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山河-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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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韶宁立刻听出了端倪“什么?你爹过世了?”
“是的,就在数月前因病过世。也是从那时起,我决定要参加京试会考!”杜少吟握紧了手中的竹筷。
赵可心急忙伸手握住了杜少吟的手安慰道:“凭借你青山书院的修为,想要榜上提名,想必不会是难事。”
“可心说的没错,我与你作伴。”木清远也鼓励道。
叶凯叹了口气,“清远呢,太过清高!有你爹在,你偏不要,偏要自己考,骨气是有,你的文采我们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你能保证结果么?”
“此话怎讲?”木清远问道。
“哎,你们毕竟入世未深,官场的水究竟有多深有多浑,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叶凯难得地发出了感叹,抹了一把脸后,继续说道:“去尝试尝试也是好事,我呢就预祝你们二位金榜题名!”说完一饮而尽了杯中酒。
“京试会考的公正我还是相信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管他结局如何,都有我们在!”肖默言一下子提振了所有人的情绪。
“对!”
“豫王殿下获得皇上的准许能多逗留京城几日,我也就顺势获得了留在京城的机会,我陪你们一起赴考!”
几人说着互相鼓励中举杯痛饮了一番。
梁国选拔人才的体制分为三个等级:每年都会举行的乡试、每两年举行一次的会试、每三年举行一次的京试会考,能在乡试上榜的称为乡进;只有成为乡进之后才参加会试,能在会试上榜的称为贡员;拥有贡员的身份之后可以参加京试会考,能在京试会考中位列前二十的可直接封五品官位,其余的也都会得到不同品阶的官职或是候补官职。
梁国规定只有男子才可以入仕为官,但并不是所有男子都可以进考的,必须要有明确的户甲凭证和私塾或是官塾的凭印才获得了最基本的进考资格。获得进考资格的年满十六岁的男子都可以参加乡试,只有通过乡试才能参加会试,只有通过会试才能参加京试会考。梁国对进考要求很是严格,乡试和会试都只能是十中取一,且年纪过了二十五就不再具有进考资格,所以真正能参加京试会考的都是百中取一的人才。也正是因为这种高难度和长时间,也衍生了不少舞弊、贿考等此类的不法行为,梁帝一直以来对考场舞弊深恶痛绝,因而相应刑罚也是极重。
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恰逢梁帝五十生辰,此次京试会考扩大了参考范围,只要有乡进资格的一律都可以参加,这种好事可是十年才能遇见一次,对于仕子们来说无异于天赐良机,能把握住京试会考的机会,日后便是人生坦途。所以,梁帝大寿过后,京城三省六部就开始着手准备这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京试会考。
为了此次京试会考忙碌的不仅仅是京城的官员们。这一日宣韶宁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着,发现京城日益热闹了,车来人往的,一派喧闹的景色,最是让宣韶宁意外的是,不少客栈都挂出了“客满”的招牌。
“寒窗苦读数十年,只为一朝题名时啊!”宣韶宁由衷的感慨了一声,他虽已投身军旅,可仕子的情怀还是在心中深深扎根的。
“走走走。。。。。。。都说了我们客满了,你去别处问问吧!”
“哪里满了,方才我问一住店之人,他还说尚有空房啊!”
“说没有就没有了,不做你这种人的生意,走走走!”
“奸商!你们这是店大欺客!”
宣韶宁被前方不远处的吵闹给吸引了,一家客栈前站着两人在互相推搡、争辩,周围已经围上了不少百姓。
宣韶宁走近一看,这家客栈名为“隆祥”,就在大门口已经挂上一个硕大的木质招牌“客满”,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站在门口,而此人对面的是一个一身粗衣、面容干净的书生模样的人,白净的脸庞上已经因为之前的争执涌起了阵阵红晕,怒目而视,双拳握得紧紧的。
“还瞪我!我们客栈就是不招待你这样的穷酸书生,哼!”那伙计一脸鄙夷地转身回到了店内。
书生咬了咬牙,收回了一直怒视着的视线,也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整了整背上的行囊,在围观人们或是怜悯、或是讥讽的眼神中缓缓地离开了。宣韶宁感同身受,不禁想起八年前自己更为不堪的处境,于是喊了一声“这位兄台,请留步!”
那书生迟疑地回过头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宣韶宁,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在叫自己。
宣韶宁快步走到了书生的身边“不必怀疑,我叫的就是你。”
书生再次紧了紧身上的行囊,有些防备地问道:“找我?找我何事?”
“看你的装束,想必是进京参加此次京试会考的吧?”宣韶宁并没有直接回答书生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开始了分析,“十年一次的大好机会,凡是仕子都不会错过。今日我一路行来,发现已经有不少客栈都已经客满了,兄台你一时找不到住处也是情理之中的。”
被宣韶宁这么一说,书生倒来了兴趣,“照你这么说,方才的争执是我的不对咯?凡事只看表面,想来兄台也是肤浅之人!”书生干脆利落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转头欲走。
“不知兄台你贵庚啊?”宣韶宁似乎完全不在意书生此时的不耐,继续问到。
“与你何干?”
“看兄台面相,想必与我年纪相仿,都已是弱冠的年纪,这许多事,却还是这般看不清看不透,谁之过呢?”
书生似乎是被宣韶宁问住了,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这十年一次的机会,不仅是给如你这般的寒门学子,也给了官宦子弟、商贾人家。人家出得起银子,包下了整座客栈,也不是难事,心里了然即可,又何必去做无谓的理论,徒惹自己难堪呢?”宣韶宁根本没有在意书生的神情,滔滔不绝地说着。
“有些不平事,就算人尽皆知,我也要站出来说它一说。就算无人听进,就算人人嘲笑,只要无愧我心,又何妨!”书生说的坚定。
“好个‘无愧我心’!兄台若是不介意,可愿意在我住处将就?”
书生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有些不太适应“你我素未谋面,连名姓都不知道!”
“以前不知道,现在不就知道了?在下宣韶宁,取京师之姓,用的是‘萧韶九成’之名,为玄甲军百夫长,暂住在豫王府!”宣韶宁觉得与这样的性子刚烈的人打交道还是坦诚相见的比较好。
“玄甲军?豫王府?”书生惊讶不已。
“豫王向来爱才,尤其是如你这般的血性男儿,只看你是否愿意了?”
书生几乎是没做细想就一口答应了,双手拱拳道:“在下江维桢,水工为江、维国之桢,堰州白水郡人氏,此次的确是进京赴考,幸得兄台相助,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还!”
宣韶宁按下江维桢的手,坦白说道:“京试会考结果暂且不谈,眼下你要感谢的乃是豫王。”
第二十七章 辞恩东宫
豫王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寒酸,然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傲气的江维桢,有些好笑的同时也颇有好感,“如今我们大梁缺的就是如你一般有着血性之气的年轻人,既然是韶宁保举的,京试会考之前,你大可安心住下。//全本小说网,HTTPS://。)//”
“多谢豫王!”当跟随宣韶宁踏进豫王府大门之时,江维桢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更出乎意料的是,堂堂皇子竟然对于一个百夫长带回来的落魄书生这般开明。可即便如此,江维桢并没有跪下而是弯腰执礼谢过。
“维桢之膝,此生可跪尊亲、可跪苍生、可跪明君,还望豫王见谅!”豫王没有说话,江维桢倒是自己辩解上了。
豫王哈哈一笑“你有此心,难能可贵,本王不会在意。”
当江维桢在豫王府住下时,还有各色人流在源源不断地向京城汇聚,一时间,京城龙蛇混杂、暗流涌动、复杂非常,为了此事最为上心的自然是京兆尹言狄。
身为御林军校尉的言柯冉此时正交印换防归来,身为京城府尹之子,言柯冉在离开青山书院之后即进入御林军,半年便升为校尉,虽然仅仅是正七品,但依旧让人艳羡。大梁朝廷中人尽皆知言柯冉的母亲是已故文瑾皇后的表妹,有了这层关系加上又是青山书院的学子,前途已然是一片坦途。
言府坐落在龙腾大道的北面,和南面的龙裔区遥遥相望,是梁朝五品以上朝臣的官邸所在。这段时日以来,离开府衙回到家中后言狄便躲进书房,不许人打扰,因而言柯冉一回到家中就直冲书房而去。
“爹!”
背对着言柯冉,正在细心研究挂满正面墙的京师城防图的言狄嗯了一声,便无他话。
“爹,十年一次的京试会考,涌入大批人潮也是难免的,这几日当差我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爹还是保重身子要紧!”言柯冉觉得父亲有些杞人忧天了。
听到了儿子的言语,言狄转过身来,四十的年纪却是脸有皱纹、鬓角染霜了,不过好在身躯伟岸、容貌俊朗,让人看起来倒是气度渊亭。
“小心驶得万年船,为父身为京师府尹、你身为御林军校尉,我们夫子俩更是责任重大,不可有失!”言狄说的一脸严肃。
言府家教甚严,言柯冉对言狄一直都是敬畏有加,听到言狄的教导,他立刻正色道:“父亲说的是,不过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担责任呢。”
一直严肃的言狄被儿子这么一说倒是笑了。
“哈哈,走吧,爹!”
就在言狄父子俩一同走出书房准备享用晚膳的时候,三个衣着普通的人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了京城,住进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客栈。三人进入房间之后即刻将房门关闭,其中一人躬身问道:“部主,我们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否明日动身?”
那个被称为“部主”的人站在窗口,背对着二人,停了一会后说道:“梁人的京试会考在即,我们早日行动。还有,你该如何称呼我?”漆黑的房间内看不清此人的面容,但是听声音像是年轻男子。
“是,属下知错,安里音!”
梁历28年四月十二,梁帝宣布举行京试会考后的第十天,豫王应太子之邀前往东宫,太子所住的东宫位于皇城的西南面,面朝承元宫和明元宫,气势虽不及前两座宫殿大气磅礴,却也是庄重威严:平地而起三重楼阁,几层同台基,铜环朱漆门,重檐皆覆琉璃瓦,檐兽坐卧守铜铃,范金柱础、雕花窗棱、珍珠帘幕、玉壁青灯。
梁帝有令:不论是谁,一旦进入皇城便不可再行车马,必须步行,所以等豫王走到东宫时,太子已经在偏殿喝了半壶的茶了。
太子放下手中的杯子,语气淡淡的,“四弟,我等你好久了,这金鼎云雾都凉了,来人,上一壶新茶!”
豫王行礼之后径直走到了太子对面坐下,面对着正在沏茶的太子无言也无任何动作。太子撩起袖子沏了一杯茶命侍从端放在豫王面前,笑着说道:“尝尝。”
豫王端起白瓷茶盏一饮而尽,“皇兄的茶倒是解了臣弟的渴。”
“呵呵,四弟,这茶要慢慢品的,尤其是这金鼎云雾,长于璃山顶,只有每年七八月才能采摘到新鲜叶子,炒制之后不过区区百斤,也就只有在皇宫才能品尝到。你看你,一口就喝了干净,哪里能品出茶中滋味?”
“臣弟一介武夫,久在漠北,也是粗人了,哪里懂得品茶?”
“是啊,你一去戍边就是七年,每年也只有父皇生辰你我兄弟才能见上一面。。。。。。”太子说着,神情转为忧伤,看也不看豫王,只顾着摆弄手中的茶杯。
“皇兄体恤了,这本就是臣弟的责任,谈不上辛苦的。再说了,每年都和皇兄见上一面,聆听皇兄教诲,也是臣弟之幸啊。”
被豫王这么一逗,太子忍不住笑了,“你啊,若是能对父皇也是如此,有襄王的十中之一,我想父皇定也不舍得你一直戍边的。”
“皇兄如何不知臣弟秉性?”
“好,此事不提。”正巧,一名宫女提上来一壶新茶,太子又重新给豫王斟了一杯茶,“今天找你来,其实是另有要事。”
“皇兄所说之事可是此次京试会考?”
“是啊,昨日父皇已经将此次京试会考主考官人选议定了。”
“既已商定,皇兄觉得有不妥?”
“主考官为傅炳,傅老夫子,副考官为吏部侍郎柳毅、吏部司封主事胡子鸣、成均馆司业钟霖、礼部侍郎成博彬、礼部司封主事陈康继。”太子一口气将人名悉数报了一遍。
“哦?这样的安排可有不妥?”豫王久在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