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剑圣-第2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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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受了损失,充其量也就骂几句,勒紧裤腰带,依旧过着日子。
现在的大唐各行各业蒸蒸日上,只要有手有脚。除非情况特殊,还不至于没有饭吃。
真正受影响的是市场,因为大批的私钱、恶钱不能使用,会导致市场混乱,大量货物囤积,销售不出,呈现滞销情况。致使人心浮动,朝廷的公信力下降,以致不敢使用钱币交易,退回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境地。
长安、洛阳的经济首当其冲的会面临巨大的考验,面临崩盘的局面。
历朝历代对于废除恶钱的政策都是慎重又慎重的实施,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来做这个决定。
追其根源,裴旻胸有成竹的道:“废除恶钱,最受影响的莫过于长安、洛阳、凉州三处经济要地,一但废除,将会导致百姓家无余财,经济吃紧。商人的大批商品交易不出去,市场动荡混乱。而大批的外商正好可以帮我们解决大量滞销物品……以减少关税的便利,让凉州的商人往来长安、洛阳将囤积的货物,销售往西域。我们朝廷也要另做些应对,由户部出资,平价从百姓手中朝廷能够买官府能用的物品商货,以减少百姓压力。如此百姓安定,市场也不会受到大的影响,两全其美。另外允许两京官员预支官俸,以官员起表率作用,让良钱得以顺利的流入民间,这也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李隆基怔怔的看着裴旻,眼睛越来越亮,高声道:“此事大有可为,如若顺利,确实比今年更有把握。只是推迟一年,陇山、乌鞘岭一年之内,当真能够竣工?”
“原先不敢确定!但是现在,只要朝廷全力支持,一年之内,必将竣工!”
裴旻的原定计划是一年半两年时间,以陇右的百姓为民力。但如今开陇山,修乌鞘岭的提案影响到了朝政大局,那情况大不一样了。
以朝廷出面,调动的民力劳役将包括凉州、关中,可用的劳力多了至少一半,一年时间绰绰有余。
李隆基抚掌大笑:“论及才思敏捷,普天之下,非静远不做第二人选!”他毫不吝啬对裴旻的赞赏,续道:“原本不太相干的两件事情,经过你这么一说却串联起来,让困难的事情简单化了。恶钱的处理,势在必行。但拖延一年,将风险降至最小,却也值得。”
他顿了顿道:“此事我会与几位宰相重新商议,静远要做的就是明天。用你琢磨出来的黑火药,让朝中文武大臣无话可说。”
裴旻眯眼一笑,道:“这点陛下放心,为了今日,臣这里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足以让所有人震撼。陛下、高内侍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在我弯弓射箭的时候,偷偷的找两个棉球塞住耳朵才是。”
李隆基会意道:“好,朕定然事先做足准备。”
裴旻离开皇宫时,以是深夜。
这在宫里吃饱喝足,裴旻在剑阁里练了会儿剑,消化消化,又在书房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方才回屋睡去。
翌日早朝!
李隆基再次提起了开陇山,修乌鞘岭的事情。
果如以往一样,他这话一出口,再度引起了满朝文武的哗然。
当初李隆基一句“此事朕心里有数,无需再议”,将事情压了下去,此后也未再提。
众臣皆以为李隆基明白了利害关系,不在思虑此事了。
却不想时隔十数日,李隆基又度提起此事。面对满朝反对,居然尤不死心。
首相宋璟道:“陛下,现在是非常时刻,恶钱影响,为祸甚大,不能继续姑息。要收天下恶钱,我等已经做好了市场崩坏波动的打算。西域商道是救市的关键,绝不容大意……”
首相都如此说了,余下群臣更有了胆气,纷纷仗义执言。
当然就属卢怀慎跳的最为厉害。
大多朝臣是就事论事,但卢怀慎却唯恐天下不乱,唯恐裴旻过的太好太舒适。
李隆基面对满朝文武的反对,挥手制止了所有人的议论,道:“此事朕本觉得事不可为,但裴国公自有高见思量,他以来京中,诸位爱卿,不凡听听他的意见如何?”
文武百官除了个别,大多数人方才知道远在陇右的裴旻,竟然已经到了京师,不免有些动容。
李隆基看了高力士一眼。
高力士会意,高喝:“传陇右节度使、按察使,冠军大将军兼御史中丞、凉国公裴旻上殿觐见!”
一连串的头衔,节度使、按察使、凉国公加上有名无实的冠军大将军、御史中丞,让满朝文武无不欣羡。
若论大唐除了李隆基这个皇帝,谁手中的实权最大,毫无疑问是陇右手握七万大军,统辖十二州军政大权的裴旻。
裴旻一身绛紫色的官服,腰缠白玉腰带,配上金色的鱼袋,在衣着的衬托下,兼之他这些年的杀伐生涯培养出来的战场气势。两相融为一处,尽显威武气概。
朝中百官带着几分复杂的看着一步步走进大殿的裴旻,在若干年前,面前的这位少年不过是一个进京的考生,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如今却成了大唐权势最大的封疆大吏。
谁能预料?
“臣裴旻,见过陛下!”在这朝堂之上,裴旻恭恭敬敬的向李隆基作揖问好。
“免礼!”李隆基挥了挥手道:“裴国公以达,诸位有什么,可以与他直说。”
文武百官面面相窥,一时间竟然无人开口了。
裴旻的厉害,他们不只一次见识过。
这位年纪不大的青年,功高卓越,深得帝宠。还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他好几次与百官对阵庙堂,无一失利,甚至将身为宰相卢怀慎说的险些气背过去。
固然他们皆不同意裴旻的提议,但是真当着裴旻的面,却有了几分忌惮之心,不敢畅所欲言了。
第六十三章 饿得慌还是吃多了?
裴旻见无人说话,也有些意外。
他哪里知道“自己”早已今非昔比。
早年还有一个姚崇在功劳上压制的住他,现在的宋璟,固然出色,却没有姚崇那般强势,担任宰相亦不过一年半的时间。
政治功绩固然出众,但跟裴旻的军功相比,却远远不如。
如今的裴旻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而是大唐权势最高,也是唯一一个掌握地方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
有这层身份,他的真实地位并不弱于这庙堂上的几位宰相。
兼之原来的几分“恶迹”,这正面与他发生冲突,并非是一个明智之举。
尤其是李隆基似乎已经让裴旻说服了,裴旻的思绪天马行空,所行之事往往出人意料。而且很多事情,也不得不承认,他所思所想更加长远,往往为大唐取得更多的便利。
对于裴旻的“高见思量”,他们存着极大的忌惮,在他没开口之前,皆不敢发表看法。
即便对裴旻成见极深的卢怀慎,此刻也在心里盘算着利弊,整理着言辞:要跟裴旻这样厉害的角色“讲道理”,若无充足的准备,只会自取其辱。
他吃过几次亏,受过几次辱,不敢在草率行事了。
见真无人说,裴旻收起了教训井底之蛙的心思,说道:“开陇山,修乌鞘岭,工程虽大,实际上远不及兴建水利,引水修渠。两者不同的是兴建水利,面对的是泥地土块,极少有坚硬的岩石。而陇山、乌鞘岭山中以花岗岩、玄武岩为上,极难挖掘开采。要开陇山、修乌鞘岭,最大的难题是那一块块的花岗岩、玄武岩……”
众文臣不住点头,不知裴旻这话意欲何为?为何自曝其短?
花岗岩、玄武岩是当世认识的最坚硬的石头之一,利器难伤。不论是修桥铺路还是挖掘地基,最忌讳的是遇到花岗岩、玄武岩,但凡遇到,将会极大的影响施工进度。尤其是那种巨型难以负重的岩石,更是需要以人力用大铁锤外加铁钻头,一点一点的将石头敲碎。
陇山、乌鞘岭只有老天知道那一方方的高岭,一寸寸的险地里有多少难以对付花岗岩、玄武岩,要想开山修岭,谈何容易?
有人正想开口附和说话,却听裴旻话音传来,有了反转。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解决花岗岩、玄武岩的难题,开陇山、修乌鞘岭便要容易的多了,对嘛?”
裴旻这里也不卖关子道:“在下昔年读过一本古书,古书中记载了一种叫黑火药的配方。黑火药有开山裂石之威,就算在坚固的花岗岩、玄武岩,只要黑火药的数量足够,都能另之四分五裂,成为一块块容易搬运的碎石。”
“这……”宋璟这位当朝第一宰相,才是当世的饱学之士,十七岁就高中进士及第的厉害角色,但此时就跟听天书一样的看着裴旻。
户部尚书王琚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旻道:“火药,某听过。黑火药?国公请恕在下孤陋寡闻,却不知是何物,不知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加了一个黑字,威能竟是如此天差地别?”
火药在秦汉时期就有了,因为利于燃烧,还曾用于军事民生上。
但是火药的威力极其低下,经过不断的研发。近千年下来,人们对火药的认识,仅限于爆竹、爆竿以及杂技百戏用的一些小玩意。除了有烟有火,根本甚无威力。
黑火药与火药,相差不过一个字,实在让人生不出黑火药很厉害的感觉。
百官也不是李隆基,对于裴旻带着几分盲目的信任,低声质疑之人比比皆是。
尤其是卢怀慎忍不住道:“老夫博览群书,阅遍天下古籍,还从未听过什么黑火药!火药倒是有所耳闻,但这嬉戏杂耍之物,焉能开山裂石?”
若是别人说这话,裴旻会考虑考虑心情,要不要怼回去。
这说话的既然是卢怀慎,裴旻想也不想的针锋相对道:“连黑火药都不知道,还敢夸口说阅遍天下古籍?没学问,也来卖弄。是没吃饭,饿得慌,还是吃多了撑的?”
他一开口就含沙射影的直指“伴食宰相”的美誉。
众文臣都忍不住报以同情的目光。
这“伴食宰相”的污点,只怕是要跟随他一辈子了。
“你……”卢怀慎涨红了脸,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意图为自己正名。也有了一定的成效,却不想还是让裴旻点了出来。
这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可在裴旻这里却没那么多忌讳。
反而觉得要与人吵嘴,唯有戳中对方的痛处,才有效果,不然就成了泼妇骂街,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到天荒地老也没有一个结果。
“好了!这是公堂,不是斗嘴的地方!”李隆基在恰当的时机发话了,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裴旻对着李隆基与满朝文武微微作揖道:“裴某也知许多事请,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火药的威力到底如何,还请陛下诸位移步兵部,由某亲自与你们做个示范,届时是真是假,一望可见。”
李隆基自不迟疑道:“反正今日也无要事,不若就此退朝。一起去兵部走一趟,朕也万分好奇。裴爱卿口中的黑火药到底是何物……”
李隆基都如此决定,诸位文武重臣自然没有异议,也纷纷露出了好奇之意。
人对于新鲜事物,无不充满了好奇心。
毫无疑问,裴旻口中的黑火药已经引起了庙堂上所有人的兴趣。
以李隆基为首,一行执掌天下大权的庙堂大佬,浩浩荡荡的往兵部走去。
五姓世家大不如前,昔日的豪门世家也只有卢怀慎一人高居相位,就算他名气不怎么样,世家人依旧以他为先。
工部侍郎崔元凑到卢怀慎的身旁,轻声道:“卢相,你说裴旻口中的黑火药真有开山裂石的威力?连花岗岩、玄武岩这样的石头也能炸裂开来?”
卢怀慎轻蔑的哼了一声道:“你信他的话?”
崔元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茫然道:“以道理而言,这世间应当不存在国公说的那般神物。只是国公似乎底气十足,况且如果有假,那就是欺君。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前欺君,就算陛下再如何的器重信任他,也不可能视若无睹不加以惩戒。这其中,只怕大有缘由。”
卢怀慎依旧一脸蔑视,心底却不由为之一紧,若无倚仗,裴旻真有胆子欺君?
是真有开山裂石的神物,还是有什么障眼法?
不,不可能是神物!
这古籍上真有黑火药这种神物的记载,就算他未能一睹,这天下人有千千万,难道就无人看过?
真要有人看过,为何世间没有黑火药的只言片语?
这定是做了假,就如胸口碎大石,油锅里捞钱币一般,看起来骇人,了不得。实际上只要知道诀窍,了解奥秘,人人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