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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节

勒胡马-第4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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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是他完全搞不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因而前日命鲁凭担任高奴县令,裴该就终于放了陈安一件差事,命其率半营之卒,护送鲁凭北上,并助其完善高奴城防,以及周边的军屯、民屯事虽然也非正经作战,陈安倒还算勉强拿得起来。

    事毕之后,陈安便返回长安来复命,并且通报了裴该一个重要消息。

    “末将听得传言,已知刘恒、刘曜等奔蹿于何处了,乃命部曲前往探查真伪;末将先归,来报大都督。”

    裴该闻言,不禁双睛一亮,忙问:“彼等究竟逃去了何处啊?”

    陈安道:“当在高奴以北千里之外,大河以西,拓跋鲜卑之南……”

    裴该赶紧取过地图来查看,手点高奴,一路向北方寻去……哎呀,这没有比例尺的地图还真是难用啊,多长算一千里地呢?

    筹思良久,他突然间想起来一个地名,不禁拍案笑道:“多半是了!”估计刘恒、刘曜若往这个方向跑,则他们最有可能前往落脚的地方,唯有一处美稷!

    黄河“几”字形大拐弯,美稷县就在右上角弯折的内侧。东汉建武年间,光武帝刘秀命归附的南匈奴居于此处,并设匈奴中郎将以监护之。其后鲜卑雄起,汉之北疆逐渐南缩,进而曹操更分南匈奴为五部,迁于美稷东南方的并州境内,美稷县就此废而不置。

    如今的拓跋鲜卑,幅员辽阔,横跨大漠,但其疆土基本上都在黄河之北和之东,唯此前拓跋郁律讨伐铁弗部于肆卢川,才正式向西跨过黄河。然而郁律得其地后,即迁半数铁弗东渡,而命刘虎从弟刘路孤统余部居于故址。因此“几”字右上角弯折的内侧,可以说夹在拓跋部、石赵和晋朝三大势力之间,东西五六百里、南北二三百里,只有包括半个铁弗在内一些不成气候的游牧部族罢了。

    美稷既是南匈奴王庭故地,相信附近的游牧部族,不少还是留存着祖先传下来的对胡人的一定敬畏之心的,再加上距离上述三大势力都有一段距离,则刘恒、刘曜逃蹿到那里去,非常有可能啊!

    故而裴该才说:“多半是了。”遂将美稷的历史,对陈安大致讲述一番。陈安当即拱手请令:“末将愿率一营之卒,北上美稷,取诸刘首级来献于大都督!”

    裴该摆手笑笑,说不必了终究鞭长莫及。从高奴往北,很多游牧部族还接受着虚除权渠的领导,则骤然穿越虚除部领地,难免会引发纠纷。再者说了,千里远征,道路不熟、地形不利,就算你真能抵达美稷,仅靠一营之兵便能打败刘曜吗?而若发兵更多,于路的粮秣、物资运补,就是一个极大的难题啊。

    “败残之寇,何须在意?且待将来收复并州,我或自渡河而西,或向拓跋借兵,刘曜唯束手而已。”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就算放着不管,给刘曜五年乃至十年时间,他能够发展得起来么?而若我五年、十年都打不败石赵,取不下并州,我直接买块豆腐撞死得了,还能有闲余精神去理会刘曜?

    关键若从美稷向外扩张、发展,南下必先与虚除部相攻,北渡黄河,则要跟拓跋鲜卑正面冲突,说不定还没等我动手,郁律甚至于权渠就先把这颗毒瘤给摘掉了。

    因此否决了陈安的建议。陈安不禁气闷,便大着胆子对裴该抱怨说:“末将是个粗人,什么按查地图、规划方略,一概不懂,大都督若不放我领兵出战,而仍要在枢部闲居,实在闲得慌啊。倘若大都督暂无气力去灭刘曜,可放末将归乡,即于晋戎间自募兵卒,自筹粮秣,北伐美稷……”

    裴该心说我怕的就是你这么干!略一思忖,微微而笑道:“刘曜无足忧也,我今之大敌,乃是羯贼。此前方召甄随自平阳归来,正欲别遣将守牧平阳,寻机以向西河……才得传报,羯贼发兵攻掠乐陵,欲破邵嗣祖,则我在西线不可毫无举动,必须尝试前出,以牵制羯贼并州的兵马。本欲使刘夜堂往督平阳之卒,则若命卿任其副将,卿可愿意么?”

    陈安闻言大喜,急忙躬身领命:“愿为大都督效力。”

    裴该说好,便即指点着地图上平阳、西河之间的地形,与陈安一起研究进军的方略……

    并州地势险要,西黄河而东太行,仿佛是包裹着坚壳的果实,轻易敲砸不开尤其是从南面发起进攻。裴该并没有打算今秋便即大举进攻并州一方面才经河桥和平阳两场大战,拓地千里,亟需时间消化;二则他还必须保留一支机动兵力,以防关东战事不利之际,可以前去增援。

    故而其对于平阳方面驻军的指示,是以攻代守,以守助攻,主要牵制石赵的并州军力,不使彼等大规模增援东线战事倘若逼得石勒还要往并州派发援军,那就更妙不过了。

    既然如此,再把甄随那个习惯朝前猛冲的家伙放在平阳就不大合适了即便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直捣晋阳,一旦跑得太快,后路随时有被切断的可能,到时候还得我亲自上阵去帮他擦屁股……况且如今河东、平阳我都还没有消化完全,若再骤然吞下数郡乃至一州,怕是会撑破肚子的呀。

    由此即召甄随返回长安,而思以素来用兵谨慎的刘央代之。但是刘夜堂持重有余,冲劲儿不足,乃当别遣悍勇之士,任其副将……正巧陈安返归复命,裴该便即临时起意,命其从征。

    反正在长安也拘了他一段时间了,身上桀骜之气,多少可以有所消减了吧?平阳距离陇上将近一千里地,也不怕陈安尾大不掉。关键这般勇将,倘若长时间投闲置散,未免太过可惜……裴该原本倒是想培养陈安,从将才进化为帅才的;结果发现对郭默的培养,效果之好,大出自己意料之外,而对陈安的培养,却彻底做了无用功……

    转过头去,裴该便召裴嶷、陶侃、郭默三人商议,对于以刘夜堂为主将,陈安、姚弋仲为副,镇守平阳,寻机攻掠西河的计划,他们倒也并无异议。然而任命才下,甄随却大为恼火,急匆匆跑来谒见裴该,直接质问道:“难道大都督以为某不如陈安为勇么?可以挑个时间,我跟他再打过一场!”

    裴该知道他心里有怨气,不禁笑着安慰道:“正是因为汝比陈安为勇,故此才不宜留任平阳啊。”

    甄随双眉一拧:“这是什么道理?”

    裴该解释道:“今闻石勒召还石虎,而以石生守晋阳,其意分明欲固并州之防,守而不战,以便尽全力于东线。则卿是我麾下第一勇将,自当以敌石虎,何必去攻石生?”

    甄随插嘴问道:“这石生又是何人了?难道是石勒之子?”

    裴该摇摇头:“与石虎一般,皆其从子也,然其勇略,固然不能与石虎相提并论。”

    甄随撇嘴道:“即便石虎,我也不放在眼中!不过俗语说,狗子有肉吃肉,无肉吃屎,我倒是不挑,即便石生,又有什么攻不得的?”

    裴该心说你这是哪儿来的俗语啊?老家话吧?固然可以把石生比作屎,但自命为狗,还要吃屎……算了,我是文化人,不跟你一般见识。

    乃道:“我今秋无大举以取并州之意,则即便往攻石生,战必不烈,恐怕难趁汝意。不如暂居长安,一旦羯贼于东线大举,即便祖大将军能够御敌,朝廷也必惶恐,或会命我发一旅往援,到时候遣汝将兵,去战石虎,岂不是好,又何必心急啊?”

    略顿一顿,问道:“且闻汝小星已有身孕,未知何时临盆哪?”

    甄随虽然不懂“小星”二字,但听其意,也知道是指自己的小老婆,于是他原本粗悍的面庞竟然显得柔和了些,笑着拱手道:“末将不如大都督,听闻大都督次子将于下月降生,末将之子,则要等到明春了。”

    裴该啐他一口:“都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有什么如不如的?估计我发兵东援之际,即在明春,汝不妨趁此时机,先好好陪陪小妾……”

    甄随道:“妇人产子,我哪里使得上气力,又何必陪?”

    裴该笑道:“即便不陪小妾,须陪夫人,免得再‘塞我以小三,报君以陶缶’。”摆手说你下去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勿再多言。

    数日之后,裴该领着刘央、陈安二将,策马出城,来到西南方向的阿城附近,登上一道不高的山梁。

    山梁下面,乃是河谷平原,且以竹木为栅,围出来一片空地。刘央、陈安大致估算一下,东西八百步、南北五百步,面积相当之广。

    空地的一侧,摆放着很多箭靶、木桩,不下一二千数,整整齐齐,密密匝匝,仿佛军阵一般。空地的另一侧,则有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正在做战前准备工作。

    陈安手搭凉篷,眺望这些骑兵的装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遂问裴该:“听闻军中有具装甲骑,末将尚未见过,难道便是彼等么?”

    刘央笑道:“这正是大都督一手创建的具装甲骑,今日特意召我二人来观其威力啊。”

    裴该坐稳关中,并羁縻凉州之后,财力和兵源、马源又有了进一步的增长,于是继续扩充具装甲骑,总数已至三千余众。

    不过这三千多人不全是具装甲骑,多数为辅助人员,真正的重骑兵只有八百名。

    这些重骑兵虽然没有象西欧十四世纪以后的骑士那样,遍身铁甲,穿得跟个罐头似的主要是铸造工艺不过关,就算裴该想造全身铠,他也造不出来却也具备本时代一等一的防护力了。

    首先,头戴铁盔要知道这年月的骑兵多数还是皮弁,甚至于只是以巾帻裹头的,唯将领才可能戴铁盔其次,身穿两当。

    两当铠始于汉末,曹植即有《上先帝赐铠表》,云曹操曾赐其“两当铠一领”。这种铠式的主要特点,是由两片身甲遮护胸背,于肩上、肋侧以皮条扎束,再加披膊,比从前在身前或背后扎束,完全象一件衣服的身甲要方便穿着许多。而且既然无需在肩部、肋部做太多弯折,乃可镶嵌更大片的金属叶,成本降低,防护力反倒变得更高了。

    不过裴军具装甲骑所着两当,是裴该苦心改良过的,首先主体还是皮甲若纯为铁铠,造价未免太高了部分队将则穿着用从江南和汉中交易所得犀牛皮制成的犀甲;其次裴该吸纳了后世明光铠的特色,胸前两块、背心一块,再加肩头两块,在甲上镶嵌了比碗口略大些的圆盘状凸面铁饰,等闲刀剑难入,而且打磨得锃亮,映日生辉。

    身甲下面是两片长长的甲裙,可以遮蔽住整条大腿和大半条小腿,再下面则是皮靴。

    至于坐骑,全都挑选凉州产的高头大马否则根本扛不起那么沉重的骑士来以毛毡覆盖其身,垂至腹下这样从侧面而来的流矢,就基本上射不伤柔软的马腹了。此外正面的面帘、鸡项和荡胸,皆以皮制,并缀铁钉。

    最为重要的,所有甲骑都打上了金属蹄铁。

 第三十章、甲骑之短

    蹄铁早在公元前一世纪前后,就在古罗马出现了,但在原本历史上,传入中原则要晚至五代时期。//全本小说网,HTTPS://。)//裴该自然知道此物对保护马掌和防止打滑是很有好处的,因而早早便尝试“发明”,只可惜空想简单,实际研制却难……

    好在既知源头,便易偷取技术,他通过凉州张寔向来自西域的商贾打探,前不久终于学到了这门技术,乃用了在具装甲骑身上。

    总计八百名具装骑士,一人双马,配一千六百匹甲骑,此外每名骑士还配三名扈从和两匹驮马。

    此刻在场中的,自然没有八百骑那么多,而仅仅是用作演示的二百骑而已,裴该等人登上山梁的时候,扈从正在辅助骑士着甲,同时整理战马的铠装。这些扈从的装备相对简陋,基本上就只有皮弁和皮身甲而已。

    甲具着全之后,扈从便搀扶骑士踏镫上马。山梁上陈安问道:“未知此等全身铠装,其重几许?”裴该淡然回答说:“六十五斤。”陈安闻言不禁咋舌——他估计自己临阵时穿着的将军战铠,五十斤也就到头了……

    裴该心说这算个屁啊,晋斤六十五,不过后世十五公斤而已,而欧洲中世纪的全身板甲,普遍超过二十公斤,就你陈安这小身板儿,说不定套上去就直接垮了。

    哦,陈安虽小,力气却大,倒也不可轻觑了他。而且估摸着给他做一身全身板甲,要比给甄随做一套,能轻上起码五公斤去……

    再看那些骑士登上坐骑之后,扈从便奉上兵器——先在骑士左臂绑上一具蒙皮木盾,再往其右手里塞进一支长大的马槊。骑士乃用左手挽缰,控御坐骑,右手马槊呈四十五度角斜举向上。

    二百骑,前后两排,相隔十五步,队列整齐划一。而各自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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