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仓库到大明-第13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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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点点头,吩咐那些被救的战俘去处置此事。
赵兴艰难的行走在那些尸骸堆里,听着身后一个喜极而泣的声音在感谢漫天神佛。
“处死他们!”
一个战俘手持长刀站在一个未死的敌人身后,他仰头看看天边残留的血红,喊道:“大明万胜!”
长刀挥过,人头落地。
天边的夕阳落下了一半,照耀在那些喷涌出来的鲜血之上,颜色恍如黑紫。
第2376章 不能回首的岁月
大年初一要祭祖,林詹自然也不例外。
祭祖是大事,肃穆也就罢了,可大多人家都是肃穆之中带着轻松和欢喜。
主祭的人要禀告祖宗自家一年以来的情况,是好是坏。好的话就感谢祖宗保佑,不好的话还是要请祖宗保佑。
这是一种很神秘和很唯心的祭祀活动,异族人见了觉得不可思议,可华夏人却觉得理所当然。
林家今年的祭祖显得很沉闷,甚至是压抑。
匆匆履行完程序之后,林詹就去了书房。
作为一名御史,不贪腐的话日子也就是普通,而且家里还得没啥大事,否则会一夜返贫。
书房有些简陋,林詹从书架里找到了一块古墨,细细的嗅着它的味道。
外面不时传来爆竹爆炸的声音,书房里却格外寂静。
刘观说要免掉他御史的职务,这不是在开玩笑,奏章已经报到了皇帝那里。
而此次弹劾风潮引发了士绅们的情绪,后果难测。
从被取消了优待之后就在郁积着的情绪好似找到了宣泄口,于是群情汹涌。
那些暗流在涌动,仿佛是大海,又仿佛是洪水,而皇帝的御座就在上面飘忽着,颠簸不休。
这比批龙鳞还来得激烈和严重。
林詹把鼻下的古墨拿开,然后仔细的看着。
古墨被他多次把玩,本该是光滑无痕。
可此刻古墨的中间却有一条深深的划痕。
林詹看了看自己尾指上的指甲,就摸了摸那道划痕,惋惜的叹息着。
今天是过年,可从前几日开始,林詹就开始不拘言笑。
家中的妻儿都怕他,此刻见他躲在书房里,自然暗自欢喜,所以没人来打扰他。
这样的日子以往林詹会恼怒,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了侵犯。
——至少要就过年期间的事来请示一番吧!
可今天他却甘之如醇。
“方醒!”
林詹的牙缝有些大,这是经常剔牙带来的后果。
肺部的气体从牙缝中穿过,让方醒的醒字有些吐字不清。
林詹的眼中闪过愤恨之色,最后归于痛苦。
——你不贪腐,但你却在求名!
方醒的话仿佛是剥开了他的衣服,让他的心思无所遁形。
——值此清理投献的时刻,莫说是兴和伯没有那些罪名,就算是有,那也得憋着,等事情安稳了再说!
刘观的话直接把他钉死在了耻辱柱上,再无回旋的余地。
往日经常有人来家里拜访,大家一起探讨方醒和新政的‘弊端’和‘罪行’,然后诉诸于笔端。
可这几天林家的大门前却车马全无,连邻居路过时都会绕着走,说是担心沾染上了晦气。
“晦气?”
林詹冷笑着,想起了那些目光。
是的,他倒霉了。
大多数人,哪怕昨天还是战友的那些同僚,他们都在幸灾乐祸。
但依旧有人和他‘志同道合’。
那些鼓励和同情的目光一直都是林詹坚持下来的勇气来源,他坚信自己一定能东山再起。
“爹,外面有人来了。”
林詹正面带微笑的沉浸在遐思中,门外他的儿子怯生生的来通报消息。
“嗯!”
林詹轻哼一声,门外马上传来了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让孩子怕自己,这是林詹处理父子关系的要诀。这样他的呵斥,他的要求才会被孩子一一遵从。
他起身过去推开门,看着往右边跑的那个背影,微微一笑。
这是他最近的第一次微笑。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施施然的到了大门处。
大门外有一个锦衣男子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是两个牵马的男子。
林詹见了男子心中一惊,就拱手道:“见过新乡郡王。”
来人正是朱瞻墉。
朱瞻墉皱眉看着他,说道:“听闻你一力弹劾本王和兴和伯相互勾结,图谋不轨?”
被事主找上门来了,这够尴尬吧?
林詹正色道:“殿下,藩王本就不该和朝臣交通,臣只是尽本分罢了。”
这话很是大义凛然,不但反驳了朱瞻墉的指控,而且还隐晦的在提醒他:你是藩王,藩王来找朝臣作甚?
朱瞻墉却没有慌乱,更没有愤怒。
他看着林詹那正气满满的脸,说道:“前日陛下召见本王和一干宗室,交代说现在正是大明的关键时刻,任何人和势力都该谨守本分,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添堵,更不能暗地里下黑手,否则就是大明的敌人!”
这是皇帝对宗室,或是说对藩王的警告。
而朱瞻墉能在被警告之后还敢来找林詹,说明他压根就不心虚。
朱瞻墉有许多话想说,他甚至想抽林詹一顿。
可今天是初一,大过年的他不能给宫中的朱瞻基添堵,所以他只是凝视着林詹,说道:“本王知道各地藩王都被官员勒索过,是的,他们说藩王现在是过街老鼠,可就算是如此,藩王也不是你等可以拿来当做升官的台阶。”
林詹木然说道:“殿下这话下官听不懂。”
朱瞻墉点头道:“你好自为之!”
得罪了皇帝的亲弟弟,哪怕是不受皇帝待见的亲弟弟,可宫中却还有一个太后在。
还有方醒……
朱瞻墉成功的把自己的怒火用威胁转到了林詹的身上,然后就去了城外。
方醒有些意外他的到来,但还是叫人去弄了些年货。
“林詹的事皇兄已经说了,不许我出手。”
朱瞻墉显得有些不甘心。
方醒说道:“藩王的日子不好过,你不想被人弹劾,那就别管这些。至于林詹,他一心想求名,最后却得了这个结果,哪怕是回到老家去,老家的那些人也只有讥笑的,这样的痛苦不好熬啊!”
见朱瞻墉有些兴趣索然,方醒就笑道:“诛心比杀戮更让人煎熬,你自己都体验过那种痛苦。”
朱瞻墉苦笑着点头,然后准备告辞。
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记忆,可以说是噩梦。
“婉婉……”
作为出宫的皇子,而且是在宫中被冷落的皇子,朱瞻墉没有打听宫中消息的渠道和人手。
方醒也没办法打听,只有张淑慧偶尔进宫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说是有些冷清,不过皇后那边经常去,还有太后那边。”
方醒的话有些散乱,对朱瞻墉来说却是足够了。
他苦涩的道:“若是岁月能回头,我愿意把自己关在那个箱子里面,最好是死在里面,直至腐烂成为朽骨都无人得知。”
这是心如死灰了。
方醒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少出现在她的面前,别让她想起当年的事就好了。”
这话很残忍,朱瞻墉却知道好歹,拱拱手就走了。
方醒进了后院,说起朱瞻墉来的事,最后提到了婉婉。
张淑慧皱眉道:“她该寻驸马了,只是宫中却有些不对,没人提这事。妾身恍惚听说上次的事之后,婉婉就越发的孤僻了。”
第2377章 一对如意
朱瞻基这个皇帝如何,目前来说毁誉参半。
士绅阶层大多认为这个皇帝离经叛道,心狠手辣,迟早会把大明的江山给败光了。
勋戚们也大多认为皇帝是跟着方醒胡闹,无事找事。
而百姓稍微好些,大抵一半人认为这是个好皇帝,因为那些靠着投献日子比自己过的好的家伙这次都被打回了原型,让这一半百姓很满意。
至于另一半,他们认为皇帝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只是他们没有士绅那么大胆,居然敢造反,也就是在背后诅咒发誓一番,希望这个皇帝早日嗝屁,换一个人来统治大明。
这等诅咒宫中的朱瞻基也有所耳闻,东厂的安纶甚至都建议抓一批心思歹毒的以儆效尤。
“那些百姓多愚昧,眼光只看着脚下那块地方,看不到以后,看不到长远。”
今年的大朝会延迟了,外面有人说皇帝怕是身体不好,所以大过年的太后也不安生,就叫人来问话。
朱瞻基打发了问话的人,然后安纶就来禀告这些杂事。
“陛下,有些人出言恶毒,奴婢只是听了他们的转述,就觉得该杀!”
这话朱瞻基信,但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外面,说道:“一万个百姓就有一万种人,帝王之事不在于去细究这个,而是要一把拢住他们,不管是恶毒的还是良善的,都该一把拢住,然后徐徐图之。”
安纶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赔笑道:“陛下这么一说,奴婢倒是想起了老家以前的事。”
他看了皇帝一眼,见没有反对,才继续说道:“以前奴婢小时,村里那些人看着良善,可遇到了抢水的季节,那些往日看着良善的人都提着凶器去械斗,重伤自不必说,打死的都有,可见这良善和恶毒不在性子,只在于有没有触犯他们的好处。”
朱瞻基看了他一眼,对他有这番认识倒也是刮目相看。
安纶知道这番话大抵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心中不禁欢喜,就冒昧的说道:“陛下,奴婢无意间得知礼部左侍郎闫大建当年为官时有些龌龊之处,好似使了好处……”
朱瞻基没理这个,说道:“朕知道此事,只是他如今做事兢兢业业,且看着吧。”
这是留着把柄,若是闫大建一直勤勉下去,那自然无话可说,君臣善始善终。
一旦闫大建行差踏错,那些把柄就是罪证!
安纶心中郁郁,面色却不显,再说了几桩事后就准备告退。
“陛下,公主和大殿下来了。”
宫中能单称公主的自然是端端,而大殿下就是玉米。
安纶赶紧告退,才转身就听朱瞻基说道:“快带了进来,别被风吹久了。”
陛下对皇后的两个孩子都很看重啊!
安纶心中有了底,出来就站在边上,含笑看着端端牵着玉米走了过来。
玉米四岁了,在去过方家一次之后就喜欢上了狗,太后那里的小黑被他弄怕了,见着就跑。最后他就去婉婉那里,小方的脾气却好,和他能玩到一起。
经常和狗玩耍,玉米能跑善跳,身体越发的好了。
“姐姐,我大了,松手!”
“你还小呢!等明年姐姐就不牵着你了。”
“好!”
朱瞻基在里面听着一对儿女的话,不禁嘴角噙笑,心情大好。
等进了暖阁,端端带着玉米行礼。
朱瞻基微笑道:“好了。”
端端笑着推了一把玉米,说道:“你不是有话要对父皇说吗。”
玉米向前一步,眼神有些怯。
朱瞻基见了心中有些失望。
当年他还小时,朱棣就把他带在身边,还经常夸他胆大。
可玉米这样却和他当年差远了啊!
玉米怯了一下,突然抬起头来,大声的道:“父皇,你该陪母后吃晚饭了。”
朱瞻基一怔,不禁仔细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上全是愤怒,双手居然还握成了拳头,面色微红,显然是发自内心的话。
但这种事情玉米自然是不懂的,那么会是谁?
朱瞻基想到了那些伺候的人,又想到了胡善祥,最终都觉得不对。
他无意间抬头看了端端一眼,心中就是一震。
端端竟然走了过来,站在玉米的身边,一脸倔强的道:“父皇,您都许久没去坤宁宫了。”
端端大了,玉米也能走了,朱瞻基就不大去坤宁宫走动,若是想见孩子,就叫人去通传。
所以皇帝和皇后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就像是那些老夫老妻一般的冷了下来。
这几年下来,朱瞻基也觉得目前宫中的这个架构还不错,也没有什么为了心头所爱把皇后赶下来的心思。
可他终究还是少去了坤宁宫。
皇子和公主在宫中的地位靠的就是皇帝的看重,若是皇帝冷落,下面的人大抵也会变本加厉的忽视。
想到这里,朱瞻基的眼中闪过杀机,笑眯眯的问道:“可是有人怠慢了你们?”
玉米不解,端端却说道:“父皇,没人怠慢,只是冷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