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第3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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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萱坐在高位上,睥睨着跪在底下的魏延亭,却已然明白了他今日的来意,林芷萱嘴上却佯装根本听不懂的样子,道:“延亭,你快起来,你这是在说什么?”
魏延亭却不肯起身,只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林芷萱,含泪道:“婶婶,我知道当初母妃因为我,曾经对婶婶和十四叔做过些错事。可是那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当初年少轻狂,母妃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成全她的儿子。为了当初的错事,母妃已经得到了惩罚,那样炼狱一般的地方,母妃一个人苦熬了这么些年,纵有滔天大罪,也该还清了。
婶婶若是依旧觉得不够,那便由侄儿来代母受过,只求婶婶能饶母妃一条性命。”
第七百二十七章 狡猾
林芷萱瞧着泣不成声的魏延亭,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同样的事情,芦烟已经在林芷萱面前做过一遍了,瞧多了反而厌了:“延亭,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沐太妃何曾对我和王爷不利过,我怎么不记得了?况且太妃被幽禁,是因为对先皇不敬,并非是我和王爷的意思。全本小说网https://。
而且如今,我和十四叔也已经尽力跟太皇太后求了宽恕沐太妃,太皇太后的懿旨都已经下了。能帮你的,我和你十四叔已经尽力去帮了,你如今再来跟我说这样的话,可将我和你十四叔置于什么样的境地呢?”
魏延亭见林芷萱不为所动,复又给林芷萱叩了一个头:“婶婶,是延亭不好,是延亭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只是从前行事所迫,有许多事,我年轻气盛,母妃也一样瞧不清楚。如今时过境迁,沐家已经认祖归宗,成了婶婶的母家。这些年,十四叔在朝上无论有什么政令,外祖父一家,无不尽心尽力听从襄助。
况且,当初那个时候,与十四叔意见相左的,又何止沐家!如今十四叔和婶婶能与忠勇公府倾心相交,能和义亲王府礼尚往来。为何就容不下一个卑躬屈膝唯命是从的沐家和侄儿呢?
乌鹊南飞,侄儿也并非不懂事的人,自然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况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是一家子亲戚,怎得就要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沐家卑微,原与林家合宗,从此祸福与共。沐家与侄儿,原为十四叔驱驰,马首是瞻,绝无二心。只求,只求十四叔和婶婶能成全侄儿的孝心。放母妃一条生路吧。
她已经是病弱残年,从前哪怕有千般不是,却都是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如今,天下已定,社稷已平,侄儿早已没了当初的痴心妄想。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孝’字罢了。婶婶为人母,亦为人子,难道不能体谅侄儿的一片孝心吗?那毕竟,是侄儿的亲娘啊。”
说着,魏延亭已经伏跪在地,哭得直不起身来。
听着魏延亭的“肺腑之言”,林芷萱也不禁动容:“你这孩子,我和你十四叔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哪里有不护着你们的道理。
只是从前,我和你十四叔瞧着你无忧无虑的样子,哪里知道你心里的这些苦楚和挂念。我和你十四叔原本也想和你亲近,只是毕竟隔着辈分,又瞧着你处事妥帖,样样都好,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只瞧着你们几个孩子都好,我们就放心了。
谁曾想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既然信我和你十四叔,就该早早过来与我们商议,让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才知道要怎么帮你。虽然知道你一片孝心,可是做事未免太急了些。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带着满朝大臣逼宫太皇太后,这是不给你十四叔留脸面啊!”
魏延亭赶紧又给林芷萱叩了头:“都是侄儿不好,侄儿原本早该来登门拜访的,只是从前只觉得十四叔心系天下,侄儿用这样的事来劳烦十四叔,十四叔定然会觉着侄儿胸无大志,只想着这些亲情之事,怕得了训斥,所以一直不敢过来。
是镇国公家的芦烟郡主感念侄儿的一片孝心,才答应过来靖王府帮着说项。如今经了事,侄儿知道是十四叔去求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才下懿旨宽宥母妃,迎母妃出宫的。侄儿这才知道婶婶和十四叔是最重骨肉亲情的人。所以今日才敢斗胆来靖王府相求,求十四叔救救母妃。”
有许多事情,魏延亭说得含糊,林芷萱却听得清楚,起初还说求林芷萱和魏明煦“饶过”沐华裳,那不过是为了先声夺人,表明他心里清楚是魏明煦和林芷萱要置沐华裳于死地。
他知道过不了魏明煦和林芷萱这关,沐华裳就出不来。
可是,见林芷萱似乎被他感动,有所动摇了之后,他方才又说,求林芷萱“救救”沐华裳。那意思也很明白,当初沐华裳设计杀害林芷萱和魏明煦一次,如今林芷萱和魏明煦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是报了仇了。
对外,魏延亭绝对不会说出来刺客的事情,只是求林芷萱和魏明煦从歹人手里救出沐华裳,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林芷萱心中明镜儿似的,而对于魏延亭的话,林芷萱虽然不信,却依旧有心,哪怕魏延亭当真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此次是来真心乞和的,若是将他拒之门外,林芷萱也怕错过。
便终究道了一句:“你这孩子,快起来吧。从前也是懒怠,少与你走动,虽是一家子亲戚,却终究不够亲厚,如今这话既然说明白了,我和你十四叔也知道了你这孩子的一片心意。日后自然是将你当亲侄子看待的。只是如今还是要先救出你的母亲才是。只是,我与你十四叔尚且不知道你有怎样的打算,你且与我说来,你母妃究竟在哪里。”
魏延亭忽然顿住了,他的手略微的颤抖着,似是十分的犹豫。
他知道他的话林芷萱未必肯信,这些话定然是她在试探自己,若自己不说真话,那么前番言语都是白费,若是说了真话,岂不是将母亲的性命拿捏在魏明煦和林芷萱的手上?
他们能派人杀害沐华裳一次,魏延亭实在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自己方才的那番肺腑之言就能感动林芷萱,让林芷萱和魏明煦放弃暗杀沐华裳。
林芷萱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审视着还在犹豫的魏延亭,其实他的犹豫在林芷萱看来是好事,这说明了,他在思考,在斟酌,若是他答得不假思索,林芷萱才会觉得那就是他来之前早已经背好的词罢了。
魏延亭直起身子来,诚挚地仰头瞧着林芷萱:“婶婶,实不相瞒,自从母妃失踪之后,一直未曾与侄儿有任何的联系,侄儿猜想或许还在宫里。只是,想来母妃被那刺客吓到了,所以才一直不敢出来,怕再为人所害。”
魏延亭的话说得极其狡猾,林芷萱相信这是真话,毕竟左磊综的人这么些日子的跟踪监视,也着实不曾发现魏延亭与什么人有过联系。
可是,他只说沐华裳并未与他有过联系,却并没有回答林芷萱问的问题——沐华裳现在在哪儿!
第七百二十八章 明暗
若说他一丝也不知到,那林芷萱是打死都不相信的。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可是魏延亭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意思已经很清晰了。对林芷萱依旧不是完全的信任,此番来,也不过是为了让林芷萱和魏明煦放松对沐华裳的防备,让她有机可乘,能够顺利地逃出生天罢了。
只是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倒是与当初自己去忠勇公府与老夫人说的那番话相似。魏延亭既然亲自来乞和,林芷萱也不想与他撕破脸,哪怕心里不想,可嘴上也是要应的。
林芷萱自然也要与他一同演下去:“既然如此,我和你十四叔又能帮你什么呢?”
魏延亭道:“母妃只不过是惊吓过度,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不肯出来,只希望婶婶和十四叔能昭告天下,如今刺客既然已经抓到,并裁撤宫中戍卫,不要再弄得宫里人心惶惶,母妃……母妃说不定就,就肯出来了。”
林芷萱听着魏延亭的言语,与自己所猜想的别无二致,林芷萱点头应了,道:“若是查清楚那刺客的由来,那么宫中的侍卫自然该裁撤。”
魏延亭叩首,再谢了林芷萱。
瞧着魏延亭谢得这样彻底,林芷萱心念也已略微一动,魏延亭想来是有十足的把握,让那刺客的由来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林芷萱复又添了一句:“延亭,都说帝王之家,最是亲情凉薄。可是今日瞧见你,为了你母妃可以倾其所有,不顾一切,与寻常百姓之家,又有何异?你十四叔虽然面上对人冷肃,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也最珍视骨肉亲情。
所以当初,哪怕你母妃为了你做了再多的错事,你十四叔却依旧不忍加以极刑。今次的事,若是你肯早来与我和你十四叔陈情,事情总不至于闹到这样一个地步。
今日你说的话,无论真心假意,我都当你的心里话听了,也希望咱们两家从今往后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能坦诚相待。其实什么改姓,合宗,不过是些虚礼。只要你有心,当真将你十四叔和我这个婶婶当做亲人来看。在朝政上,能帮着王爷一同推行新政,做利国利民之举,我和你十四叔比什么都高兴。
当初你说你是年少无知,所以才存了那样的异望。我不知道你当初争抢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能有一个造福百姓,一展抱负的机会,如今你十四叔心胸阔达,海纳百川,自然不会不给你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
而如若你只是为了贪慕权位,全然没有为国为民的心思,那么即便有一天,你当真坐上了那个位置,你才会后悔,那滔天的担子压在你的肩上,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能做一个富贵闲人,于你是最好不过的了。”
魏延亭听了林芷萱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心中也是动容,叩谢了林芷萱的教诲。
林芷萱瞧着他仿佛若有所思的面容,不知道他究竟听懂了几分。
林芷萱瞧着外头天色也不早了,原本打算送客,却不曾想魏延亭忽然补了一句:“侄儿还有一件事想跟婶婶陈情。当初是芦烟妹妹想要帮侄儿的忙,所以来求婶婶的,只是芦烟妹妹怕是其中有些事情不知道端详,哪句话说得不得当了,反而惹得婶婶和十四叔生气。
侄儿今日来,是给母妃求情,也是向婶婶请罪。万望婶婶千万不要因为侄儿的事儿疏远了芦烟郡主,她不过是热心肠罢了。”
林芷萱听了魏延亭这几句话,倒是觉得窝心,也和颜悦色地道:“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不会因着这一点子小事就怪罪她。你如今与梁家大姑娘的婚事将近,也该回去好生准备着了。我就不留你用晚膳了。”
魏延亭又道了打扰,告了罪,这才离去。
林芷萱吩咐人摆饭,一边瞧着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魏明煦。
林芷萱还没待说什么,便瞧见外头杜勤竟然又匆匆的折返了。
杜勤给魏明煦行了大礼:“回王爷,那刺客已经招认,他原是宫中的太监,那夜是他去的景仁宫,想要刺杀太妃,太妃当时仓皇逃跑。而待问及是何人指使之时,他一口咬定无人指使,只是当初沐太妃曾经苛待过他,他心生怨恨,不想沐太妃逃出生天,所以前去刺杀。王大人不信,严刑拷问,那奴才守不住刑,咬舌自尽了。”
刺客已经抓住了,杜勤代王景生过来问过魏明煦的意思,宫中的戒严是不是该撤了?
林芷萱冷笑一声,倒是当真干净利落。
魏明煦对杜勤道:“告诉王景生,对外昭告,刺客已经抓到。本王也下令,让他裁撤宫中戍守的侍卫。只是王景生因宫中出了刺客伤人的事情之后,觉得从前宫禁的守卫存在严重的隐患,所以更改宫中侍卫戍守规制,以求日后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宫中轮值的侍卫照旧,不必裁撤。”
杜勤已然听明白魏明煦话里的意思,这事是要借王景生的名义来做的。
林芷萱却也知道,魏明煦心中并没有接受魏延亭的陈情。
只看为了救出沐太妃,魏延亭做的那种种安排,哪怕当真跟他说的一样,只是为了骨肉亲情的话,这其中的鬼蜮伎俩,也是算计深厚。
如若不是魏明煦和林芷萱不为芦烟所动,封锁宫禁,严查内宫,魏延亭和沐华裳无计可施,今日也不会来林芷萱面前,做那一番慷慨陈词。
魏延亭说当初与魏明煦意见相左,争夺皇位,是因为形势所迫,如今他已然改正。可是今日之事,于魏延亭来说,又何尝不是形势所迫呢?
日后,他定然也会毫不犹豫地反悔。
“王爷,对他这样的不信任,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吗?”林芷萱终究是心软。
魏明煦却道:“阿芷,我是亲眼看着延亭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心里有多少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