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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节

勒胡马-第4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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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仍可重申前约,甚至于某弃范阳而归襄国,使贵家全得幽州,亦非不可商量。”

    段匹磾见信,不禁犹豫。段文鸯劝谏道:“此前先单于私与羯贼约和,乃使末柸得归,结果养虎贻患,阿兄切不可蹈其覆辙。我之伐羯,非为幽州,亦非为大司空,乃是为朝廷讨贼,此乃国事,岂能因私情而废国事呢?”

    段匹磾摇头道:“曩昔之事,与今日不可一概而论,若彼释归四弟,哪有什么‘养虎贻患’之说?若允其请,不但能得四弟,且可收复蓟县,我今又败末柸,占据数郡之地,徐徐积聚数年,自可伐灭羯贼。而今与之私和,不过为救血亲,聊作敷衍耳,难道就真的在乎什么盟誓,再不为国家而攻伐羯贼了不成么?”

    段文鸯道:“若孔苌以释归四弟为条件,要我退出燕国,此事可允。但彼要我等擒拿大司空,此事断不可为!况且,大司空见在潞县,闭门不肯纳我,又岂能如兄所愿呢?”

    段匹磾道:“可请大司空前来,合力攻羯,彼若肯来,擒之不难,彼若不来,则曲在彼潞县弹丸之地,有何难攻啊?”

    段文鸯连连摆手:“阿兄不可起此妄心,还是当面攻打羯贼,以期救出四弟为好。”

    段匹磾顿足道:“我等奋战,自可击败羯贼,但恐难救四弟倘若孔苌败退时,先害四弟,如何是好?则我等便死,也无颜面往地下去见父、兄了!”

    段文鸯无计可施,只是反复规劝,阿兄你切不可听信孔苌之言,再欲谋害大司空。段匹磾摇着头,不加理会,果然命人前往潞县,去请刘琨过来,商议军事。

    其实刘琨在潞县,也接到了孔苌的来信,孔苌表示,卢谌如今在我手中,刘公只要与我前后夹攻,击败了段匹磾,我不但将释放卢谌,还会把蓟县交还给刘公“我本受命,北扰蓟县,以迫使段匹磾军,为救段末柸也。今末柸既败,留蓟无益,则只须击败段匹磾,使不为我范阳之害,自当率兵暂归。且候将来,再与刘公会猎疆场。”

    崔悦当即指出:“此离间之计也!”温峤也说:“闻听段叔军亦为所俘,想来羯贼必有相似信,送往段公军中,欲我自相猜忌,甚至于自相攻伐,彼乃可从中取利!”

    刘琨当即下令,乱棍将使者打出城去。然而时候不长,就从段匹磾处驰来了使者,请刘琨至军前一叙,共谋败羯之策。

    刘演道:“段匹磾必是中了孔苌之计,欲害叔父也,绝不可往!”

    刘琨苦笑道:“我自然明白,然而段匹磾兄弟情深,乃中羯贼之计,也在情理之中,不必苛责。彼既相召,我若不往,其曲在我,彼若因此而师来攻潞县,又如何是好啊?”

    温峤慨叹道:“两家嫌隙既生,势难合力了诚如明公所言,潞县城小而卑,难以护守,理当急寻退路才是”

    就此提出建议,说咱们目下还有三个去处

    “上策,军行而东,沿海而下,至厌次与邵嗣祖相合,背倚兖、徐,进退有据”这正是裴该让卢志父带过来的想法,温泰真这几日反复筹思,确实这是一条最为安全、稳妥的道路。

    然而刘琨却连连摇头,只是问:“尚有二策为何?”

    温峤暗叹一声,便道:“中策,仍然东进,经徐无而向平州。今段秀镇守徐无,想来不会阻挠我军;而平州崔毖,虽为王浚余孽,据传与王浚亦不甚相合,且自王浚败亡后,即绝朝廷讯息。明公诚能兵向辽东,招抚崔毖,尚可于北地立足;倘若崔毖不肯听命,我亦可遍召各郡守相,战而夺之终究崔毖军弱,是非羯贼可比。平州虽偏远,户口亦有数万,但凭险自保,徐徐积聚,异日再谋归幽并,也有机会。”

    “下策为何?”

    “下策则是北走,往依慕容鲜卑。此前段末柸召慕容、宇文来助,宇文欣然领命,而慕容不动,听闻慕容廆善待晋之流人,为之立郡,一用晋政,且仍自命晋之镇军将军,则其归化之心明矣。诚能与慕容合兵,乃可与段氏相拮抗。”

    刘琨摇头道:“夷狄难以义伏,我此前以至诚相待,不过冀侥幸于万一罢了,但经拓跋、段氏两事,可知此谋难成。况且我以朝廷三公之贵,往依辽西公尚有可说,慕容廆不过一镇军将军,且非朝命,若与相合,权柄却不在我,岂不要为天下人所耻笑么?塞外不可去也!”

    于是定策,咱们只有继续朝东跑,到辽东去找崔毖。

    温峤就此而再献建言:“虽然不往依慕容鲜卑,但亦可倚之为援。明公可假朝命而署其官职,召其兵来,共入平州。”

    刘琨点头道:“卿言有理。既然如此,有劳泰真再往慕容部一行。”于是即以晋朝大司空的名义,暂署慕容廆为龙骧将军、都督辽左杂夷流人诸军事、大单于,封昌黎县公,命温峤带着制,前往北方去联络。

    温峤退出来之后,正在收拾行李,门上来报,卢志父求见。温泰真出门相迎,寒暄过后,卢志父就说啦,我此来本为救援大司空,既然大司空已经脱离桎梏了,而且不打算南下冀、青,那我再呆着也没什么意思,自当返归复命“特来向温君辞行。”

    温峤拉着卢志父的手,说:“大司空得脱厄难,卢君出力甚多。卢君多智,倘肯留下,与我一并善辅大司空,必能重振我晋于北方之声势,与羯贼相抗衡也我当于大司空面前,引荐卢君。”

    卢志父微微一笑,说:“我既得大司马器重,岂能转投他人?且君亦曾向洛阳、长安,则在君看来,大司马、大司空,何者为良,可以扭转乾坤哪?”

    温峤沉吟不语。

    卢志父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深深一揖,道:“温君与人有亲,自当善辅,不相离弃;我与大司空素无瓜葛,自乃无益相留告辞了。”

    刘琨就此召集部属,连同潞县附近的晋人百姓,一并带上,迤逦向东方而行。段匹磾得报,急遣段文鸯率军去追,却被崔悦断后,义正辞严地责备段氏,段文鸯羞惭而退。段匹磾逮不着刘琨,只得转过头来,再与孔苌对峙,寻机破敌。

    孔苌闻讯,重新提出条件,说你既然拿不住刘琨,那么不如用段秀来交换段叔军“若有段秀为质,可以重申两家之好,赵公亦必不会亏待令弟。且待段秀至,我便释放段叔军,并退出蓟城,交还给贵家。”

    其实段秀和段叔军不都是段匹磾的亲兄弟吗?用谁做人质不都一样吗?孔苌之所以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条件来,缘由其实很简单此乃缓兵之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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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至尊

    段匹磾为怕孔苌杀害其弟叔军,不敢挥师急攻,双方就在蓟县城外对峙,偶尔发生些小冲突,死伤不过十数人而已。全本小说网,HTTPS://。m;就这样来回提条件,一拖就拖了十好几天。

    终于,孔苌之计得售,石勒亲率数千精锐骑兵,从襄国赶来增援,大纛在阵前一立,便即对段氏发起了迅猛的进攻。段匹磾猝不及防,导致大败,段文鸯为其殿后,亲率三百部曲,发起决死的反突击,竟然一度杀到了距离石勒不足二十步之处!

    石勒于马上扬鞭道:“我本欲收服末柸,不想彼为匹磾所逐,逃去无踪。今见文鸯,勇锐之姿,一如昔日在厌次城下……若能生擒此人,必要说其归降,则幽州不虞定也!”

    麾下骁将支屈六在马背上一拱手,说:“既然主公欲得此人,且待末将前去为主公擒来!”拍马拧枪,直取段文鸯。

    此时段文鸯厮杀将近半日,已是强弩之末,与支屈六较量了几招,渐觉两膀酸麻,力气不支,被迫卖个破绽,拨马而走。他好不容易才甩脱了支屈六的追击,进而突破重围,再左右一望,初始带来陷阵的三百骑,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段氏兄弟就此络绎逃归徐无,石勒进占了燕国,并将其西部的上谷、广宁两郡也彻底割裂,欲待收取,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但石勒考虑到段氏虽败,余力犹强,自己还没有足够实力将之彻底吞并,因而采纳了从行的张敬的谏言,主动遣使,护送段叔军到徐无去,以与段匹磾重申前好。

    遂署孔苌为幽州刺史,使定燕国以西各郡县,石勒自己则又返回襄国去了。

    临行之前,孔苌竟然在城门口大礼拜送石勒,并且也不称呼“明公”、“赵公”,甚至“主公”,一开口就是“至尊”。石勒听得一头雾水,就问:“是何称谓,谁教汝的?”

    “至尊”一词,本是对天子的形容,但此前很少有作为当面称谓的,直到东汉末年,鲁肃等人欲孙权践祚称尊,就从故纸堆里翻出这词儿来献谀。还是张敬听说了“主公”之事,就此到处寻找《三国志》来仔细查阅,发现了这一称谓,觉得——“这比主公还谄媚啊,而且……用意甚明!”

    张敬暗教孔苌,孔苌这才将出来在石勒面前显摆——因为张敬终究是后附之人,不象孔苌是原从“十八骑”,一方重镇,也只有孔苌敢这么当面试探石勒了。

    石勒一开始没明白,问张敬,张敬顾左右而言他。直到返回襄国,询问张宾,张宾不禁悚然而惊,这才被迫把来源对石勒明言。石勒沉吟良久,突然说:“此前石虎有言,云雍王秉政之后,将与我赵王之封,而至今不见天使,恐怕只是谣传吧……”

    其实这事儿吧,还真不是谣传,确实刘曜对石虎做过此种承诺,但却被刘聪硬生生给按下了,坚不肯允。

    刘曜虽然顺利进入平阳,主掌国政,但刘聪也貌似重新振作了起来,每隔三日必要临朝听政,因此刘曜的权柄,比起昔日之刘粲来,相差难以道里计。

    固然对于刘曜的一系列施政措施,包括安抚氐羌、拉拢晋人、和睦鲜卑、息兵养马、赏赐百僚、奖励耕织等等,刘聪多数准奏,并不加以掣肘。但也有一些奏请,刘聪硬顶着就是不肯答应,比方说封拜石勒为赵王之事。刘聪说了,异姓不王,这是光文皇帝留下来的制度,即便朕也不便破坏哪。

    其实刘聪是怕石勒因此而德于刘曜,到时候二人联手,自己可能就会被彻底架空,甚至于发生什么不忍言之事——

    “石世龙固有大功于国,当此晋势重炽之时,朝廷亦仰仗其于东方奋战,以侧护平阳。但郡公之封,已为极点,若加王号,必至泰阿倒执,于国家为不利,于石世龙而言,恐亦难保其忠悃之心了。”

    于是下诏,任命石勒为大司马,使都督幽、冀、并三州及河内以东司州军事,增封巨鹿郡——但是赵公的名号不变。

    天使来到襄国,正赶上石勒自幽州而回,接诏之后,诸将吏无不喧嚷,都说:“本云王爵之封,今止加封明公一郡,雍王何其小气啊!”

    张宾劝解道:“此必非雍王之意,而是天子不允。”转而对石勒说:“由此可见,天子仍忌雍王,寄望于流散于外的皇太子,诚恐数年之间,平阳又有变乱,明公应当早做准备……”

    大将呼延莫道:“国家都到了这般田地,君臣犹自不合,这般昏主,明公难道还要继续侍奉他么?”

    石勒一甩袖子,呵斥道:“不得妄言!天子向来圣明,我素知也,前此不过因胜而骄,以为天下不足定,才会暂时沉溺于酒色之间。闻如今已振作,三日一视朝,则国家复兴可期——我自当谨守臣节,北面而事!”

    程遐拱手道:“国家危难之时,必须除旧布新,前代之制,岂有不能更改之理啊?晋亦有异姓不王之制,然晋主困守洛阳之时,尚知命拓跋猗卢王于代国,而今国家寄望明公,更过于昔日晋人寄望拓跋,何以不肯相授王爵?雍王明智,故此许诺,天子虽云圣明,于此事上却裹足不敢前,如此则国家安能振作啊?

    “且雍王有诺,天子不允,是掣肘雍王执政,并弱其声望也,雍王在平阳不能自在展布,焉能重安社稷?今国家之大敌,南有晋人,北有鲜卑,猗卢虽死,郁律尚且雄强,倘若与晋人相呼应,铁马旦夕间可至平阳城下!必当羁縻拓跋,始可暂得保安,积聚以敌晋人,而晋已封郁律代王,皇汉却仍执着于异姓不王之故制,岂能动郁律之心哪?

    “凡此种种,明公明敏,本不必臣下明言,唯不敢深思罢了。臣因此而有忠言,明公若不怪罪,才敢进呈。”

    石勒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程遐,问道:“卿有何言,可明白说来——我不怪罪。”

    程子远长吸了一口气,就此说道:“臣意,明公何妨自王于东方啊?”不等石勒斥责,他就一口气说道:“今平阳势蹙,势不敢与明公决裂,即便明公自王,朝廷也只能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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