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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勒胡马-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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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屈六素来瞧不起晋军的野战战斗力,故此深以为孔苌先发制人之计为然,当即就打算点兵出征,却被程遐给拦了下来。程遐说主公交给我等留后之重任,只要保证许昌不失,无过便是有功,而你这先发去打晋军,万一不胜,许昌危矣!千万别听孔苌瞎出主意,咱们还是固守城防为是。

    二人争论不下,最后程遐说了,你不是一直称赞裴文约是当世的诸葛亮吗?虽然我不知道诸葛亮究竟有多大能为了,但你既然那么瞧得起他,干嘛不找他来一起商量呢?支屈六听得此言,连连点头,这才赶紧派人去找裴该过来。

    裴该听了他们的话,当即皱眉摇头,说:“我当日与主公约定三事,想来主公未曾与二位说起过……”支屈六忙问:“哪三事?”裴该回答道:“第一……”话才出口,突然间一顿。因为他想到了,当初跟石勒约定的第一事就是释放裴氏,自己若再强调这一点,支屈六还则罢了,程遐狡诈,肯定会立刻意识到裴氏是自己最大的弱点,他若是将矛头指向裴氏,自己必然被动啊……于是当即改口:“我与主公约定,此来降石不降汉,专为主公谋身固势,而不会助他与晋家交兵。我终究曾为晋官,又岂能二三其德,反戈相击?”

    支屈六和程遐听了这话,脸色都变得很奇怪——在支屈六,自然是彻底的疑惑不解,程遐却意味深长地一挑眉毛,捋捋胡须。裴该一瞧,支屈六没懂,你懂了,那好,你跟他解释吧,当即转过身便待离去。

    “文约且慢,”程遐赶紧叫住他,“今日请文约来商议,不为出击晋师,而为守住许昌——难道这不是为主公谋身固势之举么?”

    程遐心里话,你这小人装的什么腔,作的什么势啊?!你若真的心存晋室,即便因势所逼,也不会归从我家明公,而且前日听闻晋帝被俘,更不会那般云淡风清了。你若是个傻的,那就是因家世所累,拉不下面子来降顺,所以才假装什么“降石不降汉”;你若是个精明的,或许正是以此来自贵身份,涂抹忠臣孝子的油彩,好让明公更加看重你!如今洛阳都丢了,皇帝都做了阶下囚,晋室旦夕灭亡,你还有必要跟这儿装腔吗?

    不过这样也好,你说不会出主意帮忙我等与晋军交战,那正好跟我的想法殊途同归啊,我本来就不打算出战哪——劳驾你多说几句,赶紧劝得支屈六回头吧,别跟着孔苌出城去冒险。

    他原本建议请裴该过来商议,就是因为自己说不服支屈六,希望裴该能够往自己这边多少加点儿砝码。虽然无法判定裴该究竟是何种想法,但支屈六此去是要以寡击众的,想来也只有他们那种不要命的胡将才会做此鲁莽打算吧,裴该终究是中国士人,又从来没上过阵,未见得会赞成这等轻率之举。

    裴该听得程遐呼唤,不禁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转身,注目支屈六,想了一想,问他:“敌军几何?”支屈六说根据孔苌的探察,起码有两三万之众。裴该又问:“我军几何?”支屈六说颍阴号称五六千兵,估计能打的也就一千上下;许昌城内有战、辅兵过万,我打算就带三千战兵过去,合起来四千精骑,足破晋师!

    他是跟晋军打老了仗的,认定野外浪战,胡兵起码以一敌三,说不定还能以一敌五,所以两三万晋军真未必禁打啊。再说了,此去是以攻代守,不求将敌人全歼,只要能挫其锐气,不让他们再敢产生觊觎许昌的妄念就成。

    裴该面沉似水,又问:“从来战无必胜之理,如我对将军所说,诸葛亮天纵奇才,蜀兵又耐苦战,然终不能击破司马,据有陇上,为何?主客之势在也。今晋师集结在颍水岸边,虚实尚不分明,我军贸然前往,能有几成胜算?即便九胜一败,一旦遇挫,晋师蹑踵而至,恐许昌也不可守。许昌有失,主公后路断绝,将何所归?将军可有考虑过吗?”

    支屈六一摆手:“正如先生所言,从来战无必胜之理,若然不敢冒险,那干脆什么仗都不打好了,休说十胜九败,即便六胜四败,亦值得去搏一把。若不能先挫敌军锋锐,就怕他们来攻颍阴、许昌,那又如何是好?我等可只惯于野战,不惯于守城哪。”

    裴该点点头,说你这么想也有道理,然而——“倘若晋师只是路过,并不会来攻许昌,将军还会主动往攻吗?”

    支屈六说我吃饱了撑的,我的主要责任是留守,敌人若是不来招我,我干嘛要去惹他……只是这事儿可保不齐啊。

    裴该说怎么保不齐?“计点时日,此必洛阳丧败之师,或者勤王兵马未及洛中,便闻噩耗,因此急于返归原防。兵法有云:‘归师勿遏。’我等若前往攻,彼作困兽之斗,恐怕胜负之数未必能有六四;我若固守城防,彼又焉有胆量敢来攻打?我不知敌虚实,敌亦未必知我虚实,若然顿兵于坚城之下,待主公南归时前后夹击,彼等恐无孑遗矣!将若不癫,必不来攻;即将领疯癫,岂一军皆疯癫者?则谁敢来挠许昌?”

    支屈六拧着眉头想了一想:“裴先生所言有理……”他们连皇帝都给逮住了,哪还有立刻发起反攻的力量和心气呢?若是一心逃亡,我倒不觉得肯定打不过啦,但说不定己方损失会挺大……“许昌城高堞密,固不敢来攻,若攻颍阴,又当如何?”

    程遐在旁边儿帮腔说颍阴又不归你管,你理孔苌的死活干嘛?难道他对你很好吗?

    支屈六一甩衣袖,说程子远你这就不对了——“私忿不能害公事。况且,若孔苌战败弃守,在主公面前告我不救之过,又当如何处?”

    裴该微微一笑:“可即行文孔苌,使其放弃颍阴,聚兵共守许昌。孔苌前既不肯来,此番亦必不肯从也。则其曲在彼,即便战败,那也无以怪责将军了。”

    支屈六一拍手,说这个主意好!赶紧转过头去对程遐说:“有劳子远行文,我也盖上留后大印。”

    程遐躬身领命,却忍不住斜眼去瞥裴该。他心说那小人刚才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啊,他是真的腹有良谋,料事若神呢,还是仅仅不想跟晋军交锋,所以拼命找理由来说服支屈六,纯粹耍的嘴皮功夫?对于这路能言善辩之辈,我还真是看不透啊……

    ——————————

    果然那支晋军并没有前来攻打颍阴和许昌,前锋略略向东机动了十几里地,就转身会合本军,渡过颍水,往西南方向去了。支屈六闻报自然更加敬佩裴该,就连程遐也拿不准裴该究竟是撞上大运了,还是真的对形势洞若观火。

    其实裴该既非撞大运,也不是真有谋略。虽然他估摸着这支晋军不会来打许昌,但也期盼着万一自己所料不准呢,那不是更好吗?若晋师来至城下,自己就有机会在城内呼应,寻机带着裴氏逃出去了呀!所以听闻晋军南下,见到支屈六跑来相贺,他表面上笑颜相对,其实内心多少还有点儿遗憾。

    那么为什么他估摸着晋军不会前来攻打呢?因为计算时日,他怀疑这支晋军的主帅是秦王司马邺。根据史书记载,司马邺在洛阳城破之前,就已经逃到了荥阳密县避难,会合他的舅父荀藩、荀组等人,南走许、颍。但是史书上并没有这支晋军和胡汉军遭遇、交锋的记录,只说经过一系列的内部变乱,最终经宛县而奔武关,绕一个大圈子跑到关中去了——目的地是长安城。

    司马邺就是西晋末帝,史称晋愍帝,当他抵达蓝田的时候,士卒奔散,十不存一,好在雍州刺史贾疋及时遣人来迎,他才得以进入长安城。翌年四月,听说晋怀帝司马炽被胡汉主刘聪所杀,司马邺就在群臣拥戴下登基称帝——这西晋最后的政权又抵抗了胡汉军整整两年,才始城破灭亡,司马邺也跟他伯父一样先做了俘虏,旋即遇害。勒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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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浩劫

    裴该曾经帮支屈六分析,这支晋军不敢来打许昌:“……我不知敌虚实,敌亦未必知我虚实,若然顿兵于坚城之下,待主公南归时前后夹击,彼等恐无孑遗矣……”他说石勒将会南归,而不是召唤支屈六他们北上,合军一处,这也是通过前世阅读史书,从而“先知先觉”了。全本小说网;HTTPS://。.COm;支屈六当时并没有在意,程遐却留了一个心眼儿,因此当石勒遣使传报,说我已然离开洛阳,过几天就回来啦,你们赶紧准备好迎接事宜的时候,程遐心里就不禁又是一“咯噔”——

    不幸而被那小人再次言中了……

    石勒是在七月中旬返回的许昌城,支屈六、程遐等人都去城外迎接,裴该也只得被迫从行。在等待的时候,程遐悄悄靠近裴该,压低声音说道:“文约,我已将卿之功绩,具文禀报主公,相信主公归来,必有重赏——文约其勉之!”

    裴该付之以淡淡一笑。他知道对于自己审核账目、喝退孔蒉,以及阻止支屈六出城去攻打晋军这些事儿,程遐是绝对不敢隐瞒的——因为就算他不说,支屈六也会说啊。你与其隐瞒,还不如提早说,以免落于支屈六之后,本是题中应有之意,但——你有必要主动跟我提起来吗?啥意思,表功啊?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等候时间不长,便见旌旗招展,大军凯旋。留守将吏纷纷向前,朝石勒道贺,全都一口一个“主公”,石勒听得甚喜,那张丑脸上就跟开了花儿似的,连嘴都老半天合不大拢。

    裴该则趁隙揪住张宾,开口便问:“此番入洛,张君可曾为萧相国乎?”张宾要愣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即苦笑道:“明公终非刘季,未获首登之功……”

    那么裴该的话是什么意思呢?萧相国自然是指的兴汉名臣萧何。据说当年刘邦攻入咸阳,诸将全都大肆抢掠各府库的财物,刘邦则直接住进了秦宫,把宫女们陆续扯上自己的卧榻。只有萧何一人,匆匆忙忙跑去搜集相府所藏的各种典籍、公文、地图,从而使刘邦能够准确地掌握第一手的地理和户籍资料,为他最终攻灭项羽、取得天下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所以裴该的问题虽然拐了个弯儿,特意用史事来做譬喻,张宾还是能够听得懂的。裴该是在问,张先生你是中国士人,跟那票胡人大老粗不同,你既然进入洛阳,破灭晋室,那有没有仿效当年的萧何,把那些官方典籍都从战火中拯救出来呢?

    张宾听明白了他的问话后,不禁摇头苦笑——我们不是第一拨进的洛阳城啊,首先入城的是王弥,哪儿轮得到我去搜集典册?裴该略略一皱眉头,旋即探问道:“王弥虽不学,亦宦门之后也,非刘曜可比……”

    王弥本是汝南太守王颀之孙,出身不能算很低,但他并没有跟祖父似的仕晋为官,而是打小任侠游荡,后来跟着惤县县令刘柏根发动叛乱,刘柏根死后独自领军纵横青、徐两州,旋即跑去投靠了老朋友刘渊。刘渊当时已经建号称尊,当即拜王弥为镇东大将军、领青徐二州州牧、都督缘海诸军事,并封东莱公。

    因此虽为宦门之后,但当时普遍认为王弥几乎没啥家学渊源,也就粗通文墨而已——所以你瞧,他就连字都无人知晓,若不称以胡汉国中官位,那就只好直呼其名了。裴该话说半段,意思是你说先进洛阳的是王弥,想那王弥虽然没啥学问,终究也是官宦家庭出身,他总跟刘曜那种胡人不同吧,他应该想到保存下晋室的书籍、典册吧?

    张宾长长叹了一口气:“便即有学,又能如何?始安王(刘曜)亦通经史,擅书法、文章……”你别当刘曜是个大老粗,他跟他养父刘渊一样,那也是有学问的胡人啊,然而——“因怒王征东(王弥)先入洛阳,遂尽杀太子、诸王,及公卿百官,并士民三万余人,发掘晋室诸陵,焚宫庙、官府皆尽……”

    裴该的脸色当场就变了,瞠目道:“然则彼与项羽何异?国家典册,各府珍藏,难道全都付之一炬了吗?是知胡人不可信也,非止杀戮中国士民,且欲毁荡中国文化,断圣人之言教……”

    张宾赶紧伸手去捂住裴该的嘴巴:“裴朗慎言!”咱们如今全都身处胡营之中啊,你怎么敢开口胡人不可信,闭口胡人多混蛋……你不要命啦!

    裴该去扯张宾的手,却当不得张宾力气大,竟然一时间没能掰开。他们这么一肢体冲突,附近的人全都察觉到了,就连石勒也探头朝这里望,问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在说什么呢?

    张宾朝石勒使个眼色,二人君臣相得,心意相通,石勒竟然当场就大致明白了,于是笑一笑:“裴郎,我知卿所怒者何也,且先入城,再向卿详细分说。”

    张宾凑到裴该的耳边,低声说道:“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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