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隋行-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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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旨,着太子杨勇和晋王杨广即刻入宫。”一名宫中内侍一溜小跑着来至诸人身前,传下了一道圣旨。
“宫内出了何事?”杨勇谔然问道。
“回殿下的话,小的不敢妄言。请殿下和晋王这便随小的入宫吧,皇上和娘娘都在宫中等着呢。”内侍抬头瞟了一眼李穆和其他几位皇子,一个字不敢多说,只语调急促地催促杨勇和杨广道。
“宫中既出了事,父皇母后为何不传我兄弟五个一同前往,而单单只传大哥和阿纵两个?”越王杨秀挺身而出,手指着跑来传旨的内侍,厉声喝问道。
内侍分明是奉命跑来传旨之前,受到了严厉的警告,不得泄露半个字,此时受到杨秀的逼问,吓得埋头缩颈,连大气儿都不敢多出一口。
李穆料定宫中一定有大事发生,忙拦住杨秀,冲杨勇和杨广说道:“既是皇上、娘娘传召太子和晋王即刻入宫,老夫就不强留两位了。来人,送太子和晋王入宫。”
李浑答应一声,抢在头前替杨勇、杨广两人清着道,一路将两人送出了道胜里。
“你回府告诉萧萧、瑟瑟一声,我奉急诏入宫,叫她们两个不必再等我了。”杨广翻身骑上大青驴,冲鲜于罗吩咐一声,紧随着杨勇朝宫城的方向赶去。
武德殿内,灯火通明,不单是皇帝杨坚、皇后独孤伽罗,当朝的两位宰臣高颖、苏威,以及还未正式卸任的禁军统领窦荣定也在。殿内诸人每个人的脸上都罩着一层肃杀之气,仿佛有大祸临头的模样。
杨广随杨勇脚不沾地地一路赶到武德殿,杨坚一见两个儿子到了,遂冲着陪座于下首的苏威开口说道:“无畏,你身上兼着京兆尹的差使,还是由你来向太子和晋王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苏威听到皇帝点自己的名儿,竟一反常态地打了个哆嗦,陡地迎着杨勇、杨广两人挺身站起,浑然忘记了同两人见礼,便冲口说道:“一个时辰前,有大庄严寺的僧人到京兆公廨报案,称寺中住持会真大师突然坐化。得报后,我亲自带人前往大庄严寺探查,经验尸仵作报称,会真大师并非坐化升天,而是受到了突然袭击,暴毙于禅房之中。。。。。。”
会真大师?不就是那位在宇文阐死后,奉了母后之命,率领着一班僧众弟子进驻弘圣宫捉妖的那位神僧吗?杨广至今都忘不了,在宇文阐的葬礼上,这位神通广大的会真大师挺立在朝堂之上,言之凿凿地向朝中群臣宣称,害死宇文阐的妖孽来自南陈。这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月的光景,他怎么会突然之间暴毙了呢?
杨广好奇之心大起,当下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苏威继续讲下去。
“我得到仵作的禀报后,曾亲自验看尸身,会真大师面目如生,浑身上下未曾发现有明显的致死伤痕,唯在其颈间发现有两道尖利的齿痕及少量的血淤,如无意外,会真大师应当是死于某种猛兽的齿下。”苏威说到此处,不安地望了杨坚一眼,紧接着补充道,“据我带去的十几名吏员一一辨认,却没有一人识得会真大师颈间致命的这两道齿痕出自何种野兽之口。”
“会真大师不仅是长安城中大庄严寺的住持,更是朕的佛门替身,享有国师之尊号。一夕之间竟命丧妖兽之口,诸位,朕不知你们作何感想啊?”杨坚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愤慨和懊恼。
包括杨勇、杨广兄弟二人在内,殿内诸人听了杨坚这饱含怒火的质问,皆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开口答话。
半晌,杨勇贸贸然地嘟囔了一句:“今晚李询府中冯氏自杀身亡,会真大师相继暴毙于禅房之中,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一派胡言。”杨坚陡然打断了杨勇的话,勃然作色道,“冯小怜实系一祸国辱家之妖妇,其姑婆分明是容不得如此歹毒之妇人,才逼得她自尽而亡,见地伐,你怎可拿她与会真大师相提并论?”
杨勇刚刚从道胜里冯小怜的丧仪上奉旨赶回宫来,由此及彼,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想却招致杨坚异乎寻常的严厉驳斥,唬得把头一低,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圣上,依臣之见,苏仆射率领一干吏员虽已勘明,会真大师颈间那两道尖利的齿痕乃致命之源,但仍不能排除有奸人作案的可能。”五短身材的高颖跨前一步,拱手向杨坚说道。
如若是旁人在此时说出这番话,杨坚定会当面质问他,凭什么断定会真和尚是死于奸人之手?但恰恰是高颖说出这番话来,令杨坚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垂下头,沉默不语。(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七十八章 一个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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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收藏,求推荐)会真和尚曾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儿,在朝堂之上公然指出杀害介国公宇文阐的凶手来自南陈,不到两个月后,他便突然暴毙于大庄严寺之中。用不着亲临现场查验,也能做出判断:杀害会真和尚的凶手多半和南陈有关。
杨广根据他所掌握的信息,在心里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阿纵,你对此事有何想法?”一直没有说话的独孤皇后点名向杨广问道。
“凶手多半和南陈有关。”
这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杨广生生又把它咽了回去:自己连杀人现场都没去过,凭什么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呢。
“回母后的话,儿臣以为,高仆射之言有理,会真大师死于凶杀的可能性不能排除。”两个多月的隋朝王爷生活,使杨广懂得了一个道理:他已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六学生,而是皇帝、皇后的亲生儿子,当朝亲王,说话办事再不能像以往那样随意、任性了。
“嗯,那么依你说,眼下朕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呢?”杨坚抬起头,盯着杨广问道。
父皇分明是在考校自己在大事面前的应对能力。杨广环视殿内,高颖、苏威、窦荣定等人也都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内心一阵激动,尽量用平缓、冷静的语调答道:“父皇,会真大师之死骇人听闻,一旦他的死讯传将出去,必将在长安百姓当中引发混乱,因此,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要保密,防止消息走漏。”
“还有呢?”杨广的回答明显引起了杨坚的兴趣,他以手支颐,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这个年仅十三岁的次子,追问道。
杨广受到父亲的鼓励,低头想了想,抬起头,颇有些兴奋地答道:“还有就是请父皇下严旨,责令刑部等有司衙门限期破案。”
“哈哈,这件事交给刑部去办是断断使不得的。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娃儿能首先想到封锁消息,安定人心,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杨坚舒展眉头,竟大笑了起来。
连刑部的官员杨坚都信不过,那么还能派谁去查究此案呢?杨广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太子日常帮着朕参决朝政,无暇分身牵总查察此案。这件事就交给阿纵来办,皇后,你可舍得吗?”杨坚转过头,征询着独孤伽罗的意见。
“阿纵身为皇子,当朝亲王,理应为陛下分忧解难。只是臣妾担心他小小年纪,缺乏历练,这查案之事又极其凶险……”独孤皇后不无忧虑地提醒丈夫道。
“缉拿凶手,推问勘验这些个事儿自然用不着阿纵去办,朕只要他出面牵这个头,在参与查案的过程中多积攒些办差的经验。想当年,朕做大将军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六岁,比他大不了几岁嘛。”杨坚耐心地向妻子解释道,随即又向高颖、苏威两位宰臣问道,“你们看呢?”
高颖、苏威为宦经验丰富,心机深沉,当下便领悟到了杨坚点名要次子杨广牵总查究会真和尚之死,一半是出于对朝中刑部、大理寺等法政衙门官员的不信任,一半是想借此树立杨广在朝中的威望,为他将来的出镇并州做下铺垫。
他二人身为当朝宰相,自然对朝中群臣的现状知之甚深:杨坚得朝没费一刀一枪,却也全盘接纳了北周的文武群臣,在这些人当中,除了极少数的北周攻灭北齐后,改仕北周,继而仕随的山东世家子弟外,大半都已在北周朝挣得了荣华富贵,在天下太平时,指望这些人锦上添花,为朝廷出力也许还行,可当下正值立朝之初,四方不宁之时,朝廷局势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这些人就会像墙头草一样,随时都会有另换门庭的可能。就拿曾为杨坚顺利夺取北周政权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相府旧臣郑译、刘鲂来说,当尉迟迥、司马消难兴兵造反,重兵压境之时,他们不是也首鼠两端,力辞监军不就吗?
因此,高颖、苏威心里都理解,杨坚在闻知会真和尚暴毙的消息后弃朝中刑部、大理寺的官吏不用,偏偏要自己年仅十三岁的次子杨广来牵总查案,的确有他万不得已的苦衷。
另一个方面,突厥使节即将抵京,一旦杨坚断然拒绝突厥使节提出的要大隋沿用北周成例,继续向突厥称臣献贡的要求,大隋和突厥之间将不可避免地会有一场恶战。晋王杨广早在杨坚登极的次月,就被封做了并州总管,杨坚留太子在身边参决朝政,起用其他的几位皇子出镇四方,广树藩篱以为朝廷屏障的意图已昭然若揭。而在几位皇子当中,杨广不仅居长,而且论才略、机智,向为世人所称道,其身上所缺少者,就是临机应对的经验以及足够的威望。在这个当口,杨坚果断起用杨广牵总查究会真和尚横死一案,成则可以帮助杨广在朝中迅速树立起权威,退一步讲,即使破不了此案,会真和尚真正的死因也会被杨坚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到时,他只需像对待宇文阐之死那样,编造出一个会真大师圆寂升天的消息应付世人,于杨广依旧毫发无损。
两位宰臣于须臾之间,已将皇帝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不约而同地起身施礼,答道:“晋王殿下英姿天纵,正当少年奋发之时,臣以为,有晋王出面,牵总查察此案,真凶授首必指日可待。”
看着两位堪称文武双全的当朝宰相站在面前满面庄重地逢应着自己,杨坚心想:这两个人精儿,明知道单凭一个涉世未深的娃儿是无论如何办不下来这件大事的,可就是不说,反而尽拿些好话来糊弄自己。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对高颖、苏威的话未置可否,转向窦荣定问道:“人都选定了吗?”
窦荣定挺身向前,抱拳答道:“右亲卫大都督屈突通智略过人,右翊卫别将鱼俱罗有万夫不挡之勇,臣已遵旨命他二人各率五十名军士在露门候命。”
“很好。”杨坚略觉欣慰地赞了一声,向杨广吩咐道,“朕已命你的姑丈为你选定了两位可靠、得力的属下,查案之事尽可交由他们去办,你只需掌个总便可。但今晚,你须得带领他们二人去办下一件十分紧要的差使方可。”
这是杨广穿越以来头一回领受重要的差使,他难以抑制自己激动而忐忑的心情,颤抖着声音请命道:“敬请父皇下旨。”
“你带领屈突通、鱼俱罗并一百名军士,现在就出宫,分头赶往京兆府和大庄严寺,将知道会真大师死讯的一应吏员、僧众一个不留,尽皆诛杀。”杨坚凝视着杨广,语调从容地命令道。(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七十九章 杀人的滋味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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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无数次地幻想着跃马疆场、杀敌建功的场景,穿越前也曾在电影、电视剧中多次见过杀人的场面,但是,在听到父皇杨坚命令自己率领禁军立即去将所有知道会真和尚真正死因的吏员和僧众一个不留地都杀了时,杨广还是愣在了当场,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窦荣定见杨广脸色苍白,额头上沁满了细细的汗珠,心知他一个十三岁的娃儿,听说要他带人去杀人,不免胆怯,便走上前,用自已的身体遮掩住杨广,避免让杨坚发现儿子的怯懦,压低了声音提醒杨广道:“阿纵,快领旨随我出殿。”
更令杨广感到惊恐的是,殿内诸人中除了他之外,包括母亲独孤伽罗在内,似乎没有人对杨坚下令诛杀一干无辜的吏员和僧众表示不满和反对。
他头脑昏昏沉沉地向杨坚施礼告辞,跟随窦荣定出了武德殿。武德殿外,左右两厢各站立着一队全副戎装的禁军军士,在两队军士的头前,各站定一名禁军将领:左边这位,身高约在七尺开外,淡金色的面容,深目高鼻,长得颇有些像西域胡人;而右边这一位,身高过丈,黑面虬髯,长得宛如一尊天神一般。
“这是晋王殿下,屈突通、鱼俱罗,今后你二人便受晋王节制,切记,今晚之事,断不可走漏半点儿消息。”窦荣定郑重地向两位禁军将领吩咐道。
屈突通,鱼俱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