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山河-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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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韶宁打量眼前的这个老头,面容沧桑、脸上沟壑纵横,身上棉衣到处都是补丁,露出的一双手粗糙黝黑,还在微微颤抖着。宣韶宁露出笑脸说道:“老人家不必惊慌,我俩的确是官府中人,正巧路过镇子,感到腹中饥饿就想向老人家讨点吃的。”
一番话后老者像是卸下了些防备,不过那双眼中的不安还是没有逃过宣韶宁的眼睛,“两位官人随便坐吧,老朽正在煮粥,官人若是不嫌弃,还请稍等片刻。”说罢回过身去,手把持着勺子在一口小锅中翻搅,之前在大街上看见的丝丝热气就是煮粥时产生的。
宣韶宁看了看这间不大的屋子:正对着门的有一张一人身长、半人身高的褐色长桌,长桌有些斑驳了,它的后方也是空空如也;长桌的右边放置着两把木椅,样式仿制太师椅,但如今椅子上的色彩已经褪尽,其中一把椅子还缺了一只脚,细看还能发现椅子上已经是落满了灰尘;长桌的左边就是宣韶宁所在的位置,有一张四方桌,桌身漆黑,相对于长桌和椅子,这方桌倒是干净不少,宣韶宁和岳云峰分坐在方桌两边,就在方桌的另一边放置着一口小铁锅,在炭火的烧烤下,锅内正散发着粮食的香气。
“当”一声,一只边缘有个缺口的瓷碗盛着热腾腾的粥放在了宣韶宁面前。“老朽家中已经无别的存粮了,仅有这糙米煮的粥了,还望官人不嫌弃。”
虽然瓷碗盛得挺满,可宣韶宁看见所谓的粥基本都是水,不多的米粒已经被煮的稀烂稀烂的沉在碗底,岳云峰面前的那碗也是如此。宣韶宁回头看了一眼铁锅,里面俨然已经空了,看来所有的粥都已经在眼前这两只瓷碗之中了。
“老人家,你把所有的粥都给了我们,那你吃什么?”宣韶宁问道。
老者双手紧紧攥住勺子,咽了一口口水说道:“老朽年纪大了,吃不多,两位官人别嫌弃,这是真的是老朽家中所有的粮食了。”说到后面,老者竟然隐约带着恳求的语气了。
宣韶宁并不动手去取那双略带污渍的筷子,转而露出笑容对老者说道:“老人家,在下一路行来,所见皆是残垣断壁、荒无人烟,您是第一位见着的人家,可是因了平州太过贫瘠,人丁都已迁往别处?”
“哎,这位官人说的是……平州这些年来可以说是一日糟过一日,原先虽然穷,但我们市井小民还能种点粮食,不至于饿死,可后来,这田地也荒了,这邻里乡亲的都挨不过饥饿都逃难去了……这要是三十年前啊,哪儿能这般田地哦。。。。。。。”说到伤心处,老人不禁老泪纵横。
宣韶宁虽然也有所动容,然而他却被那个敏感的时间触动了,问道:“老人家,你说三十年?三十年前如何?”
“啊。。。。。。。”老人刚想开口,一眼瞥见站在宣韶宁身后的岳云峰,赶忙改口:“老了老了,糊涂了。。。。。。。”说罢转身就抬手去舀锅里仅剩的汤水去了。
见此情景,岳云峰接过话茬说道:“宣校尉,不如我们喝完这点粥赶路吧。”
“好”宣韶宁站起身,并不看桌上的清粥和身边的岳云峰径直走到了马匹前,翻身上马,岳云峰见状也只能紧随其后。
继续上路的二人再无对话,宣韶宁一路上剑眉紧锁,行至近一个时辰之后,突然被眼前泥路上的车辙痕迹所吸引。梁国在每州都设置了官道,用云岗石铺路,平整而粗糙很是适合行路,而富裕的州会扩张官道至郡县道,而如平州这般贫穷的,即便是官道都是破败不堪,不少路段都已经是完全的土路了。
如今宣韶宁所走的就是土路,土路上的车辙痕迹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这是牛车的车轱辘留下的,而且还是年久失修的牛车,因而两边的痕迹深浅不一,看来一边的车轱辘已经快到散架的边缘了。循着这车辙往前望去竟是望不到边,宣韶宁策马缓缓沿着痕迹走着走着,突然挥鞭狂奔起来。这一下可惊着了岳云峰,还没来得及喊就已经远远落在后面了,只得奋力追赶。二人你追我赶了大半个时辰,一片连着的破败帐篷开始出现在宣韶宁眼前,这一下,他更是加快了速度。
第五十二章 杀佞立威
“刀哥!”年轻男子朝不远处一个同样光着膀子的男子喊了一声,宣韶宁明显看见年轻男子神态的转变,由之前的恭谨小心变为了如今的释放和开心。全本小说网;HTTPS://。.COm;
那个被称为“刀哥”的男子缓缓走近,膀阔腰圆,肌肉线条分明,一看就是长期做苦力的人,略带白色的头发仅用一条麻绳束缚,方脸小眼,一道明显的深紫色刀疤从左边眉毛划至右边眼睑,也许这就是被人称作“刀哥”的原因吧。
“刀哥,这位是都城来的宣校尉。”
“宣校尉,这位是我们的头儿—刀哥。”
年轻男子分别将二人做了介绍。
“校尉?你是军人?”刀哥首先发话,他眼里带着警惕,语气并不太友善,而这些宣韶宁已经明显感觉到了。
“在下乃玄甲军寒刀卫下校尉。”
“玄甲军?”刀哥眼里的寒意更深了,即便是一旁的年轻男子也是缓缓和宣韶宁拉开了距离。“不知宣校尉来此等苦寒之地有何贵干?”
面对一群粗人,开门见山自然是最合适的处理方法。
“我是奉皇上之命,为了玄甲军前来招募兵士!”宣韶宁故意提高了音量,为的就是让一旁的开山工都能听见。
一言既出,在微微沉默之后,刀哥面露不屑说道:“我们都是粗人,当不得玄甲军的兵士,宣校尉请回吧!”说完竟然转头就要走。
“等等!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玄甲军么?你都不打算听听入军的俸禄么?难道入我玄甲军,为国杀敌还不及在此做开山工?”宣韶宁一连三问。
“我们只愿意做开山工。”刀哥说起话来不轻不重,可就是没有停下脚步。
“站住!”宣韶宁一时火起,想玄甲军如今在梁国的威望,百姓无不欢欣鼓舞,而且自己是奉皇命前来,哪个热血男儿能不为之心动,如今这个刀哥竟是这般冷淡,甚至违抗皇命,着实让他怒火中烧,“你这是在抗旨!”
刀哥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如何?宣校尉是要回京上报我们抗旨不尊,然后带兵来围剿我们咯?请自便!”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开山斧旁,抡起斧头继续干活了,而其他的人也是继续做着自己的开山工。宣韶宁心知此行招兵绝非易事,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可再怎么计算也完全没有料到一见面竟会是这般境遇。
“宣校尉,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不如先行休息。”岳云峰适时地走上前来继续说道:“属下已经在距此地不远的行云郡做了安排。”
“不,我不去官邸,我就露宿在这儿!”宣韶宁转头回到了之前那片棚户区,边走边观察,没想到再次看见了之前那个引路的年轻男子。只见他走进了一顶狭小的帐篷,宣韶宁立即跟了过去,年轻男子刚刚走进帐篷,宣韶宁立刻跟进。
年轻男子正准备脱掉污脏的外衣,突然见到有人闯入,一时大骇,随手就抄起身边的一柄斧头朝来人劈去。由于多年的苦力生涯,年轻男子力道不小,速度也快,可惜对于宣韶宁来说还是轻了些慢了点,他身形一移,轻松躲过斧头的刀锋,反手就扣住了年轻男子右手手肘,一捏,年轻男子一阵吃痛,斧头应声落地。
“是你!”年轻男子此时才看清闯入者的面容,亦是吃惊不小。
“反应灵敏,力道适中,速度欠缺,角度尚可。”宣韶宁一边品评着年轻男子刚才的表现,一边四下里打量着这个勉强能被称作卧室的地方:一张缺了一角的三足木桌,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基本已然没有封面的书;一张藤床,仅有一面麻布垫底,一席薄而破的被子覆盖其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因了四角均用帐篷铆钉固定,而除去门口之外的三面与地相接的底部时不时吹进一些冷风。
“宣校尉来我房中可是有事?”年轻男子揉了揉已经被松开的手腕警惕的问道。
房?宣韶宁心里不禁苦笑了一声,“无事,只是想在你这儿借宿罢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年轻男子就连岳云峰也是吃惊不小。还没等二人反驳,宣韶宁继续说道:“我既然是来招兵,任务必须完成,而我同时也是玄甲军校尉,绝对不会对你们用强,我初来平州,很多事并不熟悉,我就在此住下,慢慢了解。”
“可我房中已无床榻了。”年轻男子示意宣韶宁看看周遭。
“无妨,你尽可以教我,像你这般的藤床编制起来也不会太费事。何况你这屋中不是还有空地么,我正好睡那儿!”宣韶宁用手一指与书桌相对的一小块空地。
“以后时日你我是要朝夕相处了,日后大可不必称呼我宣校尉,我名为韶宁,韶永安宁,看你面相,我应该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宣大哥,如何?”
年轻男子略一迟疑,说道:“我姓纪,双字问寒,可宣校尉,我这里确实太过寒碜。。。。。。”
宣韶宁刚忙打住“刚才我与你说了,日后叫我宣大哥就可,至于你这儿寒碜,我也不是出身贵胄,此事想来也是要和刀哥说说的。”停顿一下,看着纪问寒的眼睛,对方刻意躲闪,宣韶宁明白自己猜对了他的心思,“我今日赶路太久有些累了,不如你先告诉我如何编制这藤床吧,今晚我也好有地儿可以休息。”说罢便拉着纪问寒出门找了些藤条开始编制。岳云峰见此景也是无可奈何,只好也加入编制藤床的二人之中。
很快,京城来的招兵校尉在棚户区中落脚的事儿传遍了整个区域,刀哥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这一日开山工们正准备开始一天的活计,不少人在悄悄议论宣韶宁的事儿,纪问寒也来到了采石处,见到刀哥就赶忙跑至跟前。
“你不用说了,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他有皇命在身,你也只能听从的。不过他能在我们这样的地方落脚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
“也许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一个区区的校尉能改变现状么?”立马有人接口道。
“是啊,我看他也是条汉子,只是太过年轻,太多的事儿都不懂啊!”
“他坚持不了多久的,咱们就瞧好了吧!”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也许他真的能给我们希望呢,咱们也是可以上阵杀敌的啊!”
听到这句话,刀哥刚想制止,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上阵杀敌?哎哟哟,昨晚的梦还没醒呢!”
刀哥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师谁来了,尽管心里万分厌恶,可依然毕恭毕敬地低下头说道:“张大人别误会,我这兄弟随口一说,无心的。”
“无心?无心还能长到这岁数?要不然就切开肚子,让我瞧一瞧呗,呵呵呵。。。。。。。”这个张大人轻轻用手捂住嘴笑着同时翘着兰花指,“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动手?”
“是!”立时,两名官兵就上前按住刚才那名开山工,其中一人抽出了随身的佩刀。
“张大人!他说错了,还请张大人责罚,但请不要伤了性命!毕竟延误了工期,不好交代!”刀哥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哟哟,怎么?你敢威胁我!一个小小的开山工算得了什么,他死了,不是还有你们么!动手!”
“张大人!”
就在刀哥起身准备出手的时候,宣韶宁赶到了。
“张大人这是在执行军法么?”宣韶宁看着眼前这个张大人,面敷胭脂,青丝高高束起,一身淡绿色绣着波浪纹的绸缎官服,一双崭新黑色官靴,明显一副文官的打扮,而他的声音绵软有余刚硬不足,整个儿不男不女的样子让宣韶宁很是不屑。
“你?莫非是军人?”这个张大人虽然不男不女,气焰嚣张,可是眼力见儿还是可以,一眼看到宣韶宁腰间的军令牌就知道此人乃是行伍出身。
“张大人好眼力,在下正是玄甲军校尉宣韶宁。奉皇命前来平州招兵。”
“哦,原来是宣校尉啊,宣校尉前来平州招兵?还是奉了皇命,我怎么不知道呢?”张大人白了宣韶宁一眼,斜瞄了一眼身后的士兵,那人也是摇摇头。
“既然张大人有所怀疑,那还请张大人看看军令吧!”
“不必了,你们行伍之人打打杀杀,好生晦气,就算是来招兵那也该和吕大人去说,与我啊,无关。动手!”
眼看着他又要动手,宣韶宁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个手持佩刀就要对着开山工刺下去的士兵的手,一用力,只听那人叫了一声,刀就落在了地上,宣韶宁用力甩开士兵,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开山工,转身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