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天国-第2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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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尚倒还反应快了点,一个翻身侧到马下,借助这战马的身子好歹挡了挡,没有受什么重伤,但饶是如此,也被往前推出足足四五步之远,
等到他扶着自己手里的亮银枪再站起来的时候,整座石桥已经被巨大的火焰所吞噬了。
高慈懿在前面是马不停蹄的往前一路狂奔,哪知道这快要跑到面前的时候,“腾”的一声被这面好像是从地府中升腾而起、分隔阴阳的火墙,彻底断绝了他和安逸的归途。
“哥!”
安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哭喊之声是撕心裂肺,也不顾那刚刚被气浪掀出去擦在腿上的血痕,挣扎着站起身来就要朝着对岸冲去,要不是金铭尹一把拦住了她,这丫头就要发了疯一样径直的往哪湍急的肃水川里淌去了!
“唏律律~”
这金铭尹弄出来的火势确实是真的够大,即便是高慈懿如何盘算,也是不可能骑着马带着两个人从大火里面一跃而过了,无奈之下,只能紧紧一勒马缰,停驻在了当场。
安逸随着高慈懿缓缓转过来的马头,看着后方追击到自己面前,也慢慢停下脚步的辽军,嘴里带着些苦涩的对马前的高慈懿说道:“看来咱们两个今天这关是不太容易过了啊。”
“我不怕!”
高慈懿一脸铁青地看着辽军阵前的一脸玩味,就好像用那种盯着死角里耗子的猫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萧燕儿,把手里这银枪往前一横,“我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要让他们再搭上几个人!”
“不行!”
安逸脑子里面稍微地静了静,他朝着萧燕儿的方向瞟了一眼,跟这萧燕儿眼神这么一搭,心里就已经明白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在自己,而不是高慈懿,于是压低着声音说道:“他们不知道你是谁,刚才之所以没下令箭杀我们,想必是冲着我来的。你现在听我的,下马,往肃水川里去,姜尚他们一定会接应你。”
肃水川的水流是相当湍急的,即便高慈懿马术再好,他也不可能一个人这么渡过去,要不然之前青城战役的时候,辽人大军也不会全都老老实实的蹲在北岸了,
但是好在姜尚他们已经是过了川了,在岸上只要稍稍接应,高慈懿就能稳妥的过去。
安逸心中是这样盘算的,想着他就一把拽过马缰,打算把高慈懿往马下赶,
高慈懿哪里肯答应?
“不行!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你让我回去怎么跟欣儿交代,她还不得恨我一辈子?而且你答应我的事儿,你这就算是要撒手不管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高慈懿一手挺着银枪,一手攥着马缰死死的不愿意送开,
“你不松开,咱们两个都得死在这儿!”
“那就算咱们两个命该如此,反正夏军主力都过去了,没了咱们两个,辽人一样过不了潼关!”
高慈懿在力气上都是能跟郭木尔较个高下的,安逸手上的劲儿哪里扭得过他?
于是他心中计较了一下,然后朝着身后瞟了一眼,继续低声道:“行,那我也不跟你争了,咱们两个今天就搏一把,你打着马往后面退。”
“往后面退?”
高慈懿有些不明白安逸的意思,往后面?往肃水川里退吗?
安逸倒像是也不愿意多解释一样,只管吩咐道:“你听我的,慢慢的,往后退。”
高慈懿以为安逸是心底已经有了计策,便很是听话的稍稍带动马缰,让胯下的马儿乖乖的倒退着马蹄,向着肃水川边退去。
但是无论你退的怎么慢,对面的辽人也不是瞎子,还能看不见他们的这小动作?
萧燕儿果真就像是一只胜券在握,舔舐着自己利爪的猫儿一样,好像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两只小老鼠”到底是想做何打算,
同时,也已经抬了抬纤手,让他身后的弓弩手拈弓搭箭做好了准备,一旦夏军那边有什么异动,一律射杀!如此之近的距离,可不用担心什么火铳了。
一样把安逸这小动作看在眼里的,还有南岸这边的金铭尹,
金铭尹这儿是一只手扶着双腿跪坐在地上抽噎个不停的安欣,一手指着川水对岸的安逸道:“你们看,他们好像。。。。。。要过来!”
姜尚的眼神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对岸,自然不用金铭尹提示,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安逸的心思,看到他这一步步的动作之后,赶忙转身吩咐身边的亲兵道:“快!去找几个身体壮、水性好的弟兄,拿着盾牌过来,快!”
“是是是!”
亲兵此刻也是知道轻重们不敢耽误哪怕片刻,从地上爬起来就向着军中跑去。
“江兄!”
姜尚说完又朝着江云看了一眼,招了招手道:“把火器营带过来。”
“好!我明白!”
等到南岸这边的人都安排好了,高慈懿顺着自己胯下的这匹灰白战马,也是一步步的快要靠肃水川边了,
一步、两步。。。。。。
直到高慈懿感觉到马后踢深深的往下一陷,他就知道已经是踩岸边的淤泥里了。
“哥,到地方了,咱们下面怎么办?”
安逸用手又轻轻地抖了抖马缰,示意高慈懿松开紧攥缰绳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抓住他腰间的玉带,把头凑到高慈懿的耳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辽兵,低声道:“我数三下,咱们一起往后倒。”
“好!”
高慈懿看着那一身落日红云甲女将身后泛着寒光的箭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的把头一点。
“一!”
“二!”
“三!”
安逸这“三”一出口,高慈懿就感觉到自己腰间猛然的一股力量就把自己往后拽去,本来就已经松开缰绳的手当然再也不能把他的身躯控在马上,整个人猛地就往后仰去,
“扑通!”
后面就是肃水川,高慈懿这一个倒栽葱就扎了进去!
肃水川里面姜尚早就安排好了数根拴在对那的粗麻绳,几个托着盾牌拽着麻绳的军士迅速的就朝高慈懿靠了过来,三两下就将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放箭!”
除了安逸之外,其他人的命在萧燕儿的眼里,并没什么有价值。
“住手!”
当这一声喊传进川水里高慈懿的耳朵里时,他才发现,安逸居然仍就坐在马上,完全就没有打算下来的意思!
“你!安逸!”
安逸脸上微微带着笑意,转头看向水流里的高慈懿,
“这下欣儿不会怪你了,帮我照顾好她。”
第二百六十五章 挟持
第二百六十五章·挟持
高慈懿都一直以为安逸是心中有了脱困的方法,所以从始至终都是没有想到安逸最后居然会把他一个人甩进肃水川里。/全本小说网/https://。/
其实说来的话倒是高慈懿过于天真了,萧燕儿身后站着的就是辽朝大军,怎么可能眼睁睁让他们两个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溜了去?
所以这事儿从一开始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下一个,要么两个都留下。
安逸把高慈懿一把甩下来了之后,便慢悠悠的打马朝着辽人大军方向走去,
身后肃水川确实水流湍急,而且这寒冬时节水里又是冰冷刺骨,所以姜尚即便是带着十来个健硕善水的军士,也是没有多敢在这水里多待,救了高慈懿就赶紧上岸了,不然不用时间久,过不了一会儿,可能整个人就冻的没有知觉了。
高慈懿被安逸这样子救下来,感觉自己的心里就像是被人塞了个缘木塞子一样,揪心的那种难受,在肃水川里的时候就挣扎着要往北岸去,还是被姜尚控着死死的拖上了岸,
“你给我一匹马!我要去救他!该在马上的是我,不该是他!”
高慈懿也是个性情中人,虽然自己那杆银枪被安逸留在了马上,但他这刚一爬上岸,也顾不得自己湿漉漉的衣甲,两步跑到岸边的马前,拽过一匹战马就要往对岸去,
“你冷静点!”
这边能跟他高慈懿比划两下的也就姜尚了,这位老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懂得权衡和冷静,这两样东西,无疑都是他从尸山血海里学来的,
他一双苍老的大手钳子似的一把就扣住了高慈懿已经是拽住了马缰的手。
“你叫我怎么冷静!”
“你想让欣儿一天之内失去两个亲人吗!”
两个人的声音显然都已经是有些歇斯底里,当然姜尚攥着高慈懿的手腕死死的没有放开,他心里当然很清楚,先不说这马过得了过不了肃水川,现在就算是十个高慈懿过去,也不过是多十个人送死罢了。
“他救了你,不是让你再去跟他送死的,他为你想了,你也得为他想想!为欣儿想想!”
也许欣儿就是那挺着白马银枪跟郭木尔都能大战三百回合的高慈懿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当他听完这话,紧攥着马缰的手这才被姜尚死死的拽了下来。
高慈懿一手扶着马背,刚刚阻塞在心头的那只木塞,这下子又好像是忽然被心底积压的郁气一下子冲开了,不停地往外翻滚着一种叫做悲痛的东西,那东西带着阴霾之色,很快就蔓延到了脸上,凝结到了眼眸之中,让这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忍不住的就哽咽了起来。
有的时候,真的是失去了,才意识到可贵,
此时此刻,高慈懿真的有些后怕了,他甚至有些后悔跟安逸说的那番话,什么皇位不皇位,四哥要坐让给他就是了!他想扒了自己这身王爷的服制,也让他去脱掉好了!他真的想跟着欣儿跟着安逸他们一起回到华阳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哪怕只是大夏普普通通的一名农夫,余生足矣,
只不过
有的时候,每个人的命运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的,他四哥要的不仅仅是皇位、服制,怕不是还有他那颗项上的人头。
当然心中不好受的可不是他一个,金铭尹更是冲动的转身嘶喊着就要让江云下令火器营全面开火,一把把江云手里的火铳夺了过来,要不是江云手快卡在扳机上,他这一铳下去,准保激的辽人万箭齐发!
而身边跪坐在地上的安欣早已经是像被剥离了魂魄一样,眼神空洞的视着北岸那马上白衣背影,脸上已经是半点的表情都没能再有。
就连北岸那边的辽人,虽然被安逸的一句住手喊住了射杀高慈懿的念头,不过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手里的弓弩,一个个应着朝阳金光的箭尖儿,跟肃水川对岸一排黑洞洞的铳口对峙着,
一时间这南北两岸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比兰州城南门外消减半分。
这相形之下,倒是安逸显得很是悠哉了起来,
他挑着高慈懿的那杆银枪,打着胯下的战马,一步三摇的朝着萧燕儿走了过去。
“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伯爵大人已经是放弃抵抗了吗?”
萧燕儿朝着安逸挑了挑嘴角,落日红云甲带来的那种专属于女人的英气对于她这样天雕地琢的绝美面庞来说,绝对是画龙点睛的一笔。
“燕儿姑娘之前跟我说过,你是个大户人家,家里人丁众多。倒是安逸想得简单了,还以为燕儿姑娘不过是个深宅大院里的千金,没想到。。。。。。。。。”
安逸说着一脸泛着冷笑朝着萧燕儿身后的大军一指,
“没想到竟多得以万数记,不简单呐,萧太后!”
萧燕儿知道安逸话中尽是揶揄自己掩饰身份,反唇相讥道:“兵不厌诈!安伯爷连着点儿到底都不懂?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上赶着告诉我你是夏军的伯爷吗?现在到好像弄得我是个脸面三刀的小人了。”
“哈哈哈!”
安逸听完她这话几乎是仰天大笑,只不过这笑意里面萧燕儿听得出来尽是些讥讽之意,
“对对对,假意和谈,暗中调兵偷取兰州,故作条件,实则赚我手中药方,故施伎俩,又欲要扣我在韩林,这是两面三刀吗?这都不是。”
萧燕儿并不以为然的高昂着她那高贵又修长的天鹅颈,傲然道:“成者王侯败者寇,安伯爷要是想学,等你跟我回了辽营,我教你。”
安逸看起来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心底还抱着一丝侥幸似的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可是救过你两次,怎么?萧太后就甘愿做那恩将仇报之人?”
“呵呵~”
萧燕儿冷笑了两声,“安伯爷还真是巧言善辩,不过我可不是你们汉人的穷酸书生,你不觉得现在跟我讲这些,有些太过幼稚了吗?”
“好!”
安逸忽然展颜一笑,提着自己胯下的骏马又往前赶了两步,跟萧燕儿两匹马的马头眼看着就要错在一起,方才开口继续道:“那我就跟萧太后说一些不幼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