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谋天下-第3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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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这司农寺就是国家养着用来研究所谓的友邦农作的……
若是换个时候,少不了要有正直的大人们出面弹劾皇帝挥霍国孥,不过眼下新皇登基,不是个刷声望的好时候,众臣也便按捺了下来。
新皇第一诏,总是有些特权的,至少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诏命,就不会有人出来呛声。
这些神色的变化,自然全都落在了朱常洛的眼中。
对于他们这种落后的思想,朱常洛也只能说,思想要变,因循守旧的思想要不得!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农业大国,尤其是在这样的封建时代,农本位的思想都是不能丢的,任何一个皇帝如果不重视农业,他也当不了几年皇帝。
但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农业大国,作为官方机构的朝廷竟然不会主动去研究提高农业水平的技术。
瞧瞧历史上出现的各种和农时农事有关的著作,无不是一个个民间人士留下的。
想了半天,朱常洛只能归咎于无处不在的官僚作风,毕竟朝堂上的老爷们就算再喊着农为重,也都不会亲自下地耕田,自然也不会了解,哪怕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技术革新,会给农民带来多大的好处。
不过他们不懂不要紧,朱常洛明白就够了,于是大明版的农科院,就这么被正式纳入了新皇第一诏当中……
第六百三十九章:求贤令
大明版的农科院正式成立,这对于朱常洛来说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但是落在一干朝臣的眼中,却着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说穿了,重设司农寺不会牵扯大多数朝臣的利益,这个新设的司农寺并无甚权柄,只是朝廷的国库开支又多上了一笔罢了。
但是朝廷是朝廷,大臣是大臣,只要不牵扯自己的利益,这帮大臣们才不愿意去跟皇帝作对。
故而王锡爵在诏书当中微微一停,眼见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回归平静,便轻咳一声,继续读道。
“又以官者,国之重器,我朝以科举拔人才,大胜前朝考举等制,然圣人有君子六艺曰礼、乐、射、御、书、数,我朝虽有文举以考礼乐,有武试以测射御,独视数算于无物,朕以为大谬,然科举乃国之大事,不可妄动,故朕意在国子监设数算,格物二门科目,广发求贤令,召天下精于此道之辈入国子监任教授,征天下学子入国子监习之,以补全我朝科举之不足!又以新皇登基,当开恩科,以明岁泰昌元年为大比之年,加开恩科,国子监数算,格物二科同测之!诏告天下,咸使闻知,钦哉!”
王锡爵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众臣略带惊愕的目光当中,缓缓将手中的卷轴放回原处,恭敬的退了下来。
就这么完了?
群臣浑浑噩噩的跟着所有人三呼万岁领旨。
心中依旧不敢相信,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皇帝和元辅联合起来,将消息严密封锁的新皇第一诏,就说了这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司农寺就不说了,好歹是纳入朝廷规制的正式衙门,司农寺卿虽然没什么实权,可到底是正三品的高官,级别在那摆着,算得上是大动作。
可这求贤令算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这求贤令不是动作太大了,而是动作太小了,压根引不起朝臣的重视。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开恩科,这本就是常事,不足为怪。
至于说广招天下精于数算,格物之辈入国子监任教授,在朝臣看来,就是皇帝又开始不务正业了。
若是放在别的朝代,皇帝不务正业少不得要被好好教育一番。
但是这是大明,一个有超过一半的皇帝都不怎么务正业的朝代,朝臣们对于皇帝的这种行为早已经习以为常。
可着眼前这位往上数,他老爹,先帝开了矿税,大肆敛财,他爷爷,世宗皇帝迷信道教,广征天下道士,甚至还封了所谓的国师,那动静可比这个大多了。
即便是大明少有的勤政皇帝宣宗皇帝也喜好促织,干过从天下广征促织的事情。
而要说最不靠谱的,莫过于宪宗皇帝闹出的传奉官事件,单纯以自家的喜好拔擢官员,可谓闹得朝臣怨声载道。
有了无数的前车之鉴,朝臣们对于现在这位的求贤令,承受能力也就强得多。
一来这毕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大多数朝臣不觉得这所谓的数算,格物都有什么用处,但是皇帝都把君子六艺搬出来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何况皇帝一没有自己派遣内官去征辟,二没有说要授予他们正经的官职,三没有脱离朝廷的体制。
这点胡闹的程度,朝臣还是能接受的,毕竟只是几个国子监的教授博士而已。
还是那句话,不涉朝廷实权,便由得皇帝胡闹去吧。
更何况皇帝没说要随便授予,一应铨选考核的程序还是要照着朝廷来的,只不过这个考核的内容从八股变成了数算和格物罢了。
虽然说在新皇第一诏里如此郑而重之的将这两件事情拎出来说让众人有些意外,毕竟新皇第一诏代表着皇帝的权威。
朝臣们通常不会有不长眼的跳出来反对,所以皇帝会趁此机会在一些重要的部门上安插自己的亲信,这是惯行的潜规则。
而咱们这位陛下却好似不清楚一般,通篇上下都不提朝廷官员的转迁,不过是象征性的起复了几位老臣而已。
不过无论如何,是皇帝自己浪费了这么一次好机会,以后再想有这种朝臣轻易不会反对的诏旨,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令众臣,尤其是一干大佬们心中不安的是,张居正的事情,究竟怎么样了!
别人不清楚,内阁的众位大臣是清清楚楚,皇帝为张居正翻案的心思是真真切切,绝非作假的。
原先他们只觉得,是元辅说服了皇帝,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是今天朝堂上的种种,却让他们感到了一丝不对,如果真的是元辅说服了皇帝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如此亲密无间。
更何况,眼下的一干老臣都不是第一天接触皇帝了,心里清楚咱们这位陛下的性格,绝不是轻易改弦更张之辈。
元辅若是真的说服了他放弃为张居正翻案,绝不是空口白舌能够做到的,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妥协?
或者说,并不是元辅说服了陛下,而是他反过来被陛下说服了?所以二人才会如此同心协力?
一重重的疑云笼罩在大臣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此诏,乃朕继位之后首诏,诸卿务当尽心尽力,不可肆意懈怠!好了,诸卿可还有政务要奏?”
御座之上,朱常洛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淡淡的开口道。
头前的内阁大臣们更是面面相觑,这登基大典的首次朝会,本就是走过场的,难不成真的会有人在这个场合商议政务……
“陛下,臣有本启奏!”
心头念头尚未转完,便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一名六品官袍的官员手持笏板,缓步走到大殿中心,跪下道。
待得看清楚此人的身份,众臣心中更是一紧。
吏部文选司主事,杨涟!
文选司主事不过是区区六品,在这三四品大员无数的朝堂之上毫不起眼,但是杨涟这个名字,在场的大佬们却没有不知道的。
王府旧臣,而且是皇帝潜邸之时,少有的亲自拔擢的几位官员之一,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却足可称的上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众臣的神经顿时绷的紧紧的,因为他们清楚,恐怕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朝会!
第六百四十章:首战用我
“臣文选司主事杨涟,弹劾吏部文选司郎中蒋时鑫徇私舞弊,擅弄权术,收受贿赂,借大计之名打压异己,南直隶平安府知府沈宏素有清名,清正廉洁,然蒋时鑫掌大计重托,不思竭力报国,反以手中权位无故罢黜沈宏,此乃欺君罔上之罪,请陛下明鉴!”
杨涟站在大殿中央,面色平静,却不负重托的在朝堂之上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文选司郎中,看起来是个不怎么起眼的职位,但是却是整个朝廷有名的肥缺!
要知道,吏部的核心权力便是官员的铨选转迁,而负责这些事务的,正是文选司。
历任的吏部尚书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文选司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孙丕扬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的文选司郎中蒋时鑫,正是他的心腹。
而杨涟的身份,朝臣更是心知肚明,如此说来,皇帝上任之后的第一刀,莫不成是要砍在吏部的头上吗?
“蒋爱卿,杨涟弹劾你借大计之名,收受贿赂数千金,无故罢黜平安府知府沈宏,可有此事?”
朱常洛从小内侍手中接过从杨涟处递上来的奏疏,半晌之后合上奏疏,口气已经是微微变冷。
“皇上明鉴,绝无此事!臣一向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岂敢擅权,此事定是小人构陷!”
底下一个五十余岁的官员早已经冷汗津津,赶忙上前辩白道。
“那请蒋大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解释一下,为何平安府知府沈宏会被罢黜为知县?”
杨涟当仁不让上前一步,道。
“那自是因为他在吏部的考评当中得了下等的评语,按照吏部典制,自当罢黜!”
面对着杨涟,蒋时鑫勉强平静下来。
说到底,杨涟再是潜邸旧臣,眼下还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小主事,面对杨涟,蒋时鑫还能找回几分勇气,理直气壮的道。
“果真如此吗?”
杨涟冷哼一声,却是丝毫不畏惧此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从袖中再度拿出一份折好的信封道。
“陛下明鉴,此乃臣调查所得的证词,京中有一刘姓商人亲口承认他向蒋时鑫行贿数千金,希望蒋时鑫能在大计之时给沈宏一个下等的考评!”
丹陛之上,再度走下来一个小内侍,将证词接过去,递到御案上。
不过这一次,朝臣看着杨涟的目光皆是一变。
看来这次,这位杨大人可是有备而来啊……
“将这证词拿给蒋时鑫瞧瞧!”
朱常洛翻了翻证词,面色一冷,淡淡的道。
“蒋爱卿,你可还有何说法?”
“这……”
蒋时鑫瞧见那证词的一瞬间便是脸色大变,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额头上的冷汗却是直冒不止。
“陛下,恕臣冒昧,杨大人并非科道官员,固然有弹劾之权,但擅自调查朝廷命官,已是大为不妥,况杨涟身为文选司主事,肆意弹劾上官,其可信程度尚且存疑!在者杨涟并非刑部大理寺官员,并无审案之权,此证词从而何来,尚需纠察,单凭证词定罪朝廷大员,未免有所莽撞!”
说话的人来头不小,吏部尚书孙丕扬!
朝中当之无愧的大佬,他一开口,顿时将朝中不利的局势扭转了过来,甚至对杨涟反将一军,要知道,杨涟是文选司主事,他弹劾的人是文选司郎中蒋时鑫。
而蒋时鑫是杨涟的顶头上司,若是他被弹劾掉了,那么作为潜邸之臣的杨涟是最有可能上位的……
不过这还没有结束,孙丕扬略微一顿,便继续说道。
“至于沈宏之事,吏部考评自有定制,那沈宏并非治世之才,其人庸碌无为,下辖平安府屡起大乱,盗贼横行,臣以为将其黜落并不违背朝廷典制!若陛下有意彻查,臣可即刻从吏部调拨案卷,将平安府三年来列入考功的详细过程送来,请陛下与群臣核验!”
御座之上,朱常洛眉头微不可查的一挑,果然不愧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了。
短短的时间之内,便能想到这样的应对之策,倒是不易。
今天的局是他一手安排的,之所以选择让杨涟出面,是看准了他的能力,不过倒是忘了这杨涟本是在吏部做事,倒是被孙丕扬拿了把柄。
不过不要紧,他当初之所以看重杨涟,便是看重此人的战斗力,区区一个孙丕扬,怕是还不足以镇得住杨涟……
“心虚作祟!”
果不其然的是,即便面对着孙丕扬这等位高权重之人,杨涟依旧丝毫不惧,冷笑一声,道。
“皇上,臣再弹劾吏部尚书孙丕扬包庇下属,结党营私,诬陷同僚,如此不公之辈,岂可执掌铨选大权,请陛下明鉴!”
“你……”
孙丕扬顿时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执掌吏部不少年头了,还少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简直是不分上下尊卑。
更何况,这个杨涟气人真是一绝,轻描淡写的就是一顶又一顶大帽子砸下来!
不过不得不说,有用!
到了孙丕扬这种地步的人,他可以为自己的下属辩护说话,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