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战纪-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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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相真见事情已然结束了,更不想说什么,走到边上的一块芭蕉地前,这里只有很少的几个人。
苴蛮子在相真的左面一块小草地上,见相真回来了,起身,走到相真身边,道:“你到哪里去了,刚才,没有人敢劝。”
相真不答话,看着盘芙蓉姐妹。
苴蛮子忍不住,报告了盘、荼吵架的原因。
原来是,盘芙蓉刚才从相真、盘瑞莲约会的地点回来,就有人报说三苗寨里一个在舟师营中的武士,受了重伤,抬到此处,这时快要死了。
盘芙蓉急忙去看,一个绰号“水鸭子”(表示其水性好)的武士腹部、胸部各中一剑,眼看就不行了。这人来自三苗寨的一个子部族。
看了情形,盘芙蓉知道他很快要断气了,就问他最后还有甚话说,想不到他说:‘我就想摸一摸翘起那两团’——这是蔓二姐才送给盘芙蓉的“名言”,显然已经流传了。
这句调皮话 说完,“水鸭子”笑了一下,便咽了气。
盘芙蓉骂道:“何不早说!有色心无色胆的东西!你小子最后一口气,还只是嘴上功夫!”
——原来,这小子素来油腔滑调,曾因被投诉勾引有夫之妇,遭盘芙蓉吊起来一顿痛打。事后,才知这小子并未与那个女人真偷情,只是喜欢同她插科打诨,挨了一顿冤枉揍。
水鸭子断气,荼天尺下令就地掩埋,盘芙蓉不同意,要求抬回去——因为他们有人死后回乡归葬的习俗,再加她本来就对不能收回留在楚营中的几个姐妹的遗体很懊悔。
巴人不少部族有这个习俗。有人考证说,巴人回乡归葬的习俗,是后世湘西、渝东南、黔东北等地一种神秘的巫(道)术“赶尸”的雏形。当然,乱世之中,巴人不可能做到把所有捐躯的武士都“赶”回或者抬回家乡安葬。
荼天尺比较冷血,而且他认为这个时候,还没有脱离危险,带走一具尸体,很有可能多一个人因此送命。而盘芙蓉则认为,现在有帯走遗体的条件,就必须帯走。
荼天尺见说不通,对盘芙蓉怒道:“你有本事,去把死在楚军营中的人全都抢回来!”
“你以为我不想!我现在就去!”盘芙蓉转身就走。
突然,盘芙蓉“哎哟”一声,感觉手腕要断了。
荼天尺左手三个指头拈住盘芙蓉的左手腕,不说话。
盘芙蓉动弹不得,回过头,看着荼天尺,恨恨道:“要不是句菊花,你看我不收拾死你!”
外人不明白,荼天尺明白她话中有话,稍用了一下力,盘芙蓉又痛叫一声。
“算你狠!”从生下来,倔强的盘芙蓉第一次当众认输了,当然有她自己的理由。
——苴蛮子讲到这里,还想继续与相真套近乎,相真不好气道:“缺耳,还不快去包好,又在流血了!”
——从此以后,有人给苴蛮子取了个绰号“缺耳虎”,他嫌不好听,若有人叫,必然生气,再兼他长相憨厚,只知效力,不通世故,有人再给他取了个绰号“憨虎”,虽然仍不满意,总比前一个好,在巴涪水一带名声颇响——此是后话。
过了约半个时辰,巴蓬率兵赶到,并不歇息,合兵一处,继续撤离。
撤至洗马沟,精疲力倦,巴蓬道:“诸位还不可暂歇,若楚军截我后路,极为不妙。”
众人起身赶路,走不多时,有人报楚军数千拦住去路,众人大惊。
荼天尺对巴蓬道:“狭路相逢,拼命者胜!只有杀开一条血路!我在前!盘芙蓉在中!请公子断后!”
荼天尺率本部所有男武士杀过去,还没接上火,却听楚军后方喊声大作,原来是枳都鄂越领兵到,众人大喜,杀将过去,两面夹攻,楚军四散,巴人夺路得脱。
鄂越缘何斗然到来?又需要被叙。
近些天,巴楚双方主力在筱关对战,楚军主将养明就像在与巴国六公子巴平安玩“过家家”的游戏,或者派出军队强攻筱关,或者让部下来挑战,但规模都不大。
今日凌晨,养明刚刚起榻,有人来急报:“椒园粮草被巴军偷袭!”
养明洗完了脸,才命副将宋坦领兵两千去救,吩咐道:“巴军偷袭,最多不过几百人,昭允本有三千人,足够应对,你直奔洗马沟!”
宋坦急去。
勇将斗鹰闻讯赶到主将处,看到养明形若无事,不悦道:“养将军,巴军烧了粮草,我看你并不着急!”
“已然烧了,急管何用?”
斗鹰反而不知作何答,一会儿才道:“粮草失了,不可久持,宜速战!”
养明呵呵道:“椒园中一半以上是空仓,我军粮草在夷城,堆积如山,他烧了就烧了。我本是试敌,不想巴人短时间仍能调集接近两万精锐,可见取郁水时机尚未成熟,仍需静观其变。”
斗鹰这才知道养明早有预判,道:“那,将军有何主意?”
“向我王禀报,我王自会再想办法让蜀巴继续互相攻伐,不出两年,可坐收渔翁之利。我可要传令撤军了。”
斗鹰遗憾道:“将军高是高明,只可惜尚未杀得上手!”
巴人探知楚军突然兵去营空,不明其意图,只得先计议。
故中将军樊轸长子、红面虎樊云彤之兄樊进等认为楚军退兵,应是粮草被烧,须趁势追杀;中将军相雍等则认为不可,此时若追,必中埋伏。
主帅巴平安迟疑不能决。
八公子巴远安道:“我驻石城,深知楚将养明,此人谋略深远,并不弄险,相将军所言最是。”
将领巴秀道:“目今,楚军先退,我们也算是胜了,若追而取败,是画蛇而添脚,诚不如坚守筱关,大军退守石城。”
巴平安终于又一次点了点头。
巴秀道:“末将还有一言。”
巴平安示意他快讲。
“我还料楚军会到洗马沟截击巴蓬、荼天尺,需派人接应。”
小将鄂越听巴秀这样说,未等巴平安表态,急忙道:“末将愿往!”生怕功劳被人抢了。
巴平安道:“你已是数次请出兵,看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带一千五佰人去!”
鄂越诺一声,转身出发,直奔洗马沟,果然如巴秀所料,救了巴蓬、荼天尺两队偷袭者。
巴平安传令退军石城,仍留经验丰富的老将巴严守筱关,樊进为其副。
巴蓬、荼天尺到了石城附近,巴平安亲自出城迎接。
当天晡时未到,石城军营,大摆庆功宴。菜品名目杂多,不一一细说。
单说将领们这一处。
酒过数巡。
盘芙蓉偷袭成功,又刺了楚将,虽然所刺并非名将,也是难得,十分得意,酒有点多了,起身敬酒。
这是不太符合规矩的,可是她在一群男人当中,就如一支独秀,又打了胜仗,谁还会管这些小事?
盘芙蓉先敬巴平安。巴平安喝了酒,看着身穿戎装、别有风彩的美人笑道:“你是妇好一样的女人。”
盘芙蓉信口急道:“末将愿战死,不愿为妇好!”盘芙蓉崇拜妇好,她这话的意思是不愿做巴平安的女人。
巴平安笑道:“你急什么急,我也成不了商王武丁。”说完有一点失落
——妇好,商朝君主武丁的妻子,中国历史上有据可查的第一位女将军,她率领军队东征西讨为武丁拓展疆土(包括征服巴方),因此武丁十分喜欢她
——巴平安对盘芙蓉这种绝色又有武功的美人,必须是过目不忘记的,因此,他的失落也是两重的。
盘芙蓉又去依次敬了八公子巴远安、众位将军的酒,就像一只彩蝶在酒场中飞舞。
敬到荼天尺处,荼天尺起身来。
盘芙蓉道:“久闻将军英雄,这次当面见识了。”
“寨主才是巾帼英雄。我也敬你一盏。”
相真与荼天尺邻座,听荼、盘二人说话,又见盘芙蓉面色菲红,态度风流,呆呆的想起未婚的妻子来。
相真见盘芙蓉与荼天尺谈笑风生,含情加略醉的眼神不离荼天尺,连自己都感觉得到她下一个扑向的目标是谁,而对自已几次有意的示好却看都不看一眼,大不自在。
盘芙蓉与荼天尺说了一会儿话,对相真视而不见,径自转身到对面敬酒,相真郁闷之极,暗到:“盘芙蓉,你也大过分了!我好歹才救过你的性命,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不敬我酒!”
相真不便当场发作,她又是瑞莲之姐,只得打捆吞了这口晦气。
荼天尺把盘芙蓉的这一无礼举动看在眼里,没有作任何表示,他也因为对相善的成见无法对相真有更加亲切的好感。
当天的庆功宴,差不多就在以千盏不醉的盘芙蓉为主角的过程中愉快地结束了。
事后论功,盘芙蓉记头功,荼天尺、巴蓬、鄂越等记大功。
及至探知楚国援军没有进到夷水,就已回军,判断楚军暂时不会进攻了,巴平安方令八弟巴远安仍守石城,大军撤离。
荼天尺、樊参、樊小虎刚回到盘湖口,得到一个噩耗。(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61章 痛吊菊花
(全本小说网,。)
荼天尺刚回到盘湖口,得知句菊花遇害,肺如剑穿,心如刀剐。
荼天尺禀过主将朴延沧,与同样刚刚得知凶信的句氏部族的句獒、樊氏部族的樊参和樊小虎,率精选的荼、樊两氏武士和全体句氏这次的参战武士,两三百余人,急赴水巴山,为句菊花报仇。
一到水巴山,众人先去祭吊句菊花,除了好象突然变傻了的荼天尺和丁衍等几个心肠坚如铁石的人,无不下泪。
祭毕句菊花,就在墓前,荼天尺、句獒、樊小虎整顿武士,要踏平锅圈寨。
句思祖再一次哭劝道:“你们恨,我何尝不恨!我何尝不想踏平锅圈!可是,已奉邑君之令与他讲知,仇人已归于句氏,不可再出兵。”
樊氏部族首领樊参也道:“事已至此,千万不可再死人了。”
荼天尺仰望阴阴的天空,多时才道:“那好,去与我约那强盗头儿,我在菊花墓前与他决斗!”
句思祖遗憾道:“那盗头儿数日前便逃跑了,不知去向。”
荼天尺咬碎钢牙。
句思祖、樊参等好说歹说,才将句獒、樊小虎和其他武士劝回句氏寨子。
荼天尺不愿离去,荼四、荼七、荼十九、丁衍等兄弟自然留下来陪他。
夜幕降临之前,句思祖令人搬来木材、竹材、茅草等物,草创了一个有顶无围的草棚,供他们过夜,又送来食物和水等。
荼天尺滴水颗食不沾。
半夜,风势从小变大,但它没有能驱赶走荼天尺心中厚厚的阴霾。
面对新坟,荼天尺满腹伤痛化为满身仇恨,猛然间抽出佩剑,仰天长啸一声,风停云断,起舞悲歌:
……山崩地裂兮哭卿去,
日月不再兮随卿逝。
龙肝凤胆兮从此无滋味,
仗剑天涯兮只为卿雪恨!
只为卿雪恨……
夜半歌声突然响起,本来也没有入睡的荼七等人,起身来,看着火把光线中歌舞的伤心人。
丁衍对荼七道:“从来没见过师兄如此伤心。”
“你不知,我却知,他对句菊花,用心良苦,好不容易才成了好事,一朝物是人非,如何不心痛!”
歌声悲凉,除了荼天尺一个人的所有泪水向肚子里流,尽皆泪落满面。
突然,荼天尺一剑划破左手掌,鲜血浸入坟前的新土。
荼天尺发誓道:“我不生啖那盗贼,形同此剑!”猛然折断佩剑。
要知道,他这把剑,是加重加厚的青铜剑,常人根本不可能折断,其力如有神助!
荼七知道荼天尺不是一个轻易动情的人,更不是意志薄弱的人,这次是伤到心尖尖上去了,抹了眼泪,上前劝他节哀。
“浪迹天涯,我也要找到那贼!”
“你是说,你要去四处寻他?”
“昨晚想了一夜,不如此,我永远无法解心头之恨!”
“那贼逃跑,就如一滴水珠掉进丹涪水,一时去哪里寻?我料,菊花有灵,那贼迟早要现身。如今,锅圈寨已归了句氏,须慢慢从锅圈人口中获得蚂迹蛛丝,方有机会。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我来盘算为菊花报仇的事。”
荼天尺摇摇头,但显然,也只好如此。
伤心欲绝的荼天尺回盘瓠湖,途经白馬坝,回茶园看望父母,荼良夫妻早知菊花遇难,见了天尺,不由心中伤痛又发,不在话下。
将近一月之久,热爱军旅生活如性命的荼天尺才被舟师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