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谋天下-第1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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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都快子时了,您还不歇下吗?”
王安提着灯笼,轻手轻脚的走进书房,关切的说道。
“还没等到该等的东西,本王怎么能睡……”
朱常洛翻了页手中的书,轻描淡写的说道。
“您在等什么?”
王安话音刚落,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的李进忠,有急事求见殿下!”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进来吧!”
朱常洛眼角挑起一丝笑容,淡淡的说道。
却见李进忠一身风尘仆仆,进来行礼之后,便从袖中抽出了一支卷的紧紧的纸条。
朱常洛接过纸条,抬手拆开,入眼却是一朵妖艳的罂粟花,小小的纸条上只有几个潦草的字。
“腊月初三!”
第三百四十二章:注定不平凡的一天
刚过午时,衷贞吉和赵焕便赶到了这刑部大牢前,却见尚无人过来,便寻了处地方坐下先谈着。
“衷总宪,这不是说好了初四提审人犯的吗?怎么突然就改成今日了?老夫这老胳膊老腿的,赶回来可算是累坏了!”
赵焕坐下,抿了口茶水,发牢骚道。
他昨日还在底下的大兴县里追查一桩身负多条人命的江洋大盗的案子,谁晓得刚回到住处歇下,便听到使者传来消息,今日要提审慈宁宫遇袭一案的案犯,早早便起来赶路,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赵尚书勤勉,老夫佩服!不过这次提审人犯,乃是寿王殿下提出来的,想是他觉得夜长梦多,想要早日查出此案的真相吧!此案乃是朝廷大案,早一日审清楚,也能早一日对朝野有个交代,我等辛苦便辛苦些吧!”
衷贞吉倒是不慌不忙,叹了口气道。
赵焕的神色却是突然一凛,道。
“衷总宪,不知道这几日京中流传的谣言,衷总宪可曾听闻?”
“怎么,赵尚书身在大兴县,也听到风声了?”
衷贞吉的脸色也是微微严肃,道。
“这几日朝廷当中的确流传着不少谣言,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大约都是在传,这次殿下慈宁宫遇袭,乃是长春宫里那位授意,郑国泰一手操办的,虽说有些失实,可相信的人倒也不少,朝中已经有人上疏请陛下公布案情,就连都察院的科道御史们,也有不少已经忍不住给陛下上了奏疏,请陛下严惩郑国泰的!”
“看来衷总宪这几日,受到的压力可不小啊!”
赵焕摇了摇头,道。
他和衷贞吉乃是此案的主审官,此等举朝瞩目的大案,本就要承受不小的压力,如今各种流言甚嚣尘上,恐怕处境更是不好受,这也是他这几日故意不在京城的原因,他害怕自己家的门槛,都会被打探消息的各色同僚踏破……
“倒也无妨,老夫称病拒接了所有的帖子,到底这京城里还是有规矩的,还没人敢强闯老夫的府邸!”
衷贞吉一笑,却是不甚在意的说道。
他在朝中混迹了这么多年了,总不可能连这点压力都应付不了。
顿了顿,衷贞吉脸上收起笑意,略微有些严肃的道。
“不过说起来,此案到了如此地步,想必也瞒不住多久了,赵尚书乃是老刑名了,不知对此案的真相,可有什么猜测?”
“呃,衷总宪说笑了,此案错综复杂,老夫岂敢妄加揣测,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须等审理清楚之后,再行定论!”
赵焕却是尴尬一笑,道。
倒是衷贞吉大方的很,端起茶杯抿了口,淡淡的说道。
“赵尚书不说也罢,不过今日你我闲聊,倒也不必如此忌讳,老夫倒是觉得,外边的那些流言虽是有些失实,可总归不会是空穴来风,就现在我等掌握的证据来看,的确是对某些人不利,赵尚书以为呢?”
“这……衷总宪,陛下既命我等和董寺卿,寿王殿下同审此案,还是等他们到了之后,再一同讨论案情吧!”
赵焕没想到衷贞吉说的如此露骨,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
倒是让衷贞吉有几分失望,这赵焕在朝中做老好人是出了名的,不过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大案上,赵焕的态度竟也如此摇摆不定。
衷贞吉虽非浙党,可他却是力定国本的支持者,在他看来,这一次是一个大好机会,只要能够证明此案的幕后主使者是郑氏,便能一举将郑氏的势力剪除,将东宫大位定下。
这也是他一个堂堂的左都御史,却在主审此案的时候以朱常洛为主的原因。
摇了摇头,衷贞吉想了想,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说起此事,老夫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那日我等进宫禀明案情之后,陛下便下了旨意,让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一同前来监审,老夫听闻,那张诚素来和宫里的贵妃娘娘交好,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呃,这倒是真的,不过想来有衷总宪和寿王殿下在,也不会让那张诚有什么小动作的机会!衷总宪放心,老夫也会秉公审理此案的!”
赵焕沉吟了片刻,总算是不情不愿的道。
衷贞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是不再多说。
看来这赵焕是打定主意不掺和这趟浑水了,如今的审案之人当中,他和寿王自然是想将案子审清楚的,而剩下的董裕和张诚明显是偏向宫里头那位,赵焕虽摇摆不定,可说到底他也是个文臣,这番表态虽算不得让衷贞吉满意,但也算的上不错了。
这边说着话,东边便是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马,行至刑部大牢门前,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窄袖蟒纹圆领袍的内监,张诚!
“咱家见过衷总宪,见过赵尚书!”
张诚笑眯眯的拱了拱手,衷贞吉和赵焕亦是起身回礼。
“见过张掌印!”
不过话音方落,却见张诚的马车上又下了一人,身着绯色朝服,却是大理寺卿董裕!
“今日来时,碰巧遇见了董寺卿也要过来,咱家便顺带着捎了他一程!”
张诚解释道。
但是衷贞吉的脸上却是忍不住浮起一丝担忧之色,看来这董裕,的确是要和张诚站到一块去了啊……
“这时候也不早了,寿王殿下怎么还是未到?衷总宪,赵尚书,不若我等先开始审案?”
刚坐下片刻,张诚便开口说道。
不知为何,衷贞吉竟觉得今日张诚浮躁的很,摇了摇头,拱手道。
“张掌印不必着急,我等约定的是未时初刻,倒是还有些时间,殿下定会及时赶到的……”
张诚却是皱起了眉头,道。
“衷总宪,咱家的司礼监里还有大堆的事情要办,没空在这里磨时间。”
不料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嘲讽的声音。
“张掌印这么着急,难不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能比皇上亲自下旨审案的事情更重要?”
众人一抬头,却见朱常洛一身轻便的窄袖圆领袍,笑吟吟的走近。
第三百四十三章:再审张差
张诚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沉下脸色说道。
“哼,咱家不比殿下清闲,司礼监公务繁忙,倒是殿下的架子还真是大,竟要我等在此等候?”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张诚的这句话当中竟带着一丝慌乱。
“公务繁忙?”
朱常洛淡淡的重复,口气中却带着嘲讽之意,顿时让张诚心中一惊。
“难不成殿下有什么意见吗?”
“这倒没有,只是觉得张掌印年纪大了,料理司礼监公务未免有些力不从心,况且还要顾着这边那边一堆事情,免不了要出些差错,不过这有些事儿的差错能出,有些事的差错,可是出不得!”
张诚眉头一皱,总感觉朱常洛话中有话,正待问个清楚,却见朱常洛摆了摆手,道。
“既然诸位大人都到齐了,我们便开始审案吧,不然的话,耽搁了张掌印的‘公务’,那可是大大的罪过!”
朱常洛特意在公务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倒叫在场的人一头雾水。
不过无论如何,人是到齐了,这次不同于上次,初审的时候尚可让陆梦龙和王之寀来审理,但是如今案情进展到了关键阶段,却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了。
所以刑堂之上,赵焕居中,衷贞吉居左,董裕居右,这正是三法司会审的规制,而在下首左侧则是朱常洛,右侧是张诚。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便是开堂审理,因是密审,所以自不会像寻常开堂那般有诸多人围观,堂中除了主审监审之外,便是负责记录的陆梦龙和王之寀,剩下的也都是上次审案之时的狱卒衙役。
“来人,带人犯张差,马三道!”
开审之后,赵焕面色严肃,拍了拍惊堂木,开口道。
不多时,张差便被人带了上来,随同带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如许,面色猥琐的汉子。
“堂下何人?”
“小的张差……”
“小的马三道……”
“见过各位老爷!”
赵焕再度一拍惊堂木,道。
“张差,本官来问你,你可认识你身旁之人是谁?”
“回禀老爷,这是小的母家舅父,姓马名三道!”
张差微微抬了抬头,道。
赵焕又转向张差身旁猥琐的汉子。
“马三道,你可知你身旁之人是谁?”
不过这次张诚却是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赵尚书,如今不是公审,我等都是熟悉案情之人,这等程序也就不必了吧!”
赵焕左右看了看,见衷贞吉和朱常洛都没有开口制止,便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本官也就直入正题了!”
随即便重重一拍惊堂木,口气严厉的问道。
“马三道,你可识得一个名叫庞保的内侍?”
“回禀老爷,小的……小的不识!”
马三道被惊堂木的声音一吓,顿时有些慌乱,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的。
“不识?那本官再来问你,你平素以何为生?”
“小的做些草灰生意,给各家送灰!”
“那你可曾给宫里送灰?”
赵焕再问,顿了顿,又道。
“本官这里有你每三日入宫的记录,莫要妄想欺瞒!”
“回禀老爷,小的……小的给宫里的铁瓦殿送灰!”
马三道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的道。
“那本官再问你一遍,可识得庞保?”
“这……”
马三道犹豫了一下,道。
“回禀老爷,的确识得,不过不熟……”
“哼,胡说八道,本官查问过宫中内侍,那庞保分明和你甚为亲近,屡屡一同出去吃酒,本官看你句句谎言,明显所言皆虚,左右,给本官拖出去打!”
赵焕却是顿时脸色一变,怒声说道。
左右便有两个狱卒上前,欲要将他给拖出去,马三道这时才慌了,连忙告饶。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不过赵焕却是不为所动,任由狱卒将马三道拖了下去,不过片刻,刑堂外便响起一阵刺耳的惨叫声。
赵焕轻哼一声,继续对张差道。
“张差,你若是也有不实之词,亦要受那皮肉之苦!现在本官问你,那日你进宫袭击之前,有人嘱咐你要打杀一位身着玄色袍服,上绣龙纹之人,可否属实?”
张差早已经被如今这般严肃的场景吓到了,又听见刑堂外传来的一阵阵惨叫声,当即头冒冷汗,扣头道。
“回老爷,全都属实,那位老公公还嘱咐小的,不论如何,定要打杀了那人,若是出事他会救我!”
“既然如此,你便画出入宫的路径,本官便相信你所言不虚!”
赵焕命人拿出纸笔,放在张差眼前,道。
张差犹豫了片刻,听着刑堂外渐弱的惨叫声,拿起笔便画了起来,片刻之后,赵焕拿着那封墨迹未干的图纸,将其传看了一番,确定那就是宫中的路径,这才道。
“好,暂且将张差带下去,来人,带马三道!”
等到马三道再度被拖上来的时候,屁股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人也变得有气无力,涕泪齐下。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招,小的全招!”
“知道招便好,本官问你,冬至之前七日你在何处,又在作甚?”
赵焕再拍惊堂木,威严的问道。
“回……回老爷,那日小的那外甥赌输了钱,恰好修铁瓦殿的庞公要小的寻觅一个老实健壮的人替他做事,小的便将我那外甥带了去,之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马三道缩了缩身子,道。
“果真如此?可那庞保分明说,他与你说了事情轻重,难不成是他欺瞒了本官?还是你想再尝尝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