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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节

执掌武唐-第3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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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知古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要解开木匣上的黄绫,突然听到堂前传来“哎哟”一声,竟是一个白衣青年狼狈不堪的滚下台阶。

    然而好在那白衣青年身手还算敏捷,在滚落而下的那一霎那,他双手撑地霍然弹起,慌不择路的挤入人群之内,从中硬生生的挤开一丝空间勉强拱手站立,沾满尘土的面上满是惶恐尴尬之色。

    任知古本是当世大儒,历来讲究礼制法度,否者也不会被朝廷任命为礼部侍郎,此刻见到有人失礼于前,且还是在他堂堂礼部侍郎宣读圣旨的时候,自然而然大为不悦,白眉一挑绷着老脸问道:“尔乃何人?为何这般失仪无礼?”

    白衣青年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深深一拜干声言道:“下官乃殷王府掾属张明昌,不知任侍郎架前,实在多有得罪,还望任侍郎不要见怪。”

    这白衣青年正是张明昌。

    时才听到江宁县县令王西桐到来,他自持官阶比王西桐高上些许,故而坐于堂中并未出门相迎,然而后来一听来者居然有礼部侍郎的时候,他这才慌了手脚,立即偷偷出门准备迎接。

    谁料在张明昌快要跨出门槛的那一霎那,任知古高声一句“监察御史陆瑾,接旨”,立即使他慌了手脚不甚被高高的门槛绊倒滚落阶下,才出现刚才那一幕。

    闻言,任知古的眉头不禁挑的更高了,他不轻不重的训斥道:“尔既然为朝廷命官,自然应该懂得圣旨之重,如此失仪实属不应该,本官下次见到殷王殿下,一定要让他好好的管教一下府中官吏,免得丢脸于人前。”

    张明昌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又是悔恨又是忐忑,急忙低头恭声言道:“是,下官聆听任侍郎教诲。”

    任知古轻哼一声,一手托着红色木匣,另一手极其麻利的解开木匣上的黄绫,然后轻轻打开取出了置放其内的一卷黄帛。

    王西桐心明眼亮,急忙上前一步接过空着的木匣,以便任知古能够空出双手展开黄帛宣读圣旨。

    任知古微微颔首,双手握住黄帛左右两端的玉轴徐徐展开,在黄帛上看得半响,亢声宣读道:“门下:三色为矞,鸿喜云集,监察御史陆瑾少年英杰,弸中肆外,调露二年以进士及第名列状元头魁,陆卿筮仕四载,节操素励,才德彰显天下,清约闻达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屡破大案,匡正朝纲,实乃忠臣贤臣之典范。朕第四女太平,天后武氏所出,自幼为朕所钟爱,躬亲抚养,十余年间承欢膝下,未有一日不尽心竭力,太平公主行端仪雅,礼教克娴,品貌端庄,秀外慧中,值碧玉年华尚未婚配。今朕制授陆瑾为驸马都尉,下旨钦定尚太平公主,赐册赐服,垂记章典,择吉日大婚……”

    宇扬顿挫的嗓音响彻前庭,一句一句的词汇轰雷般击进陆瑾的脑海。

    驸马都尉?尚太平公主?择吉日大婚?

    霎那间,原本面容沉静的陆瑾瞳孔猛然一阵收缩,脸膛血色尽褪瞬间惨白一片,身子不可遏止的瑟瑟颤抖起来,整个人已经被这个消息强烈震撼得懵掉了。

    任知古并没有发现陆瑾的异样,继续一字一顿的读道:“大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各路州郡、宗室朝臣,以备资礼朝贺。主者施行。”

    “中书令臣薛元超(宣)、中书侍郎臣王德珍(奉)、中书舍人臣孙之约(行)。”

    “侍中臣裴炎、黄门侍郎臣崔志温、给事中臣魏举言: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

    “制可。”

    “告监察御史臣陆瑾奉被,制书如右,符到奉行。

    “永隆二年闰七月十一日。”

    高亢的尾音落点,任知古收拢圣旨,伸出双手将圣旨递给陆瑾微笑言道:“陆驸马,本官在此恭喜了。”

    陆瑾头重脚轻浑身轻飘飘如在云端,他呆呆地望着任知古不断张合似乎正在说话的嘴巴,耳中嗡嗡鸣动,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而陆望之等人听罢这封圣旨,却全都是震撼不已,望向陆瑾的视线中也多了一份不能置信的神光。

    太平公主可是天皇天后唯一的女儿,能够尚太平公主为妻,实在是莫大的恩赐与无比的荣耀,没想到陆御史竟然变成了陆驸马,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张明昌震惊惶恐之感交集,望着陆瑾的眼珠子几乎快要凸出来,念及刚才对陆瑾的言语冒犯,一股透彻心扉的寒凉顿时弥漫了他的周身。

    先不论驸马都尉乃是从五品上的官身,光是太平公主的驸马,便让他望尘莫及拍马也比不上,倘若陆瑾有心报复,那特定时吃不了兜着走,麻烦不已!

    众人之中,唯有裴淮秀眼眸神光微微一黯,她飞快低着头垂下眼帘,豆大的泪珠悄悄夺眶而出,滴落在了地上。

    任知古见陆瑾依旧呆愣原地,不禁了然一笑,暗忖:只怕这陆御史已经欣喜若狂得呆掉了,毕竟那是金枝玉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平公主啊……

    故而,任知古也不着急,待到陆瑾渐渐回过神来之后,他这才捋须微笑道:“陆驸马,此乃赐婚圣旨,请你速速收好,另外圣人下令你立即返回京师,准备大婚之事。”

    陆瑾犹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陡然醒悟,面对着任知古含笑的神情,以及陆望之等人惊讶不已的眼神,他面色白如冬雪,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额头渗出了涔涔汗水,心头更是怦怦大跳。

    “陆驸马,你这是怎么了?”任知古这才看出了陆瑾的不对劲,不禁出言询问。

    陆瑾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摆脱那强烈的不真实感觉,睁大眼睛声音颤抖的问道:“任……任侍郎,这诏书……是真是假?”

    任知古好气又是好笑,言道:“本官职司礼部侍郎,事务繁剧,日理万机,可没闲工夫千里昭昭跑来江宁消遣你,况且假传圣旨可是死罪,难道陆驸马不知道?圣旨就在这里,倘若不信,尽可细看。”

    话音刚落,陆瑾立即一把夺过了任知古递来的圣旨,展开细看。

    看着看着,他拿着圣旨的双手微微抖动了起来,紧接着又抖动加速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种莫大的恐惧漫卷了他的整个心灵。

    为什么?为什么圣人要让他尚太平公主,朝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他会莫名其妙的成为驸马?

    诸多疑问盘旋在心头,搅得陆瑾心乱如麻。

    但是,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想尚太平公主,更不想成为劳什子的驸马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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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3章 遵旨奉被

    霎那间,陆瑾冷静了下来,原本颤抖不已的双手复归平静,他双目望向任知古,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言道:“任侍郎,请恕陆瑾不能接旨!”

    一言既出,庭院响起了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所有人都是呆如木鸡。

    裴淮秀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俏脸尤带泪痕,又是惊讶又有不解,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觉的希冀之色。

    任知古从无比震惊中霍然醒悟,登时就为之色变,勃然怒喝道:“大胆陆瑾!此乃朝廷圣旨,你莫非想要抗旨不尊?”

    陆瑾丝毫没有被任知古严词厉色吓到,他深深一躬语速平缓的开口道:“非是陆瑾想要违抗圣命,只是赐婚如此突然,下官实在惊骇莫名,故而想延缓些时日再行接旨。”

    闻言,任知古怒容稍霁,然而口气却依旧严厉:“陆瑾,你可知担任传旨的本官是何官职?”

    “知道,任侍郎乃是当朝礼部侍郎,官居正四品下。”

    “你又可知本官刚才所读的‘制可’二字,乃是何人所写?”

    “下官知道,是为圣人亲笔所写。”

    “那你又可知本官所读的‘符到奉行’是为何意?”

    沉默一阵,陆瑾这才言道:“意为圣旨一到,立即就奉旨执行。”

    “你既为监察御史,通晓《永徽律疏》,可知抗旨不尊是为何罪?”

    “犯十恶之大不敬,按律……当斩。”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却要抗旨不受?”任知古苍老的嗓音陡然一个高拔,怒意使得他老脸上的皱纹愈显愈深。

    面对这疾风暴雨般的斥责,陆瑾却是如同那高山上的顽石般死死沉默着,神色坚定冷然,显然坚持初见。

    气氛紧张而又沉默,在场所有人均是感到了说不出的震撼。

    周兴又是惊讶又觉意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陆瑾榆木疙瘩么?天大的好事居然推辞不受,而且还狂妄到想要抗旨不尊?这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张明昌张大嘴巴神情呆愣,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凸了出来。

    那可是朝廷盖着大宝的圣旨,代表着圣人铁血一般的意志,昔日就凭借圣人一纸诏书,裴行俭大总管带领三十万大军远征东~突厥,追亡逐北,伏尸遍地,流血漂橹,他实在没有料到陆瑾居然有这样的勇气,想要抗旨不尊,违抗圣人不可忤逆的皇威。

    “七郎……”裴淮秀突然悲声一句,急忙上前一步抓住了陆瑾的胳膊,已是泪如雨下,“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想要抗旨?那可是杀头之罪?你快接旨啊,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我祖父,他一定会帮你的。”

    陆瑾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他的问题裴行俭也解决不了。

    任知古老脸铁青无比,难看万分,嘴角轻轻抽搐显然正隐藏着极大的愤怒,突然,他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般陡然高喝道:“陈校尉何在?”

    话音落点不久,一队顶盔贯甲的士卒昂昂然冲入了府中,正是护送任知古前来江宁的护卫缇骑。

    为首一员大将胡须虬结膀粗腰阔,大步行至任知古身前拱手道:“末将陈明在此。”

    任知古抬手戟指站立庭中的陆瑾,亢声吩咐道:“陈校尉听令,将监察御史陆瑾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诺”陈校尉抱拳一拱,单臂一挥对着手下厉声下令道:“将陆瑾拿下。”

    一阵密集的刀剑出鞘之声,紧接着寒光闪闪,杀气逼人,数十名将士已经将陆瑾围定阵中,看似立即就要准备动手。

    陆瑾嘴角牵出了一丝冷笑,右手抚在了腰间软剑剑柄上面,对他来说,这些缇骑完全是不中看的,他有信心能够轻而易举的杀出去。

    “等等!”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样剑拔弩张的一幕,陆望之点着竹杖行至任知古身前,拱手沉声言道:“任侍郎,在下乃吴县陆氏族长陆望之,有一席话想对陆御史说,还请任侍郎行个方便。”

    任知古冷哼一声,口气却是非常的冷冰:“此人抗旨不尊,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官要将他抓回去请圣人发落!”

    陆望之却是一笑,言道:“任侍郎,圣人赐婚此乃一桩美事,陆御史岂会抗旨不尊?想必这其中一定有所误会,待老朽与他说几句便好。”

    任知古犹豫了一下,终是同意点头道:“那好,你告诉陆瑾,本官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陆望之微微一笑,转身走入了阵中,望着孤零零矗立的陆瑾,不禁一声长叹,走上前来甚为不解的言道:“陆御史,你这又是何苦呢?”

    若来者是为别人,陆瑾一定根本不会理会,然而陆望之乃是他的外祖父,自然而然不能充耳不闻,他摇头轻叹道:“陆公又非在下,岂知在下之苦!”

    陆望之呵呵一笑:“佛家常言世人皆苦,此言听来却是有几分道理,老朽也不知道陆御史你为何要抗旨不尊,但你这样当场抗旨,无异于是最愚蠢的办法,也让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以老朽之见,陆御史你不妨先应承下来,有什么事情待回到长安,见到圣人,再行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陆瑾垂首不语,似乎有些意动。

    陆望之感概一叹,轻轻言道:“岁月悠悠,喜亦有,悲亦有,来之为天意,变之在人为,老朽虚度六十二载,不懂得太多大道理,只明白冬天来了,春天亦将不远,人生就是如此……”

    陆瑾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陆望之,眼眸中渐渐升起了希望的火焰,再也并非刚才那般是为一团冷然肃杀的死水。

    陆望之心知陆瑾已经了悟,对着他微笑点头,神情慈祥而又和蔼。

    沉默对望一阵,陆瑾嘴角牵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轻轻颔首,继而又收敛笑容走出阵中,对着任知古深深一拜沉声言道:“陆瑾遵旨奉被,若有冒犯,还请任侍郎不要见怪。”

    “本官只当你是高兴得失心疯了。”任知古冷冷一句,然而言语中却有替陆瑾时才抗旨之举开脱之意。

    不过即便陆瑾已经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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