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魁首-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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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卓笑开了怀,用眼神向陈苏传递指令,看到他急匆匆出去,才又打起精神应对,“诸位抬爱,那林卓就献丑了”他假模假事儿的沉吟了一下,眼睛的余光四处游弋,瞟到刘挺这货也偷摸带着一票公子哥儿溜了出去,想来是不甘寂寞,也要插上一脚,眼角不由一抽抽,“林卓性情中人,素来注重人情人性,今日有所触动于洪公子见异思迁,感慨人心易变,烟花易冷,作词一首,一为感怀,一表歉意。”
“好,且让我等看看你这戎县灵竹的大作”老先生们纷纷捋须,兴致盎然。只有再次被吊打的洪成耀父子俩脸色阴沉。
笔墨纸砚齐备,林卓挥笔就开写,“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破空一句,让满堂鸦雀无声。
词句不停流出,大家的心情也随着高低起伏,低声吟哦,遐思翩飞。
“有此词在,林世侄可称一代词宗”高志泰品味良久,开口就给林卓颁发了荣誉称号。
“可叹可叹,巴蜀之地,有如此青年才俊,江南之地纵有名士如过江之鲫,也不少逊矣”这位老先生产生了浓浓的乡土自豪感。
“好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呐,肖甫兄有佳徒如此,快慰平生”这位老先生有些羡慕嫉妒。
“哎……少年俊彦,锋芒毕露,尚需历练修养,也需要诸位多多扶持啊,哈哈哈”张佳胤说着客气话,眉飞色舞,心中得意。
“诸位诸位,林卓献丑,各位若有佳作,还请莫要藏私,也让林卓观摩一二才是啊”林卓团团作揖,感谢捧场。
“也罢,林兄珠玉在前,我辈虽不能相提并论,不过各展才情还是不让玉于人的,在下就跑一块真正的砖出来,给诸位仁兄看看”士子们少年心怀,并不怯场,不过言语间把洪成耀那首打油诗贬损得连块砖都不如。
“哈哈哈,也好也好,且让我等看看仁兄的砖是个何物模样”
气氛再起,舞文弄墨,戏谑吹嘘,倒也其乐无穷。
夜色渐深,曲终人散。
众人红光满面,心满意足,缓缓踱步而出,仍旧是林卓和汪秉宜代为送客。
只不过等到洪成耀走出来的时候,等着他的,是一大批捕快,他们蜂拥而上,把洪成耀踹成一个滚地葫芦,按倒在地。
“你们,放肆,谁给你们熊心豹子胆,胆敢当街行凶”洪知府出离愤怒,在自己地盘儿上,自己儿子竟然被捕快抓了,还在满sc的高官显贵眼前,真真是无比凶残地打脸。
“大人,洪成耀涉嫌绑架、***拘禁多项罪名,还私设囚牢,证据确凿,必须捉拿归案”zq府的通判大人出面接招,不温不火,显然有人撑腰,一点儿都不虚。他身后站着的,是林卓的官场经纪人,笑眯眯的马容。
“证据?证据何在?”洪知府有些不太美妙的预感。
“证据在这儿”刘挺嘚嘚瑟瑟押着一大帮人赶到,看那帮人的装束,有的衣冠楚楚,有的只是灰衣下人,随即招呼通判大人的手下,电光火石之间就完成了移交,民间行动,也就变成了官方行动。
只不过刘挺这厮太过粗鲁,竟是连郑大小姐也一并绑了,害的郑员外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洪知府见状,心下已经了然,蓦地转身,看到了张府大门前负手而立的林卓,红红灯笼下,身形伟岸,光芒四射。
大家都顺着洪知府的目光,找到了静静站着的林卓,一时间心潮起伏,情绪各异,上一刻还是才华横溢的天使,转眼间就成了心狠手辣的恶魔。
陈文杰步履沉重地走到洪知府面前,虽然未曾商议什么,他感觉应该到了他的戏份儿了,何举那厮都在蠢蠢欲动,哼,有本参政在此,岂能轮得到你,“纵子行凶,为虎作伥,欺压良民,洪知府,你等着本官的弹章吧”
“陈大人,还有,还有贪污公帑,生活腐化,与多人***通判大人见机会难得,果断出手为陈文杰提供弹药。
陈文杰捋须点头,“嗯,很好,你也很好”
通判大人眼中喜意闪过,得意不已。
戏演到这里,已经基本定巘。
洪知府踉跄几步,遍体冰凉,他朝着林卓嘶声大吼,“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林卓动了,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动了。
他恭恭敬敬走到冷眼旁观的大佬高志泰面前,“师妹乃是我阖家明珠,此人妄加亵渎,尤甚锥心夺骨,请世叔作主”
高志泰眼神大亮,此子知进退识大体,实在是可造之材。虽然暗地里搅和,但是明面上谨守分际,只说私情,不论公事,给足了面子,不由大有颜面,拍拍林卓肩膀,“嗯,贤侄莫要多礼,这是我分内之事,说来,老夫倒也有督管不严的过失”
“世叔言重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徒,在所多有,世叔心怀全局,谋福万民,以至于被小人阳奉阴违,您万勿挂心才是”林卓很熟练的操起官场风,把高志泰捧得春风拂面。
“唔,老夫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此事就交由陈参政处置”高志泰场面上的花活儿也玩弄得游刃有余,人情落在头上,不沾一丝因果。
林卓闻言,与他相视一笑,搀扶者高志泰上轿而去。
老狐狸,你不是说年纪大了嘛,哥就把你当残疾人打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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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难忍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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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过后,张府仍旧灯火通明,宴会厅内满地狼藉,向夫人母女三人在小花厅里团坐,侍女在旁边照料着有些微醺的张佳胤,无人开口说话,只有侍女轻手轻脚地动作声,气氛凝重。
“爹爹,那个什么洪成耀的讨厌死了,你要帮我出气”可儿毕竟年幼,十二岁的姑娘家被人家在大庭广众之下示爱,让她很受伤很委屈。
“唔”张佳胤睁开眼,斜睨了可儿一眼,“你师兄不是已经帮你出气了嘛?怎么?二小姐还不满意?”
“哼,师兄最好了,爹爹不好”可儿对老爹的麻木不仁表示强烈愤慨,一甩小脑袋,转而牵着向夫人的手就开始荡秋千,“娘,师兄还写了首词呢,人生若只如初见,好美,好深情呢,只是可惜,便宜了洪成耀那头肥猪”
“哈哈哈,可儿以为那洪成耀的薄情之名,跟着这首词传颂天下,他会很高兴么?”张佳胤坐直了身子,“杀人只用软刀子,这才是文人本色,你师兄做得很好,何况这把软刀子还是镶金嵌玉”说到后面,张佳胤吟咏有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只凭这首词,卓哥儿就足可以享誉天下了”
这个时候,了结了外面一堆事情的汪秉宜和林卓结伴而来,听到张佳胤的软刀子理论,汪秉宜不由斜眼林卓,戏谑一笑,林卓略略尴尬。
“卓哥儿,快快进来,在外面杵着干嘛,来人,泡壶浓茶,烫个热毛巾,给少爷和姑爷醒醒酒”向夫人眼尖,看到林卓和汪秉宜在外面的鬼祟行迹。
“师兄”可儿娇声唤了一声,像只小蝴蝶,轻巧翩跹地飞到林卓身边,学着大姐怜儿的样子,挽住了林卓的手臂。她觉得这样很亲近,很暖心,小脑袋瓜还一歪一歪地撞着林卓的肩膀,很是自得其乐。
殊不知,眼前这一幕让醉眼朦胧的张佳胤和向夫人看得都是眼前一亮,芝兰玉树搭配上解语娇花,真是一对天生璧人,两人对视一眼,含笑点头。
汪秉宜看在眼里,乐得再加上一瓢油,“可儿啊,你是要好好感谢一下林兄,他刚刚可是为你演了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呐”
可儿闻言,歪着脑袋,看看汪秉宜,最后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林卓等他说话。
“哦?怎么回事?卓哥儿可胡闹了?伤着没有?”向夫人却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生怕林卓赤膊下场子跟别人打架斗殴。
把个林卓看得讪讪然。
“岳母大人莫要担忧”汪秉宜变成了中心人物,这种感觉很美妙,他慢悠悠地解说了林卓手下人干的活计,很有一番感慨,“林兄虽然用的不只是泰山大人所说的软刀子,却也都是正经的朝廷手段,那洪知府虽然尚有挣扎余地,洪成耀估计难逃法网”
“师兄”可儿听着听着,大眼睛里挂上了眼泪珠儿,手从林卓的手臂上滑下来,抓住林卓的大手,脑袋瓜抵在林卓胸膛前,不离开了。
“呵呵呵”林卓发出了标志性的笑声,用另一只手轻轻为可儿打理发丝,可儿顽皮,脑袋转来转去,就是不配合,边折腾,边“咯咯咯”欢笑不已。
他们俩人在这里闹腾,向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里都要溢出蜜来,伸手招呼他们俩,“来来来,卓哥儿,可是难为你了,咱们可儿,可是有大福气的呢”向夫人将两人拉着的手捧在手里,轻轻拍打着,眼睛都不够用了,看过来看过去,硬生生把可儿看得娇羞不已,干脆拧过身去,靠着林卓的后肩。
这边温情融融,那边张佳胤却皱着眉头,“卓哥儿,你如此行事,可有深意?”
“恩师,请恕林卓孟浪,刘承悦院试落榜,乃是我与叙府知府何举一手操作,是敌非友,洪成耀等人在恩师宴席上大放厥词,有损师妹清名,可以当做小儿辈任性,也可以理解为洪知府挑衅,林卓一介小辈,维护师妹心切,施加雷霆,断无可诟病之处。洪成耀取死有道,证据确凿,洪知府可拿可放,由恩师决断,林卓浅见,恩师初起复之际,须臾之间,置一府知府于死地,或有羽翼威望之效”
林卓这边说的起劲儿,张佳胤也神思翩飞,只是旁边靠着林卓的可儿一开始还睁着大眼睛炯炯有神,不一会儿就咧着小嘴儿打哈欠了。
“林兄,那洪知府四品大吏,为官数十年,恐怕盘根错节,难以遽然处置?”汪秉宜觉得事情可能不会那么轻松。
张佳胤听了汪秉宜的话,眉头微皱。
林卓看了张佳胤一眼,出声解释,“恩师不必出面,以我一人之力,洪知府不死也要脱层皮,立威的目的便已达到”林卓语调轻松,带着强烈的自信心,“不过,倘若有东风主动援手,则洪知府必死无疑。”
汪秉宜面露迷惘,林卓却不再解释。
张佳胤深深吸气,看着屋子里表情各异的家人,顿觉心满意足,文青情怀发作,怪怪一笑,伸出手,在林卓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儿,“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太过耗费心神,我还没有到那不能见风见雨的年纪,你撂开手去,让陈参政来见我,我自有区处”
林卓挨了一下,大感愕然,这个待遇出道至今还是第一遭。
“哎呀,你个老头子,卓哥儿还不都是为着你,干嘛打他”向夫人把林卓揽过怀里,在脑门上又揉又吹,心疼不已。
“咯咯咯”可儿却觉师兄那副惊愕万端的模样很搞笑,笑得前仰后合没心没肺,林卓心生促狭,悄悄用尾指在她手心儿里划过,笑声戛然而止,瞬间霞飞双颊,水波盈盈。
怜儿也以锦帕掩嘴,吃吃偷笑。
次日天刚亮,晨光熹微,还带着点儿清浅的暮色。
张家下人已经牵马的牵马,拉车的拉车,搬运行李,锁门闭户,忙得团团转。
一家人围坐在餐厅,一起吃早饭。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最后的早餐了,此时一别,再见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是何时何日。
可儿从早上起床就红着眼圈儿,吃饭的时候也抽答抽答的,看向林卓的眼神意味难明,有不舍,有幽怨,还有些眷恋,千回百转,浓得化不开。
师母在一边劝慰着,只是效果实在太差,因为她自己也忍不住要背过身子擦拭眼泪。
林卓看在眼里,心中酸涩难言。
“好了好了”张佳胤语调低沉,“卓哥儿年后就要参加秋闱乡试,以他的资质才学,理当无碍,过得乡试,就可以到京师游学,也可以去国子监深造,平日也可以信函往来,莫要做那小儿女姿态,夫人,你这,怎么又哭了”张佳胤说着说着,向夫人却已经听不下去,大放悲声,连带着可儿怜儿也哭了出来,一时间离愁别绪,难以克制。
“师母”林卓屈膝跪在向夫人面前,满眼都是孺慕,这个慈眉善目宽和亲厚的老太太,对自己那是真心不能更好了,“师母莫要悲伤,秋闱过后,我就到京师去看您”
师母闻言,忙不迭的擦泪,轻轻抚着林卓的脸颊,“对对对,师母不哭,卓哥儿好生考试,定能中个解元”
可儿听到个确切的日子眼儿,顿时就像捉到了救命稻草,瞪着眼睛薅住林卓,“师兄可说好了,考完乡试就要来京城的,这次不许说话不算话”
林卓心下囧然,僰人之乱箭在弦上,自己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