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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节

勒胡马-第5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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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杀苏峻,为邵嗣祖复仇!”

    他失算的第二件事,是本以为既然在病榻前指定了许柳做临时统帅,那么三五日内,便可点兵出征了,乃可于兖州渡河而向河北。谁料想荀邃官僚习气很重,做事磨磨蹭蹭的,又不怎么甘心兵权再落到祖逖女婿手里去,竟然还要在省内反复商议,最终被殷峤、王卓等人硬逼着,才上奏请任许柳为中领军。就这么着耽搁了好几天的时间,导致大军未行,就不但传来厌次失陷的消息,还听说石勒并未就此收兵,而是直接渡河杀奔兖州来了。

    祖逖闻报不禁大吃一惊:“羯贼果欲赌胜乎?”随即就笑:“此来必为我所擒也!”

    于是继续装病,却暗藏在许柳身边,吩咐许柳召集诸部,以祖济为先锋,先去救援兖州。但是这个时候,祖逖已经定下了示敌以弱,诱其深入,在荥阳郡内加以围歼的计策了,故此祖济才守燕县仅仅数日,见敌势大,便即后撤,以便保全实力;而许柳则故意行军迟缓,几乎被张平、樊雅唾沫星子喷一脸。

    祖济自然是知道从叔已然病愈,并且就在军中的,故而他才敢对夏侯承恶语相向,还说:“我虽不能杀汝,却自有可以杀汝之人!”谁能杀夏侯承呢?那自然就是“假黄钺”的祖逖了。

    晋朝如今唯有二人,身负“假黄钺”之名。假黄钺本名假节钺,比使持节要略高一头,但在魏文帝时,“上军大将军曹真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则总统内外诸军矣”。这是因为魏国的节帅很多,quánbing很重,故而别命假黄钺,可杀节臣。就理论上来说,凡在战区内的领兵之将,假黄钺者皆可不奏而杀。

    夏侯承不是单车刺史——“永嘉之乱”后,估计也没有单车刺史了——而是刺史将兵者,可以当作将领来看,则潼关以东,长江以北,都是祖逖的战区,他自然有权力斩杀夏侯承了。

    祖济等人暗恨朝廷罢祖约兖州刺史职,而以夏侯承继任,故而想要找借口除去此人,好给荀党一个教训。他逮捕夏侯承后,并没有将之槛送洛阳,而是押往了许柳军中,就是想要借用祖逖这柄利刃。祖逖虽然本无杀戮之意,但得祖济之报,亦不得不为——这是事后为祖济背书,算他祖大将军命祖济逮捕的夏侯承,以便戮于军前;若不如此,祖济哪有资格逮捕一名州刺史呢?

    如今许柳在荥阳聚将定策,祖逖原本还不打算露面,但见张平、樊雅耍混,不肯听从许柳之令,被迫无奈,这才痰咳一声,步至堂中。

    众将见了,又惊又喜,一起伏拜在地。许柳也急忙退至一旁,让祖逖踞案而坐。祖逖即命先将夏侯承押将上来,当面指斥他怯懦先逃之罪,即以假黄钺的权限,下令处斩,悬首城上。夏侯承看到祖大将军精神矍铄,似无病容,不禁傻了,随即连声哀告,最终却还是被拖了出去……

    祖逖此举,一是为从子祖济背书,二是为了警诫诸将。他说:“我之谋划,与适才许领军所言相同,卿等俱当奉命,即在此荥阳郡内,与羯贼决一雌雄。羯奴方失太原、西河,乐平、上党亦岌岌可危,而彼不谋复并州,复不肯闭塞自守,乃欲急袭洛阳,是以幽、冀两州,做惊天之豪博也!

    “今我所据兖、豫、司三州,并有青、徐,关中裴大司马可为后盾,如怀万金,而与千金之人相博。若受挫折,不过退守成皋罢了;羯奴若败,我可进而席卷河北,彼乃亡无日矣!唯大司马于西,屡挫贼势,而我在东,却不能建攻,反为羯贼所败,则尚有何面目归朝入觐啊?即卿等亦当羞杀!

    “卿等各须努力,无违我令,切勿疏失。凡临阵怯懦者,斩,一如夏侯文子!凡不遵号令者,亦斩不赦!我即率卿等在此破羯,以期名著青史,勋传子孙,带砺山河!”

    诸将尽皆俯首道:“敢不从明公之令!”

    于是祖逖就按照原计划,命祖济护守阳武,卫策进至卷县,张平和范雅分别进驻荥阳东面的两座小城——厘城和陇城,冯铁则屯扎于东南方向的管城。祖逖自将主力,固守荥阳,但仍高打中领军许柳的旗号,并且严令军中,有敢泄露祖大将军亲自领兵者,斩!

    祖家军七成都已经改编成了中军,除留祖涣所部前军留守洛阳,此外还有一个他系统的裴丕所部右卫军仍驻河南县外,五军齐集,数量在三万人左右。至于尚未编入中军系统的两万多兵马,则在长史张敞统领下,自洛阳运粮而来,不日便至;附近荥阳、河南,乃至豫州北部襄城郡等处戍兵,也都接到军令,即将络绎来合。

    核算总兵力在七万上下。

    相对的,赵军号称三十万,这话当然没人信。根据祖逖和许柳等人的估算,石勒既不敢调动乐平、上党之兵,也暂时不敢调动河内之兵,所率唯幽、冀两州,以及司州东部五郡的兵马,十五万人顶天了。固然,彼若于境内扫数点兵,老弱俱赴前线,三十万众还是勉强拿得出来的,但——你粮食够吃吗?

    真要是开三十万人过来,确实有可能光靠怼人数就击败晋之中军,挺进到洛阳附近,但估计那会儿,你基本上就得断顿哪!无粮之兵,虽百万而不足惧也——石虎败归晋阳之时,士无战心,唯图劫掠,就是近在眼前的例子。

    但为了坚诸将奋战之心,祖、许还是给打了个折扣,说赵军最多不过十万之众。则我是内线作战,又有坚城为凭,只要指挥得当,将士用命,又怎么可能打不赢呢?

    同时祖逖下令给仍在泰山附近徘徊的苏峻,要他即刻西进至济水一带,尝试截断羯军的退路——虽然祖逖对苏峻恨之入骨,但暂时还用得上对方,只好先不提前事,打算等战胜了石勒以后,再算总账。

    布置既定,便待羯军之来,然后第二天,羯军未至,王贡的情报倒先送入了荥阳军中。王子赐根据多方哨探,加以归纳总结,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羯军数量在十五万左右——其实多说了两万,但多说不怕,若是说少了,使前线将领产生轻敌之意,一旦战败,部分责任就可能推到他王贡头上。祖逖不禁笑道:“不出我所料也。”

    羯军数量可谓前所未有,则其全力以袭洛阳,做惊天豪赌的用意,至此彻底分明,再无可疑了。此外,王贡还开列了羯军主要出征将领的名单,祖逖仔细按查,不禁疑惑:“何以张宾不在其中啊?”

    最近一年左右,程遐逐渐切断了与王贡的联络,并且出手捕杀了王贡密派去襄国,此前因为传通消息而暴露了的十余名细作,故而对于羯军更详细的内情,王子赐没能打探出来——包括提前预知其主攻方向。但具体何将从征,自有亲族祖道恭送,这是瞒不了有心人的。

    至于洛阳方面,也是如此,朝野上下,早就被程遐派人给捅成筛子了——至于长安就不成了,距离太远,以这年月的通讯水平,消息甚难及时传递,人员的忠诚心不易保障,这也是王贡自请东镇,而不留在长安万里牵线的缘由所在。程子远留守襄国,便将相关联络途径,都交付给了一党的张敬。

    由此石勒也得到情报,晋朝新任许柳为中领军,统率五军出征,加上可能从附近郡县临时召聚的兵马,预估在六到七万人。他就问张敬:“许柳何如人啊?”

    张敬回答说:“其出身汝南许氏,其姊为祖逖继室,又迎娶祖逖之女为妻,则是祖逖之婿也。”

    石勒一撇嘴,说这我都知道啊——“朕问卿,其人性情如何,才力如何?”

    张敬答道:“许柳有威仪,曾任祖逖司马,助其统筹军务,至今已三岁矣。据说运筹布划,颇有长才,唯未曾实将过兵耳。晋人惯使书生为将,不足为忧。”

    石勒摇头道:“太傅甚推崇之诸葛亮,难道不是书生么?我闻许柳乃祖逖于病榻上所荐,自然有其道理,未可轻敌。然其进军迟缓,不知是荀邃等人牵制,是诸将不服,还是别有诡谋——卿如何看?”

    张敬道:“既为书生,初荷重任,乃心生怯意,实属寻常。洛阳诸将,唯服祖逖,不服其婿,亦可想见。至于荀邃等人牵制,也在情理之中……”见石勒面上略现不满之色,急忙继续说道:“陛下且思,岂有初将大军,而能使诸将心服者啊?则彼调动不灵,自然军行迟缓。臣唯虑其不敢与陛下决战,而只于荥阳、成皋之间,倚险而守,则不易遽破。是故我军前行当速,不可使许柳布置完成。”

    石勒即命李寒率前军急进,随即被阻于阳武城下,哨骑四出,侦知晋军已合,分守荥阳、卷县等城。张敬就说了:“其将既生怯意,则诸军自难奋战——祖济之匆匆退出兖州,便可知也。臣意,可分军监护诸城,而陛下率主力直趋荥阳,但破荥阳,成皋亦得,大功可成!”

    至于祖逖实统晋军之事,程遐的奸细是没能打探出来的,石勒、张敬自然也不清楚。因为祖逖同时也瞒过了荀邃等朝臣,打算等正式接仗之后,再掀开底牌。军中法度森严,自与朝中不同,内情哪是那么容易打探得到的呢?

 第七章、青州健勇之士

    祖逖遣使给苏峻下令,要他西向河、济之间,尝试切断羯军的后路。/全本小说网/https://。/但其实这个时候,苏子高已然离开泰山郡,率兵返回了乐安郡的蒲姑城。

    苏峻几乎是掐着点儿回来的,当即往见邵竺、段文鸯等将,捶胸顿足,哭天抢地,说可惜我来迟了一步啊,不能挽救厌次城,亦不能救下邵将军的性命……他这种地方土豪出身者,是惯会演戏的,邵竺等人原本恼恨苏峻不肯及时回军北救,得见其状,不似做假,心中芥蒂就此渐消。

    唯有刘遐冷眼旁观,仍然不肯给苏峻好脸色瞧。一方面他跟苏峻原本就不对付,另方面老婆说过了:“害家父者,实苏峻也!彼若有救援之意,乃当早自泰山北归,岂有为二三盗贼牵制,而不能起行之理啊?分明托词也!”刘遐平素最听邵氏的话——因为打不过——就此根本不为苏峻的表演所迷惑。

    随即王贡来见苏峻,说方才得到消息,羯贼既克厌次,便即汹涌而西,渡河直入兖州——将军您应该赶紧去救援兖州才是。苏峻翻翻白眼,说:“我方自兖州归来,席不暇暖,安能动兵?”王贡行了一辈子的诡道,又怎么可能被苏峻所欺骗呢?只是自己手上无兵,不便跟苏子高起正面冲突,于是建议说:

    “可使邵竺等领军先往,彼等欲报邵将军之仇,必肯死战,而其功则在将军所有。”

    苏峻一琢磨,这主意不错唉。我固然不愿意跟石赵主力正面硬磕,但既然羯军主力西去,河上无警,那也不可能一直缩在青州,不去救援兖州吧?正好让邵竺他们顶在前面,我从后跟随,倘若邵军战胜,我是主将,功劳自然逃不掉;倘若邵军战败,我就可以借口挫动本军锐气,难以再战,趁机收兵了……

    于是便扯着王贡一起来见邵竺等人,先问他们还剩下多少兵马。邵竺道:“南渡多百姓,老弱,能战者不过二三千数罢了。”苏峻说足够了——“我意请王府尊安置厌次百姓,散于乐安各县就食,使将军无后顾之忧。而我初归,将士亟须休整,今闻羯贼已下兖州,未知将军可肯为我先发,以捣羯贼的侧翼否?最多五日,我当率部继进。”

    邵竺还没答话,段文鸯先拍胸脯:“为朝廷杀贼,为邵将军复仇,实乃我等本分。只是军中粮秣不足……”

    王贡忙道:“都在贡的身上。”

    段文鸯道:“既然如此,我请为先行,去牵制羯贼,不使深入兖州。但望苏将军勿负所言,为我后援,好合兵破贼。”

    苏峻指天划地地发誓,说最多五天我一定会动兵的。于是邵竺、段文鸯、刘遐等将便即率部西进,先期赶往历城。

    邵家军出动后仅仅三天,苏峻也动了,因为王贡得到情报,徐龛复叛,石勒命之为兖州刺史,使继围东阿,并保障后路。苏子高一听啥,石勒跑远了,西面目前只有徐龛?那山贼有何可惧?此正乃我建功立业,并且趁机扩大地盘儿和实力的大好机会啊!乃使大将韩晃先发,全军离开蒲姑城,直趋济北。

    再说徐龛,尽起东平之兵,有六七千众,石勒还留下参谋秦固率五百锐卒以监其军,命其继围东阿,并且东向泰山,以保障后路——就是防备苏峻呢。当然啦,徐龛是不是能够打得赢苏峻,石勒心里也没底,但他既已控扼棘津等渡口,对于兖州北部是否得而复失,也就不怎么太过看重了。

    除非徐龛被苏峻一战而破,我被迫要分兵守备濮阳,以护渡口,保障粮道;否则你们狗咬狗,打上个半月、一月的,我要是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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