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马王爷-第7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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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崔颖从西州写来的信并不能令皇帝信服,他还要下下猛药,让与高峻顶劲儿最大的李士勣来参与审问。
褚遂良打着沟通案情的名义,私下里将樊莺给他的那份证词也给李士勣看了,他冷眼看着英国公,英国公的脸上一丁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
回去后,李士勣把当晚领头冒充劫匪、在黄峰岭后山劫持高审行的头目叫出来,问他,“你的人可有缺少?”
英国公双眼像鹰似地这么一盯,那人腿一软跪倒,“老爷,是少了一个,但当晚黑灯瞎火、各走各的也没有注意,后来小人以为他走亲戚去了。”
李士勣一脚蹬过去,“你娘的屁!若非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你以为老子会饶过你!”
第二天,六部会审如期开始,这一次就不是褚大人冲在前面,换上李士勣了。他不提崔嫣,不提高审行揭露高峻身份的始末缘委,而是一下子提到了高峻与樊莺的师兄妹的关系。
“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李士勣客气地问道。
褚遂良补充说,“樊夫人好像对本官说过,她说自从鹞国公认卫国公李靖为师后,便称你为师兄了,可来自崖州的消息说……”
樊莺抢白道,“褚大人,你可别借一个小女子的口来说话,公堂上是讲究证据的,我可有字据在你手中?你拿出来!拿不出来的话便是你居心不良。”
褚遂良让樊莺问得有些吱唔,李士勣连忙接话,“樊夫人你不必急,褚大人也是皇帝陛下亲许的会审官员,即便他有些猜测,也是出于一片公心……”
樊莺怒火填胸,矛头一下子指向了英国公,“纵奴冒匪,蒙蔽高府的朝延命官,也是出于公心?是谁举荐你跑过来的,举荐你的人与陛下说没说这件事?应该受审的正该有你!”
李士勣冷笑了一声,“好漂亮的一张嘴!焉知本官此举,不是为了挖出大唐中枢手掌重权、且隐藏最深的人物?”
樊莺气得脸都憋红了,“你真无耻!”
褚遂良提醒道,“樊夫人,英国公说得有理,但你不可辱骂会审官员,鹞国公有职、爵在身,本官总该给些面子,但你要注意。”
高峻拉了一下师妹,让她安静。
事情到了今日,该跳出来的总算都跳出来了,而薛礼仍在左千牛大将军的职位上,仍然负责着玄武门的防卫。
皇帝的想法,他隐约的也猜到了一些。
夫人崔颖为了保她的这个女婿,不惜将自己绑在了耻辱柱上,那他高峻又有什么不可说的!
鹞国公对李士勣笑笑说,“英国公果然深藏不露,嘴也刁得很,高某佩服!但不知我隐藏了什么?你尽可问,高某如有一句假话,怎么配得上男子之名!”
樊莺扯他道,“峻!”
鹞国公满不在乎,大声对她道,“师妹!当初你由终南山去西州找我时,师父是如何对你讲的?让你凡事都听我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樊莺不说话了,担心之意猛地更加浓烈,但心却无由地松了一下。
师兄正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会让人逼得走投无路、连个大声也没有。只听高峻朗声问道,“英国公,你有什么要问本官的?”
李士勣说道,“下官要问的,就在鹞国公方才的那番话里。据下官所知,樊夫人曾在终南山习武,这件事中书侍郎樊伯山曾对褚大人提过。”
褚遂良点头道,“有此事。”
李士勣:“既然那时你们便是师兄妹,我便要问一问审行兄……高府那个后来去扬州、出州织锦坊令的公子高峻,可曾在终南山习过武么?”
高审行连连摇头。
今天一上来,英国公和鹞国公便开始过招,高审行昨晚想好的一番话、居然没有出口的机会。如果早说出一句,居然又落入网罗中抖落不清了。
鹞国公笑道,“英国公这个弯子绕得可真大,去终南山习武的高峻,可不是去扬州出任织锦坊令的高峻!”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高峻的这话,不就等于承认他不是高府中人了?
褚遂良最先反应过来,他不顾得礼节,声嘶力竭地用手点指着高峻喝道,“果然!果然英国公姜是老的辣!若非本官偶然想到在陛下面前举荐英国公上来,你是不是还不想承认?”
高峻冷笑道,“原来是褚大人举荐的英国公!高某这才知道!”
褚遂良厉声问道,“你冒充高府公子身份,以此窃取高官厚禄,为什么早不说明,偏偏等到今日、走投无路了才肯讲?”
高峻道,“褚大人,本国公真不明白,你想让我早说什么?你倒摆一摆看,高某的高官厚禄中,哪一阶升上来的理由是‘高府公子’?”
“你明知自己非原来的高峻,为何不早与陛下言明?”
高峻道,“原来本官一直以为自己是高府中的公子,但偏偏高审行又说我不是,这本官有什么办法!”
樊莺道,“就是,我还怀疑褚大人你、根本就不是褚府的真正传人呢,或许你就窃取了褚府的名望,以此来冒领高官厚禄!”
她说,“最好把你父亲……不,把你母亲叫来说清楚才行呢!”
褚遂良气得脸成猪肝,“放,放肆,本官父母早就不在人世,再说本官的身份本官自己怎么能说得清楚?”
高峻仰天大笑,“师妹,真有你的!”
褚遂良连声说着,“不审了,不审了!本官这便去与陛下言明,鹞国公身份一事业已查明,纯是冒充。”
高峻道,“你急什么,高府五老爷还有话要说呢,原来任过织锦坊令的那个高峻,人哪儿去了?他难道就是真正的高府公子?”
褚遂良没法,又坐下来,没好气地问高审行道,“审行兄,你倒是说说看,先头那个公子高峻,是不是你儿子?”
高审行面无表情地回道,“不是。”
说是六部会审,其他几位官员纯粹是摆设,只拿两只耳朵去听、都已经掰扯不清了。
高审行最后一句话,更是引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动静。
褚遂良一时也回不过味儿来,下意识地看了看鹞国公高峻。那个不是真的,那么这个……那个……这个……他尴尬地冲鹞国公苦笑了一下。
鹞国公对他说道,“褚大人,本官师妹讲得好,儿子的身份总得母亲来说,这一点你便比不上本官了!本官和你一样,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但本官比褚大人强的是母亲尚在。你何不派个人去大慈恩寺,将本官的母亲接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褚遂良:“看来也只有依鹞国公的提议了,来人,去大慈恩寺!”
道空长老——青若英很快便被人接过来,高峻、樊莺连忙上前扶住,“母亲大人,儿子有些事打扰了你清修,是我不好。”
高履行、高至行、高慎行今天都来了,也与青若英见礼。
青若英指着鹞国公,对堂上众人说道,“各位大人,这个高峻,才是我原来的儿子,而去过扬州的那个,恰恰是被人偷偷换来的,把这个给我换走了。”
堂上又是一片倒抽凉气的动静。
青若英说,“老天有眼,这个儿子总算又回到我身边了。”
褚遂良问道,“但是夫人,你怎么断定鹞国公必是你儿子呢?”
樊莺接话道,“褚大人你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母亲说了都不算,那谁说了才算?”
青若英又欲开口,忽然感觉高峻牵着她的那只手紧紧地握了一下,于是说道,“是呀,我儿媳说的对,我说是便是,不然大人你相信谁,便去问。”
鹞国公说,“今日散了吧,本官陪得了你们,本官的母亲却陪不了。”
听了这话,褚遂良、李士勣默默无语,竟然就都站了起来。
……
己未日,是三月十六。三天前,丰州置中都督府,都督的人选空缺。
中书省、御史台、尚书省一半的高官都在高审行引出的这件案子当中,一连三天了,连丰州都督的人选,也没人给皇帝个建议。
自冬至至今,大唐举国无雨。
山南道二十多县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赶到长安替尚书令求情。
他们不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反正各县中都得知尚书令摊上官司了,长安大张旗鼓地征询尚书令的过失。
但尚书令能有什么过失呢?即便有点过失,他们更要赶过来。
因为开春后,往年历行的疏浚水利的民役征派,他们十六、七岁的儿子,头一次都不必出役了,而这正是尚书令的恩情。
第1167章 民情如水
人们成帮结队,陆陆续续地翻过秦岭赶到长安,到尚书省官衙外、到永宁坊、到大理寺,举着找人代写的万民折替尚书令求情。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
随后,泾阳县县令高峥,居然亲自带着本县上百名百姓,扛着他们自己编织的龙须席赶到了长安,一为声援高峻,二者就是为这些远道而来的乡民送些铺垫之物。
樊莺不能再陪着师兄了,百姓们的情意弥足珍贵,高峻让樊莺赶回永宁坊,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声援者,并好言劝他们回去。
这可能会事得其反,而且天时不等人,谁家的地里没点事呀。
永宁坊鹞国公府别的没有,地方有的是,钱也有的是,有高峥送来的龙须席,往鹞国公府的空场上一铺,只要不下雨,晚上也是不怎么冷的。
管家高白和菊儿、雪莲忙着买菜、买肉,厨房开大灶,做饭菜款待这些人,刚刚把这些人安顿下来,西州的人就到了。
这次来的人更多,领头的是交河县令罗得刀,西州的万民折一定就是罗得刀亲自写的,抑扬顿挫,已经送到温泉宫去了。
但是鹞国公府中的地方就不大够了,人们白天去大理寺,晚上时便将席子铺到了国公府的大门外去了。
皇帝问,“来的人可有各地的官员?”
内侍答道,“回陛下,都是普通的乡民,官员只有两个,一个是泾阳县的高峥,一个是交河县的罗得刀。”
皇帝道,“这才可怕,民情如水,可以汹汹,可以润泽……朕的尚书令难道就没有制止他们?”
内侍道,“陛下你忽略了,鹞国公此时还在大理寺狱里呢。”
皇帝道,“传朕的口谕,由太子亲去永宁坊,对这些人多加抚慰,这可是个难得的历练机会……嗯,让赵国公陪同前往,至于他们宽免鹞国公的请求,太子尽可酌情应允!”
于是,赵国公陪同着太子李治赶赴永宁坊。
有关“民情如水,可以汹汹”的话,他们一到永宁坊便切身地体会到了。
鹞国公府的大门外,有一大群人连喊带叫,围住一个人手脚齐下的群殴,“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中的那个人左冲右撞而不能逃脱,已经被乱脚踩到了地下,此时只有抱着脑袋挨打的份了。
这个人正是樊莺在黄峰岭捉住、又录了口供的那个人,他在厨房旁边的小间里有吃有喝,管家高白并未过分地为难他。
这两日鹞国公府乱乱哄哄,米不大够用。
高白到米市买了几十袋,手人手也不够,当时便从应援的人群中站出来十几个人来、自告奋勇给帮忙。
有个人扛了一袋米进厨房,但厨房中已经没有地方,菊儿吩咐说,“放到厨房边的那间屋子里去。”
这人扛米入室,瞧瞧没有人注意,将一把匕首塞到被看押的人屁股底下。
此时正是机会,被捆的人先一点一点反手割开了捆在腕子上的绳子,然后再割开脚上的,低头往外就走。
但菊儿偏偏一步迈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饭是要给他吃的。
菊儿丢了碗,一把抱住这人喊道,“快来人,奸细要逃了!”
往日里把在门口的两名家丁,此时偏偏被高白唤去临时有事一个也不在,这人挣了几下挣不脱,一刀扎在菊儿的肚子上,然后夺路而逃。
才一出大门,刚刚给他递过匕首的人便扯着脖子嚷起来,“快抓住他!好你个奸细,敢跑!看不打死你!”第一个冲上来挥拳便打。
而府内也恰有人追出,“管家大夫人被刺伤了!”
这一幕正好被赵国公赶上,一大群人没头没尾地连蹬带踹,赵国公看着,都替地上挨打的人觉着疼,也暗道皇帝料事真有些准头。
太子甲卫们冲上去,不由分说分开众人,“太子殿下驾到,都住手!”
地上刚挨过打的人鼻青脸肿、满嘴的血迹,他爬起来后也顾不得疼痛,指着给他送刀的人喊道,“快别让这小子走脱了,他是同谋!”
而这人已经溜出去七八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