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好屠夫-第2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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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用期待郑智的回答,自然是那种不安分或者大不敬之语。若是郑智真立马答出这么一句,吴用兴许又心有不安,郑智显然又缺了一些城府。
这便是人心的纠结。
吴用轻轻抬头与郑智对视一眼,随即又连忙低下了头,吴用已然在郑智眼神与反应之中看出了一些东西,面前这个郑相公是懂的,是懂自己所说的。
吴用深吸一口大气,鼓足了一些勇气,开口说道:“相公该如何学生不知,但是学生以为,种家相公之法不可取。”
吴用还是说得隐晦,却是也说得明白。聪明人说话,不过如此了。意思已然明白,种师道自然是那等世受皇恩,不会违抗之辈。那么除去认命听令,还能有何应对呢?
郑智收回了凌厉的眼神,也不去看跪在面前的吴用,口中只道:“明年,明年与辽一战之后,沧州士卒大概也将卸甲归田了。你腹中多有阴险之策,便说说此事该如何避免?”
吴用哪里想到郑智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吴用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便是谋士与主公之间的差别了,吴用多是遇事而决,郑智却是多想未来远景。
谋士谋事,主公谋略。才是最佳配合。
吴用跪在地上,脑中飞速运转,久久不语,郑智也等得极有耐心。
一种静谧在两人之间,却是又有一股交流在两人思维之中。
话语谈到此处,吴用心中想定之后,已然不会再藏着掖着,开口只道:“相公,此事两面应对之策。名不正言不顺之策,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理会,不卸甲,不回京。”
郑智并不点评,再问:“名正言顺之策呢?”
“名正言顺之策稍显歹毒,便是人命之策,挑起战端,与女真战!”吴用再答。
郑智闻言一笑,笑道:“呵呵。。。吴学究都说歹毒了,想来是真有些歹毒。主动与女真开战,你就不想想失败之后又该如何?”
吴用听得郑智笑语而回,心中也安定不少,接道:“战与不战,真战与假战,相公自有定夺,学生不敢多言。”
郑智浅浅一笑,也不再说这个话题,两个答案之中,哪个更好,郑智心中显然也有思考。
临了郑智还吩咐一句:“叫祝龙多准备粮草,西北必然缺粮,收拢一些车架,全部用来运粮,一路往秦凤运,持续不断,直到战事结束。”
沧州如今倒是不缺粮草,还有大船源源不断从江南往沧州运粮。郑智如此吩咐,怕的就是自己到了西北之后,粮草难以为继。
吴用下去办事,一夜忙碌,衙门里皆是吵杂,后衙也是无人能入眠。
徐氏,李师师,金翠莲,都知晓自家夫君又要出征。三人久久不眠,都坐在内衙大厅里等候着,等得许久许久,也不见郑智回来。
直到天已蒙亮,郑智才回到家中,传完令回来的牛大也跟进了内衙,接过徐氏早早就准备好的一些换洗衣衫。
郑智也不过简单几语,绑扎一下甲胄,已然转头出了门去。
讲武学堂百十人早早披甲等候,扈三娘也披甲在旁。直到令兵前来,所有人才开赴军营校场处聚集。
讲武学堂的课程自然不能就此停止,虽然要赶路,也还要上阵,但是郑智把这些人全部带在身边,自然也是要继续课程。
大军开拔。三千铁骑,六千战马,一路飞奔。许多战马本是米氏的坐骑,皆被征调带走。
此时正在渭州的种师道手捧圣旨,看得面色苍白,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实在没有料到事情来得这么快,党项人已经占了无数空城,正在柔狼山与杀牛岭处集结,秣兵厉马之时,大战已然迫在眉睫。
本来按照种师道的谋划,在横山边境阻挡住党项人南下兵峰之时,便是战略翻转之时,由守转攻必然奏效。
种师道没有多余兵力在灵州等地一一布防,所以才退到原本的势力范围之内,仗着横山地形的优势,仗着经营多年的防线,只要党项兵峰被阻挡。种师道集结起来的军队便会再出横山,如此便是决战之时。
也由不得党项人不战,党项人也没有那么多兵力放在十几个城池中,党项人如果坚守,种师道集结优势兵力与军备,必然一一而破。党项人也不擅守城,只有集结大军来与种师道对垒。
左右皆是决战的态势了。
只是如今,这个计划才刚刚开始,已然胎死腹中,反而落了一个疑似通敌卖国的罪名。
东京来的钦差,手持赵佶的金牌,站在种师道面前,这些钦差可就不是枢密院的人了,而是中书省下的官员为主,御史台官员为辅。
“种相公,事发突然,我等也知种相公有许多无奈,只是圣意已决,还请种相公按照圣谕办事,其中冤屈,到得东京之后,总要见个分晓的。”领头的中书省官员说道。
种师道看着圣旨,许久之后方才答得一句:“上差,且问一下,不知官家安排哪位到西北坐镇指挥?”
“官家圣谕,着河北郑智接管西北军务。”
种师道闻言,点了点头,略微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郑智是不是早已启程了?”
“郑智想来应该也是刚接圣谕不久,兴许刚刚动身。”
种师道心中不禁有担忧几分,只道:“郑智不比旁人,想来知晓其中利害,必然是马不停蹄而来。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种师道对于郑智还是比较放心的,听得郑智会到西北来,心中大气也松了一半。唯一担心的就是事态变化太快,郑智来得太慢。
“种师道,走吧,我等这一趟苦差拖沓不得,官家早已在东京等候多时了,现在就启程往秦州去,带着你家胞弟一并往东京面圣。”此时说话的,自然就是御史台的官员了。这御史台平常倒是没有什么职权,既无辖地要管,也无良民要治,只在别人倒霉的时候,才是他们耀武耀威之时。一天到晚大概也就琢磨着怎么弹劾官员了。
种师道心如死灰,上百年种家,代代忠良,不知为何今日会落得如此地步。到得兄弟二人若是到得东京,是福是祸又有谁能知晓,若是走运,兴许这一家老小也得保全,权柄自然不谈。若是无运,这世代种家,也就到此为止了,兄弟二人大概也就在牢狱度日。
“上差稍待,待某写几封书信往北地,安排一下守城事宜。”种师道最后这几封书信,自然是写给刘法折可求等人的,城池坚守,必然要持久,至少要持久到郑智赶来。如此才能给郑智留下一个大好局面。
种师道做的这些谋划,终究还是为郑智作了嫁衣。不论胜败,也不能给郑智拖了后腿。
几个东京官员倒是没有阻拦,中书省下几人显然是无所谓,御史台几人倒是有些小心思,便是想等种师道写完书信,也拿来看看,说不定书信之中,又是罪状几条。
显然这几封书信让这些御史台的官员有些失望了,除了安排战事,别无其他僭越。若是种师道真想僭越,哪里还由得这几人在他面前耀武耀威,这几人又哪里还有命来查看种师道的书信。
世代种家,终究是忠心可鉴,兄弟二人皆是封疆大吏,掌管兵马无数,却是也拗不过一张圣旨,大概也没有想要去拗这一张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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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相公此计甚好
刘法拿着从渭州来的书信,猛烈咳嗽几声,把书信往案几拍去,口中大喊:“祸国殃民,非御史台之秦桧莫属。”
刘法并不认识秦桧,只看到种师道书信之中提得一句御史台前来问罪,便把这御史台当作了罪魁祸首,显然刘法之想,也是一语中的。
站在一旁的刘法之子刘正彦拿起书信,看得片刻,接道:“父亲,种相公一走,该如何是好啊?”
刘法之子刘正彦,随刘法作战多年。于历史,却是留一个正在谋反的罪名。靖康之后,赵构宠信身边宦官康履、蓝圭、曾择等人,这些宦官在赵构抱头鼠窜之时,依旧强征暴敛,四处搜罗财物,占人田地。
身为为武功大夫、威州刺史,御营右军副都统制的刘正彦与统制官苗傅发动兵变,以清君侧,把赵构身边宦官斩杀殆尽,又把当时同佥枢密院事王渊,逼迫赵构传位于三岁的儿子。
各地军将起兵勤王,两人往南奔逃,最终被杀。史称“苗刘兵变”。便是因为这一件事情,连同刘正彦那战功卓著的父亲刘法,从此也不多见与宋史之中,刘法之威名,也被人慢慢淡忘了去。
“唉。。。如之奈何,朝政不可妄议。郑智要来了,只是不知需要多久。如今之策,便是守好会州新城,党项要南下,必然要先克新城。否则首尾难顾,后路不保。新城之大战,为父当亲自坐镇,你便留在平夏,万一有失,也给刘家留个后。”刘法话语悲怆,与儿子谈话之间,既直白,又有顾忌。
领兵在外,最怕遭人猜忌。不议朝政便是自保之道。但是刘法也直白说出了“万一有失”这种话语,也需要给刘家留条后路。
但是两人表情皆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虽然不议此事,却是内心之中的不满哪里能克制得住。
“父亲,儿子此番必须同去,新城之战必然惨烈,父亲身体有恙,儿子若是不陪在身边,心中难安啊。”刘正彦开口说道。
要说西北这些军将世家,所出之后人,当真个个不凡,种师道、种师中、刘光世、折可求,不论最后落得一个什么结果,上阵皆是能战之人,逆境往往出人才。大宋能战之辈,十之八九皆出自西北。
刘法摆了摆手,只道:“你便在平夏吧,不需多言,为父已老,一家老小皆指望你了,为父先去新城,待得郑智到了,你便随郑智再往新城来援。”
刘法终究还是考虑到了家族传承问题,此战凶险,刘法已然视死如归。刘法本应该几年前随童贯出征西夏之时就已战死,如今因为有了郑智,刘法还在人世,已然多活了几年。
刘正彦面色已然带泪,口中只道:“父亲一定多多保重,郑相公必然在路上急忙赶,父亲坚守些时日,孩儿一定随郑相公及时赶到。”
父子二人伤离别。郑智自然是如刘正彦所说,正在道路之上狂奔,三千军将,便是甲胄都不穿,而是集中在马车之上运送,如此也能曾家坐骑体力。
最苦祝龙,大队人马休息之时,祝龙还在赶路,到得休息之地,大队人马又开始启程,祝龙也不敢拖拉,稍作休息又是赶路,如此无休无眠,只为辎重能跟上大队人马步伐。极度困倦之时,也不过就在颠簸的马车之上打个盹。
正是黄沙肆虐时。
党项人终于出现在了郑智所筑新城之外。十二万大军到了十万,只留两万人马守卫一些重要城池。
再临此地,嵬名仁明心中唏嘘不已,城头之上再也没有了绑扎在前的同胞。城墙也完全闭合在了一起。城头之上,旌旗熠熠,这等高墙,西北已然是最高了。也是当初郑智改变的图纸计划,把城池面积缩小到原来的四分之一,把城墙加高加厚了许多。
这座城池,从建造之初,只为作战,里面没有一个住民百姓。只有刘法带来的两万多守军,厢军一万,亲兵一千余,还有临时招募的老兵一万出头,这些招募而来的人,主要来自渭州、熙河兰湟,也有秦州的,还有延安府的。原本刘法手下老兵也有两千余。
“仁明,你便是在此地落败?”舒王仁礼看着自己这堂兄弟,说出这么一句话语,意思并非嘲笑,而是想激励一番这大夏第一勇士,失去的荣誉自然要重新夺回来。
嵬名仁明抬头看得眼前的高墙,口中答道:“当初我到此处之时,这座坚城还只是地基,如今已成拦路之虎。”
舒王仁礼听言,笑道:“无妨,今日十万大军到此,便把这城池重新踏为平地,便叫他地基也不剩。”
嵬名仁明点了点头,心中比仁礼还要急切,若是不能攻破此城,军中口粮只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坚壁清野,对于游牧作战的模式来说,自然是极为有效的,游牧作战,靠的就是劫掠来补给,若是不能破这城池,一切都将陷入困境。
便是嵬名仁明也没有想到越过沙漠之后,会是这样一番情况,直以为兴庆府还是那个兴庆府,灵州城还是那个灵州城,一番争夺的大战,满地牛羊补给。等到越过沙漠,唯有空空如也。
刘法也站在城头之上,看着天际线处无尽的党项,面色阴沉,眉头已然皱到了一处。
身后军汉不断把守城之物往城头上运送,所有人都是埋头做事,不说一句话语,北风萧瑟,已然带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