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宫-第1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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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泉去江陵城,是为了凌照松,为了方脑石。可是,她大概没想到她会遇上长庚,没想到自己还会喜欢上一个人。
只是,她的喜欢那么卑微。她不会像唐小惠那般死缠烂打,不会像萧暮雪那般机关算尽。她喜欢得默默无闻,退出得无声无息。
洒脱得让人心疼。
水镜月站在杨问津的墓前,看着墓碑角落里刻着的“妹:凌清泉”,心想——或许,她这辈子都无法像她一样,情深如许,寂静无声……
白色的碎花被摆在墓前,长庚站在她身旁,道:“那边的山坡上摘的。”
水镜月在面巾下弯了弯嘴角,偏头看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长庚,那晚在千山绝山顶,你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说起来你大概不信,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之后每次见面,那种感觉就愈加明显。只是,一直都无法相信,当年按个逞强的死小孩已经长这么大了,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长庚皱了皱眉,“我比你大一岁。”
“别打岔。”水镜月挑眉,斜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真正确认你的身份,是在江陵府尹彭兴死的时候。”
她的神色黯了黯,偏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想问你一句话,彭兴,是不是你杀的?”
沉默良久,空气都有些凝滞了。长庚在衣袖中捏疼了手指,终究还是点了头,“是。”
水镜月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喃喃道:“他是个好官。”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语气平静,没有责备,却让他的心脏无端的漏了一拍。
“阿月……”长庚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他能说什么呢?他想要报仇,而她……终有一天会厌恶满手血腥的他吧?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明净的少年了。
水镜月看清了他眼底的挣扎,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也有些颤抖。她努力睁大眼睛,正视他的双眸,认真道:“长庚,下次遇到危险,你还会来陪着我吗?”
长庚愣了愣,随即露出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她那双含笑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连耳朵红了都没有觉察到。
水镜月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
“我……”长庚张了张嘴,半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郑重其事的点头,“一定会。”
“这还差不多。”水镜月转身,掩饰着红如宝石般的耳朵,“回去了,小惠他们该着急了,玲玲肯定又会唠叨个没完……”
脚步声靠近,手腕被抓住,微凉的触感贴着手指,水镜月禁了声,偏头看过去,四目相对,一瞬间又同时错开,只那双手握得更紧了些。
“阿月,你主动招惹我的,我可不会再放手。”
“……救命之恩,不是你一直追着说要报恩的?”
“以身相许如何?”
“卖身为奴?”
“……也好。”
“……”
一年前,他对她念了一首“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那时候,她逃了,甚至不及分辨那借诗传情的男子有几分真心。
一年后,她终于给了他一个回答。她不说喜欢,甚至不求陪伴。不是因为说不出口,而是因为,她不想再耽误流年,亦不愿让他为难——
他用报恩为借口,救了她那么多次,她若至今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就不是迟钝的问题了。她知道他有想做的事,知道他有很多顾忌,知道他有很多事放不下。或许,他也只有借着“利用”的幌子,才敢对她念出那首诗;或许,他只有口口声声说着报恩,才敢流露出那一分在乎;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埋葬在心底的那份喜欢。
可是,她知道,若是再次遇到危险,他一定会在她身边。
如此,便已足够。
开都河畔,黑衣如墨的乌炎将一只走失的小天鹅送回妈妈的身边,回头看着笑得一脸傻气的两人,隐藏起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忧色,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看着头顶结队飞过的白天鹅,喃喃道:“是福是祸,又有谁知道呢?”
——————以下是小剧场——————
阳子:两百多章了,终于表白了!阿月,你真是有够迟钝的。
阿月:我表白了吗?
阳子:呃,好像是没说喜欢额……不过,手都牵了……
阿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长庚:阿月,我都答应卖身为奴了。
阿月:奴隶就要守奴隶的本分,下次主子遇到危险,记得别迟到。
长庚:上次分明是你主动推开我的。
阳子:那是你太弱。
阿月:没错。除了做冰雕,你还会什么?
阳子:……打洞?
乌炎:(挑眉。小子,快来求我啊……让你骗走我家阿月,哼!)
长庚:师父,喝茶。
乌炎:谁是你师父?阿月,别管这小子,有师父在呢,有危险躲师父身后。
阿月:师父,不嫌我没出息丢您老的脸了?
乌炎:自己的弟子让别人去救,为师更丢脸。
阿月:那是谁说不能一直护着我的?
乌炎:……你不是睡着了吗?
若华:阿月,咱不要乌炎那别扭老头子了,你叫我一声师父,天上的月亮我都摘给你。
乌炎:已经死了的人没有资格说话。阳子,怎么回事?这是武侠文,不是灵异文。
阳子:我有写若华死了吗?
长庚:真没死?
阳子:唉,若华对阿月,才是真爱啊。
长庚、乌炎:滚!
阿月:……
阳子抱着笔记本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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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家书
水镜月等人真正离开天山的时候,已经到三月底了。之所以拖了这么几天,主要还是因为雁长飞,还有巫医谷的事。
先说巫医谷。水镜月虽莫名其妙的接了巫医谷谷主之位,谷中上下也都知道她不会长留西域,但也不能真的放手不管。她毕竟不是曾经的巫谷主,没那种威慑力。西羽在这边留了这么多天,也是想问问她的想法。
水镜月其实并不担心巫医谷那群妖魔鬼怪弄出什么幺蛾子。江湖中虽已有什罗教教主、巫医谷谷主已经死了的流言,但是,更多的人都相信,他只是离开了,总有一天还会回来。别说还没确定巫谷主是不是还活着,就是亲眼看到了巫谷主的尸体,巫医谷的那群人也会怀疑那尸体是不是真的。只要一天不确定巫谷主已经死了,巫医谷的人就不会太出格。
水镜月问西羽:“你觉得,巫医谷有可能成为西域的水镜宫么?”
西羽有些惊讶,“你想让他们出谷?”
水镜月点头:“我不懂医术,不过在水镜宫那么多年,总还是有点了解医者的想法。一个人学医的理由很多,但能坚持了一辈子,初衷肯定也是想要悬壶济世的。”
西羽沉默良久,道:“你不担心他们惹事?”
水镜月笑了笑,“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当初若华把那群人都聚集在巫医谷,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们会伤害旁人。而是因为,他们在外面的世界会被旁人欺负。”
西羽哑然,“你这丫头……那个人哪有那么好心肠?他就是闲得慌,觉得这群人坏得有趣,找个乐子而已。”
水镜月没有接这句话,道:“我写封信给天枢,看看水镜宫那边能不能派几个人过来,最好是让妖魔鬼怪来一趟。玲玲和舒桐也先留在这边,等这边稳定些了,再让他们回杭州去。”
西羽皱着眉,仍旧有些担忧。
水镜月道:“这事不着急,慢慢来,你跟薛半仙好好合计合计。谷中那些人,愿意出谷救死扶伤的就出谷,不愿意的还是留在谷中,不强求。不过,若是在外面惹了人命官司,一律按西域的律法来处置,有敢不从的,我这个做谷主的,自然会清理门户。”
水镜月说得很简单,但是实施起来并不容易。首先一个,巫医谷的大夫打着救死扶伤的旗子行走西域,有几个人真的敢让他们看病的?若是遭到西域江湖的截杀该怎么办?到时候,她不在西域,轻轻松松的当了甩手掌柜,真正苦的还是古玲他们几个。要弄砸了,说不定整个巫医谷就这么毁了。
古玲、舒桐、廉贞和破军,就这样跟西羽又回到巫医谷了。古玲这次倒是很配合,没吵着要跟着水镜月,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把巫医谷发扬光大,弄得水镜月哭笑不得。
至于雁长飞,听说闲云岛住了一群世外高人之后,就打定主意要跟水镜月他们一起走,沉舟又是一番说教。雁长飞也不争辩,反正到时候他要跑,也没人拦得住。一旁的空桑扬了扬眉,说:“我身为昆仑派掌门,满世界的跑,门下弟子也都好好的,难道天山派的弟子就做不到?”一干天山弟子在下面嗷嗷直冲雁长飞叫着表忠心——“掌门不在,我们也一定好好练功!”气得沉舟他们几个师叔连夜下了天山,表示再也不管天山派那档子破事了。
雁长飞也还算有点靠谱,走之前将派中一应事务交给侍楚打理,连天山派十大高手都得听他的,有谁不服气的直接来找他雁长飞,若是找侍楚的麻烦,直接卷铺盖走人。侍楚战战兢兢的想请辞,雁长飞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提着刀就下山了。
水镜月醒来的那天就打算下天山的,这么一拖再拖的,很快就到三月底了。不过,他们这次行程比较轻松,主要是去闲云岛参加风寻木的妹妹的婚礼的,不着急。
闲云岛在江湖中很有名,但只是个传说中的地方,即便是江湖百晓生都对它的存在闭嘴不言。听闻那里等闲不许人进去,进了之后就别想出来,几个人还有些担心。风寻木是林岛主的儿子,水镜月是林岛主的外甥女,唐小惠和长庚,还有阿杰,这三人算得上是家属。可雁长飞和空桑呢?这两人以什么名义进去?
风寻木不怀好意的看了眼长庚,道:“就说是阿月的追求者,我爹定然欢迎。”
乌炎挑了挑眉,拍了拍雁长飞的肩膀,“小子,我看好你。”
空桑无所谓的咧了咧嘴,雁长飞有些莫名。
水镜月咳嗽一声,没好气的瞪了风寻木一眼,道:“这么诋毁你爹的名声,有意思么?”
风寻木笑笑,澄清道:“我爹很好说话的,岛上的前辈也很好客。”
说起这次同行的,最让水镜月发愁的不是雁长飞和空桑,更不是身份特殊的长庚,而是九灵——没错,就是苍烬,或者说若华,送给她的那只白猫!
“为什么偏偏是猫?”水镜月看到风寻木托着的那只白猫,有些抓狂,“他教我送葬歌的时候,可没说要代他养猫!”
风寻木无奈,将白猫塞进一旁阿杰的怀里,有些莫名:“你不是挺喜欢小动物的?连耗子都养了,为什么不能养猫?”
那白猫在阿杰怀里动了动,睁开眼睛瞧了阿杰一眼,然后从他怀里跳到一旁长庚身上,蜷成一团,又睡了。
乌炎在一旁摸着阿离的鬃毛,道:“阿月,你要真不喜欢,扔给天山派的小徒弟养着呗。”
水镜月瞧着那只安安静静在阿杰怀里打盹儿的猫儿,没说话。
最后,九灵终究还是跟着一起上路了。老实说,水镜月虽不喜欢猫,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只白猫很漂亮,毛色纯正,雪白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一双红眼睛纯净如琉璃,而且性子也温顺,不吵不闹的。一行人都很喜欢它,当然,除了水镜月。
水镜月想起上次乌炎回闲云岛时骗她的事,去找乌炎算账——其实她主要是想问问水镜花是不是他带走的,水离城是不是也在闲云岛。
关于水镜花的事,乌炎否认得很爽快。但是说到水离城,便支支吾吾的不肯理人了。最后恼羞成怒,亲自考校了她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练功夫,累得她躺在地上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不过,只看乌炎的态度,水镜月大概也能猜到了。水镜花应该不是他带走的,那就只能是墨千殇带走的了。至于水离城,他大概是不愿意见她的。
婚礼是在年底,原本并不着急。不过,就在一众人优哉游哉的赶到金城时,水镜月让言酒欢帮忙带封信给夏成林,乌炎歪着脑袋盯着那封信,慢悠悠的从怀里取了封信递给风寻木,说是他爹,也就是闲云岛岛主林听海给他的,之前太忙给忘了。
林听海的信是催风寻木和水镜月回家的。神通广大的林岛主不知从哪儿听来,他家风流少爷在中原找了位红颜知己,还许了人家一辈子,定要让他带回家看看,若是能在年底把喜