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烟迷-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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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打车，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看见她，嘴唇微微颤抖，“菲菲……”他叫了一声，她抬头看见他，只一瞬间，她便认出了他。只是，爸爸两个字始终没有叫出口。
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刘雨菲一直在打量父亲。十几年的光阴，似乎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太多印记。西装革履，身材挺拔，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想起母亲，刘雨菲不禁一阵心酸，她不过五十岁，看起来跟六十岁的大妈没什么区别。
岁月，在年龄相仿的两个人身上，留下了不同的印记。此时此刻，如果他们站在一起，恐怕无人知是父亲，更像一对母子。想到这里，刘雨菲不禁对父亲多了几分恨意。如果不是他，母亲怎么可能独自操劳？在父亲离开的那几年，母亲表面若无其事，但是每每在深夜时分，刘雨菲总能听到她在房间里低声抽泣。
那几年时间，母亲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作为女儿，她无法体会母亲独居的悲哀，只好尽力做好自己，让母亲少操心。对于父亲，她幼小的心灵里已经埋下了怨恨的种子。她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东西能让他抛弃家庭，一个人走的干干净净？
一路无话，一直走到停车场，父亲打开了一辆斯巴鲁的车门，把她行李放了进去。“菲菲，我们先回家，一会出去吃饭。”
她没有说话，默默的坐在后座上，一直看着窗外。在北京城的繁华里，她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这辆车，少说也有四十多万，父亲的那身打扮，也颇为不俗。看来他生活的不错，想起她和母亲节衣缩食的日子，她心里对父亲的怨怼之意更加深刻。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库里。小区警卫森严，进进出出都要卡，刘雨菲跟在父亲后面，心里一直盘桓着一个问题，他的妻子和孩子，她该如何面对？能住得起这样的小区，十有八九已经成了新的家庭。难怪对于她们母女，他可以多年不闻不问。
电梯停在了第六层，刘雨菲低着头，跟着父亲走了出去。602门口，父亲掏出钥匙开门，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刘雨菲不敢抬头，她怕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怕成为这个家的“客人。”然而，屋里一片寂静。刘雨菲微微有些诧异，她抬头环顾四周，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欧式装修，宽敞明亮，奢华而不失简约。
只一瞬间，刘雨菲就爱上了这套房子。只是，这里并不是她的归宿，她的家，在遥远的西北，在那套破旧的两居室里。环顾一周，没有发现任何人，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刘雨菲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呢？”
半天时间，女儿终于开口说话，却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谁？”父亲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的妻子。”刘雨菲盯着父亲的眼睛，没有丝毫惧意。多年不见，对于这个父亲，她除了怨恨还是怨恨。他带她来这个家，就是想让她见识他们的富足和幸福么？
“菲菲，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父亲终于明白了女儿的问题，轻声答道，声音温柔而慈爱，丝毫没有理会女儿的不敬。
“你一个人过？”刘雨菲有些不可置信。
“菲菲，爸爸一直是一个人，这座房子，没有别人，你可以无拘无束的生活。”父亲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
一瞬间，刘雨菲对父亲的恨意似乎减轻了些。只是，她并不明白，既然他没有再婚，为什么这么多年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62章 往事如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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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片刻，父亲带着刘雨菲到了次卧，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刘雨菲就红了眼圈。小小的空间里，家具全是新的，满满的少女风，看的出来，父亲为她的到来做了精心准备。刘雨菲低着头，怕父亲看到她眼里的泪花。
“菲菲，看看缺什么，爸爸再去买，不满意的，爸爸马上去换。”父亲的声音充满了慈爱。
“不用了，挺好的。”刘雨菲压抑着内心澎湃的情绪，低声说道。
“好，你收拾收拾，十二点我们出去吃饭。”父亲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刘雨菲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累积了十几年的恨意，一点点的消散。得知父亲一直未娶，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的心底激荡。尤其是看到父亲为自己精心布置的房间，一颗心，还是忍不住感动不已。
爱之深，恨之切。爱与恨就在一念之间，或许深刻的怨恨背后隐藏的是浓浓的爱意。欠缺了十几年的父爱，在这一刻突然如泉涌般喷薄而出，她有些无所适从。收拾好东西，她才意识到忘了给母亲报平安了。
拨通母亲的电话，“妈妈，我到了。”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菲菲，在爸爸家好好的，别惹你爸爸生气，好好陪陪他。”母亲又一次叮嘱起来。
“知道了。”她轻声答道，声音里已经没有太多抗拒的意味。
挂完电话，她又一次陷入了沉思。父亲和母亲到底为什么分开？这么多年了，她从未听母亲说过父亲的一句坏话。原本她以为母亲不愿意提起，直到现在才发觉，不是这么回事。母亲心里，似乎压根就没有记恨过父亲。
父亲离家多年，一直独居，却从不联系她们母女，这一切，太反常了。她见过许多离异的夫妻，离婚后双方就跟仇人一般，势同水火。像父母这样平静的，太罕见了。她的心里不禁存了一份疑问。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到底是十几年的疏离，她还无法做到对父亲敞开心扉。这个问题，只能放在心底，有机会再问母亲。
十二点刚到，父亲就喊刘雨菲出门了。在北京最繁华的街道，刘雨菲第一次尝试法国大餐。她并不知道这一餐要花多少钱，但是从餐厅精致的装潢和服务员周到的服务里，她已经意识到，这一餐并不便宜。
餐桌上，父女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多年疏离，到底是无法一下子破冰。父亲每问一个问题，刘雨菲简单说两句，就再也没有聊下去的欲望。她偷偷抬眼看父亲，尽管她不大愿意回答他的问题，然而，父亲看起来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间对父亲的近况产生了兴趣，“这几天过得不错吧？做什么工作？年收入多少？”话说出口，刘雨菲有些后悔，这哪像一个女儿说的话，简直是在调查户口。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一时间，她有些尴尬，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菲菲，这些年，你们受苦了，爸爸对不起你。”父亲的声音低沉而苍凉，女儿的问题带着明显的敌意，他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只是，想起这十几年错失的幸福，他的心里有些悲哀。“爸爸的工作足以给你想要的生活，年入百万，你放心，这一切都是你的。那套房子，找个时间，过户到你名下。”
听到父亲的话，刘雨菲有些震惊。她没有料到父亲会当面跟她道歉，跟没想到，父亲会回答她那些近乎无理的问题。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低头吃饭。一餐饭，吃的并不轻松。然而，吃完饭后，刘雨菲对于父亲的恨意所剩无几。
她总有一种感觉，父亲看似风光的生活背后，并不快乐。他和母亲当年的分离，似乎有难言的苦衷。不便细问，在走出饭店的那一刻，她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接纳，暂时难以做到，但是，她决心不再为难父亲。
“菲菲，要不要爸爸开车带你到处逛逛？”父亲看着刘雨菲，试探性的问道。
“嗯。”刘雨菲低声答道。
“好，爸爸带你去天安门看看，北京城的名胜古迹，我们改天一起逛个遍。”得到刘雨菲肯定的回答，父亲看起来异常高兴。
在斯巴鲁的车后座上，刘雨菲随着父亲见识了北京城的繁华。在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间穿梭，刘雨菲突然有一种感觉，父亲一个人在人才济济的北京打拼，实属不易。行色匆匆的人群，四角的天空，一切看起来压抑而逼仄。
习惯了西安的慢节奏，北京的生活，刘雨菲虽未身临其境，但是转了一圈，已经有了初步的体会。休闲是这个城市的奢侈品。每个人似乎总在赶，赶地铁，赶公交，赶着上班，赶着回家。这样的生活，她并不喜欢。
然而，父亲却独自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他看似风光背后不为人知的心酸，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刹那间，刘雨菲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赶在晚饭时间之前，父亲带着她去了超市，买了满满几大兜食物回家。
走进家门，父亲看着女儿，一脸的慈爱，“菲菲，逛累了吧？好好歇歇，今晚爸爸给你露一手，我们在家吃。”
“我帮你吧。”刘雨菲虽没有叫出口，心里却已对父亲产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不用，你好好歇着，坐了一天火车，累坏了，下午也没闲着，爸爸一个人忙的过来。”父亲说完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坐在客厅里，刘雨菲打开电视，那些跳动的画面却丝毫勾不起她的兴趣。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父亲，她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就是这样生活的吧？独自一人，事业、生活，都靠自己。累的时候，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对于父亲，刘雨菲的恨意已经荡然无存。（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63章 往事如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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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的相处，始终不咸不淡，多年的疏离，到底非一时三刻能够化解。在与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中，刘雨菲体会到浓浓的父爱。她陶醉于这样的爱，却始终难以打开心扉，真正的接纳父亲。
直到那天接到鄢然母亲的电话，去医院看鄢然，她才真正体会到生命的意义。无论任何时候，无论你成为什么样子，最爱你，最揪心的还是父母。尤其是看到病床上的鄢然，她突然有一种恐惧感，世事无常，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会先来。
鄢然的悲哀和绝望深深的影响了她，劝鄢然的过程于她而言也是一种重生。那种蚀骨的伤痛和悲哀让她重新审视了生命的意义，余生不长，对于父亲，她突然多了一份理解。人在风雨中，聚散不由自己，或许，当初他的离开，真的有无法为外人道的苦衷。
作为父亲，他给了她生命，在失散多年后，又以百倍的爱弥补那十几年的缺憾。这份真心，她能够体会到。只是，多年的隔阂，让她很难一下子突破心防。就连一句简单的称呼她都难以叫出口。
那天，她从医院看完鄢然回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冬季的北京，天寒地冻，下了出租车，一个人走在小区里，夜色暗沉，刘雨菲不由得有些害怕。自幼她就怕黑，夜里不敢单独出门。走到楼下，她突然发现，楼道里黑着灯，她使劲跺了跺脚，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刹那间，她心里充满了恐惧，一时间不知所措。黑暗里，她的眼圈开始泛红，小时候那段可怕的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
那一年，她上初三，学校开始加了晚自习，每天晚上回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回家的路上，有一条长长的胡同，每次她都是和好友杨芳一起回家。那天，杨芳病了，没有上学。只有她一个人，在黑暗里，她哼着歌给自己壮胆。
未曾想，临近家门的时候，还是遭遇了意外。黑暗中，突然有一个人影蹿到她的跟前，用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捂住了她的嘴，“别动。”他恶狠狠的说道。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意识到遇到了歹徒，或许是求生的本能，亦或是因为恐惧，脑子里早早演练好了应对方案，她用尽全力将书包砸向一楼的窗户，随着清脆的一声巨响，一楼的玻璃碎了。屋里传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声，“谁干的？”
接着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歹徒松开了胳膊，沿着巷子仓皇逃走了。刘雨菲顿时瘫在了地上，后来怎么跟邻居交涉的，怎么回的家，她都记不起来了。
只知道从那天起，母亲每晚都会在巷口等着她，无论多晚。那段噩梦般的回忆，一直深深埋在她的脑海里，直到多年后的今天，依然难以忘却。
站在楼下，她不知所措，有心给父亲打电话，又不好意思。正踌躇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菲菲，回来了，别站在外面，天冷。”
黑暗的楼道里，父亲正看着她。刹那间，她放下了所有的心防，“爸爸，你怎么在这里？”那一刻，她紧紧的抱着父亲，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委屈，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