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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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你坐下,听本宫细说。”太平公主招了招手,待到上官婉儿满脸狐疑地重新落座后,这才镇重其事地言道,“本宫是在为上次未能相助婉儿你不去东宫一事,向你致歉。”
上官婉儿一听,这才明白了缘由,勉力笑言道:“婉儿还以为是何等大事,没想到竟是区区小事,公主啊,你不说,我都已经快将此事忘记了,何用你前来道歉?”说完,又收敛笑容认真言道,“况且婉儿也当不得公主你的道歉。”
太平公主喟然一声长叹:“其实说起来,的确是本宫不对,陆瑾前来的时候,本宫因另外一件事情,尚在气头之上,因此语气不知不觉便重了些许,你也知道七郎他向来风骨傲然,一时间受不了我的话语便气昂昂离去,这才落下了误会。其实他刚走不久,本宫便去了东宫与太子商谈你的事情,只是他一直不肯同意。”
上官婉儿一听,这才为之释然,心内那份不满也是烟消云散了,一脸惭愧地言道:“公主为婉儿之事尽心尽力,婉儿实在感激万分。”
太平公主轻笑颔首,接着言道:“其实本宫当时在想,你若能够前去东宫,当真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若能得到六郎的宠爱,说不定便会飞上枝头成凤凰,这也没什么不好,婉儿,此事你真应该再考虑考虑,毕竟机会难得。”
上官婉儿知道这是太平公主推心置腹之言,毕竟能够成为太子妃嫔,乃是许多宫娥梦寐以求的事情,然而不管她如何思量,都觉得无法接受李贤此人,因此面对太平公主的好意,上官婉儿依旧摇头笑道:“殿下,人各有志,婉儿实在不愿当什么嫔妃,你的好意婉儿心领了。”
“你啊,真是太傻了。”太平公主感叹了一句,真不知该如何劝说她为好。
不过今日太平公主请上官婉儿前来,也只是想让她帮忙向陆瑾转达歉意而已,思忖半响,突地叹息言道:“此事本宫已经解释清楚了,相信婉儿你也一定不会有所介怀,不过你也知道七郎的脾气,只怕他现在对我的误会是越来越深,所以还请婉儿你代我向他所明一二,毕竟本宫对他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
上官婉儿这才明白太平公主说了那么多,原来一切均是为了陆瑾,心内不禁大是感叹,点头间已是勉力一笑:“好,我一定将公主的话带给七郎知晓。”
太平公主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心内又想起一事,忽地笑言道:“对了,再过几天便是上巳节,千金公主邀约本宫出宫踏青饮宴,不知婉儿你可有兴趣一并前往?”
千金公主年逾五十,乃是高祖李渊的女儿,算起来是为太平公主的姑婆,不过千金公主向来喜欢讨好巴结武后,因此与太平公主也关系要好。
上官婉儿早与陆瑾有约,闻言立即摇头笑道:“婉儿准备上巳节时回家一趟,公主之邀只怕是不能前来了。”
太平公主明白上官婉儿深居内宫,平日里极难与母亲郑氏团聚,理解地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待会你回到翰林院,一定记得告诉七郎真相,消除他对本宫的误会。”
上官婉儿轻轻颔首,心内却是暗地里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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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人约上巳节
回去的路上,上官婉儿黛眉紧蹙,诸多念头在心海内盘旋不止。
在她看来,太平公主的确是对陆瑾情根深种,否者也不会这般纡尊降贵好言道歉,况且她还胆大妄为地陪陆瑾前去长安,遭到挟持差点命丧当场,如此情意,的确是难得可贵。
上官婉儿也清楚自己对陆瑾的感觉,仔细想来,比起太平的无怨无悔付出,自己是远远不及的。
比起太平公主,她的感情中多了一份胆怯和犹疑,还有那说不出的绝望,那是囚居深宫,见惯了血腥争斗,人事龌蹉的茫然无措,似乎只有天后,才是她能够依靠的最终港湾。
天后要她上官婉儿生,她才能获得一线喘息的生机,倘若是要她死,那铁定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因为无论如何,她与陆瑾都是没有将来的。
况且上官婉儿生性慎重,也不愿意就这么陷入情网纠葛,毕竟陆瑾可是太平心头之人,若是因为他而与太平造成冲突,似乎尤为不值。
心念到此,上官婉儿心内又是苦涩又是郁闷,还有那说不出的酸味笼罩其中,喟然一声长叹,举步朝着翰林院去了。
※※※
时才太平公主召见上官婉儿前去时,陆瑾身在上官婉儿的公事房内,自然一清二楚,此际见她似乎闷闷不乐的回来,不由搁下手中毛笔皱眉问道:“怎么,莫非太平公主找你麻烦?”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坐在陆瑾的对案,一脸肃然地开头道:“七郎,其实你我那天都误会太平了。”
“哦,此话怎讲。”不知不觉中,陆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上官婉儿微微一叹,便将事情因由原原本本说了,及至听完,陆瑾思忖半响,却是摇头一笑,言道:“太平如此解释,我实在不敢苟同,即便是当时心情不佳,面对朋友求助,也应该耐下心来好言询问,何能那般动怒拒绝?”
上官婉儿明白经由上次之事,陆瑾对太平公主已是生出了反感,微笑言道:“不管怎么说,公主她事后都去找过李贤相助于我,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有这样的举动我也已经是感激零涕了,何能还恼恨于她?还请七郎你不要往心里去,原谅她那天的冒失言语。”
陆瑾思忖半响,想到太平为了替他寻找赵道生,不惜甘冒风险前往洛阳,心内不禁为之一软,点头笑道:“好吧,就听婉儿之言,大不了下次我再见到她,主动问好便是。”
上官婉儿欣然点头道:“胸襟宽阔,慷概大气,方是伟丈夫,太平若能听到你这话,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陆瑾不愿意话题在太平公主身上久作停留,笑道:“还有两天便是上巳节,我在何处等你为妥?”
闻言,上官婉儿俏脸不由自主地一红,娇媚得如同天边晚霞,低声道:“我们……真的要去么?”
陆瑾眉头一展,点头笑道:“当然,难道你还想反悔不成?”
上官婉儿想了想,言道:“这样,三月初二我得先回家一趟,待见过母亲住上一晚,三月三日上巳节辰时,我在天津桥南桥头等你,如何?”
陆瑾微笑颔首道:“如此甚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
上巳节俗称三月三,乃是隋唐之时十分重要的一个节日。
相传三月三本为黄帝的诞辰,中原地区自古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因此上巳节最开始是单纯纪念黄帝寿辰的日子。
不过因三月又为春暖大地的动人时节,在魏晋以后,上巳节遂成人们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比起清明节来也是不遑多让,更被时人所喜。
旭日方升,照得洛阳城一片金红璀璨,今年上巳节没有连绵细雨,有的是阳光万里,显然是一个大好的天气。
未及辰时,陆瑾已在天津桥桥头等候了。
天津桥横跨洛河,桥南为尚善坊与积善坊,桥北便是层层叠叠的洛阳皇城,是天街连接皇城的唯一要道。
今日皇城内所有官衙放假并不办公,因此天津桥并没有多少人流,不过桥南靠近洛水的草地上,却早早摆置了不少垂帘帷幕,显然已经有不少踏春之人聚集在此了。
陆瑾负手而立遥遥观望,洛河之中水流无痕画舫飘荡,两岸垂柳依依,绿茵点点,身着各色服饰的人们点缀其中,秋千、蹴鞠、杂技、嬉戏,好一片春日热闹。
正在悠悠思忖之际,陆瑾突然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朝着自己而来,蓦然回首,却见正是上官婉儿。
看到她莲步婀娜而至,陆瑾双目立即忍不住为之一亮。
上官婉儿平日里几乎都是穿着男子服饰,鲜少穿上女装出现人前,然而今日,她却身着一件墨绿色的碎花对襟短襦,一领百褶长裙束在腰间直垂于地,步摇随着莲步轻晃晃动而至,恍若降临人间的九天仙子。
一抹惊艳之色从陆瑾眼眸中一闪即逝,霎那间,他促狭之心大起,上前拱手一礼道:“陆瑾见过上官学士。”
听罢如此称呼,上官婉儿啼笑皆非,橫了他一眼娇声道:“好你个陆瑾,平日里在翰林院直接唤我婉儿,今日游玩却叫我为学士,你这般颠倒而行,莫非是有意嘲笑与我?”
陆瑾瞧她故作生气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大唐红颜无数,能当得起学士之称也只有婉儿你一人,今日能够与大唐唯一的女学士同游洛水,实在幸何如之。”
上官婉儿俏脸微显红晕,轻哼一声道:“若你在这般欺负于我,信不信我就这般回宫而去,将你一个人晾在这里?”
陆瑾拱手笑道:“这般良辰美景,回宫岂不无聊万分?但请娘子息怒,还是跟随在下一道游玩方为上策。”
上官婉儿风情万种地橫了他一眼,故作淡然道:“既然如此,那走吧。”
陆瑾点点头,与她并肩而行布下堤坝,走入了那片动人的绿色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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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洛阳卖药汉(上)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河畔最是美丽,陆瑾身材俊秀挺拔,一身白衣迎着河风轻轻风动,上官婉儿丽质天成,婀娜之态平添惊人美丽,两人并行河畔,立即引来了不少路人艳羡的目光。
望着悠悠东逝的河水,上官婉儿轻轻叹息道:“七郎,待到天皇天后归朝,只怕马上就要进行殿试了吧,殿试之后,或许你就要离开翰林院了……”
感觉到上官婉儿此话似乎有些惆怅,陆瑾微笑言道:“即便离开,在翰林院这段时日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光,不管其后授官何处,至少我还是翰林院的北门学士,偶尔前来翰林院内,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上官婉儿淡淡笑道:“向来进士及第者,以授正九品的校书之职为多,不过七郎你现在本已是从九品的棋待诏,加之又有替天后撰书和救驾太平公主的两项功劳,若是能够及第,圣人和天后绝对不会亏待与你,只怕位列八品也很有可能。”
陆瑾轻声叹息道:“大唐八品官员多不胜数,我终究只是沧海一粟而已,何足道哉。”
上官婉儿眼波一闪,轻笑言道:“别的人我不敢说,然而七郎你却是不同,你可是有贵人相助,有太平公主为你撑腰,即便是八品官身,今后也能够平步青云。”
陆瑾扬了扬眉头,有些不喜上官婉儿在这个时候突兀提及太平公主,思忖半响突地认真言道:“尽管陆瑾身份卑贱,然而身为堂堂男儿,靠女人裙带上位只怕也会惹来别人的笑话,与其依附太平公主的裙带,我倒宁愿自己奋斗一番。”
言罢,他目光转向了悠悠而过的河水,清晰出言道:“男儿再世,当如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纵然南海折翅,夫复何言!”
一席话听得上官婉儿心思澎湃,如痴如醉。
这便是她心目中的陆瑾,才华横溢,心怀天下,铮铮傲骨,那天之娇女太平公主在他的眼中也如同无物,他并非不懂得获得当朝公主相助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也并非不懂得那是一条能够尽快获得官场晋身的康庄大道,而是他的为人为事的原则,是将官阶晋升建立在个人功业之上,绝不允许自己去阿谀奉承,折腰侍奉权贵。
此生能够与陆瑾这般奇男儿相识,上官婉儿觉得自己真是夫复何言。
然而她也明白陆瑾性格中的致命缺点,斟酌半响,轻轻言道:“七郎为人,婉儿岂能不知?然而你须得记住,皎皎者易污,峣峣者易折,大才独行于世,若自负傲骨不愿随波逐流,终会败亡。切记!切记!”
陆瑾思忖了一番,终是点了点头,便要说话之际,突然听到一阵热闹喧嚣平地而起,闹哄哄传了很远。
春日踏青,本追求的是一片宁静祥和,如此大吵大闹的确甚为不妥,陆瑾举目望去,却见远处处有一裸衣壮汉正在表演功夫,一口环首大刀舞得是刀光熠熠,风声霍霍,博得了围观人们的高声喝彩。
陆瑾本就是武艺高手,瞧得那裸衣壮汉表演的刀法,便知道完完全全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而已,正欲失笑而走,却见那裸衣壮汉突然收刀而立,对着周围人群抱拳拱手道:“诸位洛阳城的父老乡亲,小的名为冯小宝,乃京兆鄠县人士,初来洛阳盘缠用尽,无以为业只得卖艺为生,还请大家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小宝叩谢诸位大恩大德。”言罢连连躬身,其形大是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