这差点让郑诚月跳起来,这么多金银珠宝,居然只是补充的差额!那送往租庸院的那份,该有多少?他在心里暗暗的咒骂着租庸院的那些同僚,却没有觉得这些“贪得无厌”,“欲壑难填”里面,其实也包括他自己。

    时文儿寒暄了几句,夸赞了几句房舍雅致之类的客套话,就告辞离开了,临走时才说,请郑诚月在郑相面前替岭南商路的赋税,多多美言几句。

    郑诚月当然明白,人家的钱不会白花,必定是有所求的,虽然自己的话老叔也不见得能听几句,可也还是能说的上话的。因而大包大揽的答应下来。

    时文儿离开郑诚月的家后直接回了品庭居,那里有一位老朋友在等他。

    一进品庭居的散发着幽幽清香的紫檀木大门,就看见一个锦衣男子负手而立,站在货架上摆着的红珊瑚面前,仔细的看着。

    “赵相若是喜欢,文儿这就着人送府上去。”时文儿走到那锦衣男子的身边,微笑着说。

    赵伯庸回过头来,如鹰一般的眼睛睨了时文儿一眼,不动声色的笑道:“不必了,喜欢的东西,不见得就一定据为己有,这样远远的看着,每次来都能看到,说不定比摆在家里,渐渐的生厌要强许多,对不对?”

    时文儿明白他是责怪自己在皇宫里的失态,颌首汗颜道:“赵相风雅,文儿不及。”

    赵伯庸“呵呵”一笑,叹息一声,自嘲道:“时先生还是不要总是赵相,赵相的叫,我哪里是相?朝廷向来只有郑相!”

    时文儿引赵伯庸落座,绎心乖巧的献上茶,默默退去。时文儿笑道:“郑安歌削减京官俸禄,又裁撤各蕃镇判官推官,还想收回各州公廨钱,他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是想给赵相腾位置呢,赵相接着就是了。”

    赵伯庸心领神会,脸上露出笑意,这让他如鹰一般的脸看起来柔和了不少。笑道:“我会与皇后娘娘商量,请皇后娘娘向皇上进言,如今多事之秋,不宜如此与天下蕃镇结怨。”

    时文儿笑道:“赵相说的是,朝中有人见契丹今年没有打来,接着就要过河拆桥,打起蕃镇的主意,别人不说,北方六镇好容易有了喘息之机,他们一定不会答应。契丹今年不来,可不代表他们明年不来。若是搞得边关不宁,可就不是几个钱能摆平的事了。”

    赵伯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明白郑安歌的意思,蕃镇势力过大,直接威胁中央,这比契丹的危害大的多。自己上了位,说不定也会这么干。只是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与时文儿听,因而不露声色的道:“时先生说的是。”

    送走赵伯庸,时文儿进允王府向李岳华禀报了会见赵伯庸的始末。李岳华点头冷笑道:“是啊!我岭南着什么急?有的是穷鬼。只是,要利用这个事件彻底扳倒郑家,却是不易。本来太后与主上不和,咱们站在主上一边天经地义,可渭城长公主马上就要下嫁郑家,主上重情义,没有万不得已的理由,不会对自己亲妹妹的夫家下手的。”

    时文儿笑道:“王爷,文儿原也想着扳倒郑家,可今天会见赵伯庸,却觉得那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那咱们为什么要扳倒郑家?没有了郑家,赵伯庸能这么听王爷的话吗?让他们斗去。”

    李岳华“呵呵”一笑,点了点时文儿,笑道:“好,咱们就看着他们斗,你的脑瓜转的快,看紧了,火不够旺时再加柴。”

    赵伯庸却没有机会和赵离梨商量这件事,因为赵离梨在这个当口生了,如李承嗣所愿,也如郑太后所愿,生了一位公主。这位公主出生时,北边大高观方向出现一片绚丽的红霞,如桃花盛开,照亮了洛阳城萧瑟的天空。钦天监判断这片红霞为祥瑞,新出生的这位公主来历不凡,疑似仙人下凡尘。

    李承嗣却如每一个世间的普通父亲,希望女儿将来能婚姻美满,找到如意郎君,他看着满天桃色的红霞,直接用了一首贺新婚歌,为女儿取名“桃夭”。

    郑太后却吁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孔谦道:“祥瑞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个女娃娃。真是老天有眼,没有让这妖女生下男丁,不然,这赵家还不知道要张狂到什么模样!”

    孔谦正与那郑诚月生了一肚子的闲气,这个平时只拿空俸不出力的人,这两日不知为何天天到租庸院来点卯,据孔谦的亲信回报,这厮在打听今年的节敬送了多少,自己的那份又去了哪里。

    孔谦使人暗中打听,才知道是因为快到年下,许多商人都会往租庸院送节敬,大多数人都是直接送下就走,并没有说明都是送给谁的,由租庸院自行分配。只因这郑诚月从来都不来点卯,租庸院里的人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就没有分给他。

    这郑诚月以前从来都不询问此事,今年不知怎的,跑到租庸院来查问此事,看那个样子,定要众同僚还出这些钱来才肯罢休。众人看着他是郑相的侄儿,把这些银钱数又重新算过,把郑诚月那份给他,郑诚月却一口咬定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吵吵嚷嚷的不肯罢休。

    孔谦苦于知道郑安歌要向蕃镇下手,不敢要外地蕃镇的节敬,可这些蕃镇有很多依旧会送进来,今年减少了京官的俸禄,节敬只是各地送来的过节的份例,一般不会附带着什么条件,只是年底的一点心意,若是再不许手底下人收这些东西,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只是孔谦自己不收罢了。

    可这么一来,孔谦也不知道各地究竟送了多少节敬,如果硬是偏袒这些下属,说他们没有昧下郑诚月那份,孔谦自己都觉得不够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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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三章 红云异象

    这件事郑安歌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他会不会想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郑安歌心里肯定是不痛快,如今蕃镇日益坐大,北方六镇自不待说,打着抵抗契丹的幌子,拥兵自重。南方的钱苗之因离洛阳比较近,还算听话。

    可岭南的允王,财大气粗,又是亲王,随着北地的日渐萧条,北人南迁俨然成了一种风气,据说连以前流放犯人的那个荒蛮小岛,都住满了人。

    因当年这个荒蛮小岛的赋税由谁来交,岭南与江南打的不可开交,先帝李岳旭大笔一挥,把这荒蛮岛给了岭南,且不收赋税。原以为岭南与江南至此闹翻,没想到他们似乎没有撕破脸的迹象,这让郑安歌怎么看怎么怀疑,这是两家商量好唱的双簧。

    郑太后却不同意哥哥的说法,当年他们兄妹,可是把那个荒蛮岛,当成了朱家人的坟墓的,只是朱家人走到半道就得瘟疫死了罢了。听说如今荒蛮岛上的韦氏,也是因儿子的关系,得了时文儿的帮助,才九死一生活了下来。

    如今这小岛因远在海上,没有战乱,被南下开荒的人当成了宝地,岭南却依旧装傻充愣,拿着先帝的圣旨,依旧不肯缴纳这块地的赋税。朝廷也拿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无可奈何。

    李承嗣更是觉得既然是先皇旨意,那就照做好了,没必要为了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惹皇叔不高兴。郑安歌被这个脾气好的过了头的皇帝气的头大,“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朝廷这些年有北方六镇要养,不然那些骄兵悍将如何肯好好在那苦寒之地卖命。郑太后喜欢排场,皇帝大婚,先皇修陵、发丧的花费亦是不菲。如今又要拿出钱来给契丹,这些钱都从哪里来?郑安歌少不得还是要继续打南方富庶之地的算盘。

    郑安歌觉得岭南之所以如此坐大,与蕃镇财权过于独立有关,若是把地方财权收归中央,再由中央统一下拨,这种情况就会扭转。地方上没有财权,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官员空拿俸禄。逢年过节地方与商贾都会给京官送节敬,平时吃的用的也有人孝敬,这些人个个富得流油,俸禄根本就花不着。既然花不着,自然也不用拿这么高的俸禄。

    于是,郑安歌为了朝廷捉襟见肘的财政,大刀阔斧开始改革,先是削减了京官的俸禄,又要收缴地方财权,命租庸院掌管天下钱粮,又觉得如此以来租庸院的权力过大,怕下面的人胡作非为,把侄儿放在租庸院,算是在租庸院安插一个自己的眼线。却不想侄儿在租庸院却被人无视了,连过年的节敬,都不把他算在里面。

    郑安歌并非不知道自己侄儿的德性,可往往人看自己的子侄辈,都会觉得他们还小,内心是好的,虽然自己也会严加管教,可来自外人的轻视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孔谦能出任租庸院副使,完全是因着郑太后的推荐。郑安歌对妹妹在先帝死了以后不守妇道,还一口气找了两个面首心有不满,是以赵离梨要以郑太后的风流韵事来软禁郑太后,郑安歌觉得至少在道理上赵离梨是站得住脚的。

    只是如此一来郑家必然会失势,骄横跋扈的赵伯庸,肯定会在失去制衡后迅速扩充赵家的势力。这个人野心勃勃,与岭南允王一直都走的很近。

    所以郑安歌坚决的站在了妹妹一边,在前朝的皇帝李承嗣,受到了朝臣们的一致批评,差一点就被群臣扣上“忤逆不孝”的帽子,把本就战战兢兢的面对父亲这班老臣的李承嗣吓得手脚冰凉,急忙收回成命。

    孔谦自然是这场斗争的受益者,郑太后权势稳了,他的租庸院副使的位置,自然也就稳了。如今听郑太后说到赵皇后,自然是附和着郑太后,又把郑诚月一事小心翼翼的说了一遍,特别强调自己并不知晓此事。

    郑太后斜睨了他一眼,说:“我知道,诚月那孩子,不招人喜欢,可你们那班人也是过了,知道他手头紧,一些节敬怎么还要扣他的?快些还给他吧,没爹没娘的孩子,可怜!”

    孔谦心里嗤之以鼻,这么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人,有什么可怜的?可嘴里还是表示同意,又想着就算是捏着鼻子按郑诚月说的数字把钱给他补齐,也难脱这个藏匿他节敬的罪名,因而可怜兮兮的对郑皇后道:“不是租庸院的同僚不肯把钱还他,实是他说了一个老大的数字,可租庸院何时收过这么多节敬?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郑太后摇摇头说:“这孩子必定是听了什么人的挑唆,我会让哥哥给他讲清楚此事,让他以后不要纠缠。如今租庸院是多事之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你们的笑话呢。”

    郑太后这话不错,等着看租庸院笑话的人除了允王与一干蕃镇节帅,还有时文儿这一行人。大高观桃红色的霞光出现时,这一行人正在郑誉王子的锦瑟地小酌,商量着下一步在什么地方再加一把柴,让郑赵两家的斗争持续下去。

    虽然天空已经连续好多天放晴,可由于天太冷了,锦瑟地处于万泉山深处,到处银装素裹,冰凌花挂满了屋檐与树梢。

    郑誉王子与郑雨娟自然不会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跑到山里来住,这里一直由许节夫妇与许永昶看管。

    时文儿与绎心走在锦瑟地的小巷子里,巷子里的积雪打扫的非常干净,巷子两边的院落里已经住满了人家。来来往往的人中很多熟面孔,这些人皆向时文儿与绎心抱拳,时文儿也不动声色的向对方还礼致意。

    这些熟面孔都是谷米教徒,谷米教当年最兴盛时聚集了几千教众,经历了几次清剿,现存的几百骨干无一不是朱樑一朝的死忠者。他们如今都被许节以大长和国工匠的名义,安排住进了锦瑟地。

    两人正慢慢的走着欣赏雪景,突然北方天际弥漫起一片桃红色红云,把头顶的天空染的血红。众人还来不及惊叹,这片红云却似长了眼睛,飞快的向这边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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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四章 花慈阳

    这片红云虽然色彩浓烈,却并没有煞气,红艳艳欲滴的如一颗美味的水蜜桃。时文儿与绎心用手搭起凉棚,遥望着红云。红云过处,雪花融化,枯木逢春。

    红云飞到不远处的大高村,渐渐的从天空蔓延下来,把整个大高村笼罩其中。大高村亦如此,整个村子里的雪化了,道路两旁的柳树发出新枝。最后聚拢在一起,飘入了花扬涛与宝璐的家中。

    只是红云过后,天地又开始上冻,那些新发枝芽,无一幸免的被冻死。因钦天监事先已经报过红云为祥瑞,后来的异象,事关皇帝陛下疼爱的桃夭公主,这一异象,钦天监不敢再报,就这么压了下来。

    时文儿与绎心在锦瑟地只能看到红云落了下来,却看不到这片红云落到了大高村。

    “枯木逢春,积雪融化,这是要逆天啊!好霸气的云!”绎心惊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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