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仓库到大明-第10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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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养他们?
这话题又被丢给了夏元吉和皇帝。
“陛下,这些工匠主要是营造。”
吴中给皇帝提供了一枚炮弹,却让人无从选择。
北平作为京城,每年的营造多不胜数,而这些都需要工匠。
“慢慢放开匠籍如何?改为招募。”
方醒建议道,旋即就被众人反对。
“放开匠籍,那多半是天下无匠,到时候诸般工程找谁去做?”
“招募?一年要花费多少钱粮?”
“做的好是他们的本分,如何能脱了匠籍?”
大明的户籍制度,不,这其实是千年来形成的观点:你是贱籍,那子子孙孙都是贱籍。
当年的宫中墨匠陈宗渊,哪怕是被人赏识去翰林院学习,可别人在室内,他却只能跪在台阶下……拓印。
官吏视匠户为贱人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方醒看到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就说道:“若是改为招募,匠人与官府签订契约,每月给钱粮,做多得多,能干的收入就多,如此工匠成为一门正当的职业,也可少了各方磋磨……”
“诸卿回去可各自思量,然后上奏章与朕。”
方醒的想法太过理想主义,他想撼动大明的户籍制度,却忘记了那些从这些制度中得到好处的势力有多庞大。
所以朱瞻基直接快刀斩乱麻,让大家来探讨,这样不管如何,压力终究是被分散了。
出了大殿,吴中追上来说道:“兴和伯,匠籍不可解除,否则天下大乱!”
“各地官府要工匠,各地卫所要工匠,朝中更是大户,一旦解除匠籍,大明就要乱套了!”
方醒回身道:“给了报酬,那些匠人如何不愿做?”
这些人还在抱着工匠干活就是天经地义的观念,这让方醒无言以对。
可当他第二天听到了各种反馈消息时,不禁勃然大怒。
“老爷,那些人说您是在猫哭老鼠,还说您这是在收买人心。”
小刀断断续续的说道:“还有人说您这是在破坏祖制,陛下视而不见……”
“……说您这是哗众取宠,一旦工匠四散,您就是大明的罪人……”
……
方醒进宫了,和朱瞻基嘀咕了一番。
“弄个工坊,皇室的工坊,如何?”
“怎么弄?”
“宫中出人管理,招募工匠……”
朱瞻基倒吸一口凉气道:“可工匠都在籍,去哪招募?”
“你忘了那些自学了科学的?”
方醒就像是一头老狐狸般的,得意的笑道。
朱瞻基恍然大悟,但还是觉得不靠谱:“没人愿意入匠籍。”
“这不是匠籍。”
方醒坚定的道:“这是雇佣。”
朱瞻基想了良久,最后点点头。
于是当方醒出宫时身边就多了个人,一个太监。
宫中的太监别无生趣,唯有一颗炽热的上进心在驱使着自己不断往上爬。
大部分太监皆是如此,而金英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最后在和俞佳的争夺中败下阵来,成了宫中的一个小头目,算是俞佳心慈手软了一次。
金英一路低眉顺眼的跟着到了方家,然后被安排在前院暂时歇息。
得知家中多了个太监的张淑慧和小白都有些胆战心惊的。
“夫君,太监可是皇室才能用的。”
“没事,他不住咱们家,几天后就让他滚蛋。”
方醒风风火火的换了衣裳,然后就去了前院。
金英正在前院的亭子外,看着呆呆在教那些女人。
见到方醒出来,他赶紧退后,然后解释道:“咱家在宫中少见这等鲜活,就多看了几眼。”
“你就算是有那心,也没那家伙事。”
方醒指指前面,两人离开了小亭子。
“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不知。”
“不知道就对了,你若是还同以前一般的阴狠,这活你就干不了,干了迟早也会挨一刀。”
方醒站在大树下,享受着清风入怀,惬意的道:“外间关于匠籍的纷争你也该听到了不少,如今大明处处皆好,可户籍却有些问题,制约了大明的发展,匠籍和军籍首当其冲。”
“我说这些你可明白里面的意思吗?”
金英摇头,从俞佳上位之后,他就变得有些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重新变得活跃起来,俞佳就会视他为对手,然后会用各种手段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在宫中。
方醒负手看着落叶道:“你倒是聪慧,不过此事你若是有一点懈怠,那比威胁到俞佳还惨。”
金英惨笑道:“兴和伯,当初的争斗只是平常,就如同官吏争夺升职的机会,无人能置喙咱家,那只是为了前程罢了。不过胜者王,败者寇的道理咱家知道,所以在宫中就夹着尾巴做人。
今日咱家既然跟着你出来了,那是死是活咱家就凭你兴和伯的一句话,没二话!”
这是一个失意人,方醒觉得朱瞻基派了他来再合适不过了。
“失意了就要奋斗,你再自怨自艾,可老天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所以机会只有一次,抓住了以后你自然有一番天地,抓不住你也别怨天尤人!”
金英犹豫了一下,说道:“兴和伯,说吧,究竟是什么活,咱家就算是死也想做个明白鬼。”
“让你掌管工坊……”
第1877章 宫内宫外大不同(感谢“雪中孤饮”成为本书新盟主)
“老师,奏章是弟子上的。”
下衙后,刚回来的马苏顾不上进家,就来方醒这里请罪。
“你上奏章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此事何罪之有?”
方醒叫人弄了几个菜,然后和马苏在院子里吃。
干菜蒸扣肉入口即化,喝一口低度酒冲下油腻,顿时觉得连秋风都变妩媚了。
“我从不认为你们是我的附庸。”
方醒惬意的享受着美食,随口说道:“出仕了就得有自己的主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是什么官?”
马苏给方醒倒满酒,点头道:“老师,我明白了。”
朋而不党!
一旦结党,不管以后如何,这个团体内部就会产生各种利益纷争,还不如维持着一个松散的关系,只要目标一致,那就是一股势力。
“老师,那些小吏太大胆了。若非秦四的儿子正好跟着商队进城,顺便探望秦四,此事估摸着就沉下去了。”
“工匠的地位本就低下,各地每年都能听到死些人,工匠嘛,死了白死。”
……
金英从未觉得这般累过,大清早他就跑去了工部,和吴中掰扯了一番之后,接着又去了户部。
“你们要弄工坊?”
夏元吉就知道方醒昨日的平静不正常,果然,这才第二天早上事情就来了。
金英拱手道:“不是咱家的,是陛下的。”
夏元吉捂额叹息道:“多给工匠些钱粮不行吗?非得要另起炉灶?”
金英木然的道:“兴和伯的话:总得要试试,看看谁是对的。试试都不敢,那多半是庸官。”
“好吧,本官这里愿意出钱。”夏元吉无奈的答应出血,可金英还是摇头。
“夏大人,兴和伯说只要地盘,还有就是招人的事得请户部和工部盖个印鉴,免得没人相信。”
“自己出钱?”
夏元吉狐疑的道:“方醒奸猾,怎会这般老实?”
金英对这个差事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只觉得自己的前途黯淡无光,闻言他淡淡的道:“兴和伯说了,既然工坊归属于宫中,那自然是宫中出钱,否则以后难得揪扯。”
“他倒是信心十足,罢了,此事本官答应了。”
给皇室作保,这不是以后,所以没人会拒绝。
金英得到了保证,马不停蹄的又去了郊外考察地方。
按照方醒的说法,必须说要能蓄水,方便水力传送的地方,而且周围要平整,最好没有田地。
望山跑死马,可踏青算是雅事。
这是读书人说的。
“狗屁的读书人,都是一群吃饱撑的废物!”
河道边的青草渐渐的开始枯萎了,可依旧遮住了不少坑洼,金英已经中招几次了,一身的泥水。
在河边洗干净手,金英起身问本地的向导:“此处可有平坦的地方吗?”
这里地势还算是不错,河道的两边有高坎,这样的地方随便围个坝,想要多少水力?
向导是个长相憨厚的汉子,每天两百个铜钱的报酬足以让他美滋滋的回去和媳妇满床打滚庆祝,所以他就带着金英多走了两天。
他明明知道哪里有适合的地方,却要多走两天。
今日是第三天,他也知道金英是宫中出来的贵人,所以不敢再绕路了,就指着右前方说道:“大人,前面就是一块荒地,随便做什么都行呢!这是土薄,不好种地。”
金英大喜,起身道:“赶紧带咱家去看看。”
等他看好了地势回来后,带着得意和方醒表功时,却被迎头一棍。
“你当时要是给他五百铜钱,或是再大方些,给他一贯钱,保证当天出去,当天就能找到地方。”
金英的得意就像是遇到热汤的雪人,慢慢的融化了。
“可那人看着老实啊!”
“老实不能当饭吃,他若是老实了,那就是两百个铜钱的买卖,甚至你只会给他一半,所以啊!什么活给什么报酬最好,省时省力。”
金英点点头,觉得自己在宫中那个不容走错一步的地方待久了,小看了天下英雄,居然被一个老农给骗了,实在是败的不冤。
方醒很乐意见到金英吃瘪,从一个满腹阴谋的家伙变成一个懵懂的傻子,这个变化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朱瞻基的怒火给驱散了。
怒火是由一份奏章引发的,奏章来自于一位御史,他弹劾了方醒。
“苦心孤诣搅乱朝纲,居心叵测蛊惑君王,兴和伯可担得起这等罪名?”
朱瞻基目光几欲喷火,盯着左都御史刘观说道:“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朕!刘观,御史何时能就事论事?还是说天上下雨就能归咎于朕无道!”
御史弹劾方醒那是常事,方醒无所谓,皇帝当没看见,这些年下来大家相安无事。
可这位御史的矛头却指向了朱瞻基,暗示是皇帝在纵容方醒。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原先方醒和朱瞻基一外一内,遇到事情还能相互呼应。可这份奏章一旦发酵,那就是绕过了朱瞻基的盾牌方醒,准备先用气势压住朱瞻基,然后再收拾方醒。
以前弹劾方醒的奏章从未连带皇帝,今日算是开了先河。
方醒没来,朱瞻基没叫他。
刘观出班,苦涩的道:“陛下,这份奏章臣……臣未曾见过。”
这就是说奏章不是通过正常渠道上来的。
谁递上来的?
奏章不是谁都能上,不是谁的奏章都能顺利到达皇帝的面前。
刘观这话有撇清责任之嫌,不过都查院本就是一群愣头青,出这等事再平常不过了。
朱瞻基冷冷的道:“朕才收到奏章,外间就传的沸沸扬扬,谁泄露的?”
奏章都是各部各司交给内阁,然后内阁过滤一次,最后转到朱瞻基的手中。
杨荣出班道:“陛下,臣等接到奏章都是立即处置,并无拖延。”
辅政学士接到各部奏章后,几人分一下,遇到麻烦就集体商议,最后报给朱瞻基。
“这份奏章当时是臣接手的,还犹豫了一下,不过不敢私下留置,就和诸位同僚商议了一下,送了上来。”
杨溥出来认领了这份奏章的经手过程,却让刘观再次中枪。
刘观无奈的道:“陛下,都查院的奏章必须要有臣或是王彰的许可,可……王彰若是碰到这等奏章,自然是要和臣商议……”
送奏章的人!
朱瞻基霍然起身,怒道:“孙祥!”
“陛下!”
孙祥一直在殿外等候,被通传了进来。
朱瞻基冷冷的道:“去拿了都查院送奏章之人,马上问话!”
“是,陛下。”
孙祥抛掉了孙佛的名头,杀气腾腾的应了,然后出去。
主辱臣死,太监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皇帝。
皇帝受辱,他们真的是感同身受。
所以皇帝为何相信太监?就是立场所决定的。
第1878章 锦衣卫内的暗流(感谢“伏魔人”成为本书盟主)
“陛下……”
刘观很痛苦,一方面他对那名御史恨得牙痒痒;可另一方面,作为都查院的左都御史,他必须要承担着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