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第2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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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想什么呢,咱俩从前的交情一般,你跟大哥、五哥他们关系更好。”
石桂大笑了笑,“他们将人头塞到我怀里,让我捧着离开。我不敢扔下,一开始只能步行,后来跑得快些,几里地之后才将人头扔掉,入夜之后找到存放马匹的地方,立刻骑马回来,连同去的校尉都没招呼。”
“‘身先士卒’的将军,逃跑也比别人快。”胡桂扬管不住自己的嘴,虽然无意嘲讽,在外人听来,每个字都像针刺一样。
石桂大只能又笑一下,“我惹下大麻烦了。”
“不至于吧,进入陷阱又不是你的错,霍双德得到消息,他相信小棍子父子二人,责任应该由他担负。抛弃同行校尉这一举动,大概是个麻烦。”
石桂大摇头,“事情比这复杂。你应该记得,东厂负责抓捕异人,只有你这里的异人他们暂时不碰。”
“对啊,为什么抓人的活儿落到你头上了?”
“消息通过杨少璞辗转传到霍总管那里,他想立功,不愿将消息让与东厂,我也想立功,所以一块鼓动厂公争取此项任务。”石桂大重重地叹息一声,“我真笨,杨少璞在广兴铺做事,什么秘密也瞒不住,东厂必然已经知晓此事,但他们假装不知,故意按兵不动——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动作太快,现在想来,东厂已经猜到那是一处陷阱。”
“东厂怎么猜到的?”
石桂大沉默一会,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重点。
“我见过太子丹,东厂的左预应该也见过。”
“你认识这个叫张慨的异人?”
“没准连你也见过。”
“我?”
“太子丹去过郧阳。”
“异人都去过郧阳,而且参与吸丹。要说曾在人群中瞥过一眼,倒有可能,但是对张慨和太子丹这两个名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跟厂公一块从京城去往郧阳,是留在知府衙门里的随从之一。”
“西园的随从?”
“西园?”
“住在西园里的那个人。”
石桂大摇头,“不是,他服侍另一个人,住在离西园不远的一处小跨院里。”
“那我没见过。”
“我见过两次,都是迎面,当时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
“小跨院里住着什么人?”
“不知道,我当时被厂公派去守卫城墙,后来又被叫去训话,因此碰见过太子丹两次……”
“他是太监?”
“奇怪之处就在这里,他不是太监,地位比一般随从高得多,有一回我听厂公称他‘张公子’,对他比较客气。”
“厂公认识他?这就更奇怪了,消息里已经指明太子丹的原名是张慨,厂公肯定看到了,为什么还会派你们去抓人呢?”
石桂大又叹一声,“这就是我说的大麻烦,这一路上,我越想越怕,原以为是我与霍双德争取来的立功机会,没想到……”
“是厂公送你们两个进虎口。”
“我不知道,也可能是厂公忘记了张慨这个名字……”
胡桂扬盯着石桂大,“如果你抱着这样的希望,就不该来找我,应该直接回西厂,向厂公说个明白。”
石桂大不得不抛掉最后一点希望,“厂公此举必有目的,可他连亲信霍双德也派去……我想不透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让手下送死吗?我俩并没有得罪过他啊,就算得罪,报复我们的方法多得是,用不着……”
石桂大一个劲儿的叹息,他的靠山只有汪直,一旦靠山不稳,他立刻走投无路,不得不向从前的三六哥求助。
“我妻腹中的孩子才三个月,等他出生的时候大概看不到父亲……”
胡桂扬摆摆手,“对我就别来这一套了,我自己的麻烦不比你少,没工夫替你出头。”
“可你在查刺客案,刺客就是太子丹。”
“这才像话,多想我的案子,少想你的麻烦,我才可能帮到你。”
石桂大嘿嘿两声,“三六哥还跟从前一样。”
“不一样,叫我胡校尉。”
“胡校尉,我应该……你打算怎么查案?刺客明明就是厂公认识的人,很可能还是一位皇亲国戚,所以才能留在知府衙门里当随从。”
“咱们都不知道服侍的人是谁?”
“可能是西园带去的某位宠信之人。”石桂大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不敢说“宠妃”二字,“不对,太子丹不是太监,只能服侍某位不方便露面的官员,而且是高官。”
胡桂扬喃喃道:“张慨、张慨,这可能是个真名字,居然自称‘太子丹’,胆子可真不小。厂公认识他,却同意你们去抓人,而且是活捉,不允许你们杀死他。”
“对。”
“这个小混蛋,有刺客的消息居然瞒着我。”
石桂大惊恐地回头望一眼,生怕被人听到。
“行了,你给我提供一条重要线索,谢谢。”
石桂大要的不是一句“谢谢”,更无意提供线索,“我该怎么办?”
“你要听我的建议?”
“我悄悄回京,不见厂公,先见胡校尉,就为听你一句话,希望你能给我指条明路。”
胡桂扬也叹息一声,“想来想去,你最初抱有的希望最合理。”
“嗯?”
“厂公将张慨忘了,同意你们抓人只是要破案,别无它意,要求活捉是因为要口供,查查背后有无指使者。”
“这么简单?”
“你不想逃亡,不想舍弃到手的一切,就必须相信厂公,立刻去西厂,候见厂公,不见不走。”
石桂大咬牙想了一会,“也只能如此,可我抛掉诸多同僚……”
“那是一个陷阱,同行者当中很可能有人出卖你们,你不得不防。”
石桂大点点头,神情更加沮丧,“如果我一去不回,请胡校尉看在当年的些微情分上,照料一下石家妻儿。”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是儿子?”
石桂大终于露出一丝怒容,胡桂扬笑道:“还是你自己照料妻儿吧,我这人太懒,又爱得罪人,朝不保夕,会连累别人。”
“可是……”
“你不是认识许多江湖人吗?”
“对。”
“江湖人最痛恨异人,你放出话去,追杀太子丹张慨,活捉赏银若干、杀死赏银若干,不愿领赏者可以入锦衣卫。”
“啊?”
“傻瓜,事情闹大你才有活路。”
石桂大并不笨,可是一时心急,许多事情想不明白,被胡桂扬一言点醒,终于恍然大悟,拱手道:“胡校尉救我一命,这份恩情……”
“等我抓到刺客,恩情就算还了。”
“再有任何线索,我一定最先通知你。”刺客已不再简单地是一名异人,石桂大巴不得将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
两人分手,胡桂扬回到赵宅,前院的人都在睡觉,谁也没发现他的去而复还。
“袁茂或许知道张慨是谁。”胡桂扬躺在床上,小声自语,无论刺客牵连到谁,无论案子里藏着什么阴谋,他都不在乎,心里反而觉得踏实。
高官、权贵对他来说不过是另一群无需当真的鬼神。(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三百零九章 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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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总能引来奇奇怪怪的人,遇到官府查问,“云游”通常是最常用的借口,袁茂与樊大坚两天里跑了十几家寺庙宫观,见到不少奇人奇事。
“外人轻易不得见。”每次走出山门,樊大坚都要来这么一句,“这都是看家吃饭的本事,没有我引见,你花多少银子人家都不会显露。”
“托你的福,可是这跟胡校尉说的事情好像都没关联。”
走了这么久,樊大坚也有点累了、腻了,叹息一声,“胡桂扬要求太高,碰的又都是硬茬儿,想来想去,咱们只能去一个地方找线索了。”
“哪?”
樊大坚指指自己的头上的道冠,“我的旧东家。”
“你还能去吗?”
灵济宫曾将樊大坚交出去当替死鬼,双方关系闹得很僵,樊大坚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有什么不能去的?是他们不好意思见我。”
话是这么说,樊大坚还是没去灵济宫,派一名火工道人请一位老友过来。
庞大志是樊大坚的同门师弟,入门稍晚一些,同样是鹤发童颜,年纪处于三十至八十岁之间,颇为唬人。
两人相见,扶臂大笑,一个说“别来无恙”,一个说“想煞我也”,随后互相搀扶着进入后院,袁茂跟在后面,心中甚至有些嫉妒。
樊老道看上去一点都不缺朋友。
菜肴已经摆好,庞大志眉头微皱,“怎么有酒有肉?师兄破戒了?”
“师弟看错了,这不是酒,那也不是肉,一个是杯中仙,一个是兽之精,天地生出以养众人,不可不尝,不可不吃,尝一下精神焕发,吃一口延年益寿,抵得上辛苦修行十年。”
庞大志深以为然,“既是师兄推荐,却之不恭,今天拼上老命,我要长它几十年修行。”
酒席桌上,听说袁茂只是一名锦衣校尉,庞大志没太放在心上,反而对二郎庙更感兴趣,询问家底如何、赚钱渠道多不多,对樊大坚的庙主身份十分羡慕,“宁为鸡首无为牛后,灵济宫空有一副架子,上上下下养着好几百人,真能捞到好处的才有几个?剩下的人无非是当牛作马混日子,就这样,还得经常出血、出肉供养上面。”
庞大志倒是没将袁茂当外人,几杯酒下肚,开始抱怨起来,樊大坚在一边劝解,顺势问道:“听说有几位真人被招进宫里制药,一旦立功,所有人不都跟着沾光?这样的好处我可得不着。”
“嘿,可也得真立功,我……”庞大志看一眼袁茂,没往下说。
“别担心,袁茂在锦衣卫南司任职,不查案,只管文书。”
袁茂也笑道:“位卑职浅,就爱听些跟宫里有关的事情,难得碰见庞真人这样的知情者,我可不能放过。来来,我先敬三杯酒,请真人喝痛快喽。”
庞大志按住酒杯口,正色道:“这可不是酒。”
“这是杯中仙,今天我算是来着了。”
三人连喝数杯,庞大志酒量差,已经有点晕晕乎乎,开口道:“灵济宫里传言,进宫的几位真人造药失败,弄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龙颜大怒,要将他们发配边疆哩。嘿嘿,当初进宫的时候,大家抢破了脑袋,如今没去成的人个个庆幸,去的人反而后悔莫迭,笑死我了。”
庞大志得意忘形,越发地口无遮拦,“要说这几位真人也是倒霉,以为那个李仙长真有本事,造出仙药轻而易举,也不想想,天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别说灵济宫,就说天下各僧派道门,炼丹造药几千年,有谁真弄出了长生丹?”
“宫里要造长生丹?”樊大坚问道。
“除了长生丹还能是什么?李仙长这回是骑虎难行,听说他愁得连头发都要掉光了,可怜那几位真人也要跟着吃瓜落儿。老樊,到时候你就可以回来了。”
樊大坚摇头,“你刚说过宁为鸡首无为牛后,我在二郎庙挺好,而且——马上要发一笔横财。”
庞大志眼睛立刻发亮,“刚才问你发财的道儿你不说,快告诉我。”
樊大坚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二郎庙这边春院多,城外有一个乌鹊胡同,去年突然兴起,抢走不少生意,城里春院当然着急,求到我头上。那都是二郎庙的香客,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正在帮他们调解此事,一旦成功,我就是要金山银山,周围的春院也愿意给。”
庞大声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不怎么吃惊。
“怎么,你觉得我做不成?”樊大坚怒道。
“呵呵,不是做不成,但是比较难,对乌鹊胡同我略有耳闻,那边能引走客人,原因颇多,可不是能轻易调解得了的。”
“满壶春嘛,我知道,小事一桩,我能解决,三四月间,我能让乌鹊胡同停用此药,从此与城内春院正常竞争。”樊大坚心中有底,一脸自信。
庞大志则是一脸惊奇,“你连这个都知道,佩服佩服,可是你怎么能让乌鹊胡同停用满壶春?那可是他们的命根子,没这东西,乌鹊胡同开不了春院,只能回头接着卖药材和毛皮。”
“呵呵,这事是挺难,老实说,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我这次下大赌注,赢了一劳永逸,输了倾家荡产。”
樊大坚含糊过去,庞大志却更加佩服,“也就是你,我可没有这个胆量。说起满壶春,我倒有一条消息,不知对你有用没用。”
“什么消息?”
庞大志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