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楚-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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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
万里江山如画,引无数英雄如痴如醉,有时竟比不过一朝花开,一抹夕阳,一夜白雪。(全本小说网,https://。)
皇宫是皇族的象征,皇城是皇权的威严。
一把火将整座皇城湮没在火海死灰之中,随处可见被鲜血涂染的尸体,不绝于耳的凄惨叫喊声就像是那地狱中被轮回折磨的鬼魂发出的一样,让人看不到生的希望。
皇宫似乎逃过了一劫,这里还没有鲜血浸染的痕迹。但是宫城里面的每个人都噤若寒蝉,仿佛脖子被架到了刀尖上,呼吸用力一点都会一命呜呼。
象征至高权力的武华殿内,百官群臣跪伏在地,这是楚国皇帝最后一次接受他们的跪拜。
作为亡国之君,身边总得有一些忠心耿耿的将臣,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们都已经在宫外被消灭殆尽了。
如今这帮跪在地上的官员,是以叛臣的身份在忏悔,再过一会儿,他们又能恢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智者身份了。
残阳西落,昏黄的斜阳让整座皇宫显得更加金碧辉煌。
吱吱
大殿的门缓缓打开。
一位穿着鲜华朝服的大臣走了进来,他孤身一人,表情深沉肃严,一双黑中透亮,暗中有神的眼睛迅速在殿内环视一番,手上提着一把与他的装扮极为不符的长剑。
剑未出鞘,自然就还没有血液的滋润,从它主人肃穆的表情来看,它似乎已经饥渴难耐了。
大殿之内,谁也没有出声,门又被缓缓的关上了。
咚咚咚
周围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径直穿过殿堂,一步一步地踏上龙椅前面的玉石梯。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他上阶梯的步伐要比走路慢得多,却又重得多,像是故意制造更响亮的脚步声。
一下下的脚步声让人产生心急如焚的焦虑感,折磨着在场的所有人,甚至也包括他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时间很长,或许时间很短。
他来到了龙椅面前。
这时,楚王缓缓起身,与他四目对视,眼神中饱含无奈与失落,但更多的是愤怒。
“决定了吗?”。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质问道。
楚王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似乎在幻想着能以眼中的怒火焚毁眼前这个乱臣贼子一样。
片刻过后,下面跪伏的一位大臣颤颤嚅嚅道:“传国玉玺,罪己诏以及传位诏书都在这”。大臣将三样千斤似的重物举过头顶,把头低得死死的。
楚王面前的人脸上并无喜色。
“我要的是”。
“你要的就是朕的天下”,楚王打断了他“那些就是天下”。
“呵那你要的是什么?”。
“朕要她”。
“用你的命换她的命,你愿意吗?”。
“整个天下都换不了她的命吗?”。
“天下早就不是你的了”。
楚王此时才将心中的怒气全部表现在脸上,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即将夺走他一切的人。
“信也在这”。大臣斗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哈哈
王泽倏地大笑起来。
笑声中却夹杂着愤怒,无奈,和讥讽。
“这就是你所谓的只要她吗?”。
他又咧嘴阴冷讥笑一声,随后扬起头颅大声吩咐道:“来人,送献王回府”。
平静了一会儿后,楚王轻轻咬牙,眼光涣散,面无表情地将头上的皇冠取下随手扔在龙椅上,然后缓缓走下阶梯。
这就完成了一次皇权的更迭。
皇城的火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楚国。
当然也包括楚国边境的兖州。
楚国境内的动乱给了邻国乘机进犯烧杀抢掠的机会,北燕联合其它三国组成的四国联军很快就攻破了兖州城。
“父亲,西楚的援军不会来了”。叶宓绝望地说道,手中的京城密报信函散落一地。
鹿国公两眼通红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知大势已去。
“父亲,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信错了人,害了叶家”。叶宓跪倒在血迹斑斑的父亲面前。
泪眼婆娑的她抬头望见父亲杂乱泛白的鬓发,心中悔恨万千。
叶谷仁弯身扶起女儿,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这不怪你”。
他苦笑一声。
“你大哥坚持不了多久了,宓儿,带上小朔赶紧走,去荆州,林章还是信得过的”。
叶宓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祸事是她引来的,如今要她抛弃家人,自己去逃命,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是她话还没有吐出口,叶谷仁又劝道:“小朔是我们叶家唯一的希望了”。
叶宓无力地扑倒在地,脸色苍白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叶谷仁见状徐徐走出了房门,对门外的一个老仆交代了几句,然后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叶宓,便持剑出了府去。
府外的打斗声愈发激烈,在院内都能瞧见外面通红的火光。
倒在地上懊悔的叶宓回过神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这时门外的老仆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虽是懵懂稚子,但是那孩子好像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一样,脸上满是恐惧和茫然。
见到一脸悲恸的母亲,孩子立马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瞬间松开了叶宓眼眶泪水的阀门,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哗哗地往下掉。
她将孩子揽入怀中,用有些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安慰道:“乖,朔儿不哭,朔儿不哭”。
她不停地在孩子的背上轻轻拍打安抚着,嘴里继续柔声哄道:“朔儿不哭”。
门口刀剑相碰的声音越来越近,陆陆续续有一些火把被扔进来。
老仆眼中噙着泪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小姐,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时,叶宓将儿子松开,看着他噎泣泛泪的眼睛,嘱咐道:“朔儿,你要坚强点,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吗”。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叶宓满怀爱意地抚摸着他那张稚嫩的脸。
“年伯,带朔儿去荆州找小兰,她会照顾好朔儿的”。
悲伤之余,老仆愕然道:“小姐,您不和小主人一起走吗?”。
“我闯的祸不能都让父亲和大哥承担”。
嘭的一声。
府门应声倒地。
叶宓不舍地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年伯,快走吧”。
她把儿子抱到老仆身上,自己拾起地上的剑。
“保护好朔儿,让他活下去”。
说完,叶宓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门,加入厮杀当中。
老仆看着叶宓柔弱的身影,疼惜之感涌上心头,黄豆般的泪珠落在手中孩子的脸上,与孩子哭喊的眼泪混在一起。
他低头看了看眼神茫然的小主人,咬了咬牙,挥泪向后门走去。
孩子在老仆的手臂里,目睹自己母亲拼命厮杀的背影,小小的黑色瞳孔像是墨汁滴到了白纸上,漾开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第一章 孤雁南飞
落叶归根,倦鸟归巢。//全本小说网,HTTPS://。)//
秋天是一个让人怅惘悲寂的季节。泛黄的落叶不管情愿与否都要离开枯秃的枝木,落在黑色土壤上,慢慢腐烂成泥,最后又为曾经滋养过它的枯树奉献来年冒出绿芽的生机。
在一片荒寒之地,一条静淌淌的大江如蜿蜒的巨蟒盘卧在丛林与荒原之间,江面一层浓浓的雾霭遮住了茂密的森林,高度过于拔尖的大树在江雾中若隐若现,远远看去,像是绵延在云端的山峦。
似乎深秋近冬的寒冷和静寂都与这大江无关,它只是静静卧在那儿看着荒原丛林中上演的一幕幕。
一群涣散的残兵败将逃窜到江边,刀剑和盔甲的碰撞发出混乱嘈杂的敲击声,每个人身上的斑斑血迹,被扯得稀烂的战衣;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左右踉跄晃动的步伐无不透露着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败仗,落荒而逃至此。
这些人一见江水,就像是在牢笼中困了许久的猛兽见了可口的羔羊一般,刷刷地蜂拥而上。
人群中一人,丢了头盔,一头散发,右额头上一处伤口渗出的血和着一绺头发凝结成了一个小血痂,弯弯得像把利刃,给那张看着俊气的脸增添了几分杀气。
只见他双目聚神,两道浓厚的眉毛紧紧一皱,变得更加黑密,嘴巴紧闭,脸上被血迹和泥土抹得略显狼狈。从独特鲜明的战衣配饰和神态可以断定他就是这群残兵败将的将领。
他警惕而又有点无奈地向四周看了看,用力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这时他的副将小步跑来,将刚刚装满水的水袋递给他后,有些沮丧地说道:“前有大江拦路,后有北燕追兵,少将军有什么脱围的办法吗?”。
这不过是死亡前的宽慰,年龄有些大的副将看着这位他向西楚王保证要保护好的少将军,那张沧桑枯槁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和惋惜。
这位少将军顿时愤怒起来,他大口地往嘴里灌水,企图用它来平息心中的怒火。
这次的作战计划由主帅………荣国七皇子捷王殿下提出,要他以自身为诱饵,诱敌深入,然后再由捷王殿下迂回包抄,利用地形的优势,围歼北燕大军。
作战计划本身是很好的战术,而他也完成了任务,毕竟敌方主帅知道他是大荣王朝西楚王林章之子后,满是激动地要活捉他,以求报仇雪恨之余扬名天下。
只是他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这是捷王殿下给他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要假借北燕之手除掉他。
这位年轻气盛的少将军没了出征时的满腔热血和意气风发。如今只是内心悔恨给自己那百战百胜被称为西楚战神的父亲丢了脸面。
习习秋风吹过,然而江面的浓雾却依然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江中以及江对面的风光。
渐渐的,急促的马蹄声和整齐的脚踏声越来越近。这帮刚准备休息一会儿的败兵都变得紧张恐惧起来,仿佛听到了宣判他们最后命运的钟声。
那名副将看了一眼少将军,然后摁住自己心中的恐惧,大声叫喊,整顿着混乱的士兵,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西楚子弟血染沙,不死不胜不归家。
不一会儿,这群败兵便列好阵型,准备接受他们最后的荣光…………战死沙场。
少将军骑上仅剩的一匹白马,缓缓走到阵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作为西楚战神的儿子,戎马生涯的首战便要洒血疆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战死换回西楚军不降的荣光。
空地前面的树林里,一群群被惊吓的鸟儿黑压压地飞出来。在空气中散布死亡的气息。
那名副将也准备向前,和少将军一起迎接死亡的到来,忽而他斜光一瞥,发现江中一只小船从云雾中穿出,如同鱼儿从水面蹿到空中,呼吸外面世界的空气。
这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曙光。
战争的意义在于无论是以寡敌众还是以多攻少,死亡都会降临到对阵双方。然而战胜的一方总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忘记脚下将士的鲜血和尸骨。
西楚军的士兵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个个如同死士一般挥舞手中的刀剑,眼睛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红色。
当一个人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时,眼前的任何障碍都变得不堪一击。他将是最勇猛的战士。
这或许就是西楚军威名远播的原因:将士们在最后的关头都变成了以一敌百的死士。
林中的鸟儿早已各自逃窜飞走,避开这片鲜血淋漓的惨烈战场。一条条由鲜血构成的细流好像无数条在地上爬行的乌红毒蛇,慢慢汇入大江,将江面靠岸的一片区域生生变成了血腥的大染缸。
战斗结束得很快,打扫战场却费了一些功夫。
一名北燕副将在接受了下面士兵的搜查报告后,面带疑惑和失望地跑向此次北燕进犯大荣王朝的主帅,慕容铁。
“启禀将军,没有发现林越的尸首”。
林越就是西楚战神林章之子,初次征战沙场的少将军。
慕容铁轻抚颔下已经有些泛银的长须,略微思忖片刻过后,双脚微夹胯下的乌黑坐骑,缓缓往江边过去。
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江面后,他下令道:“撤兵”。心里暗暗嘀咕道:“西楚战神的儿子料来也不是虎父之下的犬子”。
随后又失声大笑道:“哈哈哈,荣国危矣”。
拨开江面的浓雾,就能发现一方小舟正闲散地随波漂流,仿佛在白茫茫一片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它在江面穿行。
舟蓬里,一位身着乌黑粗衫的少年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落魄将军。虽然没有鲜艳华服,但这少年一张俊秀无比的面容在那粗布旧衫的衬托下,更显非凡脱俗,飘逸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