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隋行-第2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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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乎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呀,王爷。”张衡冲杨广点了点头。
“可是,倘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又会是谁呢?他必定有足够的身份和权势,以迫使数百位的前朝贵妇们就范,还得提防其中有人向朝廷告发他。即便是心严、心意、心仪三人联手,想要做成这件事恐怕也不可能吧。”杨广旋即摇了摇头,对张衡这个近乎不合常理的猜测提出了质疑。
张衡目光闪烁着,将话题转移道:“姑且不查究寺中每年的巨额花费从何而来,王爷,你以为,谁会用得着这么多的钱财呢?”
是啊,即便将东宫数百位僚属统统算在内,也用不了这么多的钱哪!杨广顺着张衡提醒的这一思路想下去,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太子,对,除了自己的大哥,当朝太子杨勇以外,谁还能逼迫数百位前朝贵妇不得不向寺中捐出数额惊人的钱财,又有谁用得了这么多的钱财呢?
一想到太子杨勇可能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和幕后的主使,杨广登时额头冒了汗:今日在临德殿内,父皇还严厉警告自己,不要兄弟阋于墙,尽快将庞勋移交给大哥来处置,倘若自己顺着钱无量破解的这册帐薄上记载的帐目追查下去,说不准真的会查到大哥头上,到时局面岂不更加难以收拾了吗?
一念至此,杨广本能地产生了退缩的想法,想要就此打住,不再将这件贪腐大案查究下去了。
张衡心中的想法却和杨广不同,见话说至此,杨广闷坐在那里,脸上变颜变色,额头冒汗,已对杨广的心思猜到了几分,遂吩咐钱无量先退下,尔后正色向杨广建议道:“王爷如认为此案案情重大,牵涉颇广,单凭一已之力难以继续将此案查究下去,不妨尽早向皇上禀明案情进展,查与不查,交由皇上定夺。但,切不可擅自做主,半途而废,那样只会对王爷更加不利。”
杨广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苦笑了一声,答道:“想不到钱无量破解出的这册帐薄,会置我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即便如你所说,将查案的进展禀明父皇,又当如何?待得案情大白之时,仍免不了。。。。。。”
他本想说的是仍免不了要见责于大哥杨勇,可话到嘴边才陡地意识到不宜把话向张衡说明,生生地停下不说了。
“王爷不说,下官也明白你的意思。”张衡撩衣挺身站起,朝杨广躬身一揖,郑重地说道,“建平既有缘跟随王爷,便当竭忠尽智,辅佐王爷成就一番大业。眼下这件案子看似与朝廷大政并无关涉,实则不然。自开隋以来,多有前朝勋戚旧臣为非造乱,究其根由,除了彼等自身原因之外,大抵与朝中当权者不能善待他们有很大的关联。如果王爷明知万善尼寺的数百位前朝贵妇长期受人压榨,不能为其主持公道的话,长此以往下去,必将对京城治安,甚至朝局稳定产生极大妨碍,此为其一;再者,王爷身受皇上重托,委以京畿重任,倘若不能秉持公心,赤诚以报皇上的话,势必引起皇上对王爷的不满。故而,查案进展至此,退则如临万丈深渊,进则上可报答天恩,下可安抚民心,孰是孰非,敬请王爷三思而行啊!”
“目下发现的这一切大多属于你我的猜测而已,事情的真相未必像你我想像的那样。”杨广有意在张衡面前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和不安,敷衍他道,“今日父皇已明确要求我,待近日太子返京之时,将这件案子移交由太子亲自处置。依我说,你也用不着再为这件案子费心劳神了,不如趁早将精力集中于协助我查破高德上书,或者说南陈关自在一案上面来,为朝廷即将兴兵攻陈清除内患。”
张衡长吁了一口气,对杨广轻易放过了一个夺宗上位的大好机会颇感惋惜,但听杨广提及皇上今日已有明确交待,要杨广将庞勋这件案子移交给太子杨勇处置,自已再要强争下去,也是于事无补,灵机一动,遂向杨广说道:“听王爷如此一说,原是下官方才失言了,还请王爷勿怪。若论及南陈关自在一案,此前下官虽未得王爷允准,参与其中,但自奉王命回京查找张须陀下落以来,也曾了解到一些个中详情,不知王爷想过没有,万善尼寺上千万的金钱出入、往来,寺中的三位当家僧尼大概不会对此毫不知情吧?”(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601章 染干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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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指派张衡提前回京查找张须陀的下落前,杨广出于谨慎考虑,的确未曾向他说明,张须陀是奉自己所命,潜往万善尼寺监视心意师太的。然则今天为了说服张衡及早从庞勋一案中抽身,他又不经意间说出了要张衡协助自己清查南陈细作关自在一案的话,此时听张衡提醒自己,有重大南陈细作嫌疑的心意师太极有可能是庞勋一案的知情人,杨广不由得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盯着张衡问道:“建平,有什么话尽管照直说来。除了庞勋这件案子外,你又有什么发现?”
“王爷,下官还是免不了要提及庞勋这件案子的。”张衡觑着杨广的脸色说道,“心仪作为收受庞勋给予钱财的直接经手人,且不说经她手收下的这些钱财最终流向了何方,落入了哪个人的腰包,但只这每年上百万贯的钱财往来,另外两位当家僧尼有没有参与其中,抑或对此了解多少,就颇耐人寻味了。”
见杨广沉着脸一声不吭,张衡继续说道:“先抛开住持心严师太不说,只说寺中明经堂执事心意师太,她身为数百位前朝嫔妃、命妇共同推举出的代表,怎会任由某人长期对这些嫔妃、命妇敲诈勒索而坐视不问呢,这不太有违常理了吗?故而,下官推料不差的话,心意之所以如此,必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么,建平,依你料想,心意竟然置寺中数百位视她如父母的前朝嫔妃、命妇们的利益于不顾,坐视心仪从她们手中强抢钱财,究竟是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杨广有意将庞勋一案的主犯说成了心仪师太,以避免和张衡接下来讨论案情时提及太子杨勇。
张衡对杨广的这点小心思洞若观火,淡淡一笑,答道:“依下官之见,无外乎两种情形:一种是,心意有十分重要的把柄落在心仪手中,迫使她不得不顺从心仪行事;第二种可能是,心意有意为之,企图激化矛盾,从中渔利;哦,或许两者兼而有之,也是不能完全排除的。”
杨广的眼睛亮了起来:“若依你所说的第二种情形,那岂不是说心意极有可能与敌国有关,有意在万善尼事挑起事端,图谋不轨?”
“确是如此。”张衡给予了肯定的回应。
“啊,张须陀苦苦监视了心意一年,也没能从她身上发现和南陈有关的疑点,万没想到,今日却在庞勋一案中叫她露出了马脚。”杨广轻舒了一口气,惬意地说道。
“请王爷留意,以上不过是下官根据查究庞勋一案的进展对心意行事动机的分析、推断而已,距离确认心意和关自在有关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我知道,我知道。尽管如此,也足以证明,一年前我对心意的怀疑并非毫无道理。建平,从今日起,你就把全副精力都转移到查破关自在一案上来,再不必顾及庞勋一案了。”杨广兴奋地一跃而起,在殿中来回地走着,向张衡吩咐道,“父皇念及心意前朝贵妃的身份和影响,今日已限期三个月,三个月内再找不出心意与南陈有涉的证据来,就须终止对她的监视。所以,这条线今后就交给你了,务必在尽可短的时间内,查找出心意通敌的证据,查清她的真实身份。”
张衡还欲开口提醒杨广些什么,忽听殿外传来鲜于罗的声音:“王爷,突厥王子染干前来登门拜访,现在府门外候着呢。王爷见是不见?”
“继续监视心意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父皇今日已答应了我的举荐,不日即会下诏,册任你为雍州别驾,接替苏威执掌京兆衙门,我再命李浑率他麾下人马听从你的差遣,人手够用了吧。”杨广听到染干来访,忙传命鲜于罗将他请到正殿来,随后向张衡交待道。
张衡眼见这件事已无商量的余地,只得拱手领命,转身离开了正殿,准备开始着手查办心意这件案子去了。
稍顷,染干在鲜于罗的带引下来到了王府正殿门外,杨广早就满面笑容地迎至了殿口,一把拉起染干,十分亲近地将他请入殿内落座说话。
“师兄此番在长安已居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吧,怎么样,饮食起居可还习惯?”杨广因方才发现了心意身上新的重大疑点,兴致格外地高,才一落座,就笑眯眯地问染干道。
与开皇元年间,做为突厥遣隋副使来到长安相比,染干如今的身份已大不相同了,身为质隋的突厥王子,他深知自己的生死安危全系于隋朝皇帝杨坚的一念之间,所以,自数月前来长安居留以来,平素为人做事都格外地低调、小心,生怕激怒了隋朝君臣,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杨广奉调回京任职,对染干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不管怎么说,他自认为和杨广师出同门,以往还有些交情,因此,今天便寻思着趁早来和杨广攀扯攀扯关系,套套近乎,以期为自己在长安找下座靠山,必要时能帮自己说些好话。
“承晋王殿下问起,我在长安一切还好,师父前几日已离开长安,前往西北任职,此事,殿下想必已听说了吧?”染干挺直了腰板,恭敬地答道。
“师兄不必如此见外,你我二人既师出同门,今后彼此间还是以师兄弟相称得好。”杨广因回想起六年前染干在大朝会上为难自己的骄横神情,已和眼前这副谦恭的模样大相径庭,暗自觉得好笑,冲染干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拘束。
染干毕竟是生长于关外草原上的一条汉子,虽是为和杨广拉关系、套近乎而来,可一到了杨广面前,稍事寒喧过后,便不知接下来的话该从何处说起了,傻呵呵地望着杨广,竟一时找不出新的话茬来了。
“呵呵,师兄今日既主动登门造访,不如我命人在这殿内备下酒菜,咱们师兄弟边喝边聊,如何?”杨广见染干仍过于拘束,遂笑着留他在府中喝酒、吃饭,以求缓解一下殿内多少有些尴尬的气氛。(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602章 收了个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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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干自是巴不得多和杨广拉扯拉扯,假意推辞了一番,见杨广执意要留,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其时已近晌午,在王府执事人等遵命端酒布菜的同时,又有人来报,说是府门外先后来了多位朝中大臣,要求见杨广。杨广猜测这些人多半都是受东宫所托,前来捞人的,便一概不见,只和染干二人在殿内推杯换盏,吃喝起来。
“殿下,王府门外来了许多位大臣,王爷因何一个都不见呢?”染干心中对杨广唯独接见自己一人感到颇不自安,两杯酒下了肚,开口问道。
“这些人无非是听到我回京的消息,上赶着登门套近乎来了。师兄不必在意他们,咱们尽管喝酒说话便是。”杨广佯装不知这些朝臣们的来意,满不在乎地冲染干说道。
“原来如此啊,我在长安就是一闲人,方才还担心会耽搁了殿下在府中接见朝臣,处置公务呢。既然如此,我再敬殿下一杯。”染干没话找话地站起身,笑呵呵地端起了酒杯。
“哎,不是说了嘛,你我二人但以兄弟相称即可,师兄还和我这么见外,罚酒一杯。”
眼瞅着染干遵命将杯里的酒喝干了,杨广也站起身,端着酒壶走到染干面前,亲自给他斟满了一杯酒,醉眼惺松地盯着染干,问道:“师兄,我向你打听一件事,你可得老实回答,不准骗我啊。”
染干见杨广没喝几杯,就显出了醉态,心中笑他酒量恁浅,嘴里却满口应承道:“不知殿下所问何事,我必知无不言,据实禀告。”
“六年前,我府里曾进了人,那人可是你?”杨广抬手指着染干的鼻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六年前,时间太久,容我想想。”染干讪笑着回避着杨广的目光,攒眉思忖了移时,最终还是如实答道,“不敢欺瞒殿下,我确曾奉可贺敦之命潜入过殿下府中,不过,那天晚上,和我同时潜入王府的还有一人。”
“还有一人?他是谁?”杨广一惊之下忙问道。
“这人的身手远在我之上,我只是在行藏被人发现,逃出王府前看到一个黑影从前院的房脊一闪而过,即消失不见了。”
杨广既已坐实了开皇元年间自己府中进贼那回,是染干奉了宇文般若之命来找安若溪接洽,便不再向染干追问详情,而是冷不丁地将话扯回到了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