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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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堂姑口气,莫非还有后招?”
崔若颜冷笑道:“我崔若颜此生喜欢要挟他人,却最恨被他人所要挟,陆氏拿你要挟于我,实在可恶至极,我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话音刚落,船舱木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来,海寇头目骞白大步而入慌忙嚷嚷道:“十七郎,大……大事不好,前方二十里许出现了四十余艘官府楼船,想必是陆氏报官告发,我们还是快点逃吧。”
崔若颜丝毫不见慌乱,笃定笑道:“大首领无须慌张,官兵是本郎君叫来的。”
“啊?”骞白双目圆瞪犹如牛眼,震惊得无以复加。
崔若颜平静而清晰地解释道:“官府此次前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围剿尔等,而是对付陆氏,你们大可放心,劳烦大首领吩咐所有船只停泊不动,另备置轻舟一艘,我亲自去见官兵统帅。”
骞白犹豫沉默,显然有些不能相信崔十七郎之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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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扬州水师
崔若颜面色微沉,淡淡道:“倘若大首领信不过在下,这样,我让我的侄儿崔挹留在此地权作人质,你看如何?”
“堂姑……”
崔挹心头一跳,正欲出言反对,谁料崔若颜不容忤逆的摆手道:“不用担心,堂姑多久骗过你,你就安心留在此地便可。”
崔挹尽管万般不情愿,然而崔若颜现在说的话对他来讲不亚于圣旨,只得闷闷点头表示同意。
骞白心知为了换回崔挹,崔若颜竟连江东盐场也舍得不要,便知他的重要性,点头笑道:“并非是信不过十七郎君,不过郎君执意如此,那我就遵命了。”
残阳如血,朦朦胧胧的红光渲染水天,离蛟鲸岛大概五里许的海面上,四十余艘楼船列成了一个偌大的圆形船阵,桅杆连绵如林,旗幡相连似云,号角嘶鸣擂鼓声声,气势壮阔得无以复加。
崔若颜登上居中那艘最为高大的楼船,在一名身着战袄的甲士殷勤带领下,施施然如同一朵白云般飘过甲板,走入重楼之内。
这艘楼船起楼五层,其中重楼第四层为中军幕府所在之地。
幕府内极为宽阔整肃,两排整整齐齐的红木长案分置左右两厢,三尺台阶上一张青铜卷耳案显赫孤立,上面置放着令旗印信,青铜卷耳案背后则为一面等人高的屏风,屏风上画着蛟龙出海图,蛟龙张牙舞爪盘旋海面,形态大是狰狞。
唐时,能够在行辕内置放蛟龙屏风者,必定爵封亲王,由此可见,其中主人必定大不简单。
随着脚步响,一名年轻英朗的戎装武将在侍从的陪同下绕过屏风行至堂内,戎装武将大概双十年华,穿着一套软牛皮缝制而成的夏甲,一领黑色金丝披风垂在身后,生得是广额方颐容貌威仪,两道剑眉浓密细长,眼神锐利如同繁星,往帅案前一站,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仪。
这时,一名军仆昂首阔步而入,行至堂内拱手禀告:“沛王殿下,崔十七郎君已在幕府外等候。”
“哦,十七郎已经到了么?”戎装武将露出了一个颇为高兴的笑容,绕过长案兴致盈然地开口道,“那好,本王亲自前去迎接。”
行至门边,戎装武将突又想起一事,转身吩咐起先陪他出来的那名侍从道,“道生,十七郎喜爱品茶,即刻准备茶水。”
“是”侍从柔声一句,柔媚如同女子。
大唐开国数十年,太宗文皇帝英武天纵旷世绝伦,一手缔造了久负盛名的贞观之世,然而没想到的是,如此英伟的皇帝选择的继承人却生性懦弱,当今圣人李治在强悍的武后面前,几乎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不仅庙堂上听从武后的意见,在后宫中武后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使得李治鲜敢临行其他女子,后宫嫔妃几无所出,这也造就了皇室子嗣极少的局面。
李治与武后共育有四子两女,四名皇子分别为太子李弘、沛王李贤、英王李哲以及冀王李轮,这位双十年华的英伟将领,正是沛王李贤。
迎出幕府,李贤便看见白衣似雪的崔若颜正在凭栏前打量落日,瞧见他出来,崔若颜立即转身上前作礼道:“在下博陵崔十七,见过沛王殿下。”
“哈哈哈哈……十七郎毋须多礼。”李贤亲自上前扶起崔若颜,大笑开口道,“上次十七郎送给本王那只名为“赛张飞”的雄鸡,当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斗遍整个长安亦是了无敌手,当真算得上是一代鸡王啊!”
崔若颜不留痕迹地上前一步,也使得李贤放下了执着他手臂的双手,笑微微地说道:“区区俗物而已,能够入得沛王殿下法眼,也是吾之荣幸。”
李贤微笑点头伸手作请,将崔若颜引进幕府,边走边笑着说道:“本王遥领扬州大都督府久矣,今番奉帝命巡狩江东,一直想谋划几桩功绩让父皇母后开心,没想到十七郎如此善解人意,竟令人带信给本王送来一件天大的功劳,实在是多谢了。”
话音落点,两人已是站在了幕府甬道中央,崔若颜瞟了正在旁边煮茶的侍从一眼,笑道:“沛王礼贤下士,一句多谢真令崔十七受之有愧,这群海寇盘踞江东沿海久矣,一直为海防大患,今次沛王殿下率队歼之,替江东清除毒瘤,江东之民一定感恩戴德。”
李贤心知崔若颜出身名门身份尊崇,也不问他是如何得知海寇聚集于此,也不问时才他为何从海寇中而来,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可要点将进军了,争取一举荡平这群海寇。”
崔若颜摇了摇手,言道:“我还要等待一人,请殿下稍等片刻。”
李贤也不心急,与崔若颜分主宾落座,那名颇为英俊的侍从捧来煮好的茶水,膝行案前殷情服侍。
李贤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汁,指着英俊侍从笑着介绍道:“对了十七郎,此乃赵道生,乃本王家奴。道生啊,快快见过十七郎君。”
英俊侍从面如冠玉唇如胭脂,细长的双目神光一闪,对着崔若颜恭敬一礼道:“小的赵道生,见过十七郎君。”
崔若颜不知李贤为何这般煞有其事地介绍一个家奴给自己,但出于礼节,依旧拱手回礼。
正在此刻,一名英姿飒爽的婀娜女子飘然入厅,拱手道:“君海棠见过沛王殿下。”
李贤笑吟吟地说道:“君家娘子毋须客气,这次还多亏你及时将十七郎的信件送与本王,来,入座便是。”
“是,”婀娜女子应得一声,坐在了崔若颜的旁案。
崔若颜微微侧身,关切询问道:“海棠,可有将五郎从海寇手中救出来?”
婀娜女子点头笑道:“海棠办事何时出现过差池?禀告郎君,五郎已经顺利救出。”
崔若颜轻轻颔首,神色陡然转为肃杀,起身盈盈一礼道:“沛王殿下,我等的人已经到了,请你下令围剿海寇吧。”
李贤道得一声“好”,在赵道生耳畔轻声地吩咐了几句,赵道生行礼而退,不消片刻,凄厉的号角声陡然响彻云霄,大唐水师开始对盘踞在蛟鲸岛上的海寇发动猛烈进攻。
外面金戈铁马杀声整天,幕府中却是茶香阵阵谈笑风生,未及半个时辰,十来艘海寇船只在大唐最为精锐的扬州水师面前灰飞烟灭,徐徐沉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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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黑夜追击
听完全歼海寇的捷报后,李贤忍不住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江东官府对于这群海寇一直是束手无策,这次他李贤前来扬州没几天,便将海寇一网打尽,如此功绩必定会让天皇龙颜大悦,因此而已,对于送来海寇情报的崔若颜,李贤更是和颜悦色,言语中推心置腹直如知己。
崔若颜微微一笑,突又言道:“殿下,海寇主力尽管已被歼灭,不过仍由三两只漏网之鱼悄悄逃逸,还请殿下你继续出动水师追击。”
李贤丝毫不介意继续锦上添花,拍案决定道:“好,那就依十七郎之言,传令,继续追击漏网海寇!”
不消片刻,大唐水师调转船头,犹如离弦的箭矢般朝着陆氏船队离去的方向追去,唯留下一片大战后的狼藉。
※
弯月如钩群星漫天,海面上闪烁着清冷的银辉,浩瀚无际如同天河。
陆氏楼船内,陆元礼仔细地听完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良久未言。
瞧见陆元礼眉头皱起面颊上的法令纹如同刀劈斧剁般深刻,谢瑾忍不住出言道:“舅父,吴县陆氏好歹也是当世望族,你何须对崔家这般忌惮?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江东之地,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七郎有所不知。”陆元礼喟叹了一句,语气中透露着丝丝疲惫,“世家的势力,并非体现在地域和传承上面,最关键的是为政治和经济上的影响力,博陵崔氏乃千年望族,朝中门人子弟多不胜数,其中更有一批受其恩惠的官员,这些官员相互结为朋党,暗中为世家望族的利益效力,其势力甚至可以左右朝廷局势与政令发布,现在的陆氏,不论从哪个方面,都没有能力与崔氏对抗,舅父并非胆小怕事,而是为了陆氏的将来,我们不得不含屈受辱。”
陆长青心有不甘,怒声道:“可是崔氏无法无天,为了夺我陆氏盐场,竟卑鄙地勾结海寇劫持阿爷,难道我们还要隐忍退让么?”
看了看血气方刚的儿子,陆元礼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形势屈人,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长青,以后你终会成为陆氏宗长,要记住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之话,即便是要报仇,待到崔氏衰败那一天再行计划亦是不迟,现在对方势力如日中天,万不可自找麻烦啊,否者必定会为整个陆氏带来灭族噩运。”
陆长青面色黑沉沉地沉吟半响,猛然一拳重重砸在案几上,闷哼一声不说话了。
听罢陆元礼一席话,谢瑾亦是深受感触,他突又想起一事,忍不住好奇问道:“对了舅父,时才你口中的七宗堂,究竟是何等组织?难道他们比崔家更为厉害么?”
陆元礼面上肌肉轻轻地抽搐了几下,露出了一丝忌惮之色,他不知该如何对年方十岁出头的侄儿解释,只能讳莫如深地言道:“七郎,你记住舅父的话,倘若以后你遇到七宗堂的人,能退则退能忍则忍,万不能与之发生冲突,否者一定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话音落点,谢瑾忍不住微微皱起的眉头,心里面尽管是嗤之以鼻,然出于对长者的尊敬,他还是轻轻颔首。
谈论了一阵已是夜深,陆元礼正欲令谢瑾和陆长青散去早作休息,突然一名武师慌张入内禀告道:“大郎君,在我们身后发现一支来路不明的船队。”
“什么?”陆长青霍然站起身来,“来路不明的船队?莫非是海寇追来了么?”
那名武师显然有些胆小,哭丧着脸道:“夜黑不能视物,唯见船后风灯闪动,我们已用灯光为讯询问对方来意,然而却没有得到对方回答,听那些水手们说,只怕追来的船只不下三四十艘。”
陆元礼慌忙走出船舱,谢瑾和陆长青对视了一眼,也是快步跟上。
站在船尾举目望去,远处的海面果然有着隐隐闪烁的灯光,显然有船舶于此。
陆元礼沉吟许久,方才肃然开口道:“应该不是海寇,海寇岂会有这么多的船舶?不过对方来路不明,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吩咐所有船只立即加速前进。”
命令一下,五艘陆氏楼船立即鼓足风帆,船腹中伸出的密密麻麻长桨整齐划一地划破水面,在黑漆漆的夜色中速度飞快。
不过,让陆元礼为之忧心的,则是追来的船只速度亦是不慢,陆氏船队竟根本没有甩开他们,反倒越来越近了。
眼见形势危机,楼船上所有人都是了无睡意,水手们划桨如飞个个累得直喘不休,陆氏武士们则聚在甲板上手执刀、腰悬剑,全都临危待命。
如今陆元礼已经归来,自然不需要谢瑾和陆长青再拿什么主意,陆长青亲自披甲统领着一干武士,准备即将到来的恶战,谢瑾则寸步不离地守在陆元礼身旁,替他将每个指令及时传达下去。
到得三更之时,那群来历不明的船队离陆氏船队只有不到两三里的路程,饶是陆元礼久经风浪,乍见对方拥有这般庞大的舰队,额头也不由浮现出了点点冷汗。
陆元礼的双手死死地抓住凭栏横木,用力之下,手背根根青筋冒起蠕动如虫,沉吟半响,他终是艰难决策道:“七郎,去通知船夫,准备掉头与对方恶战。”
“是,”谢瑾应得一声,犹豫半响,却是举步未动。
陆元礼微微一怔,有些奇怪地说道:”怎么?为何还不前去?”
谢瑾有些不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