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魁首-第5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则为格外物致良知,引良知化外物,两者相互作用,生生不息,外物因良知而完善,良知因外物而深邃,并无孰强孰弱之分,亦无谁先谁后之别,林卓一隅浅见,愿与诸位共同探讨。”
林卓当头一席话,把王阳明的心学跟改良后的唯物主义相结合,脉络清清爽爽,内涵偏又深刻广博,让十几个青衿士子陷入深思。
“听林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然其中关窍甚多,郭廓还须仔细体味,再与林兄切磋”郭廓沉思良久,朝林卓躬身行礼,求学若渴的姿态很端正,更难得的是,他并不盲从,虽然钦佩林卓,思维却始终独立。
“郭兄过奖了,郭兄表里洞达,正该多多提点质疑,以期查漏补缺,不使林卓在浣花溪贻笑大方。”林卓敬重此人,并不倨傲。
“林兄,我辈读书人,寒窗苦读,乃有满腹才学,经学典籍名教传承而来,何曾借助外物?这格外物致良知,于工匠百业或许有其道理,于我等似乎并非一致,作何解释?”来自保宁府的黎黍思来想去,发现读书人不在五行中,十分费解。
“黎兄想差了,此中另有致知真意,且听我道来”林卓不惊反喜,看来这批人人才大大的有,“熟读经卷,所知者文字也,师执长辈教诲,所记忆者,教条也,未经其事,未动其心,所知者,所记忆者,不过脑中印记,未得其中真味,并非良知,唯有亲身经历,亲手施为,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才是良知,其中三味,不假外物,断断难得,黎兄以为然否?”林卓循循善诱,面色始终亲和,看到这些人,就如同看到了种子,令人迷之亲切啊。
“林兄,我有一疑问,还望为我解惑……”一个又一个如饥似渴的年轻士子纷纷向林卓请教,他们的满面沉凝与惶惑,真心是林卓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士林风景。
林卓也不闪不避,索性就这样席地而坐,在院子里开起了讲座,有问必答,所答全部切中肯綮,启人心智,超前数百年,不是白饶的。
旁边照料的瑾儿安排侍女小厮给这些**野战的文化人布置上矮几茶水,自己清灵灵跪坐在林卓侧后,看着林卓滔滔不绝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旁边一贯双眼朝天专业不服的秀才公们个个服服帖帖,心中波纹粼粼泛开去,又从眼波中柔柔流泻出来。
倏忽间,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然向暮。
“诸位,诸位”汪秉宜看看天色,慌忙起身止住了一位抒发伟论的士子,“今日时辰已晚,汪某已然饥肠辘辘,虽然说圣贤文字足可饱肚,甚而唇齿留香,卓哥儿的文字也不遑稍让,不过文字学理毕竟乃是素食,远不如大快朵颐痛快,诸位以为然否?”
“哈哈哈”士子们被汪秉宜一席话警醒,这才环顾四周,揉揉肚子,哄堂大笑。
“是极是极,汪兄所言甚是,还请诸位移驾,今日林卓与诸位轮经论理,快慰平生,当浮三大白”林卓随即号召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行动。
众人穷究学理,深有所得,情绪激荡,酒宴上也是胸胆开张,狂歌痛饮,咂摸出几句酸词酸曲出来,不知怎么几转就转到了已然醉眼朦胧的林卓这里。
林卓双颊染红,醉态可鞠,被孙继皐和金凫搀扶着,趔趔趄趄,形态惹人发噱,他勉强站稳身形,举杯四顾,“林卓出身微末,年未满十五,偶然间,身负大名,肩寄重担,屡遇风波,诸位兄台深怀仁爱之心,坦荡八斗之才,戮力相助,林卓不言,心中深自感怀”说着,林卓团团作揖,郭廓等人还礼不迭,纷纷表示义之所在,吾等往矣。
林卓话锋一转,双臂张开,独立高台,如松如鹤,“恰今日,你我,皆少年,少年者,轻狂也,醒来时,自当以天下为己任,此刻,醉梦中,芸芸天下事,扰攘经学理,哪怕洪水滔天,又与我等何干?”
“好,林兄所言深得我心,醒来时,当以天下为己任,醉梦中,洪水滔天又与我等何关?”郭廓也是放荡一派的传人,以前穷,没资本,现在跟林卓混,吃喝玩乐一条龙全包,没有经济压力,算是本性毕露。
“趁此醉时,林卓涂鸦一首,各位仁兄,可,呃,莫要见笑。”林卓打个酒嗝,脸上笑得无比荡漾。
瑾儿和小婷上前铺陈笔墨纸砚,林卓就不再放他们离去,一手一个,揽着小蛮腰,“吧唧”“吧唧”一边儿亲了一下,让两个娇娇侍女羞得面红耳赤,自觉没脸见人,扑在林卓怀抱里就不肯出来了。
“哈哈哈,林兄风流才子,名不虚传,且请命笔,让我等见识见识,你这酒醉之作。”作为一个骨灰级的诗词爱好者,黎黍见状,倒也无暇眼热,反倒对林卓的新作极为期待。
林卓醉眼朦胧,虚虚点了他几下,挥笔而下,直如疯狂,一笔狂草喷薄而出,文不加点,片刻就写满长长一副卷轴,刚刚写完,人就随着卷轴一起“哧溜”滑到桌子底下,害的瑾儿小婷两人好一通忙碌,才将林卓勉强立住。
郭廓将卷轴捡起,大声吟诵,“未得还无谓,竟须将,银河亲挽,普天一洗。麟阁才教留粉本,大笑拂衣归矣。如斯者,古今能几?有限好春无限恨,没来由、短尽英雄气。暂觅个,柔乡避。东君轻薄知何意。尽年年,愁红惨绿,添人憔悴。两鬓飘萧容易白,错把韶华虚费。便决计,疏狂休悔。但有玉人常照眼,向名花美酒拼沉醉。天下事,师长在。”
“好词好词,这首《金缕曲》大气磅礴,偏没有那许多教条,疏狂之中又毫无怠惰之气,放任自流偏偏又有那许多担当,林兄才情胸怀,尽在其中矣,恰如其分,恰如其分呐”黎黍听罢,击节赞叹良久,只觉得全身冷却,仅剩下热泪洒遍衣襟,情绪莫名。
“哈哈哈,好一句大笑拂衣归矣,我等自有才学傍身,天下可去,区区粉本,留之作甚?林兄真乃我知心人也”这是乐观派的读后感。
“短尽英雄气,短尽英雄气啊,好没来由,好没来由”这是悲观派的,不知被触动了什么样的伤心事。
“哈哈哈,但有玉人常照眼,向名花美酒拼沉醉,正是我辈年少轻狂者,所当为也,去休去休,我去也,来来来,浮一大白”这个就是耍酒疯的了。
“天下事,师长在,卓哥儿,异日此词轰传天下,泰山大人少不得受些牵累,近日来信,恐难逃耳提面命之忧”汪秉宜看到最后发现了亮点,幸灾乐祸表示林卓摊上事儿了。
然而,此刻林卓早已在两个小侍女的精心服侍照料中,酣然入梦,张佳胤要骂人,也得等他睡醒才行。
aa2705221(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64章 禅林杀机
(全本小说网,。)
昭觉寺,位于成都府城北郊,素有川西第一禅林美誉,始建于唐初贞观年间,后经历两宋扩建,庙宇连绵,林木葱茏,佛产广盛,规模蔚为大观,时有高僧驻锡于此,弘扬佛法,赐福信众,是以善信云集,香火鼎盛,终年不休。
今日,昭觉寺来了两个很别致的信众,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已年逾不惑,女的正值花信。
那男香客身穿黑色绸袍,头戴梁冠,悬以璎珞,腰束金带,缀着香囊,额间还嵌着一块翠玉,一身的珠光宝气,女的却反倒是清清爽爽,一袭红裳,内衬粉色抹胸裙,身段窈窕,步态婀娜,风姿摇曳。
说这两个人很别致,并不仅仅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而是因为他们不同寻常的行迹。
他们两人随着信众大流,穿门过户,爬梯上山,进佛殿,入僧门,却始终不曾拈香供奉,更不要提什么行大礼求庇佑了,引得旁人侧目而视。有那年纪大些的善信少不得以为他们初次进入庙宇,不识得规矩,就好心劝导指点几句。
不料,这两人竟齐齐露出鄙夷讥诮的笑容,并不理会,引得众人心下恚怒,由是再也无人搭理他们二人。
只不过,令人称奇的是,到得天王殿内,面对居中而坐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像,这两个无礼的香客却毕恭毕敬,甚而对弥勒旁边侍从的四大天王也礼遇有加,好生怪异。
祭拜完了弥勒佛和他的侍从,这两人也无心再随大流游览,径自往一个八角亭子里稍事休息,两个人一黑一红,气场不同凡响,产生了圈占领地的效果,让香客游客们纷纷望而却步。
“凡夫俗子,愚蠢之极,岂不闻佛争一炷香,每个佛都拜了,跟一个都没拜有何区别,还敢对本座指手画脚,真是卑劣”那黑衣男子面色青白,眼眶深深,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此刻口中说着刻薄之词,眼睛里也是戾气不断。
“教主,小民无知,不值一哂,还请保重万金之体,万勿轻动肝火”红衣女子温言劝慰,深思却颇为不属。
“哼”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余怒未消,“红莲,你说上次坏我圣教大计的书生,叫什么来着?”
“林卓”红衣女子红莲脱口而出。
“对,那个林卓,今天要来昭觉寺?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区区一个书生,倒做得好大事情,能让我一番心血尽数付诸流水。好端端不去拜他的孔庙,拜得什么佛,真是不知所谓。”这位黑衣男子,也就是教主大人,显然看不惯的事情很多,今日屈身昭觉寺,也是另有目的。
红莲闻言神色一整,眼神恢复清冷,“是的,教主。林卓前几日作了一首《金缕曲》,在西南迅速广为传唱,词中很有些沉迷堕落之气,坊间传闻,那是林卓跟自己的支持者饮宴,酩酊大醉后所作。林卓因三日后的浣花溪论战承受莫大压力,写完那首《金缕曲》,就四处求佛访道,前日去了城内的青羊宫和文殊院,今日要来郊外昭觉寺。”
“那首《金缕曲》,我倒是听过了,不过一个小小酸丁矫情,还天下事,师长在,这些官家子弟,个顶个的没出息”教主大人咂摸咂摸嘴巴,说的话难听依旧。
红莲神色略略僵硬,没有出声。
“哎,红莲,既然那林卓有这么大才学,还会用阴谋诡计,怎么会被区区一个浣花溪论战,给吓得要到处烧香许愿?”教主大人神色微动,打量了下红莲,再次出声询问。
“据传,策动此次论战的人,名义上是布政使钟毓的儿子钟越秀,实际上是钟毓本人,他不知为何,跟提学官赵固合谋,围堵林卓,因而林卓在成都府几乎寸步难行”红莲的声音带了些起伏。
“哦,哈哈哈,有趣有趣”教主大人开心了,“如此说来,这林卓也不过如此嘛,靠着有个好老师,就在叙府横行霸道,上上下下都捧着,哄着,现在来到成都,没有惯他脾气了,还碰到个头儿更大的对头,这就没招儿了,我就说嘛,一个十五岁的黄口孺子,能有什么本事,哼”教主大人旁征博引,条分缕析,总算是全面研究透了林卓的路数,这点儿因人成事的微末道行,自然不看在教主大人的眼里。
红莲气息一滞,踌躇片刻,还是小心出言,“教主,林卓出身并不好,他拜师也是在僰人事变之后,对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放心”教主站起身来,黑袍一拂,神色陡然变得冷厉,“读书人讲究事不过三,在本座这里,凡事可一而不可再,林卓曾插手破坏圣教大业,苟活至今已经是他的幸运,本座断然不可能让他有第二次插手的机会,本座,会教会他如何做人的”
出言残酷冷血,神色凛凛威严,仿似无所不能,与刚才的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大不相同。
身后的红莲,却对这突兀的变化恍若未觉,眼神中布满了迷醉。
“教主,林卓身边高手如云,行止还须从长计议”红莲在教主的自信气场里熏熏然了不大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精明干练。
“高手如云?哼”教主不以为然的牵了牵嘴角,“红莲勿忧,这林卓活动范围如此之大,总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我绝不会让圣教的勇士们去流血犯险”
红莲略略安心,单膝跪地,高声宣誓“是,有圣教主运筹帷幄,属下等定能一雪前耻,诛杀林卓,重振圣教声威”
“嗯”教主双目微阖,轻轻点头,眼神在红莲因俯身而春光乍泄的胸前一团雪腻上一滑而过。
两人一站一跪,商讨议论着动人心魄的机密要事,亭格外,一块厚重的黄石头上,镌刻着这个亭子的名字,“虔心”。
“咚”“咚”“咚”
山顶的钟楼里,浑厚沉重的佛钟响起,一连响了九九八十一下,众多缁衣武僧手持哨棒沿着阶梯整齐奔下,人数之多,仿佛一条长龙没头没尾,绵延到山门处,两两相对,肃立道路两旁,一众身披袈裟,头戴佛冠,白眉白须的大和尚率众拾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