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隋行-第3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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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闻言停下脚步,却不肯返身落座,就站在堂中,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杨素,想听听他还有什么事向自己禀报。
“咳咳。”杨素干咳两声,压低声音问杨广道,“王爷昨日既已见过皇上、娘娘,应对二圣急诏王爷返京的原由有所了解了吧,但不知王爷对此事作何打算?处道不才,愿为王爷一效犬马。”
杨广听了这话,只冷冷一笑,答道:“恐怕要令越国公失望了,我并没有你所指的那种心思。另,本王返京前曾听裴蕴提及越国公相助他说服冯小惜一事,今日一并谢过了。”边说边冲杨素一抱拳,转身扬长而去。
杨素此次率军江南平叛,凯旋而归,杨坚已将他册任为内史令,相较原先的门下纳言,官职可谓又进了一步,但同时他也因身居中枢要职,比寻常大臣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朝中权力之争的激烈和残酷,不得不为自己今后的前途、命运着想而提前有所举动。
以他对朝中形势的观察和判断,认定即便太子杨勇因高颖的鼎立支持躲过了眼下的一劫,但他从此失去了皇后独孤伽罗的宠爱,无异于自掘坟墓,早晚躲不过被废黜的命运,至于杨广能不能代替杨勇,成为下一任的太子,并最终继位当上皇帝,杨素此时其实也无更大的把握:从种种迹象表明,除了被老婆逼得不云游四方的秦王杨俊外,蜀王杨秀、汉王杨谅也都表露出了觊觎太子位置的强烈愿望,而杨坚有意将杨广置于风口浪尖,却不肯在实际上授予他太子应有的权力的做法,使得目光如矩、雄才大略的杨素敏锐地意识到,杨坚在太子人选这件事上,态度还在摇摆不定,并没有将杨广视为取代杨勇的唯一人选。
正是基于这一判断,杨素对杨广既不敢得罪,也不敢走得太近,也怀着一种矛盾的心理。
对杨广而言,此次他携萧厄奉诏返回长安,本就是为了当面来向父皇杨坚表明自己无意于太子之位的心迹来的,因此对当朝第一文武大才的杨素的主动示好也没有看得太重,只是一时瞧不惯他在自己面前耍滑头有意冷淡冷淡他罢了。
心里怀着对杨素的不满离开越国公府之后,杨广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带着郭衍还是朝着长城公陈叔宝的府邸走去:杨素方才的建言虽难以使自己从陈叔宝口中得到一位真正可用的将才,但却能对他本人进行试探,同时,自己也需要他出面,招安岭表诸蛮族归顺朝廷,迟早总是要和他见上一面的。(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778章 扶南犀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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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高祖杨坚赏赐给南陈后主陈叔宝的长城公府座落于长安东城西南一隅,是一座形制堪比杨广的晋王府的轩敞宅院,前后三进的院落中仍居住着昔日南陈宫中服侍陈叔宝的那些宫嫔,因此,一经关上府门,陈叔宝尽可关门继续做他的皇帝,只是这位皇帝的统治地域由江南六郡三十五州方圆数千里缩小至了方圆不过数十亩,实在有些叫人无颜以对江东父老。
或许陈叔宝也意识到了自己做为亡国之君、苟活于人世的尴尬和无奈,不知从哪月哪天起,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长城公府中,从早喝到晚,想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消除心头无尽的烦闷和痛苦。
杨广带着郭衍来到长城公府时,幸亏时辰尚早,陈叔宝才在府中正堂上由原先的宠妃龚贵妃和江美人陪着喝了三四樽酒,头脑尚保持着清醒,一听府上仆人来报称,府门外晋王求见,已有的三分酒意登时吓得半分都没有了,急忙喝退两位爱妾,脚步踉跄着跑出府门外迎接杨广。
“长城公别来无恙乎?”杨广瞧着陈叔宝那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暗笑,随口向他问候道。
“呃。”陈叔宝因跑得太急,禁不住打了个酒隔,忙冲着杨广打躬作揖地陪笑说道,“不知晋王殿下光临,有失迎迓,尚请殿下见谅。”
若依如今他与杨广二人的身份、地位而论,陈叔宝作这番表示并无可厚非,但他却与长安城中居住的其它公爵有所不同,原是南陈一朝的国君,九五之尊的皇帝,此刻面对一位隋朝的亲王表现得如此谦卑、恭谨,未免多多少少叫人瞧不起了。跟在杨广身后的郭衍瞧见陈叔宝如此做作,就禁不住哼了一声。
“长城公太过客气了,今日小王登门造访,还有些许小事求长城公帮忙,希望长城公切莫回绝才是。”杨广上前一把扶起陈叔宝,挽起他的手一面向府里走着,一面安抚他道。
“王爷说笑了,王爷身为执掌天下兵马的太尉,还有什么事需要朕,不不不,我来办呢?”陈叔宝因一时失言吓得面无血色,脚下发软,几乎走不成路了,被杨广连拉带扯地拖进正堂,摁在了居中的上座之上。
陈叔宝屁股像装了弹簧似的,还未在上座坐稳,便一下子弹了起来,颤声央求杨广道:“王爷请上座,请上座。”
“在此堂上,小王为客,长城公才是主人,岂有以客欺主的道理?长城公请安心就座,小王尚有许多公务需办,不能在府上停留太久,咱们还是别太过计较这些虚礼了吧。”杨广说着,冲郭衍使了个眼色,郭衍迈步向前,将陈叔宝强摁在了上座上,口中却向他报名、参见道:“末将郭衍见过长城公。”
陈叔宝被郭衍强摁在上座上,不安地挪动了下身躯,赔笑道:“敬请晋王殿下吩咐吧。”
杨广见他不再坚持着要起身让座,遂命郭衍退下,自己在陈叔宝下首的位置坐下,冲他抱拳说道:“既承长城公问起,那小王就直说了,长城公可还记得,昔日在建康时,小王曾央长城公给岭表蛮族尊奉之圣母冼氏夫人写去过一封招安书信?”
陈叔宝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确有此事。”
“长城公有所不知,去岁江南发生叛乱,越国公奉旨率军至江南平叛之际,有一支官军在南下剿匪途中曾遇蛮兵阻拦,其后齐安公李彻曾前去面见冼夫人,向她问及长城公致书于她一事,孰料冼夫人向李彻提出了归顺朝廷的两个条件,其中至关紧要的一条就是要长城公亲赴江南,当面招安于她。”杨广说到这里,有意停了下来,端起茶碗,抿了口茶,偷眼观察陈叔宝的反应,只见陈叔宝脸颊上的肥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面现难色,显然不愿意返回江南。
“怎么,长城公不愿回江南故地去看看吗?”杨广放下茶碗,故作诧异地问道。
“故国已亡,我实无颜去见江东父老啊!”陈叔宝陡地放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来,倒是颇出乎杨广的意料,待陈叔宝哭罢多时,他才笑着安抚陈叔宝道:“长城公的心思小王了解了,方才小王的话还没说完哪。请长城公重返江南,小王可做不得这个主,尚需奏请父皇允准方可成行。小王体谅长城公的心意,也不愿太过勉强于你,不如这样吧,能否请长城公交与小王一件信物,重写一封书信,由小王代长城公向父皇奏明,请父皇派朝中大臣持此信物与书信,前往岭表走一趟,如能招安冼夫人归顺朝廷,也算得是长城公为朝廷立下了大功一件,小王会如实向父皇奏明,为长城公请赏的,如何?”
陈叔宝止住悲声,耷拉着脑袋想了想,起身朝杨广拱手说道:“请王爷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杨广带着郭衍坐在长城公府的正堂内等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才见陈叔宝双手捧着一根玉杖返了回来,径直走到杨广面前,将手中捧着的玉杖呈给杨广,说道:“这柄扶南犀杖原是我登极之初,石龙夫人,也就是冼夫人当做贺礼赠与我的,我因此杖极为罕见,所以一直未舍得将它丢弃,从建康带来了长安。如持此杖前去招安冼夫人,她必不至生疑。稍后,我再奉王爷之命写下一封招安书信交王爷一并带回,招安岭表蛮族一事应无大碍了。”
杨广从陈叔宝手中接过那柄扶南犀杖,刚一触手,就觉一阵凉意直沁心底,定睛观瞧,却见这柄扶南犀杖与昔日自己见过的都蓝可汗献给父皇的那柄和阗玉手杖双有所不同,表面上看起来不如和阗玉手杖剔透晶莹,但握在手中极为趁手、轻便,且握在掌中时间稍长,起初触手之际感受到的那阵凉意竟神奇地化做了丝丝暖意,从杖身直透掌心,便知这的确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连忙起身向陈叔宝致谢道:“长城公能以如此珍稀之玉物相借,足见长城公诚心相助朝廷招安岭表诸蛮,小王代父皇先向长城公谢过了。待招安事体一了,小王定当原物奉还,将此宝杖归还与长城公。”(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779章 他在扮猪吃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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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陈叔宝对招安岭表诸蛮族一事极为配合,向杨广献出了多年前冼夫人贡奉给他的宝物——扶南犀杖,使得杨广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在接下来和他的交谈中增加了一些对他的关心。
“昌乐公主和附马破镜重圆,返回江南隐居后,长城公在长安只剩下宣华夫人一位亲人了吧?平日里和她时常相见否?”
“啊,多承王爷关心,蒙皇上开恩,未央每隔旬月都来我府中探望的。我们兄妹一切都好。”陈叔宝赔着笑答道。
“不瞒长城公,昨日我面见父皇时,曾求得父皇允准,想从南陈旧将中选出几位,带回江南统兵,助我镇抚南陈故地,欲请长城公为我举荐一两位忠勇兼备的军中将领,不知长城公心目中可有这样的人选?”杨广话锋陡地一转,从与陈叔宝拉扯家常突然问到了举荐将领镇抚江南事上来。
陈叔宝被杨广的问话吓得一哆嗦,又变得紧张了起来,赔着笑、颤抖着声音说道:“王爷拿我取笑了,我哪能替王爷举荐什么将军呀!”
“伐灭南陈,虽然仅仅用了不到百天的时间,期间除贺若弼在蒋山以八千人马战胜南陈十万人马一役外,并没打过什么像样的大仗,可小王对南陈朝中几位名将还是早有所闻的,像萧摩诃、周罗喉这样的名将如今都归降了我大隋,长城公因何要推辞呢,莫非信不过小王请长城公举荐良将的诚意吗?”杨广目光也变得犀利了起来,直视着陈叔宝问道。
“不,不是这样的……”陈叔宝犹豫再三,终于乍着胆子反问了杨广一句,“我举荐的人,王爷敢用吗?”
“只要是善于带兵的忠勇良将,有什么不敢用的。”
“唉,不怕王爷笑话,像萧摩诃、任忠这些人,都是先父当朝时的将佐,到了我手里,只重用过一个孔范,我哪懂得调兵遣将之事啊。王爷就别为难我了吧。”陈叔宝苦笑着恳求杨广道。
无论杨广怎么劝说,陈叔宝和杨素类似,始终不肯举荐一位将领随杨广镇抚江南,杨广无奈,也只得要他拟写了一封给冼夫人的招安信后,向他告辞离开了长城公府。
“王爷,我怎么瞧着陈叔宝在与王爷交谈时,两只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好像是在装呢?”一离开长城公府,郭衍忍不住提醒杨广道。
“唔,你说得不错。你注意到没有,陈叔宝只有一句话说得是大实话。”杨广骑在“铁蹄龙”的马背上,转头向郭衍投来赞许的一瞥,问他道。
“可是‘我举荐的将领,王爷敢用吗’,这一句?”郭衍眨着眼睛猜道。
“是的,就是这一句使我窥得了他的心机所在。你可能并不知情,十多年前陈叔宝当太子时,可并非是个无能之辈:执掌‘雁巢’,主动向北周皇室求亲,继位之初即重用萧摩诃迅速平定了始兴王陈叔陵的叛乱,俱是他曾经做过的事。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被我几句话就吓得语无伦次呢?”
“王爷的意思是,陈叔宝是在扮猪吃虎?”郭衍脱口问道。
“扮猪吃虎?呵呵,你说的这个词倒有点儿意思,咱们就骑驴看唱本,瞧瞧这位长城公如何扮猪吃虎吧。”杨广一提手中缰绳,“铁蹄龙”撒开四蹄,突然将郭衍甩在了身后,飞奔着向前跑去了。
“王爷,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等等我呀?”
“去天牢。”
独孤陀虽然是皇后独孤伽罗同父异母的兄弟,但自开隋以来官运、财运两不旺,至今仍官居右领军将军之职,负责看守天牢。
按理说,能够领到看守天牢这个差使,足以隋高祖杨坚对自己这位妻弟还是高度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要他在此当差了长达十年也未换过第二个人。
可是,对独孤陀来说,十年如一日地办着同一件差使,做着同样的官职,眼瞅着旁人一个个地立功、升官、发财,也是一件颇令他感到痛苦和煎熬的事。为了能够调换到一个更容易立功、升官的位置,他没少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