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第31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因为以前老徐的名声实在太坏,最优秀的几个门生都和他决裂或者不再往来。比如张居正,又比如现在正在丁忧的南京户部右侍郎赵贞吉。
如此一来,老徐手下也没有多少人才。他两个儿子都是废物,邹应龙才具平平。
徐阶一把年纪了,总有会退休的时候。而我正年富力强,或许有一天……我可以全盘接收老徐的政治遗产吧?
想到这里,周楠心中突地大震。
是的,我可以,过得一二十年,内阁的位置未必不可以争取一下。
首先,我要中进士。
我必须中进士。
第四百六十章 水落未必石出(四)
朱希忠从刑部出来,乘轿子走了一段路,就有一个随从跑到他轿边低声道:“大都督,陈公公的轿子停在前面,请指挥使过去一叙。”
“住轿!”朱希忠喊停了轿子,面带苦笑:“陈洪不找我,我还要去寻他呢!”
这一带周围都是京城各大衙门的仓库,没有居民没有店铺,显得甚是僻静。
一条小路沿漫长的青色墙壁朝前延伸,旁边是一条小河,有小桥连接两岸。两头包括桥上都有东厂的番子把守,陈洪愣塄地站在水边,满面的抑郁。
朱希忠觉得好笑,这个莽撞冲动从不知道畏惧是何物的东厂厂公也有满腹心事的时候,他走上前去,调侃道:“陈公公,端午已过,你就算要效法屈子也得等到来年。”
陈洪不悦:“老朱,倒是不至于。不过是一件小小的空明案,还不能让咱家手足无措。还是刚才那句话,你我都是陛下最得用之人,天子是须臾也离不得咱们厂卫的。不用我们,难道还用文臣们?”
朱希忠:“是是是,陈公公说得是,陛下自然是要用厂卫的。但是,未必用你我。”
“你……”陈洪一刹那脸色就变了。
朱希忠还是那副笑眯眯地样子。
陈洪:“老朱,你笑什么,难道就不担心吗?”
朱希忠无所谓地说:“我担心什么,空明又不是我派出去的,论罪也论不到我朱家头上来。至于要办徐阶,那是受了空明的蒙骗,最多算是失职,就算朝廷追究,大不了不做这个锦衣亲军指挥使,依旧回家去当我的太平公侯。对了,如果徐阁老要报仇,我也不怕。咱们勋戚我文官可不在一条线上,寻晦气也寻不过来。倒是陈公公你们司礼监和内阁天天打交道,见了面未免有些尴尬。”
陈洪气得眼睛都绿了:“指挥使这是要撂挑子了,别忘记了咱们可是一条船上。”
朱希忠神色冷淡下来:“谁跟陈公公坐一条船了?你是东厂,我是锦衣卫。以后你办你的钦案,我守我的诏狱,各不相干。”
陈洪:“呵呵,朱指挥这是想上岸啊,你可是已经湿了脚了。是是是,你是勋贵,你是国公爷,你和内阁不打交道。可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你这次可是将老徐得罪到死了,也不怕被人惦记?徐阶马上就要做首辅了,看他的年纪,干上个五六年还是有可能的。这五六年你可就难熬了,不过,熬过去也没用。”
朱希忠:“哦。”
陈洪:“是,老徐将来荣休了,回乡养老了。可是,别忘记了他还有个厉害的门生,孙女婿周楠。这厮若是中了进士,又有徐氏一门提携,加上天子的宠信,说不好又是一个小阁老。”
朱希忠脸就变了,当初小阁老严世蕃的狠辣他是知道的,周楠与之相比并不逊色。
陈洪:“姓周的今年才二十八岁,在官场上怎么也得混上三十年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朱,你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朱希忠突然笑起来:“陈公公,你说了半天话,还不是想和我合计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件案子。有事说事,何必整那么多虚的?”
他知道陈洪现在已经乱了方寸,想要问计于自己。这个陈洪,从来都不是急智过人的。
“陈公公,已经到了这一步,该收手了。再不收手,事态就无法控制了。”
陈洪:“是的,该收手了。”
科道这几日不断上折子弹劾司礼监钳制言路,他承受了巨大压力,快顶不住了。
现在空明案走到一步,再深究下去,问题更严重。
陈洪问:“那么,又该如何了局,现在人犯都不在咱们手里了,什么都做不成,难不成还有坐以待毙?”
朱希忠:“其实,黄尚书那里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陈洪:“争取,怎么争取,你开什么玩笑?黄尚书今天摆明了就是站在徐阶、周楠他们那边,这人又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文官还不尽帮着文官说话?”
朱希忠:“陈公公,你发现没有,刚才黄尚书审空明的时候,好象根本就不想听空明说什么。一来就叫人打杀威棍,就算那十五棍打完,说不好过得片刻一言不合又要用刑。你我都是办老了案的人,难道没发现什么?”
“什么?”
朱希忠:“你发现没有,行刑时用的棍子分外沉重,可不像是白蜡杆子应该有的分量。”
陈洪:“怎么说?”
朱希忠:“须瞒不了我,棍子里面灌了水银,打上一顿是什么后果,你我都清楚。想来空明吃了一棍,也感觉出来了。棍子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这才胡乱攀咬公公,想再扯出一个大人物保命。这黄尚书,那是动了杀心了。”
陈洪抽了一口冷气:“黄尚书要打死空明,他这是为什么?”
朱希忠:“这案子已经不单纯是空明刺杀世子那么简单,还涉及到储君之位,涉及到内阁人事变动,涉及到文官和咱们厂卫的矛盾,真要较真,那就是一团乱麻。而陛下又是个怕麻烦的人,既然剪不断理还乱,索性就就一把火烧了干净。”
陈洪觉他说得有理:“你的意思是黄尚书已经揣摩透了陛下的心意?”
朱希忠:“我可什么也没说,只是提醒公公,这个黄尚书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陈洪:“如何争取?”
“至于如何争取那就是陈公公你的事情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堵住空明的嘴,让他别乱说。”这种争取刑部尚书的事情鬼知道要输送出去多少利益,还是让陈公公去头疼吧!
陈洪并没有想到朱希忠这是和自己玩了个心意,合着事情闹到现在,出本钱的是自己,劳神费力的也是自己,老朱一点代价都不出就这么干脱身。
他叹息一声:“也对,是该收手了,再这么发展下去,事态就不受控制了。姓周的贼子……贼子……咱家还真没看出他就是条恶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过他。”
第四百六十一章 水落未必石出(五)
次日,周楠再次来到刑部。
他昨天旁听完案子之后又回到了西苑,向嘉靖禀告了案情的进展。
在之前,黄光升早他一步见了驾,也汇报审讯时的情形,将案卷交到了嘉靖手头。
周楠去的时候,嘉靖正在批红。
要知道,嘉靖自从二十多年不上朝的时候,已经很少亲笔批红了,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交给司礼监。
就算遇到大事,他也是召集司礼监和内阁的众位相爷们商议一下,然后口头做出指示。
今天破天荒动了御笔,倒是少见,可见他对这桩案子非常重视。
却见奏折上已经用朱砂密密麻麻写一两百字。
看到周楠,听他说完话,嘉靖道:“看来,徐阁老确实与此案无涉。毕竟是侍侯朕多年的老臣了,严党得以铲除他居功至伟,若连他都不可相信,朕也无人可用。”
周楠:“陛下圣明。”
嘉靖:“黄光升的折子朕已经批了红,依旧让徐阶回内阁当值。朕的内阁也就那三瓜两枣,他若再撂挑子,这朝廷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周楠道:“陛下,光靠一个批红只怕徐阁老未必肯回来。”
嘉靖:“也是,人都是有面子的,挥之即去,招之即来,面子上挂不住。朕要面子,徐阁老也要面子,你拟一道圣旨给徐阶,好生宽慰。如此,徐阁老也有个台阶好下,朕也好下得来台。”
“是。”周楠抖擞起精神,提起洪荒之力,拟了一道诏书。
这还是他随侍天子以来第一次替嘉靖拟旨,这事说起不大,但落到外人眼里却有强烈的政治意味。
替皇帝写诏书可不是你想写就写的,一般来说,圣旨都会出自天子最最信重的内阁辅臣、司礼监秉笔之手。另外,翰林院的编纂、编休也可以代笔,翰林们一旦走到这一步,就内定将来是要做部院大臣和入阁的。
试想,皇帝这圣旨一下,大家一看,嘿,是周楠的笔迹。
这是什么概念,还用多说吗?
周楠本有点担心自己的古文水准不足,写出来的圣旨贻笑大方,未免有些紧张。不过,他今天的状态非常之好,一篇文章做得不错。心中不禁感慨:人都是被形势逼出来的,不经过重压,你就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写得还成。”嘉靖点点头,让人用了玺,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对了,周楠你什么时候和徐阶的孙女成亲?”
这话是在警告周楠,你这么帮徐阶是不是和他结为一党。
这是嘉靖惯用的给个甜枣才打一棍子,恩威并用的手段,周楠已经免疫了。
但老周还是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禀陛下,等空明案结束,臣就能成亲了。不过,臣未来的新妇却是个不好相处之人,臣一向又有惧内的毛病,正自头疼。”
嘉靖来了兴致:“怎么说?”
周楠就将阿九的身世和徐家的矛盾大概说了一遍,最后苦着脸道;“徐阁老的孙女乃是妾生子,当初又先许了严嵩的孙子,乃是再醮之妇,臣心中有些郁闷,也无颜见人。而且,徐家九小姐深恨娘家人,臣夹在中间宛若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她脾气不好,以往对臣也是动辄打骂,臣的日子以后怕是难过得紧。”
嘉靖闻言哈哈大笑:“想不到徐阁老许给了你一头河东狮,哈哈,内阁次辅的孙女你敢不娶?”
周楠的表情更是悲愤。
旁边的太监们见天子竟然和周楠拉起了家常,这可是以前从来没看到过的事情,心中都啧啧称奇。
写完圣旨之后,周楠又替嘉靖作了一首青词,搞了半天封建迷信活动,到了夜里才回家,徐阶那里自然也没有空过去。
不过,他今日一大早还是听史文江来报,说是徐阁老接到皇帝的圣旨之后,三呼万岁,老泪纵横。
徐相府还在大门口放了上万响的鞭炮,连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巡逻的人都惊动了。
……
“见过朱都督,见过陈公公,见过各位大人。”到了刑部,昨天大获全胜的周楠意气风发,笑眯眯地给众人见礼。
朱希忠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微微拱了拱手。
陈洪则冷哼一声,将头转到一边。
周楠心中冷笑:陈公公,空明案摆明了是你指使,现在徐阶已经洗脱了冤情。这案子再审下去,说不好就扯到你头上。你老人家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别把自己赔进去。
想到这里,周楠心中又是一动。自己最大把柄是冒用周秀才的身份,这事若是曝光,那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好在上次和陈洪交易,他已经将所有证据销毁了。
可是,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么个把柄被陈洪捏着,总归不安心。
是不是想个办法将陈洪给搬倒?
可是,要搬倒一个东厂厂公谈何容易,还是静观其变吧!
正琢磨着,有人喊了一声:“大司寇到!”就见黄尚书施施然进来,坐在大案后面。
然后就是“带人犯!”
经过一夜,空明浑身都是血污,精神委顿地瘫倒在地。
黄尚书一拍惊堂木:“空明,是谁指使你刺杀裕王府世子的,还不从世招来!”
空明口中发出呜呜之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黄尚书大怒,喝道:“好贼子,竟抵死不吐实,来人,用大刑!”就将一支签儿丢下去。
这个时候,都察院的御史叫道:“且慢。”
黄光升:“怎么?”
御史:“空明好象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回事?”他拣起签儿,撬开空明的嘴,突然叫了一声:“哑了!”
“什么?”所有人都低呼一声定睛看去,却见空明的喉咙一片血红,肿得已经看不到咽喉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漆味儿。
“生漆,空明被人灌生漆弄哑了!”周楠抽了一口冷气。
御史怒了,盯着黄光升:“大司寇,这事你如何解释。空明案何等要紧,你们刑部又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