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剑圣-第1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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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周笑道:“差不了多少,裴帅这一个见面礼,够吐蕃元帅吃一壶了。只是悉末朗、尚赞婆并没有任何敌视分歧,看不出有任何矛盾。”
“无妨!”裴旻并不觉得意外,道:“悉末朗成熟稳重,在这非常时刻,他新官上任,焉能得罪尚赞婆这样的名门之后?而尚赞婆固然性子如火,却也懂得进退,有着一定的计谋,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的上司上演将帅不和。他们没有显现矛盾,是因为彼此的理念还没有正式冲突。一旦发生冲突,即便他们想克制都克制不了。就如历史上的周瑜、程普!”
周瑜是何等雅量,程普历仕孙坚、孙策、孙权三代,豪勇持重,功高卓越,东吴上下皆尊称为“程公”。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好人物,依旧是因为面子上的不和,闹得几败国事。
虽然他们最后“化敌为友”,却也可以看出,人心不是想控制便能控制的了的。
“只要我们能拿住他们的要害,不怕他们之间的性格不会激化!我在等一个人,只要他来了,我们立刻行动。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
孙周见裴旻信心满满,也不再说了。
午后属下兵士报道:“论骁骑将军到了!”
裴旻大喜,亲自迎出县门迎接。
论弓仁是一位年过半百,精神抖擞的老将,五短身材,模样并不显著,却凤眉鹰目,别有一番威严。
论弓仁是一员番将,他的父亲便是吐蕃大名鼎鼎的战神噶尔钦陵,那位击败薛仁贵,让大唐屡受败绩的好人物。论弓仁至小跟着父亲专心习武,熟娴刀箭弓马、演兵布阵,年纪轻轻即随父兄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也给大唐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受郭元振离间计的影响,噶尔钦陵为吐蕃赞普所忌,以至于兵败自杀。论弓仁一怒之下,率所统吐谷浑部七千帐入中原,转投了大唐。
对于论弓仁的投效,武则天极其重视,施以殊礼。不但派羽林军飞骑郊外迎接,亲自接见,还赐宴武威殿,赐予他们铁券,已保不死。
论弓仁也没有辜负大唐对他们的器重,以其所长尽心事唐,为大唐戍守朔方边疆,战果辉煌。
尤其是三年前,突厥九姓乱,论弓仁领兵远征大漠,千里转战,将突厥打的落花流水。
裴旻也在史书上看过类似的记载,说论弓仁有不逊其父之风,历仕武后、中宗、睿宗至玄宗四朝,前后大战数十,小战数百,兵有全胜。
“见过裴国公!”论弓仁站在县外,见到裴旻出来,与身后诸将一齐躬身行礼。
尽管早年论弓仁与大唐为敌,他的父亲更是大唐的头号敌人,但对于现在的他,裴旻没有半点有色眼镜,真的诚心为大唐效命,他不介意对方到底是什么民族,忙上前还礼,道:“就等将军了,将军此来,大事已定。”
论弓仁是凉州的第二把手,地位仅次于薛讷。
薛讷以论弓仁助之,显然给了最大的帮助。
裴旻领着论弓仁入城就坐。
论弓仁道:“悉末朗与我有仇,此次正好取悉末朗的首级,以报大仇。行前薛都督也有所交代,末将一切听从国公调派。国公也无需顾忌什么,末将是吐蕃人不假,但老妖婆灭我噶尔全族,此恨此仇,不共戴天。某早已抛却吐蕃这身份了。”
原来当初吐蕃鸟尽弓藏清算噶尔家族,悉末朗便是当年的侩子手之一。
与论弓仁做了商讨,又以飞鸽传讯郭知运:李翼德、论弓仁、王君毚三股游奕军对河西九曲地的吐蕃展开了致命的袭扰。
开元四年,七月十六日。
裴旻正式以“彼出则归,彼归则出”的战略,分师袭扰吐蕃牧群,使吐蕃军疲于奔命。
七月十七日。
李翼德袭扰西南牧群,杀敌六百,屠牛羊万头。
七月二十一日。
王君毚兵出廓州,袭击西北牧群,杀敌四百,屠牛羊万头。
在同一时间,论弓仁出击中部牧群,杀敌八百,屠牛羊八千。
针对唐兵的袭扰战术,悉末朗组成了特别救火机动队。
八月六日,李翼德袭击中部牧群,为悉末朗的救火机动队追上,然而论弓仁、王君毚却分别出现在李翼德左右,三支袭扰大军,竟合为一处,大破机动队,杀敌两千五百余。
悉末朗怒不可遏,亲率大军来战,唐军早已退却。
八月十二日,李翼德出击!
八月十六日,论弓仁出击!
八月二十二日,王君毚出击!
九月三日,论弓仁诱敌,李翼德、王君毚合兵一处,再度打了吐蕃措手不及。
……
唐军每一次出击皆有斩获,而且皆能从容而退,所击目标之精确精准,无不是吐蕃的防守漏洞所在。
当然这离不开孙周情报网的功劳。
面对如此可怕的袭扰,吐蕃牧民根本不敢在河西九曲中下段放牧,为了避免损失悉末朗被逼的下令全军收缩,放弃河西九曲中下广大区域,将兵马牧群聚集在河西九曲上游,以龟缩的方式应对接二连三的劫掠。
龟缩战术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面对缩在一起的吐蕃牧群,吐蕃骑兵可以在短时间内进行支援。
唐军的袭扰也因之告一段落,接连不断的攻势,突然沉寂下来。
裴旻也没有多余的动静,面对悉末朗的战术,没有表露半点反应,好似束手无策了一样。
有人耐不住性子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裴旻只是笑着,说了一个:“等”字。
他在等吐蕃自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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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堡城!
尚赞婆听着部下的报告,眉头挑了一挑:“你说,我们铁刃城里混进了细作?”
铁刃城是遏制鄯州咽喉的要地,地理位置尤其重要。
说是城,其实就如唐朝的军镇一样,里面几乎不住着百姓,充其量也就是一些兵卒的家眷,不存在外人,也不允许外人入内,混入细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听到城里混了细作,尚赞婆有些不敢相信。
护卫苦着脸道:“不确定,但城内确实有可疑人出没,只是他到底怎么进来的,还是我们的人给收买了,在没有抓到他之前,卑职也不是很清楚。”
尚赞婆当即下令道:“立刻让人上上下下严查铁刃城每一个角落,真混进了人来,一定要将他擒住,我要活的。”
护卫立时领命。
尚赞婆见护卫离去,来回在屋内走了两步,想起最近这些日子,山道附近也有可疑人出没,忍不住暗自挥了拳头道:“果然,我就知道,一切都是掩人耳目!裴旻小儿大张旗鼓的要攻河西九曲,真正的目的是铁刃城,意图出其不意。哼哼,铁刃城有我尚赞婆在,岂会中你这等可笑伎俩。”
他冷笑着,更加重视铁刃城的防护。
一天后,尚赞婆突然得到了悉末朗的命令。
看着手中的书信,尚赞婆忍不住怒骂道:“愚蠢!铁刃城若失,唐军能够直接过铁刃城而击青海湖。河西九曲重要,铁刃城难道就不重要了?”
原来连番消耗,悉末朗的兵力已经有些相形见拙了,悉末朗修书而来,正是让尚赞婆分调一万兵马前去助他。
“回去告诉元帅,让他别中了唐人的诡计,唐人的目的是铁刃城,不是河西九曲,我的兵要镇守铁刃城,抽不开身。”
第十章 黔驴技穷?
尚赞婆对悉末朗没有一点好感,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上司,对他怀着一定的遵从之心。
如今种种迹象看来,裴旻的目标就是为了铁刃城,他存在的意义举足轻重,只要守住铁刃城,破了裴旻的鬼谋,他便能血洗前耻,以报广恩镇外羞辱之仇。
同时也证明自己,作为吐蕃新一代的领军人物的他,足以取代不知进取,只知道被动防守的悉末朗。
他相信换做他是元帅,统领河西九曲地的所有兵马,不至于给逼得如此绝境。
他觉得悉末朗今日的被动,便是因为战略上的严重错误。
换做是他,会选择进攻,将裴旻逼在广恩镇内,以攻代守,真真正正的让唐人知道河西九曲地是他们吐蕃的牧场,而不是如悉末朗那样,死守着说空话。
悉末朗的愚蠢,已经坏了河西九曲地的局面,如今又要调用他的兵马,配合裴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若不是悉末朗是吐蕃宿将,忠心可靠,他甚至都要怀疑悉末朗是不是给裴旻收买了。
对于悉末朗的要求,尚赞婆回绝的毫不犹豫……
使者将尚赞婆的回复传回了吐蕃军营。
“可恶!”
悉末朗暗恨之余,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尚赞婆有家族在他背后撑腰。此刻与之翻脸,对于吐蕃危害太大。
固然心中愤慨,悉末朗却体现了自己的大度,不予尚赞婆计较,不满的种子却已经种下了。
相比悉末朗的被动,在广恩镇的裴旻却要悠哉许多。
吐蕃抱团取暖,疲敌战术已经无法使用,裴旻也不急躁,在广恩镇里悠闲的操练士兵,这个军营转转,那个军营走走,鼓鼓士气,似乎毫不将八月期限记在心底。
时间一月月过去!
皇帝不急,太监却急了起来。
裴旻的声望本就居高不下,又有八月约定这一事情,对于的关注度也一直未断绝过。
诸多酒馆客栈的老板掌柜为了拉拢客户,甚至派人在前线打探情报,将第一时间的战局战况,编汇成书,说给大众知晓,还满足世人的好奇之心。
裴旻之前的轮番出击,捷报频频,说书人将之描绘的如同吴之孙武,汉之韩信,决胜千里,战无不胜。
如今一熄火下来,顿时词穷墨尽不知怎么说了。
好事人自然以为裴旻遇到了对手,各种担忧不绝于耳。
“裴公子这是遇到麻烦了!唉,只恨不是花木兰,不能去前线助他一臂之力。”
能说这话的自然是裴旻的小迷妹。
至于其他人,担忧的有之,信任的也有之。
当然少不了幸灾乐祸的。
这个幸灾乐祸的恰恰还是姓裴!
长安卢家别院!
“子昙兄,就说你是多虑了,真当吐蕃是泥捏的不成!说八个月就八个月,他裴旻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呢,不就是一个踩了狗屎运贱婢生的野种,猖狂什么!”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言行举止充满了恶毒。
他叫卢玉,温文如玉的玉。
说起仇怨,卢玉跟裴旻确实有着不小的深仇大恨。
卢玉是五姓家族卢家的传人,经过武则天的收拾,五姓世家大不如前。
卢家子孙为了重新光耀门楣,花费了不少的心血。
早年他们将筹码押在卢藏用的身上,卢藏用是太平公主的面首男宠也是她的幕僚之一,只要太平公主能够成为第二个武则天,卢家必然因之崛起。
结果显而易见,裴旻不说力挽狂澜,至少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帮着李隆基坐稳了皇位,扫平了太平一党。卢藏用直接给李隆基事后清算,发配偏远的番禺。
是不可为之下,卢家又选择了卢怀慎培养。
卢怀慎虽给笑为伴食宰相,好歹也是昔年五姓家族中唯一一个身居相位的独苗,有着一定的号召力。
但又是裴旻,“莫名其妙”的在朝堂上怒怼了卢怀慎,让卢怀慎颜面扫地,再度成为笑柄。
对于裴旻,卢家上下没有一个对之有好感的,何况卢玉还是卢怀慎的孙子。
自己的爷爷给欺负了,有没本事报仇,卢玉只能过过嘴瘾了。
在他对面的青年也长吐了口气,轻笑道:“如此甚好,不能再让那野种长声望了。吃里扒外的老妖婆已经倒向了他,由他发展下去,对我裴家可大大的不妙。”
说话此人仅以辈分而言,算得上是裴旻的哥哥,而且还是堂哥,同属一宗一脉。是裴家正朔,主家后裔。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更看不得裴旻的好。
裴家作为数百年的家族,一族之长的位子,谁不眼红。
若此刻裴旻归宗,那裴家族人还不排着队去捧他大腿?
他们这一脉费劲千辛万苦才从裴旻的爷爷手中夺取了裴家大权,利用裴母的身份将裴父驱赶出去,焉能坐视裴旻王者归来?
也是如此,尽管族中早有妥协的声音,执掌裴家大权的族长一脉,依旧死不松口,不闻不问。
原以为死咬着不放,旁家奈何不得主家,却不料旁家地位最高的老妇人库狄琉璃确站到了裴旻这边。
库狄氏虽是裴家旁支媳妇,但她丈夫是裴行俭。裴家最困难的时候,全靠裴行俭的赚取来了威望功勋支撑着,库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