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劫-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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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要躲啊!她就扑了个空,摔那柱子上去了!”
“好。”刘病已拉住她手臂,突然将食指点到她双唇上,弯腰低道,“我自然信你。不过,此时尚在许家,我们不再谈此事?”
双唇上有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绿衣低垂眼皮盯着,略觉局促的抿了抿唇。见刘病已似是得不到答案不准备移开,她心跳得有点快,双颊绯红,只能咬着牙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答应。
明朗恣意的女子,忽然染了娇怯,刘病已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早知举动不当的,却因着她这副摸样,有些失了自控。
他将手移开,佯装着咳了一声,掉转身走到前头。
绿衣愣愣的,心间跳动还是没有缓和,她脚尖蹭着地面,脑袋里打了很多个结。
刘病已放在宽大袖子里的掌心微微汗湿,他踟蹰了会儿,左右想着要打破僵局。及近门栏,忽听到她在身后说道:“还不是你自己先问的我。”
很低的声音,类于喉间咕喃,几许淘气。刘病已顿觉所有尴尬一扫而空,他忍不住扬唇带起,错身立在一旁低首望进她投来的眸光里,眉眼含笑,大方认错:“是,确然是我的过错,绿衣。”
绿衣顿住,被他含笑如渊的目光看着,脸上热气不受控制腾升起来。她一扭头,将他扔在身后,脚步快快跨了出去。病已在后,只望着她的身影,唇边笑意便是想止,无奈无论如何止不住。他将包袱握得更紧,随在了她匆匆身影之后。(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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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西市是城里最最热闹的地段。这里住着来自各个地方、国度的生意人,叫卖着他们各自的得意玩意儿。从尚冠里到西市,需要横跨小半个长安城,刘病已叫了两顶乘撵。
绿衣把手搭在竹竿上,下巴搁在手心里,眼珠子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就是不肯落到那一个人的身上。到此时此刻,她都觉得心慌难耐,安定不下来。像是骑着小马跑过了一重又一重的高山,缰绳已经牵制欲停,那奔跑的马儿却像是撒了欢,仍旧朝着远处更高的一座山跑去。心也始终一刻不停的随之狂乱跳着。
刘病已此时心绪也是有些难以言喻的。他的年纪,虽未曾成家,于女子却也并非半点不懂。然而此时面对的这一个,他是真的不懂。不懂自己的心,究竟缘何如此不听使唤。萍水相逢,即便他向来好助人以为乐,至此,也理该就此别过。更何况她并非普通人。
“停下!停下!”刘病已正因自己今日的种种行为左思右想,就听到旁边撵上绿衣高声叫喊。他方抬头去看,她已经迫不及待从撵上下来,双手自腰间香包里摸出两枚耀眼的物什来,塞到那两个抬撵的壮汉手里,扭身跑到边上的小摊摆看起来。
刘病已便也从撵上下来了,自袖中取出钱币,极快将那两枚耀眼的物什换了回来。挥退了几位撵夫,刘病已端掌一看,竟是两片纯正夺目的金。刘病已眉头轻皱,心中生起涟漪。
“这个簪子多少钱?我要了!”
刘病已正沉思,眼梢瞥见她又要拿出香包来,忙掌心手阖,将金放进衣袖,走过去按住她的手,对店家道:“我来。”
边说边照着店家说出的数目,递了钱币过去。
绿衣顿臊,握紧了簪子,被那雕琢成芙蓉的一边戳得掌心生疼也不敢松手,忙忙的从他手里脱困出来。
刘病已只想着不能让她如此行径尽为人知,一时急忙,倒疏忽了男女有别这一层。等那头店家收了钱币,形势缓和下来,他才察觉,不禁也撒手,往后退了一步。口中说道:“情急得罪,多有冒犯。”
绿衣脸孔红着,低头将一双漂亮眼睛直盯着手看,也不晓得是端详那支式样别致的芙蓉簪还是旁的。她脑袋晃了晃,落在脸颊旁的细碎发梢也随之动了动。
难得见她如此羞赧,刘病已也是心中有愧。虽是为了她好,但此举确实鲁莽,他一时也找不出旁的话来替自己辩解,顿颇生自疚。
正踌躇着要再度向她道歉,不想绿衣忽然抬起了头来,将一支簪子举在半空,扭身走在他前头,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边使劲儿想挽住一边的小股发辫,一边和他说起话来:“你说情急,是为什么?”
刘病已听闻,是有片刻怔忪的,但很快反应过来,她这是为打破两人忽然的尴尬。刘病已望着她因发丝顺滑,无论如何也挽不住发的两只忙碌柔夷微微带笑,走到她身后,顿了顿说道:“西市人多繁复,品貌复杂,绿衣,你需记得‘财不外露’四字。”
“财不外露?”绿衣手臂发酸,干脆放弃了用刚买的簪子挽发,转身,站在往来人群中看他。
她有一双堪比子夜星辰般澄澈干净的眼眸,如此毫不掩饰,坦然直白的望着他,刘病已见惯了趋炎附势,拜高踩低,审时度势的各色眸光,此时面对这样一双毫不设防的眼眸,倒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他脸上惯常挂着的浅笑、和色有龟裂的声音,单手握拳抵在唇上掩饰着咳嗽了两声。他示意她到一旁,避开来往行人。
巷中深沉略寂,他只见她一双等待的明亮眼睛,还有彼此均匀的呼吸。原想说的话梗在喉口,忽然的,刘病已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论怎么委婉的告知这世事肮脏,似乎都会亵渎。他竟生出这种诡异的感觉。刘病已深深吸了口气,将眼皮微垂,遮住了她一览无遗的双眸。(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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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
双目微阖,刘病已唇角的浅笑僵持片刻。
他抬眼看她:“你不该轻易信人。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
绿衣不甚明了的望着他。
刘病已见状,便想再解释,她忽然摇了摇头,把香包举起来送到刘病已面前,一脸认真道:“病已哥哥,你是在说这个吗?这是我五哥送给我的路费,难道大汉的人不喜欢这个?”
“不是。”刘病已想说,正是因为人人喜欢,所以才危险。
不料绿衣把香包往他手里一塞,连簪子也送到他手里:“既然如此,放在你手中,我就不危险了。”
她说得坦荡,笑容澄澈,刘病已倒是发愣,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手中沉沉,这一只香包里的金数目还真不少。
他笑:“你不怕我另有所图?”
绿衣怪道:“你要图什么?”
她问得认真,刘病已竟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将她的香包收了,说道:“少时,你想买什么便去买,我权且充一回你今日的钱袋。此物,待送你回……”
他话未完,手背上被人轻拍了一下,绿衣道:“簪子。”人已经背转过去,将一头乌黑灵秀的长发垂放下来。
等待片刻,不见身后动静,她扬高了眉毛,扭身冲刘病已再次说道:“簪子。”又将手掬了一股长发示意。刘病已才意会过来,她是要他挽发的意思。
中原女子散发三千于君前,请君挽发,是有别样意味的,显然,她并不清楚。刘病已迟疑,绿衣等得不耐,忙忙催促道:“病已哥哥,快!”
他长于斯,即便与平君自小青梅竹马,也不曾替平君挽发描眉。那已是他最亲近的女子。
眸光垂落在那散着香气的长发上,刘病已觉胸口有些窒闷,以至于他手脚行动皆变得缓慢。
背对他的绿衣甚是乖巧,一动不动,刘病已拿着簪子的手缓缓抬了起来。阳光自她发梢滚落,跃到他的指尖上,与那芙蓉簪上的珠子相映成趣,刘病已觉窒息感亦越来越重。
就在他的指尖够到她发丝温暖的一刹那,一道雷光如闪电“铛”一声炸响,凉意袭上颈项。
刘病已的手抬在半空,眼梢瞥见汹汹来人,蓦然松了口气,继而扬起了浅笑。
身前的绿衣已然转过身来,一张小脸露出赫赫气势。
她冲着来人吼道:“阿穆达!不许你这么对我的朋友!”
边说边冲过去,双手抓住阿穆达持刀的手臂,眼神锐利像只小兽。
刘病已笑笑:“这位叫阿穆达的朋友,不知此次又是何故。”
他眼梢垂落在寒光凛凛的刀锋上,气度不变。倒是绿衣,急得了不得,一个劲儿掐阿穆达坚实如铁的手臂,恼道:“你放不放!再不放,再不放……我就,我就走了!”
心知阿穆达说不听、打不动,她一着急,紧紧咬住一口银牙,一跺脚,撒手就走。
面沉如铁的阿穆达定睛紧盯刘病已,目光灼灼似利刃,要将刘病已开肠剖肚一般。待得她远走两步,终于开口,嗓音如人粗犷,告诫道:“离六小姐远点,否则!”
他将弯刀一收,迎刃叫那刘病已鬓角几缕发丝落了地。
说罢,他收刀急追远走的绿衣,将那刘病已留在了原地。
正是来去匆匆,流云飞影。
正午的日光照得刘病已眼圈一阵白光,瞳仁刺痛。他自微眯的眼睫之间去看那走远的两道身影,直至消失于人群,方才垂眸去看手中握着的发簪,又瞥见地上稀疏几缕残发。陡的自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他将芙蓉簪与那香包一齐收在袖中,转身,走往相反的方向。(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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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气冲冲走在前头,阿穆达不声不响的替她隔开拥挤的人群。绿衣走得额上冒汗,身上也冒汗,心里更是气得发颤。
终于,她将脚步一收,立定在地。
阿穆达远隔着一臂的距离,在她停下的同时也站住了脚。
绿衣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三两步冲到他跟前,单手掐腰,昂高了下巴:“你为什么要拿刀对着病已哥哥?”
“他冒犯六小姐。”
“他没有!”
“他有。”
“我说没有!”绿衣嗓门大起来,阿穆达肃沉着一张脸,直盯盯看着她,不再回答。绿衣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憋得腮帮子都疼,她长长吐出来,气急了,眼珠子直往上翻。
“阿穆达!”她憋着火气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翁不肯告知我六小姐的下落,我听闻西市是城中最热闹的街市,便来此处寻找。”
“慢着。”绿衣打了个手势,“不许再叫我六小姐,叫我绿衣。”
“右校王……”
“你还敢提阿爹!”唯恐他说出什么要不得的来压制她,绿衣决定先发制人,眉毛一竖,她嗓门拔高,“阿爹可没教你动不动就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五哥说,不讲道理就动粗的人是蠢驴!”
阿穆达嘴唇抿紧,坚忍的眸光一动不动,和他的脸孔一样,像是石雕。绿衣心中暗暗松口气,背了手,佯装无可奈何道:“我带着你,都没有办法交朋友。”
边说边蹭着脚尖往后退,打定主意要甩了阿穆达。不想她脚尖才移出去一寸,身前的阿穆达也跟上了一寸。她眼角眉梢露出计划失败的懊恼。不得不一本正经的跟身后人谈判:“我告诉你,你跟着我也可以,但是不准问我,我去了哪里,也不准不讲道理就出弯刀。幸亏是病已哥哥,要是其他人,会被你吓死。到时候你去坐大牢,还要害我给你送……”
她一边说一边走,忽然听到一阵马蹄急来。绿衣忙的往前去看,原来是一匹疯马横冲过人群,急往这边冲来。阿穆达脸色一沉,立时抽出弯刀,千钧一刻之际抬手猛掷过去。只听得马蹄狂乱骤停,人群尖叫连连,再便是沉重马匹砸落在地面上发出的闷闷声响。
绿衣睁大了眼睛,望着那处落马滚滚烟尘处,忙去抓阿穆达的手臂:“还有,还有!”
果然,那匹疯马之后,接连出现好几个骑马人,策马扬鞭,皆是朝着这头来的,看起来,倒像是在追骑疯马的人。
阿穆达大步走过去,从疯马脖颈上抽出弯刀。鲜血如注,将他锃亮的刀锋都染成了血红。绿衣在旁,去看那被众人扶起来的女子。
眉骨高耸,眼窝深陷,眸含幽色,是个异国女子。
“你还好吗?”
阿穆达弯刀使得急准,叫那马儿没有挣扎就猝然倒下,马上人摔落在一旁堆叠的布匹摊上,虽无大碍,苦头是免不了的。绿衣伸手去扶她,边往那蓄势而来的方向瞧了瞧:“他们是来抓你的吗?”
那女子样子狼狈,远望尘土飞扬,她回头,突然紧紧抓住绿衣一双手求道:“姑子救我!”
绿衣被她抓得手臂发疼,见她惊慌失措至极,蹙眉吞咽,亦觉感同身受,回首期望的看向了阿穆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