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愁 by 孤光残照(经典虐心+he)-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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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中突然涌起一阵浓烈的腥味,想压抑却已来不及,顺着口角蜿蜒而下,滴在那柄曾经从来不曾指向自己的月光剑上,突然一阵疲累袭来……
对不起,你明明誓言今生不愿与我刀剑相向,可我又逼迫你对我出了手。
害你这样的伤心……
微启了眸子,垂下手指了指石壑中一抹耀眼的赤红,「收下它……好不好?」
不知为什么,岳秋寒在看见被自己甩出的令狐飖凌乱衣衫下,自左肩划下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依然在红肿溃烂的伤口,以及自己手中穿肩而过的长剑,心中比方才痛得更是厉害,仿佛从更深的地方深深涌上的悲哀缕缕缠绕着心脏,待他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
甩开为自己拭泪的、有些冰冷的手,仿佛自嘲般轻嗤了一声。扬手拔出短剑,避开汹涌溅出的艳红,掏出怀中白帕将剑锋上的红痕拭尽,丢在令狐飖脚下。
这才侧头望了望令狐飖方才指的东西,弯腰捡起看了,冷笑一声,「这种廉价的东西,也想送人吗?」
令狐飖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将那自己用血养育近两月的赤血木蝴蝶丢向石壑,心中一阵剧痛,想也不想的扑向蝴蝶落地的地方,双手将它好好的护在胸口……
令狐飖日夜兼程赶往天山,饶是健康身体也未必受得了这样的劳苦,何况在截云岭被苍重创至今未加好好治疗,每日服用零花草为引,毒血饲蝶早就气力耗尽,单凭一心意念强撑着来到天山,此时重重的再次摔到乱石滩下,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转身在石边靠定,漆黑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同样望着自己的岳秋寒。
人生浮世梦一场,终了亦是一场空,今生怕是真要有负于你了。
来生,要我,宁为一株百年老树,独身其外,清修一世。还你一生情缘,可好。
【第十章】
「小寒?」
突听得熟悉的声音自不远的道边传来,令狐飖微微侧了头,熟悉的青色长衫——任垣!
岳秋寒转过头去,俊美无蛘的面孔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清清浅浅,却叫令狐飖瞬间寒了心,曾经,这样的笑容,只为我一人绽放过……
「垣?不是叫你在山下等我吗?」
「我等了你许久不见下山,所以才上来看看是不是那些人还在找你的麻烦。」
「他们?」岳秋寒轻轻一笑插剑入鞘,丝毫没有再回头看向令狐飖,「早就滚下山了,谅是不敢再回来。」
令狐飖一语不发的望着岳秋寒恬淡傲然的眸子,胸中又是一阵窒痛,这样的结局,也算不错吧,至少对自己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被他遗忘更加痛苦的事情……
任垣愕然看了靠在乱石丛中一身是血的令狐飖,转头望了望已然朝下山方向飘然而去的岳秋寒,低低叹口气,走到令狐飖身边。
「你……」
令狐飖睁开眼,冷冷的望了任垣很久,才摊开攥的死紧的右手,「这个,帮我交给你们口中称为上官雩的人,告诉他,让他想办法化去寒体内忘川的毒性,却不要让他再记起天下还有令狐飖……」
任垣垂下头望向满是血污的手,通体赤红的木蝴蝶赫然出现在他的掌中,面色一变,伸手探向他的脉相却不想被他冷冷的撤回手,「不用了,令狐飖自知内功尽丧。阁下也无须多此一举……」
回头静静望着远处只余一袭青灰衣衫的背影一笑,「只求任兄看在你我相识一场,允了我方才的要求,可好?」
任垣看了令狐飖憔悴苍白的面孔,低低叹口气,「你们这是何苦?!」
「死在他的剑下,我亦是心甘情愿了。」
见任垣将那木蝴蝶收入怀中,令狐飖终是长长叹了口气,眼前也越来越迷蒙,远处的白影也益发瞧不清了
口中再次涌出的液体,饶是用手也挡不住,索性就由了它去吧。
只是,只是……
找还来不及告诉他知道,我真的喜欢……
这样死去,真的……
好不甘……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午后。身上的伤口被很好的包扎过,并用了上好的伤药,不若往常那样痛得厉害。不甚耀眼的阳光自窗栏泻了一室金辉,岳秋寒一人坐在窗口端着香茗沉思不语,温润柔和的面容在光芒下,更是清丽动人。
「寒?」令狐飖有些惊喜,刚开口却发现自己嗓音沙哑的有些可怕。
岳秋寒想是听见了这边传来的动静,冷冷地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不是本座想救你,如果不是垣突发善心将你带下山来,你随便怎样都没有人管!所以你最好收敛些,如若让本座发现你有任何举动,休怪剑下无情!还有,你没有资格唤本座名讳!最好识相点!」
令狐飖笑了笑,转过头去没有做声。自腹中却有股热流直涌喉际,想要压抑却已来不及,侧了头,右手勉强拉起锦被掩口……
待眼前晕眩过去,却发现岳秋寒表情有些怪异的站在自己面前,好不容易才挑起一抹笑容出来,「我不碍事的。」
「你身上那件蓝衫,是垣最喜欢的。你莫要污了它!」
「哦。」令狐飖心中一痛,却依旧笑笑抬手将它脱下,「那我还是不要穿的好。」
「……」岳秋寒伸手接过,果然对令狐飖不闻不问,径自将那蓝衫收好走出门去……
令狐飖望了他的身影一眼,轻轻的合上眼。
也罢,让他再贪心一回。再多看看这张令他一生不会再忘记的容颜。哪怕,日后不会再相聚。
回去中原的路上,任垣用自己内力为令狐飖驱毒疗伤,令狐飖并不热衷却也不排斥,每日只是如同在洛阳那般岁月,静静地靠在窗边饮酒抑或望着岳秋寒出神,想是内力耗尽,余毒未除的缘故,短短的不到两个月时间,令狐飖一头乌黑长发已经若花甲老人……
岳秋寒除了与任垣偶尔说话以外,无论对任何人都是倨傲而冷漠,张狂得紧。
几日前任垣外出办些药材,不知发生何事很久未归。令狐药知道每到初一十五,任垣必会与岳秋寒共处一室替他运功压制忘川带来的痛楚,可是今日眼看天色落黑,任垣还未回返,不由得急了起来。
由于零花草的缘故,自己原本的内力被散的所剩无几,且莫说岳秋寒这样的顶尖高手,怕是江湖上三流毛贼也未必能轻易取胜……
眼看皓月当空,任垣依旧没有出现,令狐飖终是坐不住推开岳秋寒的门。
「滚出去!」
岳秋寒趴卧在床边,一头柔顺的发被冷汗沾湿贴在额角,唇已然被咬破,在袖上晕出点点红痕。
令狐飖一语不发的走上前去将他揽入怀中,不顾他的推拒硬是握住他几乎将手心掐出血来的冰冷的手掌,十指交握,掌心相抵……
「啊!」太过强大的痛楚,仿佛从四肢百骸分裂撕扯着岳秋寒的理智,一波一波的痛,几乎让他发狂的想毁灭一切……
依稀中,隐约感觉到有人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无论他怎样撕咬垂打,那双宽厚温柔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过。依稀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上了自己的颈项,带着浓浓的腥味顺着衣襟淌入怀里……
寒……
寒……
寒……
对不起……
仿佛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温柔和心痛在耳边低低的唤着,说着对不起……
一觉醒来,身上已经换了清爽的衣衫,屋内似乎也未有和昨天有什么变化。令狐飖端了水推门进来,见岳秋寒已经起身,把盆放在一边,「水……」
「出去!」
令狐飖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高大的身躯轻晃了一下,默不做声的转头出去。
岳秋寒不知道为何看见他那苍白的脸色,心中突地一痛,头也瞬间痛了起来。
这种疼痛,每每就是见着令狐飖才会发作,让岳秋寒更加排斥令狐飖的出现。
傍晚时分,任垣终于急匆匆地出现,看见岳秋寒毫发无伤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没事吧。」
「你指望我会有什么事?」岳秋寒淡淡开口,「怎么今天才回来?」
「苍那边出了事情,耽误了回来的时间,还好你没事。」
「他还好吧。」
「不是很好,回了截云岭我们再细谈。」
「唔……」
任垣转头看了看在窗口喝酒的令狐飖,疾步走上前去扣住他的手。令狐飖想收回手,怎奈不是任垣的对手只好由他去了。
任垣纳了会脉,回头望了不远处坐在桌边品茗的岳秋寒一眼,这才看向令狐飖,「你找死吗?」
令狐飖心下明白他在说何事,只当没有听懂,「还有多久进入中原?」
「明日一早出发,大概三日就可以到了。你不随我们回截云岭吗?雩也许有办法替你疗毒,恢复功力。」
「不用了。」
令狐飖起身握了长刀朝楼上走去,刚没走两步,冷冷的开口,「莫要忘了在天山应允我的话!」
三日后,令狐飖一早站在岳秋寒门前许久,终是牵了马转头离去……
任垣站在窗口,望着他高大的身影越行越远,摸出怀中赤红木蝴蝶沉默了良久,才低低叹了口气,「孽缘。」
【尾声】
名动江湖的天山剑派少主原来就是逍遥楼吹愁的事情,曾经也是沸沸扬扬在江湖传了好一阵。也有好事之人想要打着讨伐的旗号前去天山剑派,却不想话没出口半个月,就身首异处,暴死他乡。
传说中与吹愁关系暧昧的狂刀,自传闻开始,就再也没有在江湖中露面,更有传言说,狂刀为吹愁所杀。于是乎,江湖终人人自危,丝毫不再提及天山剑派与逍遥楼的关系,这样一件轰动一时的消息,也就成了无证可考的传闻隐秘于武林。
——四年后洛阳近郊——
「爹爹。」一个相貌清秀的孩童握着一张写了字的宣纸,蹦蹦跳跳的跑向坐在竹亭里沉思的男人,「萧会些自己的名字了哦,先生夸我聪明呢。」
男人宠溺的将孩童抱起,接过他手中宣纸打开,「嗯,萧很聪明呢,咳咳……」
「爹爹,你身体还没有好吗?先生说,爹爹的病只有一名神医可以医治,爹爹为何不去找那位神医呢?」
男人微微一笑,「爹爹盼着萧长大,做神医为爹爹治病啊。」
「嗯!」孩童睁着晶亮的眸子望着男人,「萧一定医好爹爹的病,还要把爹爹的头发变回先生那般黑黑亮亮的……」
男人笑笑没有言语,示意身边仆人带走孩童,微微阖上眼。
转眼四载过去,令狐飖虽武功尽失却依旧凭借一身极佳的商贾之术,在洛阳近郊创下了这栋华美的庄园,并收留了一名相貌与岳秋寒极为相似的孤儿,取名萧。
他将生平所学倾囊传授夾萧,并告戒他一生不得与逍遥楼为敌。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所有的财富,地位甚至生命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只是这样活着,间接探听点点滴滴关于逍遥楼,关于吹愁的事情……
哪怕只是只言词组,他便很满足。
眼看秋季就要过去,满山遍野的金黄,身体也益发虚弱起来。萧的夫子是一个隐世高人,有着极佳的文采和医术。他很明白夫子口中的神医指的是谁,可是他不愿,也不想,再次踏上那片那个让他牵挂的男子存在的土地……
「咳咳……」
「爹爹……」萧稚嫩的声音再次想起,隐隐带着哭意。
这个心如镜水的孩子,怕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体到了何种的地步,只是拚命压抑着自己的担心。
「萧。」
「嗯?」
「记得以前爹爹要萧答应的话吗?」
「记得。」孩子攥紧了袖子低下头,抽噎着开口,「萧答应在爹爹百年之后,将爹爹埋在山庄外的竹屋旁……」
「很好。」令狐飖微微笑着阖上眼,那栋小小的竹屋,却包合了与寒所有最美好的回忆……
「庄主。」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似乎有些顾不得礼节。
令狐飖缓缓睁开眼,「说。」
「门外来了一名讨债的年轻人,说您欠了他东西未还。」
「讨债?」令狐飖起身眼前又是一片晕眩,扶着亭栏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那人怎么说?」
「他说,您欠了他半升红豆,半升黑豆。」
「荒唐,我怎么不记得有过这种事情。那名年轻人长什么样?」令狐飖突然一阵好笑,这是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