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谋天下-第2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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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正直为民的大臣,朱常洛见过,张位算一个,如今的首辅王锡爵也算一个。
但是除了他们,其他的官员们,或多或少的都带着派系特征,所作所为都掺杂着私利,甚至于还有朱赓和杨俊民这样,为了掩盖错误,而欺上瞒下,罔顾百姓的。
不破不立!
这个朝堂已经一潭死水太多年了,以至于所有人都习惯了粉饰太平,但是就像这黄册一案一样,或许一任一任的知府任上,都不会有事,但是一旦出了事情,就再难有挽回的余地。
刮骨疗毒固然艰难痛苦,可有些时候,没得选择!
第五百三十四章:审案
今天的扬州府衙,和平日分外不同,衙门口围着无数的百姓,以至于维持秩序的衙役们都力有不逮,只能勉力将百姓挡在衙门外。
这不是闹衙,也不是民变,今日……是太子殿下开堂审理黄册一案的日子!
或许换在以前,这些小老百姓们甚至不知道黄册一案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太子殿下派人在城中张榜公示讲解朝廷的黄册徭役制度,却是让不少人都明白了黄册一案的具体内容。
也明白了为何自家会摊派如此多的徭役,根子,都在这些黑了心的官员们身上!
今日太子殿下开堂审理此案,无数的百姓蜂拥而至,都想看看,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们,到底有个什么样的下场!
正堂之上,一干皂吏衙役手持水火棍,侍立两侧,面色肃正。
紧接着后堂当中走出两人,一前一后,一老一少,少年人身着蟠龙圆领袍,英气不凡,走在前面,而老者微微落后一步,身上绯红宽袍威严刚正。
正是朱常洛和浙江巡抚刘元霖!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衙门外响起一阵不整齐的声音,一干百姓均是下跪道。
朱常洛却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而是转头征询般的望着刘元霖,后者轻轻颔首,并不多言,上前一步,站在正堂之上,高声道。
“请王命旗牌!”
在刘元霖的身边,早已站着一名青袍官员,手中捧着一个盘子,上覆黄绫。
刘元霖说完之后,伸手掀开黄绫,却见盘子当中静静的放着一个蓝色的小旗和一枚圆形的令牌。
蓝旗上绣龙纹,饰以金粉,方广二尺六寸,中间一个令字,上覆兵部大印,意为可便宜调动军队。
令牌蓝底漆金,中间同样一个令字龙飞凤舞。
这便是王命旗牌,严格来说,朱常洛之前在辽东所持的是王命牌,而并非旗牌,所谓旗牌,自然是要有旗有牌,当然,当时朱常洛手中不是没有令旗,而是不方便携带,所以只拿了令牌而已。
此物一出,即便是朱常洛,也亦是恭敬行礼,拜倒在地,恭声道。
“儿臣朱常洛恭请圣安!”
“圣躬安!”
刘元霖手捧王命旗牌,遥向京城方向欠身,高声说道。
说罢,将蓝旗圆令恭敬的放在背后的架子上,后退两步喊道。
“诸卿起身!”
朱常洛这才带着一干官吏起身,随即王安便后退两步,走到衙门口,高声喊道。
“太子谕,免礼平身!”
一干百姓才得起身,而此刻的大堂之内,朱常洛和刘元霖早已经分主客坐下,正中间的主审之位,刘元霖当仁不让的坐下,而一旁的客位上,方才是朱常洛的位置。
虽然外间都在流传,此案乃是太子殿下主审,但是毕竟朝廷派来的钦差是刘元霖,而朱常洛的正经差事是巡抚江浙,即便是在陈良弼之后带来的旨意当中,措辞也相当小心,并没有指明让朱常洛主办黄册一案,更何况王命旗牌是朝廷赐给刘元霖的,羁押一府首领官,非王命旗牌不可。
而按照规制,即便朱常洛是太子,也不可擅动王命旗牌,所以今天的主审官,仍旧是刘元霖。
对于朝廷如此安排的意思,朱常洛心知肚明。
无非是想要让他这个太子置身事外,无论这件案子到最后如何结案,要得罪的人有多少,只要主审官不是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责任都丢给刘元霖。
而且主审官如果不是朱常洛的话,那么凭借官场上的关系,可以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这些小心思,朱常洛都清楚,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件案子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多少人阻挡,都拦不住他。
“带扬州知府陆庆之,府同知吕善才!”
刘元霖坐在正堂上,轻轻一拍惊堂木,道。
底下衙役便带着两个身着官袍之人入了大堂,如今的陆庆之和吕善才早已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府尊大人了,虽然仍旧身着官袍,但是眼窝深陷,面色发青,气色差得很。
倒不是朱常洛虐待了他们,一地知府和同知,已经算是一方大吏了,即便是朱常洛,在掌握切实的证据之前,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朱常洛只不过是好好的将他们限制在府衙当中,不让他们乱跑而已。
日常的仆役婢子,饮食汤药都是一应俱全的,只是这陆庆之和吕善才二人,深知这黄册一案有多么严重,心理压力巨大,日日担忧恍惚,这些日子下来,便成了这副样子。
“陆庆之,吕善才,本官奉圣谕巡抚浙江,清查黄册一案,扬州府黄册亏空达四万三千二十余户,你二人可知此事?”
四万三千户二十六户,这是朱常洛下派到各地州县的御史清查之后,将结果送到府衙,汇总之后得出的结论。
几近占到扬州府户籍数量的四分之一,也就是说,单是因为黄册,百姓们承担的徭役数量,就多出了将近三成。
“这……巡抚大人,下官到任扬州府方才四年,尚未到大造黄册之时,并未清点过黄册数量,出现如此大的亏空,着实不知啊!”
陆庆之还算镇定,虽然结结巴巴,但是责任却推了个干净。
刘元霖冷笑一声,倒也不跟他多话,转过头对着吕善才问道。
“吕善才,陆庆之说他不知道此事,那你身为分管黄册庶政的府同知,难道也不知道此事吗?”
“这……”
陆庆之算是推了个干净,但是身为府同知的吕善才就不行了,他身为知府的佐贰官,分管的就是黄册庶政,说他不知道此事,是绝对解释不过去的。
一时之间,吕善才的额头也冒出了点点汗水。
“还不答话!”
刘元霖却是不给他考虑的时间,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
“回……回大人,下官着实不知,大人所说黄册亏空所从何来,想必是底下的官员们,虚报黄册,大人,下官是受人蒙蔽啊!”
这吕善才倒也算有几分急智,陆庆之将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他便将责任推到底下的知县身上。
不过刘元霖却不是好糊弄的,冷笑一声,继续道。
“带经历司经历李明轩!”
第五百三十五章:免官去职
听到这个名字,吕善才的脸色顿时一白。
不多时,衙役便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了大堂之上。
“下官扬州府经历司经历李明轩,参见太子殿下,见过巡抚大人!”
此人倒还算是镇定,行了个礼道。
“李明轩,本官问你,你在何人手下做事?”
经历司,实际上是一个很特殊的部门,经历司经历,类比后世就是秘书之流,辅佐知府和同知推官,处理日常事务。
李明轩拜了拜道。
“回大人,下官分管在吕同知手下!”
“那好,你具体负责何事?”
刘元霖再问。
“回大人,下官负责收缴各地黄册,核查黄册数量,是否虚报伪造!”
李明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刘元霖突然一拍惊堂木,疾言道。
“那你可知道,扬州府这数年来的黄册,亏空达到四万余户?”
“这……回大人,下官知道!”
这一次李明轩明显犹豫了许多,但是还是如实答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上禀?”
刘元霖脸色稍霁,皱眉问道。
李明轩转头望了一眼陆庆之和吕善才,咬了咬牙道。
“大人容禀,下官早已将实情禀明吕同知和陆知府,可二位上官皆言无妨,命下官循例将黄册清点入库,下官不得不从!”
“好,你且先退下!”
刘元霖点了点头,命衙役将李明轩带了下去,而此刻的吕善才,早已经面色苍白,讷讷无言。
“吕善才,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要让本官,将各地的知县都招到府衙,与你一一对质吗?”
刘元霖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吕善才本就心神失守,一声厉喝之下,更是再也坚持不住,拜倒在地,连声道。
“巡抚大人饶命,巡抚大人饶命,这……这都是陆知府的意思,和下官无关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听见此言,陆庆之也再难沉默,指着吕善才怒声道。
“放肆!”
刺耳的惊堂木声音响起,伴随着刘元霖的一声厉喝。
“陆庆之,这里是公堂,审案的是本官,本官不问,你不得答话,你身为知府,连这些规矩都不懂吗?”
“这……”
陆庆之脸色一滞,有心开口,但是刘元霖已经不再理他,转头道。
“吕善才,你继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指使你,伪造黄册?”
其实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黄册乃是一府的重务,陆庆之身为知府,若不是被全面架空的话,绝不可能毫不知情。
而在国朝的体制下,还是扬州府这样的朝廷税务重地,压根不可能出现被架空的知府!
“回大人,是……是陆知府授意下官,不必仔细核查各地的黄册!”
吕善才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没撑住,道。
而这一次陆庆之更是气愤,顾不得刘元霖先前的警告,怒声道。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告诉本官,说黄册之事乃是扬州府历年来的老规矩,还劝本官萧规曹随,如今竟想反咬一口不成?”
“巡抚大人,你莫要听信此言,府尊大人乃是扬州府知府,下官不过是佐贰之官,岂能左右府尊大人的做法!”
吕善才亦是着急起来,辩解道。
“够了!”
一声断喝,在公堂当中回荡。
陆庆之和吕善才抬头,看到的却是霍然而起的朱常洛。
说实话,朱常洛本不想插手今天的审案过程的,刘元霖身为浙江巡抚,对于此道甚是精通,压根不用他过多置喙。
但是到了此刻,他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直到此刻,这两人还是毫无悔改之意,仍自想着要相互推卸责任,哪有一点朝廷官员的样子?
大明朝就是因为有这样心中只想着升迁和推卸责任的官员,才会一日不如一日,百姓正是因为在这样的官员治下,才会愈加困苦。
“殿下……”
刘元霖望着愤怒的朱常洛,眼中微微有些担忧。
若是朱常洛真的开口处置了这两人,可就真的再难抽身而去了,再说皇帝那边,也并不好解释啊……
不过他也只是叫了一声,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让他明白,这位太子殿下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更何况,刘元霖心底,也不想再看见这两个丑态毕露的混账。
朱常洛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道。
“本宫奉皇命巡抚江浙,却不料遇此等危害江山社稷之官,着实不配为朝廷之臣,如今案情已明,扬州知府陆庆之勾结同知吕善才伪造黄册,擅起徭役,加重役于百姓,致使扬州府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地,本宫断不能坐视不理,来人,摘去陆庆之与吕善才的乌纱帽,押送刑部处置!”
说罢,朱常洛转身离开,背后,刘元霖恭谨的声音掺杂着百姓的欢呼声,却掩不住朱常洛的一声叹息。
吏治清明,是国家机器运转的基本,朱常洛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一次朱翊钧点名要让他来彻查黄册一案,这是希望他明白,大明的吏治已经严重到了何等程度。
堂堂一府之地的掌印官,竟然如此毫无担当,只知争斗,长此以往,百姓在苛捐杂税之下,不反才怪!
朱常洛换了一身便服来到后堂当中,却发现刘元霖已经等候在此,眼见朱常洛进来,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刘巡抚可是觉得,本宫今日太过冲动了?”
朱常洛一笑,坦坦荡荡的问道。
刘元霖也不避讳,开口道。
“殿下,这二人固然死有余辜,然陛下已有旨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