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马王爷-第3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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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山湖方圆二百里,深深地陷落在天山的怀抱之中,从山顶上看下去,湖面像是一只朝着西州方向飞翔的大鸟,头东尾西,两只翅膀一只伸向西北、一只伸向东南。
郭待诏和高峻的人马就沿着湖边行进,西北的山岭高达数千丈、白雪皑皑,人、马呼出的白气更显寒冷。
西州地面上刚刚下过的一场雪,在正午时分开始融化,整个山口像在淋浴。雪水汇成涓涓细流,又汇入喧闹的小河从山坡冲击而下,汇成绵延不绝的开都河注入银山湖。
湖北侧沼泽遍布,积雪下掩盖着齐膝深的暗流和沼泽,冰凉刺骨。入夜时他们在湖边宿营,护牧队的随身装备是牦牛毯子,当郭待诏的人在那里忙着搭建帐篷时,高峻这些人已经把毯子往地下一铺倒头睡下了。
半夜无风,却很冷,高峻找到郭待诏,“我们不能这样走,白天让这些马趟冰水,马腿湿了,晚上会受不了,我们这些人也躺在这里喝西北风。我们换过来,连夜走。”
郭待诏一想真是这么回事,白天暖和,雪水一化泥泞难行,而晚上越睡越冷。他们招集了人马整队上路,黑夜中,这些汉子们没有多少话,动作干脆利落。路面上白天化过的雪水此时都冻结了,人马跑动起来果然轻快,身上也热了起来。
天亮时到了吕光馆,关上的唐军看到天山牧的旗子,大声地冲关下打着招呼。守将中有认得郭待诏和高峻的,吩咐人飞快地开关落锁,让这些人马驰进去休息。
过了吕光馆路就好走多了,久违的焉耆就在眼前。有在城外打草的居民看到队伍中飘扬的是大唐天山牧的旗子,一点也不害怕地跑上来询问,“我们的高镇守使和他那位樊夫人来没来?”
高峻和他打了招呼,问了问城中的情况。现在焉耆城里还算安定,城里人往城南来打柴也很安全,不过西面就不太平。
高峻问他西面怎么了,那人说,“西面是龟兹的康里城,那里离着焉耆怎么说还要三百六十里,但是现在往西只能走三十里,一到淡水河往西都不让通行了!”
郭待诏叫人拿出地图,在图上找到了龟兹,用手指着对高峻说,“龟兹共有五城,最东面的康里城离龟兹二百四十里,与焉耆交界;沙丫城,在龟兹正南六十里;新合城在龟兹西南一百里;最西边是白城,离龟兹二百二十里。”
高峻已经对龟兹城的大致地理形势有个了解,龟兹城完全是北面背靠着天山,而东、南、西三面都有城池屏卫。从龟兹这样的城郭布局可以看出,他们防范重点是在东、南两面。
只不过随着焉耆城归入西州,在龟兹的正东面就只剩下了康里一座要隘,显得有些薄弱了。他们采取的弥补方法,就是将防御的纵深往东延伸到了淡水河边。
康里与焉耆间距三百六十里,只给焉耆留下了不到三十里的地方,这既是试探、也是必要的反应,只不过有些欺人太甚了。
高峻笑道,“他们以为龟兹城有四城环卫,北边靠着天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在我看来简直不堪一击,四面都有漏洞啊。丝路从这里经过,那些客商们沿途上竟然要受到这五座城分别的盘剥!郭叔叔要经略这里,真是不能再拖延了!”
郭待诏身为武将,也不止一次地想到过进攻龟兹的门路。他认为,要取龟兹,大队唐军行动路线首选龟兹的东南面。
从西边遥远的葱岭上下来一条大河横穿了塔里木盆地,叫做赤河,龟兹的五城都在赤河北岸,龟兹城后靠天山、前带赤河,又有四城拱卫,确实是个虎踞龙盘的险要之地。
但是在赤河东段与东南流向的孔雀河之间,正好夹成了一道九百里的走廊,两河之间最宽的距离有九十里,窄的地方只有四、五十里的样子。春夏季那里水草丰美,可以输送大量的唐军骑兵。
过了这道走廊再往西北三百里,正好是最东面的康里城。
不得不说龟兹首领苏伐,对于康里城的设置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它恰好卡在了由东、南去往龟兹的战略要道上。但是郭待诏想,要是让他领兵攻打龟兹,人马过了孔雀河与赤河的走廊之后,只须再往西沿着赤河迂回过去,就可以绕开康里城的当面之敌了。
一边行军,郭待诏一边把自己的这个想法与兄弟沟通,他是想听听高峻如何想的。不过,在他看起来,高峻一定会同意他的方法。
高峻说,按着大军的打法,这条路是不二之选,首先一路上的给养就不是问题。不过遇到的阻力一定不会小——既然是我们的不二之选,人家苏伐就想不到?一有风吹草动,估计他一定会在我们的当面排下重兵层层截击。那么我们就有一场走一路、打一路的恶仗了,除非不宣而战。
郭待诏听了,补充说,“还有一策,就是我们的大军主力仍从这里进攻,再派出一支人马,沿着赤河的南岸一直向西,在龟兹最西边的白城打入一根楔子,不就成了东、西两面对龟兹的夹击了?”
谁知高峻还是笑着摇头,“这法子也不错,对我倒是个提醒。那么我若攻打龟兹,会把大哥你说的这两个法子一起都给他用上……但是我会把这两路人马都设为佯动,只是在最后的阶段才会把孔雀河过来的第一路人马以佯转真,给他雷霆一击。”
郭待诏对高峻还是有些佩服的,别的不说,只说他带着寥寥几人,就敢到四处行动,而且次次达成目的、又一人不失,这个他就做不到。
但是他心幕中一直把高峻的行动与正规的军事行动区分开来,行军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呢?毕竟龟兹五城,个个不是摆设,战事一起就是实力的对撞,有些耗费也是应该的。
高峻看出了郭待诏的心思,笑着说道,“大哥,我只是个牧养马的,因而是个土财主。一事当先,土财主当然想着不吃一点亏了。将来大哥万一带兵收复龟兹,小弟这里有个法子,先偷偷卖与大哥,算是小弟一点心意。”
郭待诏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因为除去这两个法子,他实在想不出还从哪里入手。
第591章 城下取水
高峻只说了一句。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北面。”
郭待诏道,“可是北面是天山,看看山顶上那些积雪!根本不适合大军行动。”
高峻道,“不是大军,有我护牧队三百人足够了,再说大军都让大哥派到东、西两面来了,这里只须小部队。”
他说,从龟兹城的布局来看,苏伐一定认为北面是万无一失的,如果我们配合上前两路大军的佯动,他更会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唐军的东、西当面。那么从天山翻过去、突然出现在他北城下的三百人,便可收十万之效了。
郭待诏还是摇头,“龟兹城也不是纸糊的,三百人……看起来不大可靠。”
高峻笑道,“我又不拿三百人去攻城……大哥你想,一颗木刺扎到脚上,与扎到心窝子里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到时候,苏伐受到心腹之患,必然分兵来救。但临战匆忙分兵是兵家大忌——他不分又不行——那么趁此机会,你那两路大军便可以佯转真、趁乱进攻了,必收排山蹈海之效!”
郭待诏道,“天山怎么过?天山要是好翻越,估计着苏伐早该在那里派兵把守了。”
高峻道,“山再高也能跨过去。大哥你想想,是让我们的军士爬山危险呢?还是让他们冒着矢石去攻城危险呢?大哥你考虑的是怎么过这道大山,其实也不难,最难的不过最后那一段路。”
他问,“大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银山湖的所见?开都河流入银山湖,我们就不能沿了河谷逆流而上?地图我也看过了,在龟兹城与它西南的新合城之间,渭干河有一条支流,它的源头与开都河一条支流的源头只隔了一道六十里的山梁……翻天山,听起来吓人,其实只不过是翻越这六十里而已。”
郭待诏从马上翻身跳下来,大声叫着,“再拿地图来我看!”
有手下将地图展开在沙路上,郭待诏伏下身子来看,一边看,一边频频地点头,银山湖在焉耆地界,人马入河谷不必担心暴露,入了河谷想暴露都难。
所有的河谷都是山间低洼之地,而一般人只看到了天山山顶的白雪。
高峻所说的那道山梁确实只有六十里,只要翻过了它,那么两条河的河谷就是人马行动的最佳掩护,真可收出奇之效。
他跳起来,重重地在高峻的胸前捶了一下子,笑道,“我只给你看了一回地图,你就给我拿出这么好的一个方案!按着你的所说,到时候想不立大功都难!”
又凑上前问道,“兄弟,要我怎么谢你?”将来父亲要收龟兹,郭待诏是一定要带兵的,军马未动而妙计已成,他是真的高兴。
高峻道,大哥,你称我兄弟,谢字就不必说了吧。当初你在我最须要人手的时候去助守阿拉山口,我可没说过一个谢字呀。郭待诏大声重复着道,“对!我们是兄弟!!”
至此,郭待诏对高峻的认识更加深了一步。在银山湖,郭待诏考虑最多的只是他的人马怎么行军,对那条开都河想得最多的,也只是它给行军带来的诸多不便。没想到这么一条河也被高峻纳入到将来大军的行动方案里去了。
看来,高峻以往的那些胜利,真不是凭空撞大运得来的。高峻的话让郭待诏心潮澎湃,兄弟!兄弟!
他问,“兄弟,下一步我们怎么走?”
高峻想了想,“总不能像做贼一样啊,我们不是到了龟兹地界了吗?就大摇大摆地走。谁说淡水河以西就该是他龟兹的地方!我和三夫人上次在淡水河里洗澡时还在要河边晾衣服呢,总该有给个晾衣服、打柴的地方。”
郭待诏大声下令,“旗子打起来!队伍排整齐!向西进发!”唐军、天山牧护牧队人不算多,但是吓人的大旗就有两杆,再加上从牧场里带来的那两百匹马,规模就看得过去了。一路上,他们这支小小人马趟起多高的沙尘,行进的速度再度加快。
对这次的行动,高峻比起雅州之行放心得多了,不但有这么多手下护牧人员跟着,还有郭待诏领着正规的唐军。再回首看看剑南道之行,自己虽然顶了个钦差的名头,但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家丁、丫环、细作、仇敌……其中的艰苦与压力,连高峻也不敢多想。
他笑着道,“真该从西州带了丽容来。”
有唐军军士打浑道,“高大人,你去向龟兹城要些女仆也就是了!”
高峻道,“正是,你们这些大兵都谁没有老婆,速速报上名来,到时我与待诏大哥一定替你们考虑!总不让你们空跑一趟。”
这些人过了淡水河西岸,轻轻松松再深入一百五十里,也没遇到康里城的阻挠。康里城与焉耆相距三百多里,按理说在他们现在这个中间点上,正该是康里城做些什么的时候了。按着康里城原先的势力范围,高峻他们大摇大摆的深入进来就有些挑衅的意思。
郭待诏和高峻不发话,他们的这些手下同样都想到了这层意思,时间还早,没有命令,队伍渐渐慢了下来,高峻建议道,“大哥,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宿营。”
郭待诏抬头看了看老高的太阳,“宿营?好,就宿营!”人们留出游动巡视哨,其余的都跳下马,打橛立桩支帐篷,下围栏圈马。
做饭的时候,高峻说,“我们带的水是不多,只为解渴,哪能做饭,另去取水来。”
有人问,“高大人,这里正是当不当、正不正的地方,附近也没有河水,只有返回淡水河去,不如就用我们带的水。”
“康里城外是有条河的,为什么不去那里取水,”高峻吩咐许多多和苏托儿,“你们带几个人,用马驮了水袋去康里城下取水,”
许多多和苏托儿是高峻在天山牧护牧队里的两员大将,高峻把他们都派去取水,看来这趟差事很危险,他是极其重视的。
郭待诏低声道,“你是故意,本来我们出远门水是够用的,是不是要去试探?”
高峻点头道,正是,我们在这里扎下来就是试探,不出意料的话,康里城也一定会派出人来试我们的反应。可我们的试探不止是到这里……就去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取次水,先看看他们的反应,不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扎在这里就是了不得的事,要到他城下去露脸。
郭待诏说,“那也该是我的人去。”
“大哥,我的人是放马的,怎么都好说,有了危险丢下水袋、撒丫子开溜也不丢大唐的脸面。你的正式军士去了就不好说,而且那不是试探,就真成了挑衅了!”
许多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