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战纪-第2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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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天尺见他面色白晰,显然是多日不见阳光,但身上的肌肉并没有明显减少,说明他在牢中,想办法坚持了锻炼。
相善父子到了他们应当去的地方:关押过瞫梦龙的虎安宫地下牢室。
中卿若春沛、大巫师瞫瑞、山师主将朴延沧以及郑吉、果乾风、苴怀、虢昌等多人已得了命令,在虎安宫中等候。
樊氏部族的的首领樊参(樊小虎之父),此时也在虎安宫中,但他不是被特别请来的。
在所有子部族首领中,除相善和以前的果五源,樊参是最有见识的一个人,其次女樊蓉美丽而贤慧,嫁与虎安山大巫师瞫瑞之子瞫英为妻,因此樊参与瞫瑞是两亲家。
虎安宫被软禁后,本就有哮喘之症的瞫瑞,又添心病,身体更不如前。每隔两个来月,樊参要到瞫氏老寨会一会亲家瞫瑞,一则宽其心,二则送些出熟的果子、食物到虎安山。
这一次,丹涪水边李、杏等水果成熟,樊参不顾行动不便,亲自送到虎安山,刚到虎安门,见除了战时才有众多武士守关的虎安门如临大敌,一问才知相善被捉,正在押上山的路上。
樊参想到相善对樊氏有恩,虎安伯瞫玉又较宽容,相善活罪定然难脱,看有不有机会救他一条性命,于是急进虎安山, 先去见另一个亲家朴延沧,随后一起进了虎安宫。
虎安伯瞫玉终于再次名副其实坐到正殿之上。
众人道:“恭贺邑君!”
瞫伯流泪道:“同室操戈,何贺之有!”
若春沛道:“此事不怪邑君,是相善先谋反。”
“虽是如此,得知相善被捉,我心惊肉跳。他两次救我于危难,我岂能忘?我与他,情同手足,义同兄弟,指丹涪水为誓,结为生死之交,一朝反目,心痛如绞!”瞫伯继续下泪。
若春沛暗想:“邑君此言,有宽大相善之意,若如此,相善有朝一日咸鱼翻身,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便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况且,仆奴救主,天经地义,仆奴背主,天诛地灭!”
瞫梦龙也急不可待道:“相善有五大死罪:一则谋反;二则窃权;三则陷害邓夫子、牟诚将军、瞫庆将军等人;四则秘密刺杀前卿大夫郑重;五则与枳都勾结,害了梦语。有此五死罪,应打入天坑!”
瞫梦龙一恢复自由,第一件事便是罗织相善的罪名,真的假的,证实的,未经证时的,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瞫伯道:“后两条罪状,只是道听途说。”
若春沛见瞫玉嘴有点软,又道:“公子之言甚当!就算相善只有前三项罪孽,也应如公子之言,打入天坑,为牟诚将军还个公道。再者,说句不该说的话,生死之争,只有胜败之别,没有义与非义!愿邑君以前车为鉴,速作明断!”
瞫伯见平时不爱发言的大巫师瞫瑞两次想要开口,应是有话要说,道:“瑞叔有何想法?”
瞫瑞不紧不慢、不轻不重道:“若按我说:相善打入天坑,相美、相真、相厚,还有他的心腹恶人,砍头。”
若春沛见正合心意,道:“大师所议极是!”
众人也道:“大师所见极是!”
瞫伯点头认可,再次流泪道:“最终,还是我负相氏兄弟啊!”
瞫伯话才落地,一人出班,跪下道:“邑君,末将有话说。”
众人一看,却是山师主将朴延沧。
谁都知道朴延沧与相氏关系极为密切,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最敏感的时候发言,吃了一惊;虢昌则为他担心。
瞫伯道:“朴将军护卫虎安宫大功,有话请讲。”
在今天的整个过程中,朴延沧没有发言,此时跪求道:“相美等人,其罪当诛!只是,伍百长相真忠义,与其兄不同,末将素知此人,求留他一条性命。”
众人一时不知如何说话,却见荼天尺出班跪道:“邑君,朴将军所言属实。相真是末将的伍百长,末将最了解他。自从相善软禁了邑君,相真以为无脸见众人,常沉默寡言。
“相夫人病重,相善屡次派人催回,他都借故不愿回草原。直到他母亲病逝,才赶回草原,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是因埋怨其父兄,搞得相善非常恼火,曾说过要罢了他的舟师伍百长。请邑君网开一面,剑下留一人!”
朴延沧道:“留了相真一条性命,他若谋反,末将愿同坐!”
樊氏部族首领樊参战伤后行动不便,就地伏地,道:“邑君,诸位,念前卿相仲后嗣将断,求饶相真一条性命。”
虢昌也道:“相真出於泥,而不染,其实难得,求邑君开恩。”
瞫伯一时拿不定主意,却听郑氏部族首领郑吉道:“请邑君留相真一命。”
众人皆知郑吉与相善从来不对付,一时未明白他的意图。
正这时,若春沛也道:“留相真一命,方可尽快安定相氏。也只有相真安全回到峡门口,瞫英、郑骢才能安全回到虎安山。”
众人这才明白郑吉的本意。
瞫伯终于道:“我也知相真为人,免他罪,仍复原职。其余按议处置。”
朴延沧叩头谢过。
瞫梦龙对相氏恨之切,对这个处置方案不满意,道:“父亲,按律,相善家人也应当处死或流放!”
瞫伯怒道:“我与相善曾结为生死之交,他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谁敢动他家人,我拿他是问!”
若春沛、虢昌等道:“邑君明断!”
瞫梦龙不好再说。
郑吉道:“大事既定,宜布告全境,宣相善等人之罪,奖除奸众人之功。并尽快上报枳都六公子、江州君上。”
瞫伯点头称是。
若春沛道:“当初,相善软禁虎安宫,江州是有说法的。我以为,宜将相善等人处置毕了,再认真考虑如何上报枳都、江州。”
瞫伯同样点头同意,道:“重奖若春沛、荼天尺、盘芙蓉、朴延沧、樊小虎及其余众人。”
若春沛道:“虢昌亦功不可灭。”
虢昌道:“老仆不敢邀功。邑君,依老仆之见,当前大事初定,又值巴楚战事密集,一切均应以激励将士为要。”
朴延沧道:“末将本无功,实为有罪,不仅不敢领赏,还正要请求辞去山师主将。”
若春沛、虢昌听朴延沧刚才说相美该杀,没提到相善,本就为他担心,此时他提出辞职,二人更加为他扼一把汗。
瞫伯不悦道:“延沧是要抛弃虎安宫吗?”
这话来得有些重,若春沛急道:“邑君误会了,延沧之意,是让樊小虎等小将们接过大背篼。”“接过大背篼”,当地土语,指挑重担。
不管真心假心,众人也表示在整个虎安山事变中,只有过,没有功,不敢领赏,只愿领罚。
瞫伯大喜:“有你众人这般心意,我虎安山何愁不兴旺!何愁楚国人!不过,奖赏不能推却。再有,上次因相胤之死收回的延沧的那片土地和那些奴隶,还给延沧,幸勿再辞。”
朴延沧心知肚明,在有些人看来,他朴延沧是背叛相氏得来的奖赏,本来很不愿意接受,但想到再推辞,主子一定会再次不高兴,只得谢了。
皆大欢喜,众人以为处置完结,松了一口气,却听若春沛又道:“还有一人,理应当诛!”
众人吃惊,生怕落在自己身上。
瞫伯也有点吃惊,道:“你说的是,谁?”(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337章 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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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苴怀!”
若春沛声音不大,却如宏钟在响,顿时激起大浪。
苴怀听发落相善众人,本就表面上稳起,其实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此时吓得屁滚尿流,跪下道:“邑君,冤枉!”
若春沛道:“当年邓夫子被逐,苴怀造假弄脏,此是其一;其二,相善独专大权后,苴怀前呼后拥;其三,我怀疑,苴怀参与了相善谋反。”
苴怀大惊失色,急辩道:“邑君,若春沛血口喷人!当相善专权之时,人人自危,有几人不内怀不满而外示奉承,你若春沛不是也一样?生怕奉承迟了,比我还要不如,尾巴比狗还摇得勤。要是按若春沛所说的,第一个该杀的,就是他自己!
“更何况,相善谋反之时,正值家母病重,准假回家照料,直到她老人家走了之后,我才回到草原,而那时相善谋反之事已经发生。
“前前后后,我在苴氏寨长达两月余,我如何参与?邑君啊,天大的冤枉!若我参与,神鬼不饶!”
苴怀边说,边流下委屈的眼泪。
虢昌道:“苴怀此言不虚,苴母病重、病逝,大家都知晓的。”
众人都知道,此时绝不能乱发言,全听瞫伯的意思。
瞫梦龙道:“那么,邓夫子的事,你又作何解释?”
苴怀见瞫梦龙纠缠这件事,反而心中稍宽,注目瞫伯,缓缓道:“邑君,邓夫子的事,你是晓得的……”
瞫伯瞪眼喝道:“我晓得什么?!”
苴怀急转道:“邑君,你是晓得的,当时为报相胤将军被杀大仇,我一时昏了头,听信了相厚之言,又确实邓夫子的金壶上的字与楚国人巫氏虎符上的字,出自一体,因此也信以为真。”
瞫伯吞了一口口水,才道:“念你在虎安宫中多年,勤勤恳恳,多有功劳,更有苦劳,先寄下你的人头!若再与奸人来往,休怪我不讲情面!”
苴怀叩头如捣蒜。
“起来吧。”瞫伯道。
活人处理完,瞫梦龙道:“须将逆贼瞫鸢尸身刨出来,受毒刑!”
瞫伯喝道:“胆敢胡来!”
瞫伯再次流泪,道:“我兄仅有一子两孙,现在一个后人没有,香火已断,兄不负我,是我负兄!
“今后,梦龙须当我兄亲子一般供奉我兄之灵。”
瞫梦龙不再说什么。
瞫伯下令,找到当初作为叛贼草草下葬的瞫鸢全家的尸骨,迁出来,重新安葬进瞫氏族墓。
虎安宫地牢中。
众人犯牢中相会,俱相叹气,相善怒道:“死生有命,叹什么气!”
相美怨恨相厚当时劝阻杀了虎安伯父子,致有今日大祸。
相厚长叹一声,然后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你怨气冲天,像个什么样子!你也是有名的武士,你能不能安静点!”
相美无言以对。
独相真麻木不仁。
虎安宫中议毕,下卿郑吉来宣布将相善打入天坑,相美、相厚、苴韧、存鸪及相氏十多名领头武士斩首,明日行刑;相真复原职,相善家人、氏人概不追究。
相美等人怒骂。
相善喝住众人,笑道:“我早料邑君不害我相氏其他人。”
相善向郑吉请求找来笔墨布,上表谢恩。郑吉应了。
相真哭道:“父兄皆去,我不独生!”
相善怒道:“蘖子!我兄弟二人,三个儿子,目今只剩你一颗独苗,这是邑君怜我兄弟无后,你却说出这大不孝的话来!我当立即上书,谢邑君不杀相真及家人之恩。相真你记住:好好活下去,带好部族!”
相真知其父性格,话不轻易出口,既出口不容更改,只得流泪答应。
原来,相善长子相美,几年前与瞫氏女玉洁成婚。瞫玉洁者,几年前古丈之战战死的山师伍百长瞫严之女。
不幸,瞫玉洁几年前病逝,未留子嗣,相美纳妾相氏子部落的女子,虽然十分美貌,因出身不贵,又一直未生育,因此未正其位。
本来,相善欲让长子相美再次联姻瞫氏或其他有实力的贵族,尚未得到合适的,故而相美未正式续弦。
郑吉宣判完毕,对相善客气道:“子良兄,慢行,就此别过。”
相善道:“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愿帮否?”
“请讲。”
“我风湿病发了,请转告朴延沧将军,麻烦他送一包最好的风湿药与我,我不能在下天坑的路上,拐脚拐爪的。”
“好!相兄,多保重!”郑吉厉声道:“来人!送好酒好肉进来!”
傍晚,朴延沧得到相善传的话,也可算是遗言,心想相大夫风湿病并不严重,且不久前才送去一些药物,他是何意思?
突然,朴延沧醒悟:他是宁死不愿下天坑,去受那做鬼也做不成的罪过;他所说的风湿药,应是指毒药。
朴延沧连夜令心腹存慧找来毒药,混入自己存下的一壶最好的巴香清酒中。
朴延沧边摇晃精美的土陶酒壶,边流泪对心腹存慧道:“我无颜去见相大夫最后一面,你尽快将这药酒送到地牢中,就说是我送相大夫的送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