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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节

执掌武唐-第1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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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此人并非昔日之人也!”

    崔若颜暗自一叹,不知为何,心里面的失望之情却是越来越浓了。

    正堂内的谈笑还在继续,裴炎捋须笑言道:“既然如此,还请裴尚书将这首《念奴娇·贺裴公六十寿》念给大家听听,看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裴行俭微微颔首,转头对着陆瑾笑道:“陆郎,不如还是你来念吧。”

    “裴公之命,安敢不从。”陆瑾拱手一笑,稍事沉吟清了清嗓门,字正腔圆的音调已是响彻当场:

    “朝来佳气,郁葱葱,报道悬弧良节。

    绿水朱华秋色嫩,景比蓬莱更别。

    万缕银须,一枝铁杖,信是人中杰。

    此翁六十,怪来精彩殊绝。

    闻道久种阴功,杏林橘井,此辈都休说。

    一点心通南极老,锡与长生仙牒。

    乱舞斑衣,齐倾寿酒,满座笙歌咽。

    年年今日,华堂醉倒明月。”

    吟咏声堪堪落点,堂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叹之声,显然为这首祝寿词惊讶了。

    此词上片四十九字描述了寿宴祥瑞景象,继而点明寿主六十高寿,将手持铁杖、银须飘飘、意气轩昂之姿展现眼前,其形象神态实在令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而下片五十一字则赞扬寿主此生立下煌煌功业,膝下儿女,同僚好友欢聚一堂,斑衣歌舞祝寿,正堂内更是笙歌阵阵,觥筹交错,喜庆非常。

    在座宾客不乏文学大家,对于陆瑾这首祝寿词,止不住连连点头赞誉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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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6章 教训刁奴

    便在此时,两个人影进入了正堂,正是裴光庭带着管事李四到来了。

    被三郎君突然叫来正堂,李四自然是一头雾水不明原因,他知道今日正堂内落座的宾客非富即贵,许多更是朝廷颇具份量的大臣,如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执金吾的裴炎,如兵部侍郎岑长倩,都是名震朝野的大人物。

    想到自己将步入这些显赫人物集聚的正堂,李四便止不住一阵忐忑。

    佝偻着身子步入堂内,奴性甚重的李四甚至不敢抬头望向堂内一眼,好在他对正堂环境颇为熟悉,顺着中间地毡走至正堂中央,方才低眉顺目地恭敬道:“不知阿郎唤来小的所为何事?”

    望着堂内毕恭毕敬的老仆,裴行俭沉声发问道:“李四,某问你,今日收取的贺礼可有遗缺?”

    没想到裴行俭问出此等问题,李四甚感奇怪,回答道:“启禀阿郎,今日所有的贺礼全是老奴亲自登记清点,并及时放入了库房,断无遗缺。”

    “当真?”裴行俭老眼一闪,口气渐渐有了一丝冷意。

    “自是当真。”李四想也不想便肯定点头。

    “那好,”裴行俭重重拍案,厉声问道,“你说说看,为何陆郎君所送的这幅贺寿画卷竟会被人抛出围墙,落在洛水岸边?”

    裴行俭的话音尚在堂内回荡,李四已经惊呆了,他全然忘记奴婢目光不能直视其主,而不回避的规矩,盯着面色阴沉的裴行俭,吓得已是说不出话来。

    “说,究竟是如何一回事?”裴行俭又是厉声一问。

    李四一个激灵恍然回过神来,头皮阵阵发麻,止不住的寒凉沿着脊椎瞬间流遍了全身,让他生出了百口莫辩之感。

    然而,阿郎目光凌厉得如同两柄出鞘长剑,在这般威势之下,容不得他缄口不言,只得支支吾吾地开头道:“阿……阿郎,是那小子送来的贺礼太过寒酸……特别是那幅画卷更非名家所作,老奴觉得此人只怕是想要戏弄阿郎,便自作主张……将画卷扔了!”

    话音落点,裴行俭登时大怒,起身怒骂道:“好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刁奴,竟以礼物贵贱来衡量送礼人心意,侮辱老夫宾客,实在可恶之尤!你可知陆郎君乃是天后钦点北门学士,其画其词弥足珍贵,其价值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件珍贵贺礼,你居然胆敢私自扔掉,当真是全然不将我这个阿郎放在眼中,留你何用?”

    一席话犹如金石之音震动当场,李四被训斥得头昏脑胀,耳畔嗡嗡作响,整个身子抖动得如同秋风中瑟瑟颤抖的落叶,慌忙跪地语带哭声地求饶道:“阿郎,是小的有眼无珠,念在小的伺候裴府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请你绕过小的这一回吧。”

    说完之后,李四磕头如捣,额头重重撞击在青砖地面上“呯呯”作响,片刻便已经渗出血来去,其状大是凄惨。

    李四如此可怜恳求并非没有缘由,当朝礼部尚书府邸的管事那是何等威风,特别是对于前来拜揭裴行俭的各色人物,管事更是掌握了是否前去通禀主人的权力,自然深受拜揭者们的巴结,还可凭此暗地里收受各种财物,实乃妙不可言。

    如今,听裴行俭之意,似乎要将自己赶出裴府,李四自然大是焦急恐惧,才这般连连哀求不止。

    裴行俭不为所动,厌恶挥手道:“某心意已决,你休要再说,来人,将他赶出去。”

    话音落点,堂外候着的两名健壮昆仑奴立即应命,其中一人大步行入堂中,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朝着李四衣领一抓,竟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转身便朝着外面而去。

    原本默默观看这一切的陆瑾心念一动,突然拱手出言道:“裴公稍等,在下有话要说。”

    对于陆瑾,裴行俭自然是和颜悦色,言道:“陆郎君有话但说无妨。”

    陆瑾微笑开头道:“在下以为今日乃裴公寿筵,实在不宜为此等小事大动干戈,这位管事丢弃礼物固然有错,然而说到底,也因在下当时并未及时言明,常言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望裴公不要与之一般见识,就此饶恕此人。”

    裴行俭将李四赶出中本是为了给陆瑾一个交代,没想到此时陆瑾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何不令裴行俭大感意外,沉吟半响,他笑叹出声道:“陆郎君雅量高致,气度恢弘,实乃人杰也!哈哈,就依陆郎君此言,绕过这刁奴一回。”

    李四没想到替自己求情的竟是陆瑾,一时之间又是羞愧又是尴尬,慌忙跪在地上磕头致谢道:“多谢陆郎君美言,多谢陆郎君美言。”

    裴行俭不愿李四打扰宾客兴致,对着他挥手言道:“好了,你下去吧。”

    李四慌忙起身,狼狈离去。

    弄清了画卷丢出围墙的缘由,裴行俭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府中下人暗中作怪,于是乎举杯对陆瑾表示歉意。

    陆瑾自然不会拒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场尴尬就此化为无影无踪,倒也宾主尽欢。

    ※※※

    寿宴结束已是深夜了,按照朝廷规定,洛阳城夜晚都会执行宵禁制度,届时所有坊门关闭不许路人外出,而金吾卫更会巡逻在城内所有道路之上,若发现夜行游荡之人,非常之时金吾卫巡逻军士更有将之就地处决之权。

    因此除非有朝廷颁发的夜行腰牌,任何人都不敢在夜晚走出坊门游荡。

    裴炎、岑长倩等人本住在尚善坊,加之又有夜行令牌,倒也不怕宵禁,告辞裴行俭就打道回府。

    作为住在外坊的陆瑾,此时却不能离开尚善坊了,唯有在坊内休息。

    好在裴家已在尚善坊内定下了数家客栈,外坊宾客也有落脚休息之处。

    陆瑾刚要跟随引领宾客的仆役离去,却见裴光庭突然大步走来,拱手笑言道:“陆郎君不用前去外面,今日就在裴府休息便可。”

    陆瑾心知能够在裴府内休息的,几乎都是裴行俭的至亲好友,一时之间倒也很是意外,然而既然是主人安排,身为客人也不好询问缘由,于是微笑点头道:“好,在下自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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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7章 几多私语在夜深(上)

    裴府替陆瑾安排的是一间位于府邸北面的厢房,隔着围墙不远处便是浩荡的洛水,陆瑾刚走入院内,就感觉到一股凉爽的河风扑面而至,整个人竟是说不出的精神,连原本有些困顿的倦意也消散了不少。

    稍事整理一番,陆瑾正准备吹灭油灯休息,突闻一通脚步声由远而近响彻院内,正在疑惑当儿,门外已是响起了裴光庭略显稚嫩的嗓音:“陆兄,你睡去了么?”

    “还没有。“陆瑾应得一声,上前打开房门,看见裴光庭正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外,面上布满了笑意。

    眼见陆瑾出来,他拱手笑道:“是这样,家父酒醉难以入眠,欲在院中煮茶醒酒,不知陆兄可有空闲前去喝茶闲聊。”

    陆瑾心念一闪,暗忖裴行俭之邀似乎也应该在清理之间,毕竟今晚他带给裴家的震撼太大了,作为裴行俭,想必也很想知道他这身裴家剑法所从何来。

    于是乎,陆瑾颔首笑道:“好,那就劳烦三郎君引路。”

    裴光庭笑着点了点头,侧身一让一句“陆兄请”,已是当先领路去了。

    顺着青砖小道一路向东,沿途不知穿过了几座院落,走过了几个回廊,方才走入了一片青竹摇曳的院子中。

    这片院子占地宽阔,茂密竹林错落有致地生长其中,不用问也是经过了精心栽培,竹林之间,则为一片宽阔的水池,池畔修筑着红木水榭,一条回廊小桥直通池中嵯峨假山,看上去说不出的闲情雅致。

    裴光庭引领着陆瑾穿过竹林来到水池边,指着假山微笑开口道:“陆郎君,家父正在山上凉亭等着你,你自行上去便可。”

    陆瑾拱手致谢,轻轻一甩衣袖步上了池中廊桥,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廊桥木头咯吱咯吱声极有节奏的响起,转眼就到得廊桥尽头,来到了假山之下。

    假山山脚为一片青石台阶,陆瑾拾阶而上,绕山走得半响,没几步就到得了假山山顶,眼前视线陡然开朗。

    假山高约七八丈,在这片区域中可谓一个高大的巨人,站在其上,周边风景披着银辉朦朦胧胧地展现在了眼前:有那青瓦飞檐的红木小楼,有那鳞次栉比的各式屋顶,有那奔腾流淌的滚滚洛水,有那横跨洛水玉龙般的天津桥,甚至还能隔着洛水看见高大巍峨的端门,以及那一片层层叠叠的连绵宫阙,实乃风景独到。

    山顶唯设一树一亭,树木是一颗造型别致的苍松,凉亭则是一座八角形亭子,裴行俭早已站在亭外等候,一见陆瑾,止不住大笑开口道:“煮茶待客,陆郎君能够如约而至,老夫实在不亦乐乎。”

    朦胧月光遍洒四周,可见裴行俭已是去掉沉沉冠带,换掉大红吉服,一身干净利落的布衣长衫,散发飘飘,散淡闲适,少了威严多了和蔼,使人望之便大生亲切之感。

    见此,陆瑾大步上前,长长躬身道:“陆瑾,见过裴公。”

    裴行俭亲自将陆瑾扶了起来,捋须微笑道:“陆郎乃老夫侄儿之徒,也可算半个裴家之人,何须如此大礼。”

    一席话顿让陆瑾呆了呆,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裴行俭却已是笑着言道:“陆郎不必惊讶,裴家剑法乃是裴氏绝学,鲜少传给外人,你的剑法如此高强,能够教授你的想必也只有裴道子而已,老夫猜出来并非难事。”

    陆瑾恍然醒悟,有些汗颜地开头道:“不瞒裴公,在下这身剑法的确是跟随裴道子所学,然而……他并非是在下师傅。”

    “哦,这就怪了。”裴行俭颇为惊奇地挑了挑眉头,言道,“老夫深知裴道子的为人,若非师徒,他岂会将裴氏不传剑法教授给你?莫非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陆瑾略一犹豫,终是点了点头,望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长者,他突然有了倾述一番的想法,言道:“裴公倘若有兴趣知道,在下自当原原本本告诉裴公裴道子传授在下剑法用意。”

    裴行俭爽朗大笑道:“今夜邀请郎君至此,本就是品茶闲聊,那好,咱们进入亭内再行详谈。”

    凉亭不大,内设一案四墩,石案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红通通的燎炉,上面的铜制茶壶正煮着解酒酽茶,阵阵茶香飘荡四周。

    裴行俭也没有让仆役伺候,亲自拿起长长的木勺从茶壶中舀出翻腾的茶汁,注满了陆瑾案前白玉杯,琥珀色的茶汁映在白如凝脂的杯面,煞是好看。

    如今嗜茶之风已是通过寺庙僧人在大唐官宦贵胄中间流行开来,如裴行俭这般的显赫人物,也深觉茶叶之味比起淡淡的白水,或者唐人惯饮的奶酪果汁,要清冽提神许多,特别是友人聚谈的时候,茶叶更是不二首选。

    然而陆瑾却看也没看案上茶水一眼,一个人如同深山峡谷般沉默着,既在犹豫彷徨,也在组织言语,不知该如何将自身遭遇对裴行俭述说。

    毕竟,此乃隐藏在他心底的秘密,一个人想要对抗一个传承数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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